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放眼望去,帥的男人不見得有智慧,有智慧的男人不見得有魅力……環環相扣之下,竟沒個男人完全地符合她的擇偶條件。
就在她放棄搜尋合適男人的影像時,他的面孔莫名其妙地浮了上來——醫生、富家子、智慧能力……他統統包辦耶!靈感一來,隨即撥了他留下的電話——「喂,請問卓醫生在嗎?」
文嫂謹慎地問道:「小姐,你哪裡找?」
采凝自我介紹道:「上一回去過卓家,敝姓藍。」藍小姐?她認得的。文嫂立刻報上少爺牙科診所的電話:「藍小姐,請你打22××××××,少爺人在牙科那邊。」
牙科?不對呀,他不是……「文嫂,卓醫生不是外科醫生嗎?」
「外科?我不知道。牙科和外科同科嗎?」她反問藍小姐。
采凝哪懂得外科和牙科是否同科,也不再追問;只是簡單的一句「謝謝」,便收了線。
楞了一會,她決定打電話去卓牙醫問問好了。
撥通了電話,良久才有人接。「喂……」一陣嘟噥不耐地傳來。
藍藍已聽出他的床氣正在醞釀中,索性掛上電話,免得找罵挨。
在她掛上的同時,他已遭來歷不明的電話吵醒了;輾轉難眠之際,也不知哪來的興致,床頭櫃上的一張名片令他動起了打電話找人的行徑。
看了眼鬧鐘,已十點半了,他猜想她應該回去了。
鈴響一聲,便已接通。
「哈□!」她那聲音顯示精神極好。
「吵著你了嗎?」
而他的聲音卻令她緊張了:「你……你……」
「我是卓漢民。你還沒入睡吧?」他的溫文有禮,實在讓人有心跳半拍的效果。
她怕他會掛電話,隨即開口回:「別掛電話,我還沒上床——」
「上床」的字眼令她臉紅,也希望他不那麼耳靈,聽清楚了這句話。
可惜他的耳朵挖得可乾淨咧。「那太好了,我還擔心會打擾你呢。」
「不會啦。」她高興都來不及了。只是她也不知道她在高興什麼,不過她將原因歸咎於她原本就打算找他。
……兩人一陣靜默,漢民首先打破沉默:「剛剛的一通電話吵醒了我——」
「所以你才打來吵我?」
他的勇氣因她口中的戲謔而大打折扣。
采凝還在心底暗笑他被設計了猶不知,不過還是委屈地說道:「沒關係,反正我也還沒入睡。哦,對了,你有中意的女友或對像嗎?」
「女朋友?沒有。」
「那太好了。」
她無心的一句話,惹來他的疑惑:「太好了?怎麼說?我沒有女朋友,你很開心?你不會是想——」未料到一句令人遐思的話打蛇隨棍上:「對,我就是這麼想!」
她的「這麼想」令他緊張,坐直了身子,急待她的下文。
「想什麼?」
她想誘引他嗎?這很刺激哦。他是覺得她不錯啦,普普通通、湊合湊合還算可以。
「我想……我想……」
見她想呀想地老想不出來,他趁機加油添醋,企圖讓火更旺一點。「你說呀,我洗耳恭聽。」
有他進一步的要求,她決定——「我在想,你未婚,我未嫁,或許我們可以……」以下便說不出口了。
漢民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生怕她的想法和自己背道而馳。「可以什麼?」
他的大膽牽引,逼得她不得不說出構想來,不過——「我是覺得你的職業正當,人品呢又不差,再加上你又有……」一句「大批的財富」險些脫口而出,但她也聰明地及時收口,且改口為:「一位慈祥的奶奶,這一切和我想像中理想伴侶的先決條件完全相符。我這樣說你瞭解嗎?」
哈,真笨耶!她在心底竊笑他的理解力低能。
「說開了很簡單,我要你成為我的丈夫。咦,先別會錯意,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模擬夫妻的生活方式,然後再決定是否結婚。」
什麼跟什麼呀?他完全不瞭解「模擬」兩字意義為何。她大可說是「同居」,何必大費周章地先模擬、後結婚?根本是大人在玩家家酒嘛。
「我們可以先同居,不需要什麼模擬的。」他實事求是地說道。
「同居?!」
她驚訝的聲調,令他大有說錯話的愕然。「我有說錯嗎?」
「錯、錯、錯,大錯特錯!我藍采凝什麼身份、什麼等級的人,同居?我才不屑!再說你也是個高級知識份子,且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就算沒知識,也該有常識啊!」
她的指控讓他既難堪、又莫名所以。「那你是在玩弄我嘍?」
玩弄?何德何能呀!
