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坐起,想了好一會兒,才記得置身何方,先前的那些不是夢,她最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也好,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天天提心吊膽,不如早點結束反而落個輕鬆。
可是,她的心情怎麼半點輕鬆的感覺都沒有呢?
她撥了個電話給生母,大約將事情敘述了一遍,原以為和媽聊聊心情會好些,但聽媽在電話那頭憤憤不平、不停地數落男人的缺點,只有令她的心明顯變得更糟。
「所以我說啊,男人全不是好東西。」林月芳做出結論。
「喔!」江琉璃堅強地挺直胸,囑咐自己不能再哭了。
「幸虧你聰明有聽媽的,因此發現得早,否則到時人財兩失,那才冤哩!」林月芳得意洋洋。
「是呀!」江琉璃倒寧願裝笨。
她真的做對了嗎?為何到現在,她仍舊沒辦法說服自己相信,他接近她是為了錢?而她的心,為何比當初失親時還痛?
林月芳又嘰哩咕嚕說了一串,江琉璃僅聽到她最後一句。「過來和媽住吧?咱們倆相依為命,不靠任何男人。」
「我……」能和父母開心地問安、開心地用膳、沒有爭吵、沒有怨恨的生活在一起,一直是江琉璃的夢想,如今夢想即將成真,她卻意外地起了猶豫。
「媽立刻去接你。」林月芳不讓她有考慮的機會。
「這……」可是尉遲霧昨天臨走時,曾關照她躲在房裡不要現身,霧姐說她們要演一場戲,至於戲碼,她只是詭譎地笑笑,並沒有說明。
「媽大概十一點半會到你那兒。」林月芳瞄了瞄手錶。「早脫離江家對你來說是件好事,媽在十幾年前就該這麼做了。」
「不、你不用過來。」江琉璃想了想。「你的地址我有,我自個兒坐車去。」
留在這兒也是煩,尤其她才回來沒多久,那票現實的三姑六婆親戚,不知由哪兒聽來的消息,居然又都出現在江家,態度是三百六十度大轉彎,對她好得不得了,想來是從江茂璠身上撈不到好處,這會兒她勝訴已定,她們全回過頭來巴結。
沒想到一場空難,竟讓她歷盡世態炎涼與人情冷暖,這算不算是意外收穫。
「媽去接你不要緊。」林月芳不放心地說。
「不必那麼麻煩啦,家裡有車,我可以請司機送我過去。」到媽那兒住幾天,起碼能讓耳根不受三姑六婆的騷擾,說不定心情也能好一些。
「嗯……」林月芳考慮了一下。「好吧,那媽就趁這段時間去買些菜回來,讓你嘗嘗媽的廚藝。」
「好呀!」江琉璃還沒嘗過媽燒的菜呢。
林月芳又告訴她要往哪條路比較近、比較不會塞車,並和她約定抵達時間。「媽去超市來回最少要一個小時,所以你不要急,晚幾分鐘再出門,大約十二點到好了,記得叫司機開慢一些,路上要小心喔!」
「我知道啦!」媽似乎還把她當八歲的孩童看,不過這種她以前不曾從父母身上得到的關切,感覺好溫暖,雖說晚了十一年,但總算是讓她盼到了。
或許,她心裡的傷口也會痊癒喔……
掛上電話,她只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放入背包,又混了幾下,等時間差不多,才拎著包包準備出門。
到了庭院,她見到司機阿強正在洗車,她想了想,決定到外面去叫計程車。
霍旭青從不曉得自己這麼沒用。
別離不過才一天,他竟已患了嚴重的相思。
他忘不了江琉璃的一顰一笑,他忘不了她在他懷裡的感覺,他忘不了她留在屋裡的味道,他忘不了與她共處的點點滴滴。
更糟糕的是,他忘不了去她家的路,車子開著開著,他居然又開到江家附近徘徊。
「事情都已經結束了,你還想怎麼樣?」他自己問自己,又自己勉勵自己。「大丈夫就該拿得起,放得下。」
沒錯!仰頭一笑,又是好漢一條。
偏偏笑完的好漢剛想轉向離開,就瞥到江琉璃纖細的身影正倚在江家圍牆邊,手裡提著背包像是要出遠門。
他握握拳,最後仍是忍不住把車駛到她的面前煞住,然後降下車窗。
「呃……是你?」江琉璃嚇一跳,原以為是她太想他,故把每輛車都看成是他的車,每個穿西裝的男人都看成是他。
「在這兒做什麼?」霍旭青按捺想狠狠吻住她的衝動,面無表情地問。
「在……等……計程車。」江琉璃本來要逃回家去,但又捨不得放棄能多看他幾眼的機會。
「這裡很難叫車,上來吧!」霍旭青打開車門。
他不是暗中交代他家的僕人們,要特別留意她的安全,並隨時向他報告嗎?那些白癡怎會放她獨自一人站在街上呢?
