一枚牙,一枚蛀了牙的臼齒,這就是她慎重拜託子兵拿給他的東西?
誰要我拔牙就是要我的命,我不會走上拔牙這條路的,牙在人在,牙除人亡!
小傢伙那日還哭天搶地的護牙,現在終於肯忍痛拔牙了。
他將那顆牙以手指挑起,細細觀看著。
只見那牙被穿了一個細洞,細洞中繫上紅線。
她想讓他將此物當成項鏈墜飾戴在身上嗎?
發現束袋內還有張小紙簽,他取出紙簽,攤開。
夫君:
這是我的蛀齒,最教我恨得牙癢癢的東西,卻也是屬於我身體的一部分。
我將它拔下,穿上紅線,想圈在你身上,從此我的牙疼不再,因為麻煩就繫在你身上了。
看完紙簽後,諸天日五指收攏,整個人陷入沉思中。
她想將自己這個麻煩繫上他一輩子嗎?
重新再攤開手掌,怔怔地望著這枚牙,這牙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她送給了他,可他卻沒有資格保存這種東西,一個自私卑鄙的人,如何能珍惜擁有這樣東西?他不配!
從來就知道她不是個乖順聽話的小傢伙,受到打擊後仍能笑著面對,說著不離開的話,真不知她這股子用掃把也趕不走的天真是哪裡來的?
「唉……」他發出一聲悠長的喟歎。
「很棘手所以歎氣嗎?」諸佐賀杵著枴杖步入書齋內。
「爹。」爹怎麼來了?他將臼齒收進衣袖後起身。
「聽說她看見你與明明在一起的事了,這麼一來也好,不能接受就應該會自動離去,省去我們的麻煩。」諸佐賀在他面前落坐後說。
「她告訴子兵,她並不想離開。」他沉斂的將這件事告訴父親。
「什麼?這女人這麼不識好歹?!」
「爹,不厚道的人是我,是我利用了她。」他愧疚的駁斥父親的話。
「那又如何?你是神人,讓神人利用也是她的福分!」諸佐賀蠻橫起來。
諸天日面色一沉。「爹,你明知道我並非什麼神人,只是一個擁有異色眼眸的人,有什麼資格大言不慚的以神人之姿辜負人?!」
「別說了!」諸佐賀臉色發青的怒斥。
他不喜歡聽兒子說什麼自己不是神人的話,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讓兒子成為神聖尊貴的神人國師,絕不容許他在言語間就輕意否定掉自己的身份。
「聽說你也拒絕明明瞭,那最好,盡快送走那不能生育的女人後,另外再娶,這次一定要找一個能夠誕下子嗣的人,那個地方需要另一個碧眼神人,你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不要忘記你的責任。」今天專程來此,就是為了提醒兒子這件事。
「我並沒有忘記我的責任,就算想忘也忘不了。」他自嘲的勾唇,神色漠然。
「沒忘就好,該怎麼做你應該知道。」
「嗯。」
「那就好,既然事情已到這個地步,拋開那女人,盡快!」
「晚安啊,夫君!」
才剛熄上燭火,正坐上長榻準備就寢,忽然房裡又亮起,諸天日一愕,瞧著小人兒正笑吟吟的蹦進書齋。
「呃……嗯,晚安。」他遲了半晌才回聲。
這丫頭這時候來書齋做什麼呢?
「夫君要入睡了吧?」蘭禮秋用著彎月般的笑眼望著他問。
「嗯。」他燭火已熄滅,人也躺在長榻上了,還用多問嗎?