「不是,我的意思是……哎呀,告訴你也無妨——」采凝最恨別人探查她的痛處,偏偏這個主意是她提出來的,歸根究柢,挖掘痛處的禍首可是她自己。「我的意思是,我身邊的人,無論年紀比我大,或是比我小的都要結婚了……」原來如此,他懂了。「所以,你也想結婚是嗎?」
「不,我一點也不想。」
他搞糊塗了,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她到底想怎樣?
「不想?那我們先前的討論不全白搭了?」
「不,一點也不。」
見她迂迴,漢民頓生睡意,他覺得再談下去也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不過采凝的精采計劃才正進入緊鑼密鼓的階段呢。
「我不相信婚姻,可又不甘心不曾親身體驗過。」
這說法矛盾極了。
「對,我是要一份你我之間協議的婚姻契約。」
「婚姻契約?你何以確定我會附和你的『餿』主意?」輕聲說出的「餿」字,反應了他的心聲。
不管餿不餿,她還是侃侃而談:「我可以拿你當擋箭牌,而你也沒什麼損失地可以高枕無憂。因為即使和你同一張床,我依然可以不看你一眼或是摸你一下,更可以無視屋子裡多出一個你。」
漢民納悶:「屋子裡?你的還是我的?」
「當然是……」這個「是」字拉得好高,她考慮了一會才答:「你的也好,我的也可以,隨你啦。夫妻嘛,分隔兩地總是不太像話。」
她的夢挺美的,可是現實呢?
「我覺得行不通。」
「行啦,只要你想通,便會通了。」
通不通,他當然最清楚了。婆婆是聰明人,想唬過她老人家,他的道行還淺咧。
「我是缺個女朋友沒錯,但是一下子進展到夫妻名分的生活,還是嫌早了點,我真的調適不過來。」
見他沒膽試,她略微發火:「虧你喝過洋墨水,思想還這麼古板。算了,當我找錯人了,我要掛了——」
「喂、喂、喂!別這麼急著掛電話,我考慮考慮嘛。」
還好,還有轉圜的餘地。她心頭可是七上八下地撲通撲通直跳,生怕出師未捷身先死。在她的擇偶名冊中,還找不出哪個人有條件可與之匹配的。
「多久?」她可沒什麼耐性,但又怕他會拒絕,到時可難看了。
「什麼多久?」問得突然,他一時哪意會得過來。
他這麼不合作,她真想放棄了。「不勉強了,如果你不要,那——」
「別這樣,你考慮清楚了嗎?我是個男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或可以自制,但我可不確定是否能同你一般控制得住。」他的顧忌不無道理,只因他這年紀正是血氣方剛、血脈僨張、血……他不敢保證自己也可以當柳下惠。
她悶不吭聲,一句話也不答。也許她已瞭解他的顧忌。
「你別悶不吭聲,這些本該在你考慮範圍的;還有,要嫁給我,你得擁有好廚藝才行。」
廚藝也得棒?這是什麼要求啊?
「為什麼?廚藝好壞,和當你的妻子有什麼關係?」
「當別人的妻子或許無此要求,但當我的妻子,就得具備此項才藝。」
這算哪門子規矩?「當你老婆得會下廚,誰規定的?」
他道出自己的夢想與苦衷:「也沒誰明文規定,這是我個人的希望。我希望自己未來的妻子懂料理,不光是要懂,還必須精通。」
他才說到這,采凝已在心底暗道:何不乾脆娶個大廚算了!
接著又聽他說道:「我曾誇下海口,我的擇偶條件是,第一,廚藝要好,美醜其次。如此宣告過後,怎可隨隨便便抓個不會廚藝的人來充數呢?」民以食為天,更何況長久吃速食的他,最渴望的就是週末回婆婆處吃上一餐佳餚,以彌補他五天在外用餐的缺憾。
他的這項要求是人盡皆知的,哪天他要真娶妻,他那幫朋友會肯放過他,而不藉故上門以嘗嘗卓太太的好手藝嗎?如果他真依她訂下契約,成了那什麼模擬夫妻,保證立刻遭人捉包,並冠上「冒牌夫妻」之惡名。
采凝頓了十秒。「那有什麼問題?腦子人人有,廚藝不過是煎煮炒炸的組合罷了,學了就會,沒問題的。我們結了吧!」
她竟有膽說「結了」吧!
