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蔚南一下炸開了,摟住她,舌頭探入她嘴裡,與她黏膩交纏,瘋狂熱吻,她喘不過氣,腦袋發燒。他將她拽倒在床,在她驚呼時,壓住她身體,再次覆上她的嘴……
慾望沸騰,血脈滾燙,他要,他也要啊,在她身體,在她心裡,植入愛的木馬程式……
美裡昏眩,意識情況失控,超出她預料的範圍,往限制級發展。
「等……等一下……唔……」又被霸道的吻,截斷話語。是啦,是她先開始沒錯,但,突然進展神速,不行哪!臀部被他熱的大掌托住,唇被炙熱的嘴封鎖,再加上壓下來,沉重熱燙,強硬如鐵的男性身體,她喘不過氣。
不可以,不接受婚前性行為!大腦發出警報。
但……好興奮,隔著衣服,他熱熱的大手,摩挲著、撫觸著,嗚……有什麼在融化了……
宮蔚南身體勃發燥熱,像上膛手槍,迫不及待要發射。
美裡猶豫著,一邊又被快感拉著走。微睜眼,暈眩中,看到跨坐在身上的男人,正褪去上衫,喔,呆住了。那剛猛結實的古銅色胸膛,佈滿結實肌肉的下腹,還有看起來非常強悍有力的雙臂……美裡瞪直眼,腦子發燒,這……這太刺激了。
宮蔚南甩落襯衫,看她目瞪口呆,他目光炯亮地問:「幹麼?」好呆的表情。
美裡口乾舌燥。「我……我跟你說喔……那個……」我還是處女,我會怕,嗚。
沒等她把話說出口,他又俯下,動手脫她衣褲了,一邊在她耳邊低喃:「可以嗎?我受不了,好想要你……好想……」沒等她反應,已將她剝得不著寸縷。
美裡羞得想縮住身體,他竟拉她的手去摸住他亢奮,懇求著:「我太興奮……我愛你……你害我這麼瘋狂……」
他興奮又熱情的告白,害她腦袋當機了。而握住他悸動的慾望,她好窘,又好迷醉,掌心感受著他的巨大和力量,如被激熱的火焰灼燙了,除了緊張慌張,她忘了言語。而他吮住她耳朵,熱氣噴著,手撫著她胸脯,像惡魔純心拉她墮落……
「可以嗎?」他柔聲懇求。
「唔……」她無心拒絕了,過去拒絕跨越的防線,竟在這男人撫觸下失守……
宮蔚南熱情地愛撫她,看她身體敏感反應著他每個碰觸,使他更瘋狂想讓她興奮到失控。
美裡軟弱地閉上眼,信任他,由他擺佈。昏眩中,感覺到那濕熱的吻,刺刺鬍髭,掃過她的下巴、頸部、來到胸前……然後,濕熱刺養的吻感,變成刺激快感,他以吻沒收那玫瑰色的尖挺,以吻滋潤它們,在她身上,烙印他的氣味,如雄性野獸,焦躁,亢奮,急於播種。
他歡愉地聽心愛的女人,因他的挑逗而失控呼吟。
她被陌生的快感突擊,第一次被這樣親暱地愛著,胸脯被吮住,身體潮熱,戰慄,如遭電擊,頭腦空白,交出主控權,由著身體任性快樂著,她不斷尖呼呻吟。
那純真敏感的反應,大大刺激他。他存心做得更徹底,將濕熱的吻往下移,在她膚上旅行,恣意品嚐愛人身體,那溫暖綿密的肌膚啊,像藏有豐郁的泉水等他擷飲,解身體的渴……
「等一下,等一下……」美裡突兀地驚醒,意識到他想做什麼,試圖起身,卻被他壓住。
他雙手隔開她因害羞試圖合攏的雙腿,再以濁熱的呼息,膩熱的深吻,逼她敏感地顫慄不止,為他敞得更開,沒一點隱藏。
她被強烈的快感征服,不住地尖呼,顫抖,被巨大快感驚駭,又無能抵抗,終丟失所有防備,癱軟下來,紊亂喘著,茫然著,不知剛剛自己怎麼了……
宮蔚南撐起上身,吻吻她的臉龐。得意於她高潮後的軟弱無辜,然後,將自己置身在她腿間……
美裡不知道,其實什麼都還沒開始,所以當他濕潤的尖端突刺進來,她猛地睜眼,莫名地看住他,他的眼睛像在燃燒。
他微俯身,挺入她身體,聽見她一個痛呼,他震住,感覺到那異常的緊窒,遂頓住動作。
「你……你是……」是處女?
