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予塵將手中的啤酒一口氣喝完,視線直直地落向前方,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真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阿鴻忍不住地對他發起火來。
「我也不知道你在安什麼心?」白予塵也吼回去,「你為什麼瞞著我要綠垠去找那老頭?想要幫那老頭找回什麼嗎?不可能!永遠不可能!你不是不知道那老頭對我做了什麼!」
「我知道你恨他,可是有必要和綠垠說那些話嗎?她根本不知道你和你老頭之間的恩怨啊!」阿鴻實在很為楊綠垠抱不平。
「她不知道?她現在不知道但以後還會不知道嗎?」
「她知道又如何?當年的事又不是你的錯!受害人是你啊!」「不要再說了!
我不想聽了!」白予塵吼出他所有的力氣。
阿鴻看著他,怒氣並沒有因為他的大吼而降低,「你只是這麼顧著你自己,你有沒有替綠垠想過?她只是好心,而你卻這麼對她?你又不是不知道黑龍幫的人現在已盯住她了,你還這麼……」阿鴻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就這麼跟她完了不是更好嗎?對她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你是白癡了還是蹲牢蹲成腦筋遲鈍了?你以為你這麼做黑龍幫的人就不會找她了嗎?你有沒有想過,他們要找的人是她!關你和不和她分手有關係嗎?」阿鴻簡直快被他給氣死了。
阿鴻的話打醒了白予塵,說得也是,黑龍幫是要找綠垠,跟他是沒有關係的,頓時,一陣不安的感覺襲上了他的全身。
「我不想和你這個混蛋說了!」說完,阿鴻轉身走出大門,他要去找楊綠垠,他不管白予塵會有什麼反應,他要對楊綠垠說出一切。
☆☆☆
楊綠垠看著面前的一切,她簡直不敢相信,她的面前站開了一排穿著黑西裝的男人,她一看就知道他們八成不是什麼善類,因為她在回家的途中被人給從腦重重地槌了一下,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現在一醒來,天啊!她是被帶到什麼地方來了?她看看四周,這是個房間,而她正躺在一張破舊的小床上。
「你終於醒來了。」一個冷冷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隨即一個男人從她的身後走至她的面前。
楊綠垠打量著他,他有著一雙犀利的眼睛,臉上還有著一道駭人的刀疤從鼻樑橫越到耳際,看著他的樣子,楊綠垠內心開始慌張不安,因為他的樣子實在是嚇人。
「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強裝鎮定地問著面前這個長相可怕的男人。
「你不知道嗎?小妞。」他——黑龍幫分堂堂主劉彥,冷笑地回答她的話。
話才一說完,便見一個身影閃了進來,楊綠垠一看到那身影,便明白了——Paggie,「黑龍幫?!」她尖叫出口。
「你現在才知道,未免也太后知後覺了吧!」劉彥冷笑地說。
楊綠垠此時更加地慌張了,「你們抓我來要做什麼?」
「做什麼?!你難道忘了上次你們把Paggie給弄傷了嗎?」劉彥問著她。「弄傷Paggie?」楊綠垠一愣,她看向Paggie,突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是那天在PUB,她遲到,後來Paggie發脾氣對她動粗,而白予塵替她解圍的那次。
「那也不過是不小心劃傷了Paggie的手臂。」她不認為有何好計較的,而且是Paggie自己亂發脾氣不對在先。
「劃傷手臂?!不小心?!」Paggie尖聲地叫了出來,她惡狠狠地走向楊綠垠的面前,伸手就是重重地兩巴掌,打得楊綠垠眼冒金星。
「你知不知道Paggie是我的妹妹?」劉彥又開口了,「你們竟敢在我的頭上動土?」
「我……」楊綠垠一時之間回神不過來,只是怔怔地看著面前的人。
「我也是不小心打了你兩巴掌。」Paggie邪邪地笑著說,臉上有著得意之色。
「哼!你們都很大膽,白予塵那個小子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我,好,我就不讓他好過!」劉彥盯著楊綠垠瞧,「聽說你是他的馬子,我就抓你來,我要他坐立難安、要他來讓我好好整治一下!」
「他不會來的,」楊綠垠有些軟弱無力地說,「你別妄想了。」
「是嗎?」劉彥可不這麼認為,「我可是在等著他的大駕光臨,我倒想看他怎麼單槍匹馬地走出我這個大門。」
「你……」楊綠垠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也不知道白予塵到底會不會來救她。
「Paggie,好好對待我們抓來的人啊!別把她弄死了,不然我們就沒有籌碼了。」
說完,劉彥就走出這個房間。
「哼,你等著收你那個阿塵的屍吧!」Paggie的臉上儘是得意的笑容。
「Paggie,你們真的要這麼對他?」楊綠垠的口氣透露出她的緊張。
「沒錯!不然我們做什麼要費勁抓你來?」Paggie笑出了聲音來,隨即和劉彥跟那群穿黑西裝的手下走出了房間。
楊綠垠下了床,她知道房門已反鎖住了,而四周只有一扇窗子,她走至窗口往外一看,她所處的樓層至少有十樓以上。
她忍不住地倒抽一口氣,天!真要她在這個地方待著等著白予塵來救嗎?不!