「能力不夠的話,就不要勉強。」
去!誰的能力不夠?太小看她藍采凝本尊了吧。
「要我做個專職的廚娘是好商量,不過我的工作……或許得捨掉幾個;但是那幾份薪酬……你就必須補償給你。」
言下之意,她還想當個領薪階級的家庭主婦?這倒也是個好主意。銀貨兩訖,如果將來有糾紛,他也省事;至少有「薪」為證。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我們何時簽約?」
婆婆那一關,他相信憑藍采凝的能力,必能解決才是。
采凝瞄了眼手中的喜帖,別人的婚期訂在這個月底,那就在月底帶他出場亮相嘍。
「明天中午你有空嗎?」明天中午?這麼急?不過,他還是答應她:「好,就中午。約在哪?」
「你的診所好了。」
「我的診所?你……」如果沒記錯,他應該不曾對她提過他有一家診所才是。
她怎麼會知道?難道那一天被她看出來了?
她早料到他會心虛,不過正事要緊,其它的待訂下契約後再好好地秋後算帳也不遲。
「不用你呀我呀地吞吞吐吐,反正就這麼說定,明天中午在你的診所碰面。」
「那好吧。」
一言為定後,兩人各自掛上電話。
不過呀,未來的事可不是如此輕易讓人預料的。
※ ※ ※
一場婚宴上,漢民以藍采凝的男友身份出席。
「采凝,他是——」首先發現的人是采凝國中同學盈真,說話的同時還不忘以疑問的神情看著他們兩人。
瞧扁她呀?她露出練習已久的甜蜜笑容道:「我老公啦。」采凝發現,原來作弄人如此簡單。
「你……你……」
盈真何時口吃得這麼嚴重?一句你、你個半天。
此時又有另一名同學加入交談,她大方地打招呼:「嗨,玫君。」
喚玫君的女子嚇了一跳,不太確定地問她:「你是藍藍?真的是你嗎?」
「賓果!如假包換的本尊藍藍。」
玫君瞪大了雙眼,無法判斷眼前的美女與當年那位毫不出色的藍采凝真是同一人。
「藍藍,你變了。」
「女大十八變嘛。再說我都二十九了,不變行嗎?」語中之意,似乎變漂亮了是種委屈似的。
玫君也瞄見了漢民。「他是——」
說及他,采凝眼中的光采更是大放。「我未來的老公,現在則是我男朋友。」
她不是一直抱持不婚的嗎?怎麼——玫君再問:「藍藍,你的單身計劃呢?不施行了嗎?」
她虛偽地一笑,將矛頭指向漢民:「很想啊,但是他不肯嘛。」
漢民猛地接招,不著痕跡地表示:「這麼美麗的女子放任她單身,那太暴殄天物了,你們說是不?」
盈真與玫君目光一致地投向藍藍身上——她是何等的幸運,高唱不婚的人,竟能覓得這等俊逸的男子。哪像她們,千挑萬尋也尋不著一個比得上他一根手指頭的男人,老天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藍藍,你確定非他不嫁嗎?」
嘿,別妄想打壓她的想法。明知不是玩真的,但能夠以此刺激刺激她們,那感覺可真不賴。誰叫她們三番兩次地投以紅色炸彈來刺動她的寂寞芳心,撩得她追求獨身的美夢不得安寧。
「他有什麼不好?一表人才,家世了得,職業更是一流。你們想想看,條件這麼好的男人,提著燈籠也未必找得著。」她還特意挽住他的手臂,以表親匿狀。
她們真希望是看走了眼。眼前的藍藍,與當年信誓旦旦、抱持不婚主義的新新人類會是同一個人嗎?
當她們捨棄單身大扔紅色炸彈時,她那不屑之語猶言在耳;才不過兩年,她怎能說捨棄就捨棄?