美裡蹙著眉,痛苦地點點頭。
怕弄傷她,他開始試圖撤出,她卻夾住他,睜著眼,小手攀住他的雙臂。不,不讓他離開,他剛剛讓她太興奮,她也好想讓他滿足,她大膽地試著迎上他。
這個推進的動作,讓他瘋狂,再控制不了,架住她身體,整個深深挺入,她的緊窒潮濕,令他徹底瘋狂了……
美裡緊抿住嘴,制止痛呼的衝動,忍耐著,要適應他,感受他的全部,在體內脈動,和她親暱契合著。然後當痛楚過去,當他緩慢移動起來,剛才消退的快感,又回來了,這次更強烈,更狂熱,將他們征服,捲入極樂漩渦……
激情後,他們癱在床,喘著,試圖平復心跳。
宮蔚南覷向她。「覺得怎樣?」
她瞪他一眼,拉高被子,藏住臉。
他撐起來,側過身去問:「喂?」強扯下棉被,笑覷她黑亮的眸。
「喂!」她抗議。好糗,是她的第一次說,還問怎樣,要怎麼說啊?
他欺過來,好霸道又壓到她身上。赤裸裸的身體緊貼著,被他寬闊的胸膛,強硬的身體壓制,她像滑溜的小魚,滑入他的懷抱,囚困在熱情汪洋。她越閃躲笨拙,他越亢奮難耐。
「我有沒有……」他熱熱的氣息暖著她的耳朵。「有沒有弄痛你?」好愛這女人啊,和她做愛好甜蜜,好快樂。他啃吻她的耳朵,美裡一陣酥麻。
「嗯?」她迷糊了。「嗯,不痛……」
「不痛?」
「嗯……」本來有一點,後來,後來太刺激,太狂喜,讓她沉淪,忘記痛……在被愛過後,才警覺過去多空虛。被他深深密密地填滿,好快樂啊!
「真的不痛?只是不痛嗎?」啃完耳朵,親起她的臉頰,將她當棉花糖吮吻。
她舒服地閉上眼,格格笑了。「好啦,很舒服,很舒服好不好……」丟臉死了。
「那,再來一次。」
「什麼……」
沒想到啊,宮蔚南除了能讓她享受到極樂的高潮,激情後,還不忘細心照顧。
美裡暗暗驚喜,這以前愛擺臭臉的宮先生,原來,戀愛起來很溫柔的。當她洗完澡,穿浴衣出來時,他拿吹風機,拉她過去,坐在床沿,要她上床側躺,頭枕著他的腿,他幫她吹乾頭髮。
「我不知道,原來你很喜歡我。」宮蔚南很得意。
冤啊!「是你喜歡我吧?」
男性自尊啊!「剛剛不知道誰撲上來親我……」哼。
「哦!也不知道誰,故意弄壞電腦接近我噢。」呵呵呵。
被發現了?他眼角抽搐,好丟臉。
她乘勝追擊:「我打電話問過阿威了,你兒子啊,他說你好愛我……」
啊!宮蔚南惱羞成怒,大手插入發堆,一陣亂撥亂揮。
「你幼稚!」美裡哇哇叫,搶下吹風機,朝他的臉吹。
兩人扭打、拉扯,哈哈大笑,在床上踢來踹去,玩得不亦樂呼。打架打不贏他,最後美裡投降,被他按在床上。他俯望她,低頭,親她的唇。然後,他難得感性,對著她的笑臉,卸下心房,願意承認了,決定向費小姐告白。
「你走了以後,我訂了三百株茶花苗。」
「哦?」費小姐目光閃動,莫非……他記得她夢想的農場?要開滿茶花?
「等你姊生完孩子……你要不要回來?」
「好啊。」美裡答得乾脆,抬手,輕撫他的眉,怔怔注視線條粗獷的眉。「你知道嗎?跟你說,我這個人有個怪癖……就是念舊,一樣東西,要用到壞掉為止,不然絕不會拋棄它。」
「嗯?」意思是?