「我……」她巴不得立刻撲上去,可是這樣好不容易下定忘掉他的心,不就又要崩塌了嗎?
「上來。」霍旭青幾近命令他看著她,和他在一起真的那麼痛苦嗎?
「喔。」江琉璃向來對他的話沒啥抗拒力。
「要去哪兒?」霍旭青在她上車之後才問。
「去……」算了,崩塌就崩塌,反正之前已經搖搖欲墜。「去我媽家。」
「哦?」霍旭青的眼底掠過一絲傷害。
「地址是……」江琉璃顧著手中的紙,而沒注意到他的神情。
「我知道。」霍旭青搶白,他記得林月芳的地址。
「噢。」即使他沒表現出來,江琉璃仍看得出他還在為早先的爭執不高興,兩人接下來的無語讓她憶起分手的那個夜晚。
她發誓再也不想看星星了。
沉默大約持續了十分鐘,直到她看到林月芳在電話中告訴她的那條小路。
「往那邊。」她指著正確方位。「媽說這條路比較快,也比較不會塞車。」
「哦?」台北縣市的地圖,全存在他如電腦主機般的大腦裡,他記得這條路根本不通到林月芳的家呀。
「不會錯的,媽還特別提過,看起來像迷路的那條就對了。」江琉璃篤定她沒有聽錯。
「是嗎?」霍旭青皺了一下眉頭,
這裡面一定有文章,否則對方何必特意強調要往這兒走呢?
「那我們就往那兒開看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倒要進去探個究竟,瞧前頭有啥好料在等著他們。
車越朝內駛,四面顯得越荒涼。
江琉璃瞄著兩旁高過車頂的長草,不禁渾身發毛,小手下意識地揪住霍旭青的衣角,害他差點抑制不住摟抱她的慾望。
「謝謝你陪我。」幸虧有他跟來,否則她一個人必會嚇個半死。
「我剛好沒事。」霍旭青裝酷,偽做專心駕駛。
兩人都想擁住對方,卻都沒有行動,只是各懷酸澀的心事苦惱著,沉默再度遮陰了兩顆愁啜的心,空氣中凝聚的分子靜得令霍旭青想狂吼發洩一下。
他倆怎會變成這樣?他為何不繼續努力,讓時間來證明他的愛?既然他放不下,為何不再拿起來呢?她明明對他還有依戀的呀!
或許他可以卑鄙一點,利用她的這份依戀……
他正想停下來和她重新開始,一輛車倏地從旁側的草叢裡殺出,並緊急煞車擋住他的出路,緊接著後方又衝出另一台車將他包夾。
他的反應雖然快速,但仍閃躲不及,車頭鏘地吻上前車的車尾,倏地脹起來的安全氣囊減緩他倆的不少衝力。
說時遲那時快,前後兩車各竄出一人,二話不說,便拉開他旁座那邊的車門將江琉璃往外拖。
「啊……你們要幹什麼?」江琉璃尚未從適才的混亂中回復鎮靜,不禁駭得哇哇大叫。
「喂,放開她!」霍旭青早在兩車出現的剎那,便明白來者打的是什麼算盤,因為答案實在太明顯了,對方凶神惡煞地絕不會是想邀他們喝喝茶。
他拍開阻礙活動力的安全氣囊,急著下車救人。
孰料後車又蹦出一名大漢,猛地搶過車門摔回來,嘴裡還譏道:「先救救你自己吧!」
好在霍旭青眼明手快,在門彈回來的時候,分秒拿捏巧妙地屈膝用力再將車門踹回去,這一來一往的半圓弧度,恰好結實地擊中得意忘形的大漢,還把他甩退了好幾尺,痛得他當場窩在地上爬不起來。
「承讓啦!」霍旭青數數歹徒四人已經輕鬆去掉一人,他身上伶俐地翻過車頭來到另一側,落點正好堵住抓住江琉璃的那個流氓前方。
「旭……」江琉璃恨不得掙脫惡人的箝制,好躲進他的臂彎內永遠不要出來,以離開這些齷齪的人事物。
她楚楚可憐的受驚模樣讓霍旭青心疼,也激起他的怒焰,他知道他今天下手不會留情,或許,還會開殺戒。
