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裡有我們同進同出的足跡,房子裡還有你熟悉的味道。
當我擁著兩肩閉起眼睛的時候,都還能想像你就在空氣裡。雖然看不到你、見不到你、聽不到你,但我還是能夠用心感受到你。
有你的記憶依然閃爍在夢裡,從未忘記。
小醫生的爸爸徐醫生要結婚了,新娘是常照顧我的鳳霞組。我到你家送喜帖,聽爸媽一直在說你的近況,他們說你在外國的表現出色,他們的眼中充滿了驕傲的神采。我心裡知道,我的離開是對的。
回到我住的地下室,打開很久沒有寫的日記,才慢慢地回想起你離開的那時候,我內心怯懦,害怕失去今生最大的依賴,茫茫然地不知道該如何孤獨的繼續未來的人生。
很慶幸我是一個有福的人,生活週遭的人都在幫助我重新建立自信。
徐醫生、小醫生、筱彤、圓圓、阿樂和鳳霞姐,都是我生命裡的貴人。
我存了幾年的錢,打算自己創業,筱彤是我的合作夥伴,我們打算買下附近的書局。樓上存書處還可以較擁小一個房間,我在近日就要搬出徐醫生的家,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我終於有了自己的事業、自己的家,我也能和正常人一樣的獨立、自給自足。我心中充滿感激,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堅強獨立的崔粲粲。
但是——我從來沒有忘記,十三年前,爸爸過世的時候,我也幾乎要隨著爸爸一起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是你伸出溫暖的手讓我握住,讓我重新燃起希望。
他們是重建我人生的貴人,而你是拯救我生命的英雄。
我生命裡唯一的英雄。
***
今晚是徐醫生和鳳霞結婚的日子。
他們在一起工作幾乎有二十年了。鳳霞在徐家看著筱彤出生,看著筱彤的母親過世。每個人都心照不宣,她嚴然已經是這間診所的女主人,不斷默默地為徐家付出。從前鳳霞年輕的時候,和別人相親結婚,過程快得讓人無法接受,離婚的時候也讓人措手不及。沒有人知道她離婚的最大原因,是因為她不願離開診所的工作。那時候她只是單純的喜歡徐醫生,心裡對他充滿了敬意,根本沒有想過到別的醫院或診所工作。直到這幾年,徐醫生才體會到這份忠誠和敬意,已經悄悄地變成了愛情。
徐醫生顧及年齡的差距太大,一直和鳳霞保持著距離。這三、四年,徐醫生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對鳳霞表白自己隱藏許久的感情。
兩人決定結婚,診所的人全都祝福著他們。
徐醫生在餐廳設了幾桌喜宴,只招待少數的親朋好友。
診所的候診室,燈光瞬息關滅,只有徐良生和圓圓兩人在診療室整理文件。
「圓圓,請你到地下室催一下粲粲,時間快要到了!筱彤和爸爸他們可能都已經到場了。」徐良塵看看手錶,對圓圓說。
「哩——好。」圓圓那圓滾滾的身形敏捷地消失在樓梯口。
阿樂在診所的門口貼上「徐家喜事,休診一周,開放領藥。」的說明海報。
「小醫生,如果你回來診所幫忙,我們就不用休診了!」阿樂從門口走進來,不情願的說。
徐良塵收拾著父親桌上的診療單.抬頭耐心地解釋。「我在大醫院可以學習不同的技術,吸收最進步的醫療科技,這樣不是很好嗎?」
「可是……粲粲要離開了,你就更不會常回來了!」阿樂嘟著嘴,不悅地說。
「粲粲和筱彤要一起開書局,我們應該要支持她們的。阿樂,你放心,我以後還是會常回來幫忙,更何況鳳霞姐以後也會住在一起,爸爸的工作會更輕鬆。而且只有休診一周,讓爸爸和鳳霞姐好好的度個假,也是應該的。」徐良塵前日已接受了一家大醫院的約聘,決定到大醫院當醫生去了。