「那太好了,我還怕來早了會打攪到夫君夜讀,既然夫君已打算要入睡,那我就可以準備了。」她逕自拍手。
「準備什麼?」他蹙眉。
「準備這個啊!」朝外頭發出兩聲清脆的掌聲,僕人立即搬進另一張長榻,與他現在躺的長榻相並,連成了一張容得下雙人的床。
接著阿葛也進來了,它傷勢已好得差不多,這會頭上還頂了件毯子,她抱過毯子,拍了拍它的頭。「謝謝啊,真乖!」
阿葛低嚎一聲就跟著搬榻的奴僕們一起出去了。
呵呵,這小子真識相!「這下太好了,好久沒有抱著夫君一起睡,今天終於可以與夫君一起睡個好覺了!」一面說她一面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但懶腰伸到一半,就見到床上的男人已起身下榻,臉上表情正經嚴肅,雙手正在套上外袍,系回腰帶。
「夫、夫君,你不睡了嗎?」她趕緊收起懶腰,吶吶的問。
注意到他頸項上並沒有戴上她送給他的壽禮,心中不免失望,但眼神一黯後,她又即刻打起精神,笑著面對他。
「不了,你睡吧,我出去走走。」說完人已往外走去,腳步有些急。
「夜已深,大部分奴僕也都已入睡,你要上哪走走啊?」她跑上前扯住他的腰帶。
「隨便走走,你不用擔心,先睡吧。」他輕輕拉開她纏上的手。
那拉開她手的溫度是冷的,蘭禮秋由心底打了個冷顫。「那我陪你!」拋開那寒意,她馬上再說。
「不用了。」他態度好冷淡。
「沒關係的,我剛好也想走走。」
他只是轉身無聲的望著她,那表情帶著冷漠的拒絕。
「夫君,我只是想陪陪你——」她臉上一直努力地維持傻笑。
「秋兒,我想一個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令人不安的沉默後,諸天日終於用清澄卻拒意甚堅的嗓音說。
蘭禮秋越笑越僵,終至愣愣的點了頭。「我明白了,你……自己小心。」她退了開去。
諸天日只瞧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就旋身消失在門邊。
他一走,蘭禮秋的淚馬上掉了下來,不知何時,阿葛又回到她身邊了,靜靜伏在她腳邊,盯著主人一滴滴落在地上的淚水。
「阿葛,我很厚臉皮是吧?夫君也一定這麼認為,我臉皮厚到自己搬床要和他一起擠,這下好了,夫君煩得連床都讓給我,這書齋怕是我不離開,他也不會再進來了……」
她頹然地望著那扇闔上的門,眼角的淚簌簌落下,雙眸整夜不敢闔上,盼啊盼地,就盼那扇闔上的門能再開啟,可是一夜過去,她等的人大概也走了一夜吧,門板依舊安靜的緊閉著,無聲卻殘忍的劃開他們兩人的距離。
「夫君,用膳了,今天我特別請嬤嬤教我煮你最愛吃的碧玉蒸魚,試了幾次都沒成功,浪費了嬤嬤好幾條魚,這已經是最成功的一條了,你快來嘗嘗,看味道如何!」
諸天日才剛回府就有人將他請至膳廳,這才知道她做了午膳等他。
她不善廚務,這應該算是她第一回下廚。
瞧了擺在桌上的五菜一湯,青菜焦黃,肉絲帶血,炒蛋是唯一看起來正常的食物,至於她口中他最愛的那條碧玉蒸魚嘛……
他蹙了眉,魚頭已斷,整條魚看起來更是爛爛糊糊的,哪來的碧玉之相?
嘴角略微抽動了一下,想笑,卻拉直後垂下。
「我不餓,你吃吧。」
「不餓?可是,我聽說你連早膳都沒用就出門了,現在都已午時,怎麼會不餓呢?」蘭禮秋納悶。
「很抱歉,讓你白忙了。」他用著沒有歉意的語調說,悲哀的發現自己拒絕得越來越上手。
「沒關係,我煮的本來就不好吃,強迫你吃也不好……」雙手絞著,蘭禮秋忍著失望。他竟連碰都不願意碰一下她努力了好久的食物……「我煮的菜不好吃,不如要嬤嬤重新為你上菜,她煮的保證沒問題——」她重新露出笑臉的又說。
「不用了,我不想吃。」他起身,要走了。
「等等!」她趕上前攔住他。
他冷淡的望著她,就見她帶著一夜無眠含著血絲的眸子,努力地擠著笑。「你若真吃不下,這是我托嬤嬤上好記買的包子,我記得你也愛吃,這個你拿著,趁熱吃,晚點才不會餓肚子。」她捧上個被仔細包妥的熱包子。
他沒有接過手,只是瞧見她捧包子的雙手居然佈滿紅紅腫腫的傷痕,微瞇起鳳眼,撇過首,取過她手上的包子,並沒有多問就轉身離去。
「阿葛,他拿了包子了,他拿了我的包子了耶!」他取走包子的剎那,蘭禮秋立即像個孩子似的,開心的抱著腳邊的阿葛又哭又笑的歡呼。
阿葛被她抱得不舒服極了,不過還是忍受著主人哭哭笑笑的德行,沒有企圖反抗。
午後,廚房嬤嬤另外端了盤菜飯來到書齋裡。
一進門,便瞧見那新搬進來的長榻已移走,知道是夫人一早要人撤的,她說書齋不大,放兩張榻子太擠了,所以撤走,但明眼人都知道,書齋哪裡不大,都夠多擠下四、五張長榻沒問題了,有問題的是國師一夜沒回到這書齋來,他改睡別的地方了。
唉,現在大伙都在議論紛紛,這對恩愛夫妻是怎麼回事啊,吵架了嗎?