他拉拉西裝的衣領,又調整一下領帶,然後不卑不亢地瞪著那個流氓。「放開她。」
「呃……」流氓吞吞口水,完全被他的魁梧和威儀嚇住,雙手不禁一鬆。
霍旭青乘機出手一扯,便將直打哆嗦的紅顏帶到懷中,又很快地把她轉了半圈塞入他的車裡。
「把車門鎖好,你坐著慢慢欣賞,看我怎麼修理這群敗類,渴的話,後座有飲料。」他的車窗是防震防彈,她在裡面等於是受到城牆般的保護。
他污蔑的言辭立刻炸醒瞠目結舌的歹徒。
一整垃圾車的髒話頓時自歹徒口中傾巢倒出,原本坐在車內瞧他一踢便解決一名同夥而傻住的兩名司機,不禁惱火地跳下車支援,那流氓亦氣不過地捲袖朝他揮來。
「來得好。」霍旭青奮勇的拳頭早就蓄勢待發,他充分掌握精、狠、準的三大要緊,在流氓才舉手吸氣之際,他鋃頭似的猛拳已深陷敵方的腹部。
只見流氓雙眼暴睜,張著大嘴,吐著大舌,抬臂停在半空中靜止了好一會兒。
待他拳頭收回,流氓甫以慢動作的方式,抱住肚子徐徐彎下身,然後縮腿癱在地上,許久叫不出聲音。
「你休息一會吧!」霍旭青微笑,他書房那座亞運拳擊的冠軍杯,可不是用錢買來的。
「嗄……」剩下的兩名歹徒略露驚色,想不到自己的夥伴又讓人家一拳就解決掉。
「你倆一起上吧!」霍旭青只想速戰速決,好回頭去和琉璃談正事。
他十指相交、兩手掌心向下壓出辟里啪啦的關節聲。
「可惡……啊!」兩歹徒雖然聽得心裡發毛,但輸人不輸陣,嚷吼的拽樣還是得裝出來充充場面。
「動作快。」霍旭青儼然叫小狗地向他招著手,催促的語氣極為挑釁。
「臭……臭……臭小子,」兩歹徒目露凶光,磨拳擦掌地叫囂,仗著他們有兩個人,對方算是再高大,也沒他倆加起來高,何況對方又是西裝又是領帶,斯文且儒雅,讓人怎麼看都不像會打架的能手。「你不過是運氣好!」
這麼一想,便覺得勝算很大,兩歹徒凶煞地恫喝:「老子今天就送你去見閻王爺!」
「是嗎?」霍旭青真的很煩了。
這些人打擾他的求愛不說,還浪費他不少與琉璃獨處的機會,萬一今天不是他碰巧跟來,那他的琉璃現在不是有危險了嗎?這帳算一算,他的拳腳就更顧不得輕重。
在對手仍在虛張聲勢、吶喊叫陣時,他已經沒耐心。他左右擊出一記開陽掌,上下再加青龍探珠爪,接著補上迴旋彈簧腿,兩歹徒連招架的餘地都沒有,當場人便倒地,放聲哀嚎。
「拜託……」霍旭青搖頭,不敢相信這麼膿包的歹徒怎敢出來跟人家混,害他半點成就感都沒有。
「旭……」江琉璃放下車窗,想叫他快帶她走,她不想再在這恐怖的鬼地方多待一分鐘。
「不要出來,在裡面等著我。」他拍拍手上的細菌,又彈彈衣上的灰塵,才打開後車廂取出他的登山繩,把四個歹徒團團捆住,並在尾端繫了個漂亮標準的童軍結,接著他拿出他的高爾夫球桿,笑容可掬地輕敲四人的頭頂。
「這人的腦袋和小白球,不曉得哪個打起來比較痛快?」他喃喃自語的音量,不大不小,卻恰好讓他們聽得清清楚楚。
「當然是小白球,當然是小白球!」惡人看得出他不是在說笑,忙齊聲提出建言,身體宛若秋風中要掉不掉的落葉,拚命簌簌亂顫。
「哦?」霍旭青用懷疑的眼神盯著他們。
「沒錯,不會錯的。」四人異口同詞巴結,深怕話回得慢,那一根少說三萬元的球桿便會讓他們的腦袋開花。
「是嗎?你們不想試試?」霍旭青好言好語地詢問。
「不不不……不想!」開玩笑,依他們剛剛嘗試過他的臂力,這試了小命還會在嗎?