如果他來了,一定是沒法活著走出這裡的!
「怎麼辦?」她急得哭了,老天爺,你真的是太沒有良心了!
☆☆☆
接到了通知,白予塵的臉成了灰黑色,綠垠被黑龍幫的人抓了?!噢!這太過分了!
「阿塵,現在怎麼辦?」在一邊的阿鴻是緊張翻了。
白予塵沒有答話,只要想到楊綠垠被抓到黑龍幫,他的心就揪在一起,且正狠狠地抽痛著,她現在一定害怕極了!
「阿塵?」阿鴻叫喚著失神的他。
「我不會饒了劉彥!」白予塵的聲音雖然輕細,但卻十足地顯出他的憤怒。
「你要去找他?」阿鴻猜得出他這個好兄弟的想法。
「我要殺了他。」白予塵像是在發誓的說。
「可是我們現在只有兩個人,去黑龍幫根本是自找死路。」
「難道不去救綠垠,讓她一個人在那裡被他們折磨到死?」白予塵忍不住地吼了回去,想到楊綠垠一個人在黑龍幫受苦,也不知道會受到什麼樣的折磨,他就感到心痛,他感覺這比受到槍傷、刀傷還要來得疼、還要來得痛上千倍、萬倍。
阿鴻能瞭解他此刻的心情,畢竟他自己也疼綠垠這個小妹妹,他怎不心急呢?
只是現在單槍匹馬的去,根本是以卵擊石。
白予塵再也忍不住地往大門口走去。
「阿塵!」阿鴻早料到他會這麼做,所以早比他一步地跨至大門前,阻擋了白予塵的去路。
「讓我出去。」白予塵冷冷地說,口氣卻顯露出他對楊綠垠安危的焦急。
「不行,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就這麼去送死!」阿鴻拒絕讓開,讓白予塵出門。
「難道要我看著綠垠死?」白予塵心痛地嘶喊著。
「你不想看到,我也不想啊!難道只有你關心綠垠嗎?」阿鴻也是喊回去,他實在很想喊回好兄弟的冷靜,可是似乎是不可能,只要遇上有關楊綠垠的事,白予塵就是無法冷靜下來。
白予塵突然整個人安靜了下來,他看著阿鴻,「那你要我怎麼辦?在這乾著急嗎?」
「我沒有要你乾著急,我只是要你想個對我們救綠垠比較有利的辦法,然後再去黑龍幫,這樣我們比較有勝算,你現在如果冒冒失失地跑去,不但救不了綠垠,還會可能掛了你這條命,這樣值得嗎?你想讓綠垠因為你救她而死,傷心難過、痛心一輩子嗎?你好好地想想吧!」阿鴻再做出最後的努力,勸說著白予塵。
白予塵真的細想了一下阿鴻的話,阿鴻說得沒錯,如果他死了,對綠垠來說會是個無法磨滅的惡夢,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而且他也不想就這樣永遠見不到心愛的綠垠,和她天人永隔,歎口長氣,他只好點頭答應,「好吧!」
阿鴻聽到他的回答,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擠出個笑容,「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
「可是我還是要出門。」白予塵說出他現在的念頭。
「阿塵!」阿鴻整個人立即又警戒了起來。
「放心,我只是要出去找大B他們。」白予塵說出自己要出去的目的,「他認識一些賣火藥的人,我想見見他們。」
「你要……」
「沒錯,陪我一起去找大B他們吧!」白予塵知道阿鴻還是擔心他會衝動,所以乾脆要阿鴻也陪他一起去。
☆☆☆
「你說大哥的女朋友被抓?」何影豪坐在書房,看著走進來的白啟皓。
「嗯,是阿鴻今天打電話來告訴我的,所以我想要你幫個忙。」白啟皓的面容充滿著擔心與煩愁,「你哥一定會去救她的,可是我不想再讓你哥再出任何的差錯,他已經快三十歲了,我不能再看著他過那種成天要和監獄為伍的生活。」
「那你要怎麼做?」何影豪問著父親的意見。
「你在法律界也是小有名氣的,應該也認識不少的警察或者是什麼有和黑社會交往的人……」
「你想要我動用我的關係去打通人情?」何影豪替父親接完話。
白啟皓給他一個肯定的神色。
何影豪看著父親的神情,整個人沉默了下來。
「影豪。」白啟皓的聲音沉重地說,「我們欠你哥的太多了,我們要補償他的,畢竟他為了當年的事已經犧牲掉了他這一輩子的前途了,我們不能再讓他樣下去了,你也知道的,他不能再坐牢了,如果他再進去,我真的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看到他出獄。」