這可是不曾有的事,往常兩人就算鬥氣,國師都會讓著夫人的,這回兩口子似乎鬧得挺嚴重,夫人天天紅著眼扮笑臉,國師則是天天冷著臉裝冷漠,再這樣下去可不太妙,擾得整個國師府上下都不安心。
將端來的飯菜在主子面前放下,不意瞥見一旁的包子,這包子早擱涼了。主子還是沒吃啊,唉,夫人是白高興了。
「國師,這是夫人要我為您另外再烹調的菜色,您吃一點吧,別枉費夫人的心意了。」嬤嬤勸說。
諸天日頗無奈的往那盤菜飯望去,上頭三四盤菜色都是新煮的,唯獨那道碧玉蒸魚沒變。
瞧見他的目光,嬤嬤歎了口氣。「國師,這道蒸魚可是費了夫人不少工夫蒸煮的,她還為此把手都弄傷了,你不能不吃幾口。」這條魚可是夫人煞費苦心之作,儘管夫人要她別端來獻醜,但她還是偷偷端來了。
「她的手是這麼傷的?」他神色轉為凝重。
「唉,所謂的碧玉蒸魚是指魚身的刺全被挑起,但魚的外觀還保持完整,用特殊醬料蒸過後,味道清滑順口,夫人為了您愛吃,特地一早就進廚房,親自捲起袖來將魚刺一根根的由魚肉裡挑起,但這魚肉滑溜,魚鰭與魚刺刺得她滿手傷,可我也沒聽見夫人喊一聲疼,就這樣折騰了一上午,弄壞了五條魚,現在這一條是較完整的,您若不嘗嘗,就太對不起夫人的用心了。」
她特地將魚端到離他最近的地方,希望他至少吃上一口,別讓夫人白費心思。
瞪著那盤爛糊糊的魚,諸天日心頭微熱,清扯著薄淡的唇辦,似乎想說些什麼,又歎出氣來,半晌後,他眉心一動。「這飯菜先放著吧,我出去一下,待會回來吃。」
「可是這飯菜又要涼了,您不吃要上哪去啊——」話還沒說完,他人早已離開書齋。
蘭禮秋盤著腿坐在床榻上,齜牙咧嘴的,拚命對十隻攤開來的手指吹氣。
「好痛啊!」她忍著痛,眼鼻口幾乎都要皺在一起了。
諸天日離開書齋後,來到他已多日未踏進的寢房外,但他沒有推門入內的打算,而是站在微啟的窗外,靜靜的往屋內瞧。
他沒猜錯,最怕痛的人怎可能滿手傷也不吭一聲,分明就是逞強!她真是個小笨蛋,光吹氣不上藥是止不了痛的……
緩斂下臉,他想問她這是何苦,他已如此待她,她該要氣憤的走人才是,為何還甘願留下來受苦,讓他只能對這樣惡劣的自己生氣。
蘭禮秋小嘴還在拚命地吹著紅腫的手指,但還是好痛,正想著是否真該上藥之際,眼光不經意的掠過窗台,登時小臉一亮,立即露出一臉驚喜。「夫君!」她興奮的衝向窗台,推開窗子。「夫君,你回房了!」
「不,我只是經過。」一見她,他飛快收起臉上的掙扎,重新回復冷漠。
「只是經過啊……」她失望的垂下臉。「夫君,你真不打算再回寢房了嗎?」扶著窗台,她終是問了出口。
陽光照射在她落寞的臉龐上,沒有該有的光彩,有的只是幽黯的陰影。
他瞧著,心中競莫名地發起怒。不該是這樣的,他不要再看到沒有笑容的她!是他做錯事,所以現在要還她自由作為補償,可她為什麼不離開他這壞人?為什麼要傷她也讓他心痛?!
手臂伸進窗台內,粗魯的抓過她的手腕,將她腫脹的手指攤開,一點一點的紅色傷口像扎進了他眼裡一樣痛,他粗聲吼,「我沒要你費心的!就算你拔魚刺弄殘了雙手也不能讓我留下你,我並不愛你,你的存在已嚴重造成我的困擾了!」
「夫君……」蘭禮秋被他的怒容嚇著,整個人驚愕的說下出話來。
見她受驚的模樣,他臉色再變,鬆開緊扼住她的手,臉色發青的退開窗台,轉身就要走。
「夫君,你別走!」見他又要離開,她焦急地爬上窗台要出去攔人,但她個兒小,腿雖然硬是跨上窗台,卻在要跳下時摔了下來。
見狀,諸天日愀然變色,想也不想的就衝回窗邊扶她。
「夫君,不要丟下我!」一見他回頭,她立即握住他的手不讓他走。
他一愣,這才發覺自己做了什麼,狠心地將手抽回。「你離開吧,在這裡不會有你要的幸福的。」
「有!你就是我的幸福,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會感到幸福!」她絕不輕易放棄她的婚姻,她的男人!
