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正好,雞湯先喝完。」她安安靜靜喝雞湯,他就坐在旁邊折衣服。
「對了,小羅剛剛打電話來,說有事找我談,你要跟我去還是在家休息?」他不經意地提道。
她心房一緊,仍是露出若無其事的微笑。
「你去吧,我想在家看看書。」
「那好,晚餐我會買回來,你有事就打個電話給我,知道嗎?」
「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
「孕婦和小孩子沒什麼差別。」都是需要小心翼翼地呵護,半點閃失都禁不住。
將折好的衣服迭進衣櫃,俯身吻她額心一記。
「那我出門嘍!」他走了後,阮湘君倒回床上,對著一室的空寂歎氣。
仍是太勉強了嗎?他這一次又要去多久呢?
高以翔回來時,大約是晚餐時間。整間屋子一片黑暗。
他對著一室暗室皺了皺眉,放下提在手中的便當進房察看。
「湘湘?」他開了燈,俯視蜷臥在床上的身影。她畏光地瞇了下眼。「什麼時候了?」
「七點半了。」他伸手摸摸她額頭。「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她搖頭。
以為記憶淡了,一直到剛剛才發現,陰影始終存在。
他不在,她不敢下床、不敢亂動,連開燈都不敢,上一次孩子就是這麼沒了的,她其實……很害怕。
「我買了便當,出來吃一點。然後我有點事情順便跟你商量。」下床穿鞋的動作一頓,她不發一語地點頭。
高以翔張羅碗筷,一面告訴她:「剛剛我去找小羅,他想替我辦個十年有成的攝影展,你知道的,這個人老把我當搖錢樹,滿腦子都是錢——」
「攝影展?」
「對,不過他的構想我有點意見。他想展出的是我從未對外發表的那些作品,而且主題非常之無腦。
「什麼主題?」
「你——」這十年,從出遊到日常生活,倒是真的拍了她不少,總在她的一顰一笑一回眸間,極自然地就有按快門的衝動。
「我很無腦?」
「當然不是。」又不是今晚想睡地板。
「是他定的主題名稱很無腦,什麼「鳥與魚的愛戀之類的……」所以這個十年有成,指的當然是成就愛情「噗、咳咳咳!」她被飯粒嗆到。
高以翔替她拍背,一臉無奈。「看吧,連你都噴飯,有夠無腦。
「不是……」她一臉尷尬,臉紅得要命。
「你到底都跟他說了什麼?
連鳥與魚都知道——
「就……之前你要嫁給徐靖軒,我看到你留給我的信……情緒很緊繃……唉喲,那不是重點啦!他說我們結婚的事沒幾個人知道,後來你懷孕,想補宴客又怕你太累,小羅說,趁這個攝影展可以對外公開喜訊,展覽入口就擺婚紗照,我跟他說要回來問問你的意見。」
說到這個,她就想笑。
拍婚紗照時,負責替他們拍攝的攝影師應該是甫入行的菜鳥,拍到一半,高大攝影師看不下去,職業病發作,自己跳出來掌鏡。
除了兩人的甜蜜合照外,新娘獨照的部分全是由新郎自己拍攝。
沒有人比他抓得住心愛女人的神韻風采,每個角度淨是深情。
事後他辯稱:「拜託,我也想給他面子,可是我美美的新娘被他糟蹋成這樣,實在是忍不住啊!」撇開老王賣瓜的嫌疑,她得說,在他的鏡頭下,她真的——美、很、多!
高以翔研究她唇畔帶笑的神態。「你這表情,是代表願意賤賣你的肖像權嗎?」
「自己的老公,哪是賤賣?」
「……好啦,我承認小羅這個點子其實不算太斕。」中國人生性浪漫,以深情為主題的展出,比其它更容易造成回晌,他只是……不想與別人分享她,這十年的點點滴滴,都是他獨有的。
「還有,」他放下碗筷,表情相當嚴肅。
「你現在懷孕,請長假在家裡安胎,我的工作性質又無法長期待在家裡,所以——」
「你、意思是……」此話一出,留意到她身體一僵,他伸手摟過她,安撫地輕拍。「我說,你願不願意把工作辭掉?有一家出版社跟小羅接洽過,以後我們可以一年出一本旅遊方面的攝影書,我拍照,你撰文,你文筆比我好一百倍。你覺得怎麼樣?」
她有沒有解讀錯誤?他現在是在說……
「所以我在想,我再也不會留你個人下來,我去哪裡,你就在哪裡,你想回家的時候,我們就回家。」
「這樣可以嗎?如果你覺得不好的話,我們可以再商量——」
「不,我覺得很好。」她急忙道。他吁了口氣。「那就好。我們以後一年出國一次,其它時間就在家裡陪小孩,想逍遙的時候就把小孩丟給他爺爺,有人巴不得含飴弄孫。你現在專心安胎,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你什麼都不要想,知道嗎?」
「嗯。」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領會這男人對她的愛情。他一直在調整步伐,期望與她同步。
或許,海鳥跟魚相愛,不是只能有遺憾收場的結局。
魚,即使飛不高,也能飛:鳥,縱然在天際翱翔,也有棲息的時候,它會適時收起羽翼,不讓自己飛太遠,回不來。
只要有心,沒有什麼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