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照片上沒有顯示日期,但專業的經驗讓他有一對洞察秋毫的眼睛。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蘇擎光心裡有數,不只照片中新晴的傷令他心疼,連那時候,她黯然的眼神和消瘦的臉龐都教他眼眶濕熱。
沒想到擎光憑著一張照片,為她當時所受的傷在心疼喟歎,藍新晴突然有掉淚的衝動,她努力忍了下來,傍著擎光坐下。
「那時候不知道自己為何那麼傻,就是不想要你知道。〕
「當時斷了哪裡?」
「這裡。〕藍新晴彎曲手臂給擎光看,
蘇擎光拉著新晴的手放在他弓起的膝蓋上,溫暖的手掌準確來回滑過當時斷骨的地方,親切輕柔問她:「天氣不好的時候會感覺酸痛嗎?〕
口氣還真像大夫。藍新晴笑著將手縮回來,反手抱住擎光的手臂說:〔像我這種命帶勞碌的人手酸痛的原因可多了,像提重物,打電腦時間過久等等等都會手酸,就是沒注意過天氣起變化時對它有沒影響。好了,跟你開玩笑的。我要去洗澡了。想看電視,想聽音樂都請自便,那邊有手提音響,CD收在下面抽屜裡。如果累了,這就是你的床。」藍新晴放開擎光的手站起來,從書櫃上拉出一個睡袋丟給他。
蘇擎光笑著張手接下新睛丟過來的睡袋,放下睡袋走向新晴所指的矮櫃前,看電視不如聽音樂,音樂沒有負擔,可以讓人放鬆心情。
新晴的節儉他已經知曉,所以蘇擎光對抽屜裡只有三、四十片的CD並不意外,好聽才重要。蘇擎光選中一片蘇格蘭名謠,將它放進音響裡,如在風中飛揚的風笛聲馬上輕洩而出,音樂夾雜著新晴走向浴室開關門聲,嘩嘩的沖水聲。
新晴現在的心情應該很不錯,因為他聽到新晴跟著音樂哼唱的聲音。
他的家比新晴這裡舒適百倍,但卻寂靜得宛如夜晚的博物館,自從小倩出嫁之後,想要在他的家裡聽到另一個人活動的聲音,簡直是種奢想。
蘇擎光雙眼竟然莫名其妙地濕潤起來。他鋪開睡袋躺下,一隻手臂擱在額頭上擋住頭頂的光線,雖然有點累,但他想等新晴出來繼續聊天說話。
藍新晴洗好澡,吹乾頭髮,穿上休閒服,慢慢在潔淨細嫩的臉上拍打上清爽的化妝水,保養乳液,磨菇半天出來時,音樂停了,房間裡的燈光也變暗了,蘇擎光躺在攤開的睡袋上面不動。
藍新晴搖頭,轉身抱起她床上的棉被,躡手躡腳地蹲到擎光面前,輕輕替他蓋上。
「真是,這麼大的人還不懂照顧自己,這樣會感冒的。」
新晴的輕聲低喃彷彿柔柔的風笛聲,盛著濃濃的愁讓蘇擎光心口縮緊,他倏地伸手將正要起身的新晴抱住。
哇!藍新晴驚呼聲還沒停止就已經跌進蘇擎光懷裡,無法掙脫他強壯的雙臂,她只好抬起羞紅的臉凝視著擎光說:「我以為你睡著了。」
蘇擎光縮小環抱,唇邊掛著頑童般的笑容。「等你等了好久,有句話想要告訴你。」
「哦?什麼話那麼重要?」
「從今天開始,蘇擎光這輩子絕對不會辜負藍新睛。」蘇擎光舉手發誓,懾人心魂的黑瞳深情地迎視著新晴水漾的瞳眸。