「那是謊言,一個由謊言築起的幸福猶如海市蜃樓,不是真實的,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不!我不相信過去的種種都是假的,是你錯了,是你錯將謊言當真心,將真心當謊言!」
「你在說什麼——」
「我說你是愛我的,只是沒有察覺罷了,、否則你又怎能對我如此溫柔,就連想傷害我,想要我走,都不忍丟下一封休書污辱我?!你對我有情的,該明白這不是海市蜃樓的人,是你!」她說得既肯定又振振有詞。
他一震,從沒想過這個可能,不住皺眉,身子也退了開去。「瞧來你根本不願意走出我的謊言,勸你清醒點,早日看清事實的離開這裡,否則別怪我真的給你一封休書!」
「休書?!」沒料到方才拿來支持自己的理由會讓他照做,蘭禮秋怔住了。
「不接休書也成,我會納妾,三個五個都有可能,你看著辦吧!」
「你胡說,你怎麼可能這麼對我?!」
「你可以試試!」
「夫君!」她再也忍不住,灼灼地怒瞪著他。
他該說的,都已說盡了,寒列的目光再瞥她一眼後,就丟下她要走,可蘭禮秋不讓他再次拋下她,心急的想追上去。「夫君,我還有話要對你說,你別走——哎喲!」才起身,就發覺腳踝痛得讓她一站起來就又跌回地上。
聽見她的痛呼,諸天日身子一頓,可最後還是邁開步伐迅速離去了。
她坐在地上,望著他的背影,心酸的淌下淚來。若是從前,瞧見她跌傷了,他定會心疼半天,親自照顧她,如今卻頭也不回的丟下她,這中間的天差地別,猶如天堂與地獄,難道他對她真的沒有心嗎?
這個念頭讓她的心涼了泰半。
雙手覆上小腹,那裡正微微的抽痛著,也許是剛才跌落窗台時也動了胎氣了。
她腳傷了,小腹也隱隱作痛,只能一個人坐在地上,動也不敢動,更不敢喚人來瞧見她狼狽的模樣,就這樣垂淚坐了一下午。
直到傍晚後,覺得肚子不再疼痛了,這才忍著腳痛慢慢爬回屋裡,爬上床,蓋上被,闔上眼。
睡一覺吧,擦乾淚水,她對自己說。也許一覺醒來,夫君就會又回到這間屋子裡來,對她溫柔的笑,然後她會告訴他剛才來不及對他說的話,她肚子裡有屬於兩人的娃兒了。
聽了這話後,他應該會開心的數落她說,要當娘的人了還敢爬窗,一點也不知輕重,以後不許再這麼調皮,說不定還會打她的小屁股呢……
「聽說你爬窗子弄傷了腳?」諸佐賀沉著臉來到床榻前。
名為探病,但態度一點也不像。
那日蘭禮秋由窗台跌落後,隔日醒來便發現腳踝腫成兩倍大,大夫診後說是扭傷得很嚴重,至少要在床上躺個十五天以上才能下床。
三日後,這位很少召見她的公公便出現了。
「是的,爹。」她紅著臉,低著頭。
「真不像樣,堂堂的國師夫人,竟然做出如此丟臉的舉止!」他怒斥。
「對不起……」她的頭垂得更低。
「哼,若真有心認錯,就該離開!」諸佐賀突然揚高聲調說。
這話讓她猛然抬起首。公公也是來趕她的?!
「爹……」
「天日不是對你說清楚了嗎?為什麼你還不走,難道要纏著天日一輩子不放嗎?」他嚴厲的問。
「爹……我與夫君是夫妻,本來就該在一起一輩子的啊——」
「住口!你連個娃兒都生不出來,還有臉說這種話?」
她一怔。「爹對我不滿的原因,是因為我沒有生出娃兒嗎?若是如此,我已經有——」
「哼,別在這時候說你有了,就算有,生下孩子後你也得離開,咱們天日的終生伴侶不會是你!」
她頓時白了臉龐。「我才是夫君的妻子,為什麼不會是他的終身伴侶?」
「你都知道了不是嗎?天日愛的人不是你,你沒必要留下!」他欠兒子的已經夠多,所以至少在廝守終身的對象上,他真的希望兒子能找到滿意的人。
蘭禮秋一臉慘澹。公公的意思是,就算有了孩子,丈夫和兒子也都不會是屬於她?