阿樂逮到徐良塵的語病,渾然忘了方才激起的小小憂愁,開心地拍著手說:「你說錯了!不可以再叫鳳霞姐了,你要叫她媽媽,而我們都要變成你的阿姨了!」
「啊!你又要佔我的便宜。」徐良塵笑笑,這稱謂的問題,已經成為診所的玩笑之一。鳳霞年紀不到四十,而徐醫生已經快六十歲了,她嫁給徐醫生以後,小醫生的輩分頓時矮了一截,鳳霞的好姐妹們,包括阿樂和圓圓,都成了徐良塵的阿姨,她們時常拿這件事來糗他。
粲粲和圓圓從地下室走出來,阿樂也加入她們,三人站在一起。
徐良塵滿意地看著三位細心打扮過的女孩,邊比手語邊說:「你們三個女生今天都好漂亮啊!我可以當護花使者開車送你們到餐廳,然後一起走進喜宴會場,真是太幸運了。」
阿樂說:「是嗎?小醫生,我敢打賭,喜宴結束的時候,我要是問你——我和圓圓今天穿什麼衣服,你一定想不起來。可是——如果問你粲粲今天穿什麼、做什麼、想什麼?你一定比誰都清楚。」
圓圓胖胖的手臂推了一下阿樂。「阿、阿樂,你、你在說什麼啊?人家的關、關係……不、不一樣啊!」
沒錯,診所的人都看得出徐良塵對粲粲是百般呵護,噓寒問暖。雖然徐良塵工作繁忙,回來的時間並不會很多,但他一定把握每一個機會,回到粲粲的身邊照顧她。
阿樂和圓圓心知肚明小醫生為什麼對粲粲如此特別,那是因為,多年來粲粲一直都是小醫生唯一追求的對象。
只是個性順從和善的粲粲,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接受他的追求,總是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
就是因為那一點距離,五年來徐良塵還是無法走入粲粲的內心。
阿樂無奈的攤著手,沉悶地說:「我知道,我是在嫉妒啦!你們不要理我,圓圓,我們走了!」
阿樂逕自拉著圓圓一起走到診所的後門,徐良塵蕪爾地拉住粲粲的手,一起走在後面。
粲粲抽出手,好奇的比著:「阿樂怎麼了?她說了什麼?」
「沒事,阿樂就是這樣,心直口快的。」
「我知道她為什麼不高興。」
「為什麼?」徐良塵直視著粲粲的眼睛,興致勃勃地等待著她的答案。
粲粲靦腆的低下頭。其實所有人都知道為什麼,偏偏徐良塵還是明知故問。
徐良塵托起粲粲的下顎,用清晰的唇語對她說:「因為阿樂知道我的心裡只有一個人。她剛剛對我說,我的眼睛裡面只會看到一個人,她是對的——那個人就是你。」
粲粲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心意,靜靜地看著他許久,才緩緩的比出:「我知道你不喜歡聽感激的話,可是我不知道我能為你做什麼——我不知道要怎麼回報你對我的感情……」
徐良塵溫柔地拉下她的手,搖搖頭,淺淺一笑。
「我不要你感激我,感情就是這樣發生了,讓你快樂、看你幸福,就是最好的回報了。爸爸結婚了,診所的事情有鳳霞姐全權作主,我也放心。粲粲,等我們兩人的工作穩定了以後,就要好好的計劃我們的未來了。」
粲粲沒有說話。徐良塵看見粲粲沒有表示拒絕,心想她贊同了,情緒不禁有點激動起來,又比:「粲粲,我要在醫院附近買間房子,到時候我們一起搬過去,這樣你就可以不必搬到書局的樓上住了。」
「書局樓上的房間很好——」
「不好!我不能讓你一個人住。更何況如果我們結婚,我可不願意和你住在那裡。」徐良塵半開玩笑地說。
「結婚——」粲粲的表情帶了點愕然,她第一次在徐良塵的手勢裡看到「結婚」兩個字。
此時,阿樂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小醫生,快點!快要遲到了!」徐良塵聽到阿樂的催趕聲才回神,不禁打了自己的額頭一下,焦急的說:「糟糕!這麼重要的事情,我真應該找一個比較好的時間、地點告訴你才對。粲粲,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是認真的。好了,快走吧!我還是喜宴裡的伴郎呢!三個伴娘都在這裡,我們怎麼可以遲到——」