「你這麼強壯,應該很難壞掉,所以你跟我好,你可以放心。」
「所以……你不會拋棄我?」頓悟到她的意思,他目光閃動。
「那……你有沒有很放心?」她笑了,笑得好甜好甜。
「謝謝。」
「謝什麼?」
「給我勇氣。」
「勇氣?」
「我聽了邱貞貞說起你的事,對背叛你的人,你還能繼續無私地付出,跟你比起來,我真的太弱……」慚愧啊!是她讓他受到激勵,走出過去的陰霾。
「這也沒什麼啊,一開始我也很恨,有一次甚至想要開車撞我姊姊,好可怕,把自己嚇壞了。後來想開了,與其每天恨得牙癢癢,還不如讓傷害過去。而且,能被別人需要,能去付出能去愛,就覺得活得很有意義,好像很有力量。」
很有力量?像他現在嗎?放手去愛,體內充滿能量,洋溢熱呼呼的動力?是啊,怕被傷害,越走不出傷害。放膽去愛,這才活得生氣勃勃。
「你說得對,你比我聰明。」
「是喔,可是我常被笑是潘仔欸。」
「潘仔?」
「潘ㄚ,台語的意思就是笨蛋。」他哈哈笑,掐掐她粉嫩的臉。
美裡握住他的手。「這附近有我的秘密基地,想不想去?帶你去?」
徒步五分鐘,秘密基地到了,就藏在路面下。慶城街28號,通泰商業大樓旁,通往地下停車場的通道。
夜暗中,四周嘩嘩瀑布水流,一片片嫩綠的蕨葉,層層迭迭,鋪展著。
宮蔚南跟費美裡站在石砌的魚池前,魚池後方,一排排汽車,五顏六色,睡在停車場。比巴掌還大的鯉魚,顏色綺麗,在黯色水池裡溜竄著,像摔落了一盒水彩,燦爛著,遊蕩著。這裡充斥著水流聲,聲音還會在石牆迴盪的小空間,誰想得到,有這麼美的地下停車場?
美裡說:「以前還沒到你的農場度假種菜時,每次工作壓力太大,就會趁著晚上,溜到這下面,聽聽水流聲,看看大魚,沉澱一下思緒,再出發。這裡白天跟晚上的感覺差好多,晚上好漂亮。你看你看,那條金色的多胖啊!」
他聽著,陪她欣賞每條魚兒的模樣,聽她感慨道——
「有人說,就算摔跤,也要抓回一把沙。以前只是單純地覺得這話很勵志,可是經過上次失戀,現在卻跟你站在這裡,想想啊,摔跤也不錯。」
他不笨,馬上意會道:「你是在暗示,我是那把沙?」
美裡哈哈笑,覷他一眼。「噢,是你自己說的喔。」
他環住她的腰,欲言又止,深深注視她。「我……有件事必須告訴你……阿威有心臟病……」既然決定要交往,不能再隱瞞她。「上次你看到他昏倒,那不是氣喘,是癲癇發作。當初他媽媽就是受不了照顧他的辛苦,才拋棄他。」
美裡怔住了。
宮蔚南轉身去看魚池,不敢看她,他心跳急促,手心汗濕,她還願意跟他交往嗎?在農場,阿威是不准任何人提他的病的,也不要爸爸告訴別人,因為這個病,兒子自卑又自責,老是認為只要有人知道他的病,就會遠離他跟老爸……
「他的病,不能痊癒嗎?」
望著悠遊的鯉魚們,他說:「開刀有機會痊癒,但是很危險,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四十,萬一失敗……」
「你會讓他動手術嗎?」
他疲憊地抹抹臉。「阿威吵著要開刀,但我不答應,怕失去他……我不是好爸爸,他的生命,我無權為他作主,可是我很怕。」他聲音瘖啞,充滿痛苦。「美裡,想讓你知道這個,是希望能讓你選擇要不要繼續跟我來往,我不能耽誤你的青春……有些女人,不希望承擔這種責任……會介意……」終於示弱,在心愛的女人面前,毫無保留,完全臣服。說完,也鬆口氣。
以為示弱會被輕視,沒想到,有只小手,反握住他的大手。有個溫暖的身體,挨近了。她將頭,靠在他的肩膀。對著竄游的鯉魚,聽嘩嘩水流聲,在一片片輕顫著的蕨葉底下,美裡柔聲道——
「沒關係,我也很怕,我也怕我姊死掉,不知道她能不能撐到生完孩子,現在好了,我們有伴可以一起怕。你讓阿威動手術,我陪你怕……而且,你不可以甩掉我,警告你,我是老古板,第一次給了你,你就要負責。」