「我勸你,若想謊稱有身孕而拖延離去的時間,最好別白費力氣,只要大夫驗過就知真假,騙不了人的,哼,這時候你還敢說自己有孕了嗎?」他冷嘲熱諷。
三年肚子都沒有消息,怎可能在要她離開前有了孩子?他壓根不信有這麼巧的事!
「我……我沒懷孕。」她囁嚅著搖頭。
她原本就想對夫君說出自己有孕的事,但在聽完公公的話後,她心寒的決定暫時不說了,除非真能挽回夫君的心,否則她不會厚顏的用孩子來讓自己被「暫時」的留下。
從來,他們兩人在喜堂上承諾彼此的,就是一輩子啊!
她會留下是想證明夫君是愛她的,在她的四周有著太多被深愛過的痕跡,她不信三年幸福的光陰全然是假,如果能證明夫君愛她,至少是愛過她的,到那時候夫君仍執意不要她相伴的話,那麼,屆時她就會依照夫君的心願離去。
「哼,我就知道,你怎可能懷孕!」諸佐賀不屑的哼氣。
「……爹,不管如何,我都不會離開的。」她低著首,雙眼緊盯著自己緊握的雙拳,淚水就滴在上頭。
見到她這倔強的模樣,諸佐賀更惱。「你不走也不成!待會我就要人將你的東西送回蘭府去,你非走不可!」
「爹,我既沒有犯錯,也沒有偷人,你要以什麼理由送走我?」她終於怒聲回話。
「要讓你走的理由多得是,不怕找不出來!」他冷哼。
「我爹是一國之相,就算你是國師之父,也不能這麼羞辱我爹!」欺人太甚,她再也忍受不了的低吼。
「你要知道,天日不只是國師,還是這個國家的神人,只要神人的一句話,陛下要你爹罷官還是告老還鄉都成,你說你會希望你爹是什麼下場呢?」他撇著唇嗤笑。
蘭禮秋瞪大了眼眸,不信他會說出這種冷血的話來。「你非要這麼逼人嗎?」
「這是你的命,只能怪你命不好吧!」他轉過頭去,不想再見她,不料下一刻卻聽見落地聲,回頭,就望見她竟拖著受傷的腳到他跟前跪下。
「你這是做什麼!」他愕然。
「爹,我是真心想與夫君白頭偕老的,請你成全我。」跪地的剎那,她的腳踝又折了一次,痛得她眼冒金星,冷汗直流。
「我做不到。」他直接狠心的拒絕,卻不得不為她的深情動容。
「請你瞧在我當了諸家三年的媳婦份上,別現在就趕我走,讓我同夫君說說,他不會真的狠心要走的。」她哭著懇求。
「聽見她提起兒子,諸佐賀才生起的憐憫迅速消失。兒子的幸福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他不能心軟!「事情到了這地步,他不狠心也不成,你還是走吧。」
「不,我不走,這兒是我的家,我不離開!」她用力抹著淚說。
「你這厚臉皮的丫頭,太可惡了!」他惱得高舉起枴杖,重重落在她肩上,她吃痛,用雙手護著肩頭,他怒極,再一杖打在她受傷的腳踝上,讓她發出了慘叫。
「爹,你住手!」諸天日聞訊趕來,連忙奪下父親的枴杖,臉色慘白的瞧著地上幾乎痛昏的女人。「秋兒,你還好吧?」他焦急的問。
蘭禮秋聽見他的聲音,勉強由地上仰起頭來,滿臉的淚痕。「夫君,我不走,別讓爹趕我走!」她哭得淒慘,那悲切的神情揪得諸天日心痛得如針在扎。
他雙手顫抖的抱起她,她哭得全身顫慄,完全不能自己,他從沒見過她哭得如此慘烈害怕過,讓他瞧了心魂俱喪,竟不知如何是好。
「天日,別教這丫頭哭軟了心,送她走,現在就送她走!」見兒子面露遲疑,怕他狠不下心,諸佐賀趕緊催促。
聞言,蘭禮秋哭得更加急切心慌,眼鼻都是淚,一口氣幾乎要上不來,整張臉由紅轉為死白,嚇得諸天日撫上她胸口,怕她真因此喘不了氣。「不走,今天暫時不送你走,你別哭了,別哭了,我求你別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