「既然你們都不想試,那我們就來試試別的溝通方式。」霍旭青一副凡事好商量的模樣。
「好好好。」只要保住命,四人哪敢有異議。
「誰派你們來的?」霍旭青開門見山也不囉嗦。
時間和路徑配合得太剛好了,他不認為這一切僅是巧合。
「這……我們不過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四人支支吾吾,先把關係撇清,免得惹禍上身。
「是誰派你們來的?」他加重桿下敲擊的勁道,不想聽那些廢話。
「我們一直都是電話聯絡,所以沒見過對方,只是曉得她是個女的。」頭上打來的力氣越來越痛,四人哀哀亂叫,知道今天遇到閻王爺的是他們。
看霍旭青沉吟,他們可緊張了。
「真、真的!」
「她要你們四個做什麼?」霍旭青的桿子又敲下來。
「她要我們抓住……」四人畏懼的餘光全瞄向車內的江琉璃。「那……那個女孩。」
「抓到之後?」霍旭青看著臉色逐漸黯淡的江琉璃,又轉回頭來問。
「把人弄得像自殺,事成之後,打電話給她,她會再和咱們約定付款的地點和時間……」
「電話幾號?你們如何辨識對方?有什麼代號嗎?」霍旭青取出一粒高爾夫球,在流氓衣服上擦一擦,才放在他們跟前地上,接著扭腰,揮桿,小白球立刻如子彈似地飛去,直到好遠好遠的盡頭。
這強悍漂亮的一桿,簡直比任何威脅的話語皆有效,四人霎時嚇得屁滾尿流,甭說是回答問題了,就算是他們做牛做馬,他們都會在所不辭,因此霍旭青很順利的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辛苦你們啦!」他和藹可親地在他們的下巴補上一拳。
= = = = =
林月芳在遠處觀望了十分鐘,確定水屋附近沒有什麼動靜,才左顧右盼地靠過去,並小心翼翼地推開大門。
「你終於來了。」坐在門邊地上的大漢,很不耐煩地抬眼斜睨她。
「嘩……」林月芳沒想到一進門就遇到這種排場,不禁駭了好大一跳。
「錢呢?」門對面的流氓,反坐在椅子,曲肱支著下巴靠在椅背上。
「誰是阿里?」林月芳站在門側,好隨時看情況不對就跑,她利眼環視屋內吊兒郎當的四人。
「我。」倚在角落的男子熄滅手上的香煙,他腳邊有塊大帆布,底下有著凹凸不平的隆起,似乎是什麼東西被蓋在裡面。
「你的聲音為什麼和電話裡的不像。」林月芳疑神疑鬼地瞇著他,這批烏合之眾是她透過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介紹的。
「你的也不像啊!」阿里是負責和她聯絡的人。
「人呢?」林月芳哼著鼻。「你們不是說,也捉到一個姓霍的男人嗎?」
「沒錯,你當初只說宰了那個叫琉璃的女孩,誰知我們動手時又多這男的在多事。」阿里一旁的阿彪不滿意地撇著嘴。「所以我們計劃有點改變,就是阿里在電話中和你講的,我們要再加五百萬。」
「五百萬?你們是土匪呀?」林月芳尖聲咆哮。
「是不是土匪是不知道啦,不過我們若是聽你的話,一開始便幹掉那個女孩,我們現在就是殺人犯了。」流氓朝地上吐一口口水。
「先讓我看到人再說。」林月芳也沒那麼笨。
「這容易。」阿里笑著把那塊帆布掀開,下面赫然側躺著兩具被繩索縛住,一動也不動的人。「檢查一下,瞧仔細是不是兩人。」
「要是你們抓錯人,甭想要我付一毛錢。」林月芳走過來,用腳尖把他倆著地的臉抵到正面來,沒錯,是江琉璃和霍旭青。「他們死了嗎?」
「快了。」阿里的話立刻引來其他三人的笑聲。「怎麼樣?」
「我只肯再多付一百萬。」林月芳姿態擺得很高。
「一百萬?這男的不只這個身價吧?」阿彪皺眉。
「是呀,我聽說你不是滿恨這個男人,他阻礙了你的財路不是嗎?」大漢也不甘沉默。
「你錯了。」林月芳笑裡藏刀。「不是『滿』,是『非常』恨,這姓霍的害得我的計策差點流產。」
「那不就對啦,我們幫你一次解決掉這個麻煩,你卻只願再多付一百萬?」流氓不爽地抱著雙臂。
「我沒那麼多錢。」所以林月芳討厭和這種沒水準的人做交易,動不動就想獅子大開口,當她女人好欺負嗎?呸!
