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個味道,是她身上的味道,她的體香。
驀地,她在浴缸中,全裸坐在他懷中的畫面湧現,清楚而誘人,他在瞬間硬了起來。那慾望是如此強烈,卻一點都不突然,他這陣子只要靠近她,就會硬得像根燒紅的鐵棒。
天知道,他不應該對這女人有慾望,她可以知道他在想什麼,那應該可以冷卻他的慾望。可這幾天下來,慾火不減反增,他老是想掀開她的裙子,完成那天沒有做完的事。
或許,只是因為他那天沒做完?
他想做完,非常、非常想……
但他不能,他不敢讓她看得更深。
這個女人以為他是個好人,一點也不邪惡。
可他清楚,事情不是那樣子的,他無法確定和她做愛時,還能保有理智,他不想讓她看到更多,不想被提醒更多。
他不想看到她眼裡的崇拜,變成恐懼與厭惡。
所以,即便他再渴望,即使他雙手因為慾望而汗濕,勃起在褲子中硬挺發燙,他依然強迫自己往後退開,坐回餐桌旁的椅子上。
放過她,和自己。
他退開了,而她仍在發顫。
說真的,如茵不是很確定她究竟是如何把那次的晚餐煮好的,幸好那兩個男人沒有哪一個開口抗議。
他們很捧場的把所有的飯菜都吃完了,不像她,幾乎食不下嚥。
她的廚藝沒有阿浪好,但她已經是個麻煩了,不想還當個白吃白住的米蟲,所以一開始就和他們說好了,沒有去桃花那邊用餐時,她會負責三餐。
阿浪沒有意見,力剛則是舉雙手雙腳贊成。
站在洗碗槽洗著碗盤,如茵依然彷彿能感覺他的氣息拂過後頸和耳朵,好像他還站在身後。
他沒有。
他和鳳力剛正在客廳和他們公司的人用電腦視訊開會,交換意見。
偷偷瞄了他一眼,她又抬手摸了一下後頸,察覺自己在做什麼,怕又被他發現,她飛快收回了手。
該死,她今天晚上,至少摸了一百遍了,可是他殘留在上面的氣息揮之不去。
她知道他不喜歡她碰他,他對她的能力沒什麼好感,所以她已經盡力在克制不要碰他了,但她的手有自己的意志,她忍不住就是想碰觸他,然後才會慢半拍的想起他的不悅,迅速抽手。
她不希望他覺得她想巴著他不放,她不希望他討厭她,她害怕知道他對她的真實感覺,害怕發現他其實覺得她很厭煩,或甚至只是不得不忍受她。
越在乎、越害怕……
她害怕,所以不敢看,不敢證實。
他的想法,能夠傷害她,真正傷害她。
虛偽和謊言在這個世界中,或許是必要之惡,因為人的想法會改變,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件事,人們即時的想法,有時候很殘忍、很可怕,只要不說出口,就還有機會改變。
就像他說的,人們想的,不一定真的回去做,沒有做,就不算數,可在人們想到的那一瞬間,她已經知道對方的想法,她總是因此被傷得傷痕纍纍。
她受過很多次教訓,才學會這個道理,她很想知道,但也很害怕知道他對她的感覺。
她希望事情趕快過去,希望兇手快點抓到,但另一方面,在內心深處,卻有另一個小小的聲音,悄悄盼望能在這裡留久一點,偷偷妄想他也許會……
會怎樣?愛上她嗎?