他笑了,眼色黯下,心裡感動著。
我陪你怕……他眼眶熱,轉過臉去,不敢看她,怕讓她看到他眼睛起霧。那偎在肩頭的溫暖,緩緩流動到他身體,滋養他、壯大他的勇氣。在這無常世間,有人風雨結伴行,一起哭笑,好幸福。
天氣漸漸寒冷,氣溫陡降,太陽超得越來越晚,可憐的鄭大少爺,每天起床都要靠天半天。今天,昆伯給他震撼教育,竟要他……
「掐住乳頭……不是,是這樣……」花嬸教鄭宇宙擠牛乳。
可憐鄭宇宙,坐在牛捨,跟一群歐巴桑學擠牛奶。他學著操作一遍,一邊向蹲在門口抽煙的昆伯抱怨:「連這個也要學嗎?我只要懂得怎麼管理農場就行了吧?」
「你不會也可以啦,不過……宮老闆都會喔。」
他會?可惡,鄭宇宙咬牙道:「好,我學,這樣嗎?還是這樣?」捧住軟熱的牛乳房。
花嬸提醒:「這只叫雪莉,你要先好好跟它交流一下,安撫它,讓它喜歡你。」
煩!「雪莉,哈囉,雪莉美人,I LOVE YOU,乖……」他輕輕揪住乳頭,慢慢掐下去,乳汁緩緩地……
哞——雪莉尾巴拉直,突然——
「啊!」來不及看清雪莉的真面目,牛蹄踹痛鄭宇宙的下腹,撲倒在乾草堆,五位大嬸圍過來,一起哈哈大笑。
昆伯衝來,蹲在鄭宇宙旁,叼著煙,老臉笑得皺紋擠成一團。他幸災樂禍地說:「喉,雪莉不喜歡,它知道你很花心。」
「我累了。」鄭宇宙躺在草堆,生氣,不起來。手機響起,他撈出來接。「喂?」
「農場還好吧?」宮蔚南打來關切,他有半個月不在農場管事,為了治療阿威的心臟病,住在長庚的兒童病房。
「好,好得很。」吹掉落在額前的一根乾草。
「還行吧?」
「廢話,這裡有我罩著,放心啦,阿威什麼時候動手術?」
「已經都做過檢查,明天早上動手術,今天晚上要開始禁食。」
「嗯,好,等你們回來。」
掛上電話,鄭宇宙坐起身,瞪著雪莉母牛。瞧,悍妞啊!他挽起袖子。「好!再來——寶貝,雪莉寶貝,嘖嘖嘖,想來你是個矜持的美女對吧?相信我,這次我會很溫柔很溫柔,OK?」
雪莉瞪大眼睛,呼呼噴氣,腳蹄蓄勢待發……
晚上,宮蔚南填好手術同意書,拿去護理站。
病房內,美裡幫阿威調整床鋪高度,阿威一直盯著她的頭,小臉蛋,洋溢笑容。
「哇——這次爆得更厲害了……」
「是嘍!」美裡得意,轉了一圈,讓阿威好好欣賞她的髮型。
下午,她特地跑去髮廊,又燙了個粉紅色的超級爆炸頭。阿威曾說的,懷念她的粉紅爆炸頭,阿威說只要看見她的爆炸頭就開心。所以,在開刀的前一天,美裡不怕人家嫌丑,決心要讓阿威開開心心的去開「心」。
「看到阿姨的爆炸頭了喔,明天要加油,知道嗎?」
阿威格格笑。「其實……之前那個髮型好像比較好看欸。」
「宮城威,你整人嗎?」
「阿姨啊!」阿威大笑,拉住美裡的手。
「嗯?」
「過來,有話跟你說。」
「什麼事?」美裡俯低身子,雙肘撐在床上。
「那個小BABY什麼時候出來?」阿威問起費櫻霞的BABY。
進醫院那天,美裡特地帶他去跟她姊認識,還讓阿威枕在她姊姊肚皮上,聽小BABY心跳。
「小BABY還要兩個月才會出來喔,到時候你就有新朋友嘍!」
阿威點點頭。「阿姨……」小手握美裡握得很緊。
「嗯。」
「這很重要,你要認真聽。」
「是,認真聽著。」美裡笑了,這孩子講得真嚴肅。
「拜託你,爸爸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手術失敗,你替我照顧爸爸。我爸是很好的人,真的,他以前對我媽媽很好,要不是我,媽媽不會捨得離開我爸。」
聽他急切地推銷爸爸,美裡好心疼。她湊身,兩手撐在阿威身側,故意用毛毛的爆炸頭戳他的額頭,戳得他臉好癢,一直笑。