「我以前聽過類似的話。」不管真假,這種話任何女孩子聽了都會感動。藍新晴無法裝成無動於衷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蘇擎光看得明白,牽起她的手,輕輕摩娑她滑嫩的手背。
蘇擎光貼著新晴的耳朵說:「我為了那份小心眼受了五年的教訓,我不再是那個沒有度量不懂信任的男人。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不再不告而別,也不可以片面宣佈斷交或冷戰。」
〔擎光——」藍新晴可以感受到擎光的真誠,她抬起手撫摸擎光的臉頰,喉頭因酸楚而發不出聲音。
蘇擎光伸出手掌將新晴的手壓他在的臉上,而另一隻手摟住她的纖腰慢慢使力,讓新晴向他靠近。兩人的心跳同時加快。兩顆頭顱也愈靠愈近,近到可以感覺到他們每一口呼吸,都吸進彼此的氣息。
蘇擎光溫柔的黑眸傳遞著熱切的情意,藍新晴心跳愈來愈急促,她緩緩垂下眼瞼,蘇擎光低下頭,吻上她柔軟的香唇。
輕柔的親吻一如擎光的斯文,卻舔醒新晴對擎光的深情愛意,那教人窒息的悸動一經擎光撥撩,立刻一發不可收拾,她閉上眼睛,抬起雙手將擎光緊緊抱住,伸出舌尖和擎光有來有往。
一陣忘我的擁吻之後,藍新晴忽然想起那些壞人多想要她死。天啊!她害擎光陷入同樣的危機。她再也無法想像明天和以後,她只能把握和擎光在一起的短暫時光。
「擎光。」藍新晴輕噢一聲,給擎光的吻和愛,更加纏綿而濃郁,成功的將她的恐懼隱藏在心裡。
蘇擎光胸膛起伏,呼吸不再規律,那雙向來冷靜的眸子裡燃燒著熊熊赤焰。
「新睛。〕蘇擎光將新晴柔順的身體拉進他的懷裡,雙雙倒向地板,火燒的激情需要彼此的口沫滋潤,乍分的唇馬上如陰陽極磁鐵般,又緊緊貼合,經由性感柔軟的雙唇,兩人你來我往的奉獻和橄取。
藍新晴全身的血液湧上敏感的肌膚,每一顆細胞都因擎光的愛撫而逐一活躍起來,無助的嬌吟自她喉間逸出,蘇擎光用力吞嚥著口水,手撫過新晴發燙的雙頰,焚燒著慾火的瞳眸在彼此短暫的凝視後,灼燙的肢體立刻又激烈地纏綿在一起。這一次,他們共同撼動了火山,直到火紅的岩漿噴上天際,流入大海。
歡愛過後,溫暖的被子底下,蘇擎光雙手愛憐地摟抱著像貓咪一樣傭懶地偎著他的新晴。「新晴,我們明天去登記結婚。」
蘇擎光知道他這樣做,第一個反彈的一定是小倩妹妹,她會說〔蘇家香火的傳人」把婚姻當兒戲,草草率率對不起父母祖先和新娘子,結婚應該先稟過祖先,然後挑好日子提親,再挑好日子訂婚,再挑好日子成親。
他很擔心咧,他和新晴能等完那一連串的好日子嗎?
藍新晴聽得很清楚,但她卻不急,她想等大難不死再談婚事。現在她又累又倦,甚至連明天的麻煩都無力去煩惱。她閉上眼睛說:「好困!」
〔睡吧。」明天再說也行。蘇擎光體貼地將被子拉高,安靜的不再說話吵他的新晴,心裡卻反覆模擬他和新晴的婚禮,然後不知不覺跟著睡著。
* * *
藍新晴被電話鈴聲吵醒,她翻身接電話時忽然清醒過來。擎光呢!
〔新晴,你還活著嗎?〕電話那頭急躁的聲音把她的魂給吼了回來。
「活著啊!」死人會聽電話嗎?藍新晴把無線電話的聽筒拉遠,大聲回答。看一下手錶,原來十點了,難怪總編發火。
擎光人呢?