她清楚曉得她不該期望這種事,那是不可能的。
他想要她,她知道,但那只是單純的rou體慾望,就算換一個女人,對他也沒什麼不同。
鳳力剛清楚說過這一點。
關上燈,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樣的。
他是笑著說的,但她知道那不僅僅是個玩笑。
他們的工作很危險,他們需要發洩壓力,和力剛閒聊時,她意識到,曾經有一段時間,這兩個男人把性愛當做發洩的管道。
即便鳳力剛說得再好聽,也無法遮掩這件事,事實上,他根本也不試圖掩飾。
那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大少,曾經看著她的眼睛,清楚明白的和她說,他熱愛rou體的性愛,勝過心靈的交流。
她猜阿浪也差不多,不然他們不會成為好朋友。
但即使如此,她依然想要和他在一起,她渴望和他在一起,就算只是他一夜貪歡的對象也行。
這真是可悲……
洗完了最後一隻餐盤,她關上了水,擦乾手,又瞄了一眼坐在沙發上那兩個充滿迷人魅力的男人。
從這裡看過去,他們其實有點像,一樣的黝黑、一樣的結實強壯、一樣的散發著洶湧澎湃的男性費洛蒙。
不同的是,鳳力剛想要她,可她想要的是阿浪,偏偏阿浪不要她。
如果她夠聰明,或許她應該要選那個要她的,那樣事情可能會簡單許多,但她對鳳力剛沒感覺。
雖然他很有趣又熱情,但他也有同樣多的壞習慣。
而她,從很多年前,想要的就是關浪。
對她來說,他一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遠得就像天邊的一顆星,即使是現在,住在同一棟屋子裡,也一樣。
看得到,摸不著……
就算能摸,她也不敢,怕會被灼傷、被燙到。
幾乎就在那一秒,他回過了頭,隔著一段距離,看著她。
她應該要回以微笑,朝他點頭招呼,或至少告訴他,她要上樓休息了,但她沒辦法,一整個晚上,她都在逃避他的視線,那是她最近常做的事;她害怕被他看清,她害怕讓他知道她依然戀著他。
她想移開視線,但也沒有辦法。
在那短短眼神交會的一瞬,他眼裡的慾望昭然若揭,她屏住了氣息,感覺ru房漲痛、小腹抽緊,感覺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因他的視線而沸騰發燒。
如果他對她招手,她知道她會乖乖過去,跟他到天涯海角,就算他把她賣了,她也會替他數鈔票。
如茵無法動彈,直到他收回了視線。
她顫抖得收懾心神,趁他回答對方的問題時,強迫自己移動發軟的雙腿,快速走過那兩個男人身後,上樓回房。
「她上樓了,你可以開始了。」
直到確定那個女人已經離開,阿浪才開口通知對方,把話題轉到主要的問題上,「你的電子郵件中說,事情有了眉目?」
「符合談小姐所陳述條件的兇殺案只有一件,兇手沒有抓到,但這個人犯案有特徵,在過去一年半,有三個類似案例,同樣都是被剖腹開胸,FBI認為這三件案子是同一個人做的。」
「所以曉夜說得沒錯,這是個連續殺人犯。」鳳力剛蹺著二郎腿,點出大家心裡所想的。
「他們沒有任何嫌疑犯嗎?」阿浪問。
「沒有。」螢幕裡的男人,面無表情的道:「但有專家側寫,兇手推估是男性,大約四十歲左右,身高一七五公分,體重大概七十到八十公斤,右撇子,平日作息正常。」
「然後呢?」阿浪挑眉。
「沒有然後,上面就這樣。」俊美的男人冷淡的說:「沒有別的了。」
「這側寫會不會太少了?」鳳力剛難以置信的輕嗤一聲。
阿浪往前傾,雙手擱在膝上,只耐著性子,問:「阿震,你的看法呢?別告訴我,你花了幾天的時間,只查到FBI的報告。」
帥哥輕輕的挑起了右眉,雙手在桌上交叉,薄唇輕啟:「我的看法是,兇手可以左右開弓,他用右手做事,左手寫字,他有一個需要常常坐飛機的工作,用來掩飾他的犯行,他的右腳有舊傷,有受過專業的軍事訓練。」
鳳力剛吹了個口哨,「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不只調了FBI的資料,還搜尋了全球的犯罪調查中心,過去一年半,類似的手法全美只有三件,但過去十年,全世界已知的案件,大概有十八件,還不能完全確定的,有二十五件。」