徐良塵手心微微的出汗,沒有讓粲粲有發表意見的時間,隨即緊握她的手腕,領著粲粲跟著他走。
***
同一天,剛從美國紐約回來的飛機慢慢著陸。
近期台灣將舉辦國際音樂節,伊自揚經由台北管絃樂團的邀請,和許多國際知名的大師們一起演奏幾場音樂會。
伊自揚出外這幾年,取得了專業高級獨奏家文憑,還到世界各地參加許多音樂大賽,不斷地得到首獎,台灣的樂團有意邀請伊自揚回來,加人台灣的樂壇。
「出來了!我看到自揚了!」
伊母翹頭盼望許久的兒子,終於出現在機場大廳的出境室。看見兒子修長俊秀的身影遠遠地走來,她驕傲的認為,自揚是全台灣最優秀、最被好看的小提琴手。
五年了,當年青澀憂鬱的年輕人,現在已經是個意氣風發的知名小提琴家。秋天清爽的季節裡,他穿著黑色簡單的短T恤,外加一件輕便的棕色西裝外套,舉手投足間散發出優雅的貴族氣質。
他肩上一個輕便的背包,手裡提著琴盒,風塵僕僕地走出來,拿下黑色太陽眼鏡後,看見母親和何靜媛正在不遠處招手。
「晦!自揚,歡迎回來。」伊母身旁的何靜媛從人潮中走出來,親密地攬著伊自揚的手臂。
何靜媛今天一身盛裝打扮,就是為了來機場迎接她朝思暮想的人。
伊自揚的神情有些心不在焉,顧盼四方,略略遲疑了一下。從上飛機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盼望梁集會和母親一起出現在機場,看來他終究是失望了——
「媽。
「來——讓媽媽看看……你真的不一樣了。」
「爸呢?」
「你爸爸學校有事,他說回家就會見到了,所以不來了。可是靜媛就不一樣,她再忙,還是抽空開車來接你。」
伊自揚這時才回頭看了何靜媛一眼。「靜媛,謝謝你開車和我媽來接我。我以為……」
兩年前他要到世界各地參加演出的時候,就拒絕過何靜媛同行。何靜媛畢業在即,又無任何出色的成績,只好失望的獨自回來。後來他們就鮮少聯絡,他以為何靜媛會從此離開他。
「自揚,你以為我會放棄你嗎?你真是過分!兩年前我結束學業回來以後,你就很少和我聯絡,當時真不應該離開你的。」何靜媛在伊自揚出外一年後,就申請到和伊自揚同一所大學進修音樂碩士。
然而她在音樂上的成就不如伊自揚的優秀,畢竟在鋼琴的領域裡,要闖出名氣、地位實在是難上加難的一件事情。自揚不同,他畢業後即考取許多演奏文憑,還到世界各地參加各種比賽,何靜媛無法亦步亦趨的跟隨,最後只好一個人回到台灣。
「自揚,我們先回家,晚上好好的替你洗塵。」伊母說。
「是啊!自揚,我和伯父、伯母替你訂好餐廳的位子了,今天晚上我們四個人一起吃頓飯,好好的聊天談心,自揚,我真的好想你幄!」何靜媛毫不掩飾自己的感覺,神情陶醉地倚偎在他的身旁。
「自揚,不如我拿你的行李先回去,好讓你們能夠單獨的敘敘舊。靜媛真的很有心,兩年前她一個人回來以後,就常常來家裡看我們,和我們一起聊你的事,她對你的心還是不變,她真的是很想念你——」伊母想要製造他們單獨相處的機會。
伊自揚目光遙望著某個方向,心裡的人影漸漸的清晰起來。他低沉地說:「不用了!媽,我們一起回去,放好行李後,我想去看一個人。」他心裡早已經有了其他的計劃。
伊母和何靜媛面面相覷,心知肚明他想見的人是誰。
伊母猶豫地說:「自揚,我知道你想找集裝,可不可以改天再去?」
伊自揚不解的問:「為什麼?媽,難道你們這五年來,都沒有和粲粲聯絡嗎?你忘了她曾經是你的女兒啊!」
「我們當然有聯絡!這五年家菜還是時常會回來看我們。只是粲粲最近很忙,她有自己的生活,她過得很充實、很快樂,我……」伊母說。