「不可能吧?」阿里也不是省油的燈。「別騙我們不懂法律,要是江琉璃死的話,你就變成那筆遺產的唯一繼承人。」
「呃……」林月芳是真的沒料到這票粗俗的傢伙會清楚那點。
「你別故作清高啦,不是為了那筆遺產,你幹麼大費周章地找我們除掉她?」大漢心照不宜地怪笑。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你們到底動不動手?」林月芳不想在這裡聽他們囉哩叭嗦,且她不能在外待太久,免得到時警方追查起來會有麻煩。
「不急嘛,咱們是自己人,跟我們講又沒關係,有啥好保密的?」流氓嘻皮笑臉地搭著她的肩膀。
「誰跟你們自己人?」林月芳才不吃那套。「反正你們趕快把他們殺了,我該給你們的絕不會少半個子兒。」
真是的,早知道最後仍要曝光,當初她自己來不就結了,現在何必還要和他們鬼扯?
「好!」阿里阿沙力地舉起刀,然後問她:「是你叫我們殺的喔!」
「對啦,是我叫你們殺人,大男人哪那麼婆婆媽媽呀?」林月芳敷衍地揮揮手,她只想盡快解決此事,盡快離開此地。
「很快。」阿彪一手反抓住她的兩腕,一手取出口袋裡的手銬扣上去。
「嗄……這是……你們……」林月芳愣愣的眼珠就快要瞪出來。
「他們全是警察。」霍旭青露出旭日般的笑容,悠然自若地從地上坐起。「你剛剛說的話已被警方錄音下來。」
江琉璃也跟著坐起,含著淚光的雙眸不敢置信地瞅著林月芳,她怎麼也猜不到她本想相依為命的生母,居然想要她的命。
阿里手裡的刀則順勢把他倆身上的繩索割斷。
「你們……你們……」林月芳啞口無言,連忙避開江琉璃的直視。
地面上忽地轟隆隆的震燙,早就佈置在外的大批警員,持槍將木屋的四面八方緊緊封鎖住。
「這……是怎麼回事?」林月芳輸得不甘心。
「這叫將計就計,我們只是照著你的劇本去演。」霍旭青平易近人地為她解答困惑。「你原來找的那四個膿包,早在我們和你聯絡之前,就被我交給警察法辦,而這地方也在警方的監控下,至於你眼前那四位,則是優秀警員喬裝的。」
「我……我……」林月芳的老眼青青白白交換了好幾次。
「你被逮捕了。」霍旭青替她把話接完。
「我要請律師,我要請律師!」林月芳被警方押走時叫嚷。
「你會需要的。」霍旭青盯著門口低喃。
一雙小手怯懦地爬上他的背脊,緊接著趴來一張熱呼呼的小臉,他感到到背後那塊逐漸暈濕,江琉璃暗啞地啜泣。
「對……不……起!」
「噯!」霍旭青輕聲歎息,轉身將她擁在懷裡。
「我……不該聽信別人的話……不該懷疑你……不該誤會你……不該……」江琉璃講到後來已成了號啕,從他適才的所作所為,她什麼都明白了,如果不是真心關懷一個人,如果不是真心愛一個人,他是沒必要為她做這些的。
「過去就讓它過去,乖。」他摟緊她。
他可憐的琉璃,才剛經歷完兄長的事,又要接受生母想謀財害命的事實,她所受的傷害可想而知,他恨自己不能分擔她全部的痛。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江琉璃握拳揪住他的衣襟,伏在他胸前大哭特哭。
「不要哭。」他包住她的拳,柔聲告訴她。
「你不要不理我……我是因為太在乎你……所以才會這麼患得患失……對不起……」她抽抽噎噎,好怕他拂袖而去,她無法再忍受相思之苦。
「我怎麼可能不理你呢?」他抬起她巧琢的下巴,萬般愛戀全刻在臉上。「見不著你的這段時間,我簡直生不如死呀!」