她的小房子裡躲不了人,藍新晴的眼睛停在和式桌那一隅範圍,原本雜亂的書報堆被整理得乾淨整齊,雖然不見擎光的人影,但桌上壓著一張字條,她邊聽電話,邊走過去拿起字條來看。
「活著就好。新晴,快去找警察報案申請保護,有人要殺你。」
藍新睛正在看擎光的字條,字條上除了交代他出去買早餐之外,還寫了情話。
沒想到他那個人嘴巴拙拙的,情書卻寫得很不錯,今藍新晴愉快地輕輕笑出聲來。
〔藍新晴,這時候你還笑得出來,我服了你了。」可憐的總編老大在辦公室裡繼續哀嚎。
當了總編的人怎還如此容易大驚小怪,藍新晴正式回應總編大哥的關心。「總編大哥,你讀別家的報紙也就算了,竟然還看過期的。」
「什麼過期,是恐嚇信件 」驚狂的尾音急急停頓。「你是說你已經知道!」
「我昨天忘了告訴您,我已經被追殺過了。」藍新晴語氣和緩地向總編報告,然後再度把聽筒拉遠。
電話那頭傳來急猛的抽氣聲。「新晴,你是想試我的心臟還是——」
「不,您千萬要為國保重。總編大哥,我這篇報導一定還有後續,而且一定比前段血腥聳動,萬一我被〔做掉了」,您千萬別忘了我對我們報社的買獻,記得多燒些紙錢給我,在世窮一輩子,死後無論如何要想辦法讓我當個有錢的鬼。〕
〔喂!藍新晴,我為你急白了頭髮,你還有心情在家裡哈拉。你的報導已經引起各方矚目,算是功成身退,我決定不再繼續了。」
騙人,自我認識您時,您的頭髮就一直黑白參雜。藍新晴將聽筒換邊。〔總編大哥,我冒著生命危險做這項報導,可不只是為了獎金和出名,是為了全體新聞人的尊嚴,為了伸張日漸式微的正義。大哥,您一定要繼續支持我。〕
經過藍新晴一番義正詞嚴的辯解,總編大哥沉重地歎了口氣。「新晴,我想支持你,但這封信是今天早上才放在我辦公桌上的,我想,是你昨天被追殺不成的連續版,對方給你時限交代後事,」
哦?最後通牒!「那些壞人很假仁慈。我可以活到什麼時候?」
〔今晚十二點。」
這時門外突然有聲響。擎光不在,藍新睛不再逞勇,緊張地將筆筒裡的美工刀握在手上,雙眼緊盯著慢慢推開的門,壓低聲音快速對著電話說:
[不要掛電話,要是聽到我喊叫就立刻報警。」
「起來了。]
是擎光!藍新晴噓口氣,閉上眼拍著胸口。電話裡傳來聒噪的大喊聲:「新晴,新晴 你快說話。」
「沒事,保護我的人回來了。再見。」藍新晴說完,很乾脆地將電話關掉。
蘇擎光將早餐一一放在桌上,回身抱著新晴親吻一下她的鼻尖。「是誰在電話中叫嚷!」
甜蜜的招呼,她喜歡。藍新睛笑著靠到桌邊坐下。「總編大哥。他說他接到要我死的恐嚇信,對方說讓我活到今晚十二點。」
蘇擎光停下一切動作,坐到新睛身邊,告訴她另一則消息。「今天早上阿發打電話告訴我說,方菁的屍體不見了。」
藍新晴臉色蒼白,表情驚愕地喊叫:[開什麼玩笑!方菁又不是殭屍,屍體怎麼會無緣無故不見了。」
[阿發不是會亂開玩笑的人。]蘇擎光一臉凝重的表情。
藍新晴深吸口氣讓自己很快冷靜下來。「真是——我要怎麼說,我一直以為當法醫有一樣別的醫生比不上的好處,就是你的Case全都不會落跑。」
蘇擎光雙手圈住新晴的肩。「我以為你會害怕,會愁眉苦臉,沒想到你竟然有心情跟我開玩笑。」
[我不是那種一受驚嚇就躲在櫃子裡發抖的女人。」藍新晴搖頭,露出萬般無奈的笑容看著擎光。[但說我不怕那是騙人的,我怕在心裡。擎光,記得,萬一我死了,你要叫小倩替我化妝,我不要我的靈魂被我的死相嚇昏。]
原本滿腹憂慮的蘇擎光聽了新晴的話,總算也能笑了。「新晴,我不會讓你死的。」
藍新晴微微搖頭,晶瑩的黑瞳停在擎光臉上,連閻王的地盤都敢來踩,她還能這樣看著擎光看多久?