伊自揚看到母親愧疚不安的神色,突然起了疑心,瞬間領悟了一些被隱瞞了五年的事。
他語氣迫人的追問:「媽,我托你寄的禮物和信件,你都沒有轉送給粲粲,對不對?」
五年前伊自揚離開台灣時,並沒有帶走粲粲在診所的地址,只能一直托母親轉交郵件。可是他一直沒有收到過粲粲的隻字片語,偶爾打電話回家,詢問母親有關粲粲的近況,但母親總是三言兩語的敷衍帶過,一直說粲粲很忙,沒有時間回信。
原本以為粲粲是真的狠心要斷了和他所有的一切。直到這個時刻,他才知道,這五年來,他們為什麼會完全失去聯絡。
伊母愧疚得說不出話來,她認為自己的出發點是為了兒子好。這幾年來,他能夠心無旁騖的專心習琴,達到今天的成就,都是她的用心良苦。
「媽——」伊自揚責備地喊著母親。
何靜媛怕他因此又和粲粲取得聯絡,急忙插嘴。「伊伯母沒有轉交信件,那是因為粲粲已經有了很要好的男朋友了,我們不想打擾她的生活,你的信只會造成粲粲的困擾。況且他們今晚就要結婚了,你不相信可以到診所去看,我聽說診所休業一周,就是因為辦喜事的關係。」
辦喜事的不是粲粲和徐良塵,可是她卻毫不猶豫地扯了個漫天大謊,伊母張著嘴想要說什麼,瞬間又閉了起來,心想——乾脆將錯就錯吧!也許這樣,兒子就會接受何靜媛。
伊家在兩個星期前就收到了徐家喜事的請帖,由於喜宴日期剛好是伊自揚回來的日子,所以他們事先打了電話道恭喜,並說明無法到場的原因。
「什麼?結婚?粲粲結婚了?」伊自揚不能置信的問伊母。
伊母心中惴惴不安,支支晤晤地回答:「是……是啊…
「自揚,別忘了你離開五年了,這五年來,人事變化很大,許多想法和感覺都會隨著時間和距離而改變的,粲粲也是——近來她很少回來看你媽媽,她已經有另一個愛她的家人了。」何靜媛不斷地在謊言裡築起更多謊言。
「是啊——自揚,你就不要去打擾她了。」伊母說完,困難的吞嚥著口水。她隱瞞實情,截斷他們的音訊,已經愧疚難當了,但是何靜媛說了更大的謊言來掩飾她的過錯,她也不得不跟著何靜媛一唱一和下去。
思念的折磨和心碎的痛苦同時襲來,他一時問承受不住,感到有點昏眩。
「我不相信,我想要去看看——」
伊自揚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於是要母親把行李先帶回家,他一個人問清楚了地址後,飛快的走出機場,跳上了一輛等候的計程車。
不到一個半小時,計程車停在徐向小兒科診所的大門口。
診所大門緊鎖,外面貼了一張海報,上頭寫了怵目驚心的幾個大字—一
徐家喜事,休診一周……
「喜事?媽媽和靜媛沒有騙我,粲粲真的結婚了——」
他有一即將崩潰的感覺,在涼爽的秋季裡,嘗到了一種恍如生離死別的痛苦。
「我們走吧。」他輕聲地對等待的司機說,沒有勇氣跨出計程車,只能用力的靠回椅背上,仰頭想讓淚水倒流。
車輛在久違的城市中疾駛,他卻寧願沒有回來過。如此起碼還能在心中保有一點希望,現在——連這樣的希求也如城市中飛掠而過的幻影一樣,消逝無蹤。
他的粲粲,他小心呵護長大的粲粲,終於像飄遠的花朵,隨山嵐飄落在另一個世界裡。他的夢、他的愛,沒有及時張開手握緊,悄悄地從他的指縫中流逝。
***
伊自揚回來後,緊鑼密鼓的被安排了許多表演,由南到北的在各地的音樂廳舉行演奏會。
何靜媛自然而然的成為他的貼身行政助理、顧問兼發言人,她擁有音樂的知識和素養,不時為伊自揚處理演奏曲目的編排、提供最好的建議。
一個半月後,在伊家的客廳裡。
所有的演奏活動全部結束了,伊自揚終於可以回家做短暫的停留。他正面臨著該留下來,還是出外繼續接受更多表演機會的選擇。
伊母和伊自揚、還有何靜媛,正在一起討論未來的計劃。