采凝也知道自己這個舉動所引來的震撼有多大,不過這正和自己原來的本意相合呀。
※ ※ ※
漢民為了粉碎加諸於自己身上不愛女人的不實謠言,藍藍的提議也正得其時。
看診的時候,仲業打了電話來。「在忙?」
何止忙,從早上到現在,連喝口水的機會也沒有。哪像他朱大少這麼閒,還有空三不五十地打電話來閒嗑牙。「怎麼,你沒患者?」
「說那麼白幹嘛?倒不如說我正在休息中。」
休息?真好命喔。房子既不用自己奔波,未來丈人便為他安排好;生意即使清淡,也用不著擔心沒有收入來源,真是標準的好命人。
漢民便沒那麼好命了;不過,這也是他自己的選擇,自己購屋、自己創業,謝絕一切支援,全憑貸款撐起這一切。但他並不覺得苦,只因所有的收穫他可自豪地宣告是自己辛苦得來的成果,也唯有如此才能享受踏實的快樂。「你打來得正好,我有事要告訴你。」
他卓大醫師的有事,那肯定是件大事。仲業開玩笑地問道:「你要結婚了?」
他以為漢民會如往常一樣斥責他胡言亂語,也已作好了接招的準備;豈料漢民的回答卻令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答對了,我要結婚了。」
「……」
他的默然不語也證實了漢民的想法——他是完全料想不到他是「正常」的。
「仲業,不恭喜我嗎?」
恭喜?仲業依然回不了神。
「喂,老兄,你怎麼了?」
問了三次,他總算有了反應。
「你在開玩笑吧?」他不敢相信也不肯相信,上一秒才說沒對象的人,下一秒竟然冒出一句「我要結婚了」!
嘿嘿——一切均按照他想像般的進行著。「你聽我的語氣像嗎?」
沉默了一會,他試探性地追問:「那你們何時要結婚?」
漢民不假思索地答:「近期,正在合八字中,應該快了吧。倒是你,荷包可要少了不少嘍。」
不光他身邊的好友,連診所內的小姐都詫異老闆迅雷不急掩耳的快動作。
電話一掛上,馬上有患者問道:「卓醫師,你要結婚了?」女患者人不躺在診療椅上,而是仰起上身、反過頭來問著正準備為她治療的他。
漢民好言勸她;「張太太,你先躺好再說好嗎?」
喚張太太的婦人好像對他即將結婚的消息頗感難受,有些惋惜地問道:「你真的要結婚了?」
漢民對她的問題感到尷尬,不免怨起自己的多嘴。「……是啦,不過這事對你有什麼關係嗎?」
誰說沒有?那關係可大了。張太太將自己的想法公開:「本來我還打算為你作媒呢。」
「哦,如果只是這樣,那我和采凝的媒人便由你來當不就成了?」
她要做的才不是她咧。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這麼好康的男人,不暗槓給自己的女兒,哪有留給別人的道理?
「那不行啦,我已經中意你好久了。」
說來說去,原來她想要做的媒是做給自己人。「張太太,我們看牙齒不談這。」
她自怨自艾的一副哭喪嘴臉。「你以為我這口好牙有需要這麼頻繁地來看醫生嗎?其實我是有目的的,怕你被其他的女人給追走,所以才那麼勤來;沒想到你還是被其他的女人交走了,你說我怎會甘心呢?」那悲情的模樣只差沒跪下來大哭。
漢民實在料想不到,只不過結過婚而已,竟也惹來這段插曲。
一口牙沒瞧成,張太太反倒成了淚人婦;還是護士小姐又哄又褒的才令她破涕為笑。
忙完了看診工作,漢民只覺得累得像頭牛;也不是因為工作累,而是讓張太太這麼一鬧鬧累的。
「醫師,你真的要結婚了?」連護士也不放過他。
他苦笑。「不會連你們也不贊成吧?」
她兩人馬上澄清:「沒那回事。我們只是挺疑惑的,以前又不曾聽你提及,更別說是看過了,怎麼會突然冒出——」
他該考慮清楚再宣佈的,可惜消息已傳出,眾人的疑問自是無可避免。不過他還是決定「美化」他們的認識過程:「我們是經朋友介紹認識的,一經交往,覺得她還不錯。喔,對了,你們也認識的,她曾來過我們診所。」
「她來過?誰呀?」哈,原來未來的醫生夫人她們早已見過,姑且原諒醫生的不告之錯。
「她叫藍采凝,上一回為了長個牙庖來求診的那一位呀。」