「喂,宮城威,你聽好——你爸超沒人緣,我為什麼願意跟他在一起?還不是因為太喜歡你,所以你要加油,沒有你,我可是會拋棄你爸喔。」
門外,宮蔚南背靠牆,因為聽見他們的對話,眼眶好熱,感動著。
他知道美裡故意跟兒子這麼說,為了安慰被生母拋棄的兒子。感動美裡的付出,他發誓,要一輩子疼愛這個好女人,要讓她好幸福好幸福……
早晨七點,醫生前來巡視病房。韓鍾敘陪著費櫻霞做檢查,美裡和媽媽等在一旁,聽醫師指示。
護士量過費櫻霞的血壓心跳。「很正常,血壓也沒問題。」護士向醫生報告,將血壓器收起。
滿頭白髮的卓大醫師,親切地詢問費櫻霞:「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覺得很好欸。」費櫻霞笑咪咪地,摸了摸肚子。懷孕後整天躺在病床安胎,吃的又營養,足足胖了五公斤,氣色好極了。
「唔。」卓醫師滿意極了。「現在比較穩定了,比我們預期的還好,照這樣下去應該可以放心。」
醫療團隊交換意見後,走出病房。
「我就說沒問題吧?這孩子注定來找我的。」費櫻霞笑嘻嘻地。
「唉呦,未婚懷孕,這麼丟臉還笑?」王秋萍調侃女兒。
「我很努力說服她嫁我,你們也幫我說服她啊,證書我都準備好了,是她不簽……」
「媽!」費櫻霞給母親使個眼色。「你跟鍾敘先去吃早餐啦,我要跟美裡講話。」
支開母親跟鍾敘,病房只剩下姊妹倆。
費櫻霞問妹妹:「幾點手術?」
「九點。」
「有把握嗎?」
「醫生說得很保守,他的心臟結構很複雜,可是不開刀又不能痊癒。」
「你等一下去陪宮先生,他現在一定很需要人陪在身邊,我能體會他的恐懼。」費櫻霞垂眸,凝視隆起的肚子。「我現在才能體會,做爸媽的有多偉大。過去我老是讓爸媽擔心,真的很可惡。」
「你能這樣想就好啦,以前我們老是為你擔心受怕的。姊,你為什麼還不答應鍾敘的求婚?」
「我想過了,萬一我有三長兩短,你們——」
「我們不可能。」美裡說得斬釘截鐵。
「你跟宮先生……」
「我們很認真,我是跟定那個男人了。」握住姊姊的手,美裡說:「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找到真正適合我的人,那個人並不是韓鍾敘。我跟韓鍾敘在一起,從來沒有像我跟宮蔚南在一起時,那樣暈頭轉向,很失控的感覺。」
「你說的也是我對韓鍾敘的感受。」
「是啊,」美裡笑了。「既然我們都找到生命中的真愛,這是好事,你還等什麼?簽字吧!不要讓韓鍾敘再等了。雖然你之前有癌症,可是懷孕這麼久了都很OK啊,醫生最擔心的事,也沒發生,你們就快要有寶寶了,你還不簽字,這麼愛當未婚媽媽啊?拜託,不要這麼叛逆好不好?」
費櫻霞被妹妹的話逗笑了,抬手看表。「八點半了,快去陪他吧。」
在手術房外,美裡找到宮蔚南。
他緊張到面無血色,目光盯著架在手術房外的電視機,螢幕裡播放著每一台病患的手術進度。宮城威正在接受手術中,在這裡等候的病患家屬,每個人都神色不寧,焦急地頻頻看向手術房銀色大門,掛記裡面的親人。
美裡凝視著坐在塑膠椅上的宮蔚南,他一向高大英挺,自負傲慢,而此刻,那憂慮的神態,孤單身影,看起來好無肋。
美裡過去,坐他身旁,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兩手緊緊交迭一起。
「沒問題的。」美裡喃喃道。「一定沒問題。」在這裡為阿威加油,一起陪他等候。
一會兒,手術門打開,護士跑出來喊:「宮城威的家屬!宮城威的家屬!」宮蔚南跟美裡奔過去,護士說:「醫生要找他的家屬,只能進去一位。」
宮蔚南看美裡一眼,隨護士進去。