「我覺得留在台灣,未來發展的空間會很有限,你可以先接受維也納交響樂團首席小提琴手的聘約,在那裡有許多國際知名的指揮家,不但可以增加知名度,另一方面還可以向幾位指揮大師學習更精湛的演奏技巧——這幾場演奏會裡面,我覺得還是有許多地方需要再加強的,我收了很多資料的搜集和調查,照我所說的,才是最適合你的。」何靜媛滔滔不絕地說,替伊自揚預設了最完美的未來。
伊母頻頻點頭稱是,滿意地看著何靜媛。每天所看到的靜媛,全身都是名貴的高級服飾行頭,優雅卓越的風姿,正好和自揚在音樂上的身份地位相得益彰。
「自揚,靜媛分析得很有道理。你看——要不是有靜媛說明,媽媽根本什麼都不懂。」伊母對自揚說。
「那當然——伊伯母,別忘了我也是個音樂碩士啊!這一個多月,我為了陪自揚,把自己的工作全都丟下了。我教的學生,有好幾個都找別的老師代替了。」何靜媛忍不住抱怨。其實她是個富家小姐,沒有經濟上的壓力,工作對她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打人音樂界,成為世界知名的音樂家夫人,才是她努力追求的目標。
「對不起啊,靜媛,我們將來會好好補償你的。這個自揚啊!真是太不懂得人情世故了,你對他這麼好,犧牲這麼多,沒有人比你更適合他了!你們早就應該趕快定下來了,都認識五年了,對不對?女人的青春有限啊——」伊母回頭,看著正在沉思的伊自揚。
何靜媛凝視著他元動於衷的表情,心中難免下悅。
許多時候,伊自揚就是這樣心不在焉。在舞台上,他可以熱情奔放、情緒飛揚,渾然忘我的沉浸在音樂的世界;沒想到回到現實生活裡,他還是可以沉溺在另一個世界,令所有人都無法觸及。
偏偏她就是愛上他的冷漠、他的憂鬱、他的無情、他的才華,以及他的一切一切……執著這份感情這麼多年,她更不會在此刻輕言放棄。
「自揚,你要忘了過去,不要再回頭看了。你的前途、你的理想都在這裡,不要錯過了——」伊母小聲勸說。
伊自場面無表情。「繼續往前走,就可以忘記過去,是不是?」
他的心裡仍然全都是「徐家喜事」這四個大字。是啊!他的最愛已離他而去,他還有什麼好堅持的?忘了吧!找一個可以遺忘的理由,把數集徹底的遺忘吧!
「自揚,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要忘記過去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握現在啊!」
伊母明顯的暗示,伊自揚還是不為所動的坐在沙發上。
他的沉默,何靜媛看得氣憤不已,恨恨地站起身。
「伯母,我要回去了!我們剛從自中回來,就直接來這裡,我連我家都還沒有回去呢!」何靜媛拍拍衣裙上的結語,拿起手提袋轉身想走。
伊母也連忙起身,她滿臉歉意地對靜媛說:「唉呀,這麼快就要走了啊!我和自揚的爸爸正想請你吃頓飯呢!」
「不用了,我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何靜媛負氣地說。
「靜媛,這幾天替我邀請你的父母,我們兩家一起出來聚聚,你們都認識這麼久了,兩家的父母也應該要好好的認識一下才對啊!」伊母愧於伊自揚冷漠的態度,只好更慇勤的想討好何靜媛。
何靜媛原本失望氣憤的心情,因為伊母的態度和語氣,瞬間又轉化成興奮。她回頭看著伊自揚說:「當然沒問題,我爸媽還時常提到自揚,也說要找時間請他吃飯呢!」
「那太好了!自揚,你說……什麼時候比較好?」
伊自揚抬頭凝視著何靜媛,一陣沉默。
何靜媛看著他那雙深透的眼睛,若有所思,卻什麼都看不透。
忘了過去最好的方法——就是繼續往前走。或許這是唯一的方法,能夠帶他走出這痛苦磨難的思念。
好一會兒,伊自揚緩緩地、用低沉毫無感情的聲音說:
「靜媛,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