何影豪當然瞭解父親此刻的心情,當年的慘劇並不是白予塵的錯,可是他卻無辜地受到了殘酷的懲罰,對於這點,他的內心也受到了多年來的良心苛責和多少夜晚的惡夢折磨。
「影豪……」白啟皓的臉訴出他的哀求,「我知道你也不喜歡你的大哥,雖然他只是你同母異父的哥哥,可是他畢竟還是和你流著一樣的血的啊!而當年他也幫你坐了牢,這是不爭的事實,我和你都欠他太多太多了,今天他好不容易愛上了一個女孩子,我也看過綠垠這孩子,她是個不錯的女孩,我也不希望她有任何的閃失。」
何影豪一愣,「綠垠?!」
「嗯,綠垠是你哥女朋友的名字。」白啟皓解釋。
「她姓楊?」何影皓詢問著。
「你認識她?」白啟皓反問著。
何影豪點點頭,「她就是我上次說我認識的那個女孩;我本來要介紹她到公司去工作的。」
白啟皓微微一愣。
「好吧!」何影豪答應父親的要求,「我會盡力地試試看,幫大哥的忙。」
「真的?!」白啟皓一臉的欣喜。
「嗯。」何影豪點點頭,「你說的沒錯,不管如何,當年殺人的是我,可是大哥卻替我坐了牢,我永遠都欠他、永遠也還不完他這個情,現在他有事,我不能不幫他。」
「謝謝你。」白啟皓緊繃的臉稍稍地鬆了下來,「那我不吵你了,你繼續做你的事吧!」說完,白啟皓走出了書房。
然而何影豪的心情再也無法安靜下來,他的思緒回到當年……當年他才是個十四歲的小男孩,從母親的口中得知自己還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哥哥時,著實驚訝得很,而且再加上父親對母親不是很好,但想去找這個哥哥告訴他可憐的母親經常被父親欺負,可是卻被父親知道了,父親很生氣,想要打他,但被母親擋了下來,母親被父親打昏在地。
他氣憤不過,竟跑到廚房裡拿出水果刀威脅父親,然而這樣子卻引起他父更大的憤怒,他父親伸手就是要搶走他手中的水果刀,而就在這搶奪之間,他小小的力氣哪只得過父親的力量,想要揮開父親對他的鉗制,但竟不小心地一刀刺進父親的心臟。
當時的他簡直嚇呆了,看到父親倒在一片血泊中,他慌張得不知所措,就在這時,門鈴聲響起,他竟然也嚇傻地去開門,只見一個大哥哥站在他的面前,而大哥哥一看到面前的景象也嚇呆了。
「發生什麼事了?」那時只有十八歲的白予塵緊張地問著何影豪。
「我……我殺了我爸爸……」何影豪一看到了白予塵,一種親切的感覺讓他慌張地吐出實情,哭著躲在白予塵的懷裡大哭。
「什麼?!」白予塵當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辦?怎麼辦?」何影豪哭得哽咽。
白予塵知道面前的這個弟弟再這麼哭下去,一定會引起鄰居的注意,於是便拉著弟弟進屋,關上屋門,鎮定的他知道要毀去刀子上的指紋,然後打電話報警,當警察趕到現場時,白啟皓也得到通知趕來。
白啟皓用一種不敢相信的眼神看著白予塵,「你殺了人?」白予塵直視著父親的眼睛,強裝鎮定地說:「我沒有。」
「那是誰殺的?」白啟皓的口氣像是一口咬定人是兒子殺的。
白予塵看著一邊早已哭腫雙眼的弟弟,他雖然知道不能袒護弟弟,不然他就很有可能會被安上殺人的罪名,可是他實在沒有想到當他一知道自己還有個小他四歲的弟弟時,跑來要詢問母親卻會碰上這種事。
「總之不是我。」他只能這麼回答。
但是當母親被送至醫院醒過來之後,知道自己的丈夫被殺,她本能的反應也認為人是白予塵殺的,白予塵的內心簡直是痛苦萬分,而弟弟沒有說出實話,一個衝動氣憤之下,他竟把所有的罪過往自己的身上攬——人是他殺的。
就這般地,白予塵被移送法辦,被判為過失殺人,刑期五年,而這一切,對何影豪來說,是一輩子的愧疚。
直到三年後,母親也過世了,白啟皓不忍心看他一個人小小年紀就要被送至孤兒院,就接他回現在這個家住,而白啟皓對他就像親生兒子般地好,而他才在白予塵要出獄的前一年,對白啟皓吐出當年的真實情況,白啟皓也才知道真正錯怪了兒子,但是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白予塵早已經不認他這個父親了。回憶到這,何影豪歎口重重的長氣,也許,現在是該對白予塵的一個交代、一個補償了,不然他永遠都丟不掉這個沉重的罪惡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