「擎光,閻王和阿達他們從日本回來了嗎?」藍新睛問。有他們在,能讓她覺得比較放心。
蘇擎光拉著新晴的手說:「他們在日本先收下一億五千萬訂金,一刻也沒停就趕回來了。」
「哇!一億五千萬可是天文數字。那他們對方菁屍體失蹤有何看法?」藍新晴記者本色不知不覺地顯露出來。
「聽阿發說,閻王聽到方菁不見,那對濃眉毛挑了挑,立刻叫貞子負責去把方菁找回來。」
「貞子姐姐是個嬌弱的女子,這工作對她來說會不會太艱巨了?」藍新晴不瞭解閻王為什麼不叫不怕鬼的阿發,而叫個嬌弱女子去找一具屍體。
蘇擎光發現有新聞可問能讓新晴心情放鬆,暫時忘記飽受威脅,惶惶不安的日子。他說明:「閻王說,邱立委是條大毒蛇,大毒蛇又找到毒蠍精合作,弄得毒氣到處瀰漫,所以他有其它任務派給阿發負責。」
「我們能贏過那些壞人嗎?」藍新晴心臟被壓迫的不敢用力呼吸。
「這個要用貞子的話形容比較透徹,貞子說我們現在是八仙捉妖,各使法寶。」
蘇擎光說。因為閻王回來後說一切照計劃進行,所以他不安的心放寬不少。
「八仙!」蘇新晴沒問蘇擎光說連我算進去,暗夜騎士到底有多少人?
蘇擎光說:「力宏和阿達他們有位好友叫『黑拓』,那人也夠厲害的,給邱立委和珍妮看中意的船就是他『調』來的。〕
擎光已經和她心意相通,能回答她想知道又不敢隨便問的事,當然令新晴笑得開心。她說:「有說仙和妖鬥法,勝負如何?」
〔雖然棘手,最後一定邪不勝正。」危險當然有,但是暗夜騎士的名聲可不是隨便得來的。蘇擎光說完看著桌上說:「再不吃,我辛苦買回來的早餐都涼掉了。〕
「嗯,吃完我們趕快去辦事。」藍新晴馬上動起筷子。
蘇擎光對新晴的提議有點意外,邊吃邊對新晴說:「有人放話說要取你這條小命了,你還想要出去!」
藍新晴露出英雌本色,勇敢說給擎光聽。「貞子姐姐不是說八仙捉妖,各使法寶,那我們當然也要發發威,不能讓壞人看輕。不管怎樣,我總覺得有義務出力平息這場可怕的風波。」
「話是沒錯,那你想怎麼做?」
「不是我想,是你想,然後我們一起努力去做。」藍新晴朝擎光笑了笑,大方地把問題丟給擎光,然後趕快把早餐吃完。
蘇擎光沉默了,忽地,他用力放下筷子對新晴說:「那就先幫貞子找到方菁。」
〔好,屍體是一項有力的證據。擎光,我馬上準備,你替我收拾一下桌上的東西。」
這一出去,又不曉得什麼時候回家,垃圾一定要清出家裡。藍新晴忙碌地將她的百寶大包包斜背肩上,充足電的手機掛在脖子上,隨手抓下一件外套,另一手提著昨晚跟擎光借的電腦,然後匆忙走到鞋櫃前找球鞋出來穿上。連日來,她已經理出一個心得,對一個需要跑路保命的人,有什麼比穿上一雙球鞋實用。
「好了。」
蘇擎光將裝著垃圾的塑膠袋交給新睛,然後彎身邊穿他的鞋子邊交代:「愈是著急愈容易誤事,鎖門前,再檢查一下重要的東西帶全了沒?〕
「放心,重要的東西全在我身上了。」
蘇擎光抬頭看,新晴在他面前張開雙手。全身披掛得像棵聖誕樹,蘇擎光轉身才敢偷笑,抖著手鎖好門,將鑰匙投進新晴指示的大包包裡,然後自新晴手中分攤筆記電腦和垃圾。
他們才上計程車,藍新晴的電話就又響起。〔喂,」對方一聽到她的聲音,馬上急著說:「新睛,快去警察局申請保護。」
又是一通要她申請保護的電話,她乾脆到警察局打地鋪好了。「敏如,我——〕
張敏如打斷新晴,壓低嗓子快速說話:「章智人剛才很得意地跟我說,他有個朋友叫珍妮,是菲律賓來的大姐頭,手下有一批殺手,她說今晚一定要叫你死。新晴,那個女人和她的部下心狠手辣,殺人像殺雞一樣平常,我不能說了。〕