手術門關起,美裡只來得及看見穿著手術服的醫生,過來跟宮蔚南說話。到底怎麼了?美裡惶恐,心急如焚。幾分鐘,卻像一世紀那麼長。
終於,門再度打開,宮蔚南出來了,一見他的臉色,美裡渾身血液凝住。
「怎麼樣?」她衝上去問。
宮蔚南看著她,眼色恍惚,臉色鐵青。
「阿威怎麼樣?」美裡搖他手臂。
他回神,看著她,眼睛紅了。「醫生要發病危通知,心臟結構比醫生評估的還糟……現在搶救中……阿威……阿威會死……」
美裡先拉他過去,一起坐下,顫抖著,說:「先別這樣想,不要亂想。」
他倒抽口氣,崩潰了,轉過身,忽抓住美裡,倒向她懷裡,痛哭失聲。
美裡抱住他。「不會……阿威很堅強,他答應我會加油……不要慌,我們不要慌。我有信心,宮蔚南,聽我說,會沒事的……」美裡緊緊抱住他,提供溫暖的身體,讓他哭泣。而自己,也淚流滿面。
跟阿威同時進手術房的病患,陸續推出來了,和家屬回病房。四小時後,螢幕仍在手術的,只剩宮城威。等候區,空蕩蕩的,只剩下惶恐著的美裡跟宮蔚南。
原本預估兩小時的手術,拖了四小時還沒結束,拖得越久,阿威的身體負荷越大,越不樂觀。
宮蔚南摟著美裡,臉埋在她肩窩處,提心吊膽,恐懼著護士將捎來壞消息。
「宮蔚南!你看,你快看!」美裡突然指著螢幕大叫。
宮蔚南抬頭,看見宮城威手術中的字幕,變成恢復中。
美裡跳起來。「恢復中,恢復中!是不是表示手術成功結束?!」
宮蔚南衝到手術室門前等候,門推開,護士跟醫生走出來:「宮城威的家屬?」
「是。」
「我們是。」
美裡跟宮蔚南手握手等醫生講話。
醫生摘下口罩,給他們一個微笑。
看見這微笑,美裡跟宮蔚南鬆了口氣。
「終於,手術順利完成,他生命力很強,總算撐過去了。等一下先送加護病房觀察,恭喜。」
美裡跟宮蔚南傻呼呼地一直朝醫生鞠躬道謝,都哭成淚人兒。一會兒,宮城威被推出來,美裡陪著宮蔚南一路送阿威到加護病房。
小傢伙昏迷不醒,美裡一路在他耳邊說:「你好棒,好棒,阿姨愛你,加油。」
將阿威平安送進兒童加護病房,宮蔚南換上無菌衣進去陪兒子。
美裡留在外面,方才在手術房,收不到訊號的手機忽嗶嗶響。這才發現媽媽下停打電話給她,趕快回撥。
「媽,什麼事?」
「你姊生了。」
「什麼?」
「早產,剛剛突然出血緊急送去剖腹——」
美裡又往產科急奔。「現在怎樣?姊呢?」
「別慌,你姊沒事,已經醒了……小孩在加護病房,還很小,放在保溫箱……」說到後來,母親聲音瘖啞,啜泣了。
美裡跑到產科,看姊姊無恙,手機落地,人軟坐在地。
「我嚇死,嚇死我了。」美裡嚎啕大哭。
「我沒事啦!」費櫻霞笑笑地,沒想到妹妹卻賴在地上發脾氣。
「你真會挑時間啊,偏偏挑我不在的時候生!」
費櫻霞跟母親笑了,看美裡又吼又鬧地坐地上發飆。
費櫻霞哄她:「好了,快去看小甥女,幫我看看……我現在不能下床……」
美裡哭哭啼啼,站起來,真嚇壞了,是怎樣,她人生一定要這麼精彩嗎?
鈴……
手機呼叫,宮蔚南打來了,美裡哭著接聽。「喂?」
「怎麼忽然不見?你在哪?」
「我姊姊生了。」
「什麼?!」
新生兒加護病房,小小嬰兒,渾身紅紫色,插滿管子,在保溫箱裡努力呼吸。兩張臉,貼著保溫箱焦急張望。
「你覺得漂亮嗎?」美裡問宮蔚南。
「唔……算是吧。」說實話,一團肉,丑不拉嘰噢。
「她沒事的……她會跟我姊一樣堅強。」美裡轉頭,笑望他。「嘿,你的阿威也會沒事,要有信心。」
他微笑了,這女人,眼角濕著哩,剛剛大概嚇到哭,這會兒還來叫他有信心,真可愛。
一個小嬰兒在保溫箱努力生存,他們凝視彼此,心中漲滿溫暖,然後,他們頑皮,偷偷將額抵額,趁護士不注意,偷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