阿震往後靠回椅背上,敲了一個鍵,把資料傳輸過去,同時宣佈:「這個人不僅僅是個連續殺人犯,他是個冷血的職業殺手。」
「狗屎。」阿浪咒罵一聲,這比他們原先以為的還要難搞。
阿震繼續說:「大多數的案子,他沒有留下太多證據,但雖然很少,多少還是有一些,法國那裡有腳印,他走路時,重心會往左移,左腳鞋底也磨損的比右腳多,顯示他右腳應該有舊傷,所以才會習慣性將重心放在左邊。西班牙、澳洲、加拿大有幾具被發現的屍體上,切割的刀鋒有些往右,有些朝左,以至於讓人誤認為是不同人犯下的,不過紅紅比對了傷口和遭到切割的骨頭,她認為這是同一個人做的,下刀的模式很像,順序幾乎相同,他受過訓練,清楚人體的肌肉動脈及神經位置,我同意她的看法。」
「這些被害者有共同點嗎?」阿浪擰眉問。
「問得好。」阿震再敲了兩下鍵,讓他們看被害者的資料,「被害者沒有什麼太大的共同連結,他們分佈在世界各地,但談小姐的事,讓我發現,大約從去年三月開始的被害者有了共同點。」
「什麼共同點?」鳳力剛傾身,好奇開口。
阿震冷著臉,道:「他們都是科學家。」
「這個殺手專門殺科學家?」阿浪一凜。
「對,從去年三月開始。」阿震點頭,「雖然擅長不同的領域,但他們都是科學家,相當頂尖的那種。」
他深吸口氣,眼角微抽,然後丟下一個震撼彈:「而且我想,他們幕後有著共同的金主在贊助他們的研究。」
瞧著阿震漠然的表情,兩個男人心頭一跳,飛快的互看一眼,鳳力剛更是忍不住咕噥出聲,期盼的看著阿震。
「拜託告訴我,那個金主不是我們認識的那一個。」
阿震抿著唇,保持沉默。
鳳力剛惱火的飆出一句髒話,「干!那傢伙怎麼還不快點死一死?!」
阿浪覺得頭很痛,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忍住也想罵髒話的衝動,瞪著阿震,問:「你認為這件事和麥德羅有關?」
「我確定這件事和他有關。」阿震維持著冷淡的面具,道:「所有的金錢,到最後多多少少都能追蹤到他身上。」
「麥德羅知道談如茵的事?」阿浪保持著冷靜,追問。
「我不確定。」阿震垂眼思索著,道:「不過這樁命案,是有人故意給談小姐看的,那個人是特別挑了這一個命案去衝撞她的防衛牆,那個人……」
阿震抬起頭,看著他們,道:「那個人想要我們知道這個兇手的存在。」
「為什麼?」鳳力剛挑眉。
「我不知道。」阿震抬眼,瞧著他們道:「我現在能確定的就是,對方想要讓我們知道這件事,所以才會找上談小姐,一般人不夠敏感,曉夜的牆則太過密不透風,但談如茵不一樣,她的防衛牆不夠,而且她認識阿浪。」
該死!她是被牽連的,再一次……
阿浪怎麼樣也沒想到,事情竟又是因他而起,那讓他胸口一緊。
「也許那個人就是麥德羅。」鳳力剛天外飛來一筆,提出這個可能性。
這想法讓阿浪脊背一寒。
如果那人是麥德羅,表示他隨時可以透過那些謀殺案傷害如茵。
「不,我不這麼認為。」阿震否定了這個看法,道:「透過談如茵讓我們知道這件事,很多此一舉。」
「過去幾年,紅眼壞了他很多好事。」鳳力剛聳著肩,道:「也許他想警告我們。」
「是有這個可能,但一切還言之過早。」阿震拿起一旁的馬克杯,喝了一口濃烈的咖啡,道:「總之,我已經通知了其他人,武哥、嵐姊和勤哥會去逮那位兇手,有什麼後續,我會再通知你們,但在這段時間內,最好不要讓談小姐一個人。」
「我們知道。」鳳力剛點頭。
「阿震。」阿浪開口道謝:「謝了。」
男人微一頷首,當作聽到,就斷了線。
阿浪關掉了電腦,瞪著螢幕;鳳力剛則靠在沙發山,把腳架回桌子上,一語不發。
沉默,降臨一室。
「我不喜歡這種狀況。」力剛擰著濃眉,他不喜歡等待。
「我也不喜歡。」阿浪合上筆電,「上次嵐姊炸毀麥德羅在安第斯山脈的窩,我們原以為他會安分一陣子。」
「顯然他不懂得什麼叫安分。」鳳力剛撇撇嘴,「武哥上次說的事情,還沒有搞定嗎?」
「那需要時間。」他下顎緊繃的說,若不是他之前受了傷,現在他應該參與其中,而不是在這裡等待。
阿浪抓抓僵硬的後頸,靠回沙發上,低咒一句:「媽的,我討厭枯等。」
「我也是。」鳳力剛歎了口氣,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上去睡了,有什麼事,你知道我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