一經他的提示,她們全記起來了:「哦,是她呀。可是她不是個挺歷害的女人嗎?醫生你這麼『古意』,不怕……」
他才不怕,反正他們不過是假戲假作。如果她太過分了,他可是有權逐她出門的;更何況,他們各有各的小窩,才不怕對方耍賴。
「放心,她只是面惡心善;還有,將來她如果敢刻薄你們,我會好好教訓她的,你們大可放心地繼續工作。」
有他的保證,她們也放下心來。
蚞蓮順勢恭喜他:「卓醫生,恭喜你了。」
「謝謝。」她們的恭喜道賀聲,頓時也讓他消了大半悶氣。
※ ※ ※
卓家宅院——「婆婆,采凝您見過的。」卓老太太記性不錯,開朗地一句:「認得。怎麼,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打算娶她吧?」
當婆婆說出這句話,他兩人仿若有被抓著小尾巴的心虛。
良久,漢民才小心翼翼地試探:「婆婆,您怎麼會知道?」
這回可輪到婆婆吃驚了,驚訝的神情浮上她雍容的面容上。「真有這回事?」
「婆婆,怎麼,您不是早知道了?」
這會老人家可尋他開心了:「我胡亂猜的。」但她老人家以精亮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在開我老人家的玩笑,還是真有這一回事?」
她的心裡現在可說是憂喜參半。一來怕他純鬧假來逗她開心,哄哄她這個老人家;二來又擔心他倆沒聲沒聞的,開口便是要結婚,其中會不會有蹊蹺?
「漢民,告訴婆婆真有這回事嗎?」
他鎮定地表示:「今天我和采凝便是特意來向您說這件事的,也是想徵求您的意見。」
「徵求我的意見?你的婚姻大事該由你自己作決定,婆婆沒有意見。」她的乖孫要成家了,她豈有不開心的道理?即使滿腹疑雲,她還是硬生生吞下,以免壞了氣氛。
依他們的意願,不鋪張、不渲染,一個簡單且隆重的婚禮便這樣完成。
沒設新人居,只是在雙方的房間各添一隻枕頭與寢具;而最重要的是,他們連離婚協議書也都填妥了,因為他們的婚姻只要玩完便告over了。
沒有勞師動眾地前去拍婚紗照,只有幾幀雙人照。他的屋內多了一副屬於她的食器與杯盤,而她的地方亦是。
沒有改裝的打算,反正長不長久是另外一回事,添購太多只會在將來讓彼此搬得更累罷了。
為了虛應長輩與好友,他們的新居暫佈置於診所樓上。說有多了什麼嗎?除了大大的喜字外,環境似乎沒什麼改變。
漢民的父母也趕回來參加,他們對兒子的貿然感到措手不及。而心細的卓母也備感納悶,兩小除了擺個婚宴像結婚外,其它的似乎沒一點辦喜事的感覺。
卓家是個大家族,在地方上也算得上是望族,所以他們可不希望兩小對婚姻只是抱著玩玩的心理。卓母坐在新人房的一組碎花沙發上,定神望著仍然穿著白紗的采凝。采凝也知道她絕對不是一位悍婆婆,但她那看人的眼光,彷彿想把她看透似的。
鎮定、鎮靜……采凝認真地掩飾自己的心虛,一句「媽!」在心底踟躕了老半天,逼不得已——「媽!」
卓母因她的一句親密稱呼而分了神。
「好、好,采凝——」一雙見多世面的雙眸仍不忘好好地審視她一番。初聽母親的通知,卓太太還擔心兒子挑了個什麼樣來歷不明的女人為妻;現在一見過本人,她一點也不擔心了。狐媚相,她沒有;妖艷型,她也不是。光憑她並沒有這兩個擇媳避諱的要點,那她這個做母親的也甭擔憂了。
采凝多希望眼前這位她喚做媽媽的婦人可以不要追問她的雙親何以未出席的理由,只可惜事與願違——「采凝,你的父母——」
「噢,他們不在這裡。」
不在這裡?那一定是旅居國外嘍?會移民就表示環境不差。
「移民哪一國?」先入為主的認知讓她如是問道。
移民?她有這麼說嗎?采凝噤口:「沒有啦,他們住的是小地方,在鄉下啦。」
因為漢民適時地出現,卓母便不再追問。
「媽,你怎麼在這?樓下的人找你找得很急耶。」首回對母親撒謊,一張臉脹得紅通通。
卓母還緊張地問他:「漢民,你怎麼了?臉這麼紅,你喝酒了?」問的同時,還抓著他東瞧西看的。
漢民這下更羞了。他與采凝還算陌生人,母親對他的親匿,私底下還可以接受;
但有外人在的場合,實在丟臉啊!