「真的?」原來受折磨的不只是她一人。
「你剛剛才說不該懷疑我。」霍旭青微揚眉。
「人家是……人家……」江琉璃窘著嬌顏,越焦灼越不曉得要如何解釋,淚花花的小臉眼看又要急出更多的清泉。
「逗你的!」霍旭青連忙笑著用鼻尖去頂她的小鼻頭。
「你……你……你好壞!」江琉璃破涕為笑,赧然地捶著他的胸膛。
霍旭青歡愉地抓住她的柔荑,接著取了他腕上那只垂吊在精雕青石手鐲上,「七聖」主事者贈予另一半的天藍石環,然後含情脈脈地套在她纖纖玉指上,這其中的涵義不言而喻。
「這……這是……」江琉璃愕愕地瞪著這枚特殊罕見的戒指。
「你來不及反悔了唷!」他一副為時已晚地搖著頭。
「我……」江琉璃驚喜地眨眨眼,唯恐這是錯覺。
「其實該道歉的人是我,我以前曾對你承諾過,要與你天長地久,海枯石爛,可是我卻因為挫折而臨陣退縮,我真是沒用。」霍旭青自疚地吻著她的手背。
「不,不是你,是我不好,我動不動就疑神疑鬼,你對我已經耐性十足了,換做是他人早受不了了。」江琉璃很慶幸遇到了他。
「不,是我不好。」霍旭青接著為她辯護。
江琉璃當然不能苟同,兩人於是爭相認錯,爭到後來,雙方均覺得好笑。
「我愛你,我好愛你,我會一直愛你!」霍旭青在她發上、臉上印下碎吻,然後在她耳邊輕聲訴說著永久的承諾。
「我也愛你——」江琉璃的專心傾吐,很快地消失在他的熱吻中。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尉遲霧氣喘吁吁地衝進辦公室。
「幹麼?你家失火了?」霍旭青看著眼前的公文,眼皮都沒抬一下。
「不是……」尉遲霧慌張地搖著頭,嗟!再酷嘛,她倒要看看他霍大律師的鎮靜能酷到幾時。「是……是琉璃……」
「她怎麼了?」霍旭青懶洋洋的語調聽起來不怎麼熱中,坐在大型皮椅的碩軀如泰山般沉穩。
「她……」咦?居然不為所動?「她……遭人綁架啦!」
「什麼?她遭人綁架?」霍旭青慢條斯理,總算從文件中抬頭看她,揚著的鷹眉似乎充滿玩味的笑意。
「她家的傭人打電話告訴我……說她被綁架了。」呵呵,酷不下去了吧?
尉遲霧表面仍偽裝出倉皇貌,暗地卻笑得東倒西歪,心裡不禁佩服自己的智慧,居然能想出這麼一個讓他倆復合的妙招奇計。
只是為什麼他一點都不緊張?難道他對琉璃真的死心了?
「哦?可是……」霍旭青沉吟。
「還可是什麼啊!救人如救火,再不快點她就要沒命了!」尉遲霧嚷嚷地拉著他的手想把他拖離開他的位置。
這死男人,屁股黏在椅子上啦?
「你要去救什麼火呀?」江琉璃的聲音倏地從旁側竄出,她關上門,走到霍旭青的身邊站著。
「呃……這……你怎麼會在這裡?」尉遲霧張口結舌,謊言不拆即穿。
「我……」江琉璃赧顏地瞥著霍旭青。
「你不是說她被綁架了嗎?」霍旭青好整以暇地看著尉遲霧。
「那……」尉遲霧兩眼一溜,態度立刻急轉直下,接著破口大罵,三兩句便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嗟!明明人就好好地在這兒,江家那幾個傭人也真是的,竟然和我開那麼差勁的玩笑!」
她偷偷捏一把冷汗,然後諂媚地捱過來。「她……怎麼會在這裡呀?」
「她來這兒陪我。」霍旭青深情款款地握住江琉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