張敏如匆匆忙忙結束談話,蘇擎光看著表情突然轉變的新晴,不安地問道:
「新晴,敏如跟你說什麼?」
「敏如好像偷打電話來跟我示警,她說這回要我命的人叫珍妮。」藍新晴看向眉頭緊緊皺攏的擎光。「就是來找阿達麻煩那個女人。」
「有人跟蹤我們的車。〕蘇擎光警覺回頭,叫計程車司機加速開往蓮巖殯儀館。
擎光打電話說被跟蹤,阿發立刻站到靈堂會館前門張望,等他們回來,小倩也偽裝成殯儀館裡的清潔婦,雙手握著內有玄機的掃把在阿發身邊掃來掃去。
蘇擎光下車後,拉著新晴走向阿發,阿發點頭,低聲叫擎光和新晴先到方菁靈堂前上香,上完香後伺機從暗門離開,到裡面找閻王阿達他們商議。
阿發那對大小眼瞥了一眼自銀色轎車下來的彪形大漢,然後說:「『長髮的』身長180,肩寬70,體重85公斤,『穿皮鞋的』身長185,肩寬75。體重90公斤,這種身材,搬運費和焚化費要加倍收費才行。]
「阿發,為免旁人起疑,不要讓壞人在我們這裡突然消失。」
〔小倩,我只是先估算一下成本和人力。〕阿發低聲笑道。然後彎身抱起一箱折成蓮花的往生錢。「不管怎樣,我先過去向他們招攬生意,勸他們買份「生前契約」以備不時之需。〕
那中年婦人怎麼看也不像擎光的妹妹,小倩啊!
「不要回頭看。」蘇擎光提醒。
蘇擎光牽著一臉傻楞的新晴走進安放三十組靈堂的會場,依阿發指示苴往方菁靈堂前走去。有義工過來招呼他們,然後他們拿著香向方菁的照片拜了拜。
「沒想到殯儀館竟然熱鬧到沒地方停車。」「長髮的」壞人站在車旁跟他的同伴說話,一邊探頭去看用大量鮮花分區,肅靜、不陰森,而且熱鬧的靈堂會場。
阿發揮手向他們走去。「少年耶,你的車子不要停在這裡,這裡是停警車的。〕
他最討厭警察。一穿皮鞋的一連聽到警車心情就變得一片黑白,他隨口問問:
「怎麼,殯儀館也會遭小偷。〕
〔你怎麼知道!我們真的丟了一具女屍。〕阿發做戲地瞪大他的大小眼,又突然一臉詭笑地指著他們問:〔一說就中,看你們偷偷摸摸的,不會是你們偷的吧?〕
「瘋子才偷屍體,滾開!」〔長髮的」破口罵人。
「連屍體都不敢偷,算什麼英雄好漢。」阿發一臉不屑地說道。
「死老頭,你敢說我不是英雄好漢!〕
「穿皮鞋的」不耐煩地吼〔長髮的」:「連個死老頭你也能跟他吵。記住,不要在這裡惹事,我進去盯人,你找地方停車,車子停好馬上過來,知道嗎?」
「原來你是他的老大!介紹你們好東西,生前契約很適合你們。」阿發存心煩人,擋住「長髮的」路。
既然是好東西間一下不吃虧,真的好就搶過來據為己有。「什麼是生前契約?」
「就是你們死了以後,替你們辦喪事的契約書。當然,不包括墓地或是靈骨塔。」阿發一臉你們真無知的表情。
原來是那種東西,這回連「穿皮鞋的」都上火了。「胚!死老頭,聰明的話,先替你自己準備,因為你馬上用得到。」
他們兩人雖然都想揍這個怪裡怪氣的土公仔,但握成拳頭的手就是舉不來,這裡有股詭異陰森的氣氛。好陰寒,雞皮疙瘩不覺冒得如蓑且大。
〔不可能,我跟閻羅王說好了,我還要在陽間服務三十年。」阿發說完後,懶得再理一干壞蛋,高傲地揚起下巴,然後從已經被他量好棺材大小的壞人面前走過。
很奇怪,這死老頭一離開,他們才不再覺心頭慌亂,也不再覺得四周寒冷。這地方真邪門!
欸。稍不注意,剛才那兩個人呢?