「媽,樓下的親戚找你,你先下去應付應付。」
在兒子半推半送之下,卓母才依依不捨地出了新房。
門一合上,他即道:「我媽和我在私底下都是這個樣子。」
他是愈描愈黑,采凝放鬆地伸直雙腿。「我明白,別擔心我會誤會,反正咱們不過是作戲。今天就算讓我看見你和別的女人在一塊火辣辣地擁吻親熱,我頂多只會告誡你一句:『小心點,別教外人瞧見』;要不便是問你:『需不需要把風,好方便你辦事』,至於其它的,我絕不會多事干涉。」
言下之意,她度量可大了。或許有些男人確實需要如此的度量包容,但他卓漢民可不曾打過齊人之福的念頭,也因此只能謝絕她的大人大量了。采凝仔細地打量眼前這位從今開始便是她該稱呼為「老公」的男人,嘿,還是帥哥一個咧。
「卓醫師,你今天真是帥翻了。」
突冒的一句,令他笑容僵住。她是怎麼了?莫名其妙的一句,害他嚇得一副遭暗算的嗆狀。
「你也不錯,穿上白紗的你美極了。」
「謝謝。」這不算恭維,因為這是事實。采凝今天這一身打扮,可是經過美容教室的主任精心設計的;一方面可做樣本打知名度,二來又可展露出采凝美麗的一面。她大姐可是費盡心思,又是搜尋配件、又是四處忙為她挑婚紗,可忙得緊。
采凝對於陸姐的費心可不敢或忘。她暫時地辭掉一切工作,為的只是想在契約履行的這段時間中專心扮好卓太太的角色;一來哄哄他的朋友,二來自己也可耀武揚威一下。告訴那些頻頻刺激她的同學、同事,現在可明白她藍采凝並不是個沒人要的女人了吧。
「對了,你看見沒?她們看我的眼光全變了。」
看見什麼?他問:「她們?誰呀?」
采凝得意洋洋地表示:「郭雁寧、陳玫君……」她開始一一唱名。
漢民這才明白自己是上了賊船了。他不過是想澄清自己不是個性無能,甚或是個同性戀,才會附和她的模擬夫妻要求。怎麼?原來她的目的這麼「單純」,為的只是報報芝麻綠豆小仇就來聯合他作假,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
「藍藍,你認為這麼做值得嗎?」
「有什麼值得不值得,不過是各取所需。幹嘛,你後悔了?」現在說還來得及。
「不玩可以喊卡啊。」
喊卡?她瘋了不成?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怎麼可以——「你可以這麼瀟灑,我可辦不到。樓下的親戚長輩那麼多,我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臨陣說NO呢?家家酒你敢玩,我可不敢。」
對嘛,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還管對方什麼心理。「那就對了,你不想玩家家酒,我也不想。」
「那你還想利用這種大事當『兒戲』?」她根本是自相矛盾嘛。
「沒有,我只不過是在適應婚姻;而你正是我適應的老公人選,明白嗎?」
他真是一頭霧水了……一會兒理由如此,現在又說得頭頭是道。說她善變,她又不是,因為他們早全攤開來說了;說她不善變,又無法理解她的法。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還不簡單,做夫妻嘛,不過是一起上床(別誤會,是同床不共枕),做早餐給他吃(或許有點困難,但她會盡力去完成),大清早溫柔又嬈嬌的一句「歐嗨喲,阿娜答」,太容易了,這麼簡單她還不會嗎?
「先完成今天的婚宴,其它的等上床後再談。」
她衝口而出的「上床」令他再一次面紅耳赤……采凝見狀,立即澄清:「別誤會,我是上你的床沒錯,但什麼事也不能做,OK?這是契約條件之一喔。」
他當然明白。只是身為一名醫師,絕對明白禁慾不是件好事;這時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在頭腦清醒之際與她簽下契約的。
「你該更衣了,待會我們還得參加卓家的家宴呢。」
「我知道。麻煩你出門後幫我找來陸姐及惠鳳來,我需要她們。」
門帶上的同時,他喃喃地應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