「穿皮鞋的」衝進花海般的靈堂,粗魯地將跪在地上向靈位伏拜的人拉起來,此舉驚動其他看不下去的喪家、義工還有工作人員,一時間,四、五十人同時忿怒地聚成人牆將他趕出外面。他擦著冷汗退到門口,不死心地繼續張望。叫藍新晴的那個女人和那小子不可能眨眼間在他眼前消失,一定躲在某個地方。他邊看邊打電話叫邱立委派給他們使喚的人到所有出入口站岡。
藍新睛隨著蘇擎光一轉,像突然從明亮的花園掉進一個陰森詭異,教人不寒而懍的恐怖世界。
〔不用怕,這是最安全的路,貞子最喜歡走這條路了。」蘇擎光說。
昏暗的燈為他們照路,也照到地上隨處散落的冥府通行紙鈔,尤其她又剛閃過一個冰屍櫃,要不是她相信擎光,雙手緊緊抱著擎光不敢放開,恐怕現在已經嚇得蹲在地上,蒙眼哭喊救命了。
上上下下,經過無數的門,藍新晴感到頭都繞昏了。「擎光,我有沒有跟你說過,雖然我佩服暗夜騎士所做所為,但無法瞭解你們的行為想法,為什麼常走的路要弄得這麼可怕!」
「為了不讓別人亂闖進來。」蘇擎光摟著新晴通過一扇暗門。
據說,這條路是可以通行許多地方的暗道,沿路有紅外線電眼和重重機關把守,門禁森嚴到連「鬼」都無法潛入,可以讓他們很安全,很隱密地在蓮巖各個地點現身或消失,花玉貞最喜歡利用這條密道嚇人,他倒是不常走這條路。
「小倩,快來看你家輸精光在吃新睛的豆腐。」花玉貞悠哉地看著監視螢幕。
「貞子姐姐。〕蘇薏倩已經變換回原來年輕清秀的面貌。「剛才那兩人可是職業殺手,我好擔心我哥和新晴萬一逃不過——」
「放心,擎光已經有優良的逃命經驗,為了救愛人的命,他一定會愈逃愈熟練。]
「男子漢只能拉著心愛的女人一直跑,會損及形象的。」蘇薏倩說。想當初力宏像英雄一樣擄獲她的芳心,那種感覺好甜蜜。
〔別想太多,他們會愈跑愈甜蜜。」花玉貞眼尾瞄向閻王和阿達,他們正在專心討論事情。所以她降低聲音說:「不然,我們來打個賭。」
蘇薏倩眼尾也輕輕瞄了一下,然後點頭。「嗯,賭什麼?」
當兩個女人聲音愈來愈小,頭愈來愈靠近的時候,她們的老公突然不安地抬頭。
「小倩。」
「貞子。」
兩個正在密謀的女人聽到叫聲迅速分開,花玉貞裝成若無其事,隨後細聲嬌笑說道:「歡迎蘇擎光和藍新晴到。」
門還沒打開就聽到貞子姐姐在歡迎他們,剛推開門的蘇擎光是習慣了,但藍新晴尚無法將詫異的表情藏在心裡。
「哎呀!我以前怎沒注意到你們兩的名字取得真是相配。」花玉貞最會混淆轉移別人的注意力,她講這句就是這個目的。
蘇擎光想都沒想就說:[擎光和新晴,是不錯。」
「不,「輸精光]當然就[爛心情]。我說是絕配,沒錯吧!」花玉貞忍不住哈哈嬌笑,連阿達和嚴肅的閻王也想笑,但他們為了禮貌,只好強忍著。
蘇薏倩看著老哥的表情忍不住搖頭莞爾笑道:「好了,你就是愛玩。新晴你別介意,貞子姐姐就是愛開玩笑,其實她人很好很善良的。」
花玉貞聽了,愉快地挑動細細的眉毛,小倩真是她的好姐妹,最瞭解她了。
「我瞭解,我聽擎光說過。」藍新晴朝花玉貞笑了笑。「這陣子心情真的常爛透了,好想改個名字。」
花玉貞急急搖動纖指,嬌聲說道:「不,千萬別改,這名字很好。新晴嘛,表示雨過天青,萬物揮別陰霾重見光明的意思。〕花玉貞一對黑眸不滿地掃過笑她的人。〔其他人別太崇拜我,本小姐偶爾也會翻翻字典的。」
嚴力宏撞了一下忘了關上嘴巴的阿達。「公事先處理。」
此話一出,連貞子都不敢再開玩笑,大家各自走向平時慣坐的位置上,蘇擎光牽著新晴的手坐進餘下的空位上,七十二吋的螢幕上便開始播放一段不可能在其它電台播放的「獨家短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