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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紀念 第八章 作者:於佳

  「想什麼呢?」

   東方日意走在店外,隔著玻璃就看到冀楝托著腮遙望著遠方,他的目光沒有終點,漫漫延續著無情的寂寞。沒有熱氣的咖啡杯放在他的手邊,卻像是思索的裝飾品。」她幅度很大地落座在他的對面,不在意地衝他招招手,?你確定你約的人是我,不是其他女生?」其他女生?他想約的女生只有一個,和這四月的天氣一般洋溢著芳草氣息的女生。

   冀楝知道她想說些什麼,可他卻不想提。早已冷卻的咖啡送到嘴邊,他拒絕侍應生的熱情相待,「你最近那部《我的老婆是作家》賣得很火,是不是愛情的滋潤讓你的頭腦開花了,大作家?」

   日意畢業後去了一家貴族明星學校當老師,順道結識了她現在的老公——宇皈。她大方地將自己的感情故事寫成了一本小說,而這本小說成了她這個三流言情小說作家至今為止賣得最火的作品,總算是打出了點兒小名氣。真是不枉宇皈從旁「鞭策」!

   「別說得那麼懸好不好?你現在也成廠著名節目主持人,就快趕上四月的名氣了。」日意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瞧冀楝那不自在的模樣,她有點兒肆無忌憚地追問起來:「你們倆還沒和好呢?」

   她結婚的時候給冀楝、四月都發了請柬,結果四月去央視學習,人沒到禮物倒是提前到達。可惜苦丁冀楝啊!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很開心,就屬他臉耷拉得跟婚禮變葬禮似的。

   「算算看,你們這場冷戰打了有太半年了吧?」

   「大半年?」何止啊?冀楝驚呼,「不是大半年,是一年——整整一年!」他的語氣穿梭著無奈。若真是冷戰還好,了不起他放下男人的面子、裡子統統不要了,該低頭的低頭,該道歉的道歉,該受罰的受罰。可他最近連見她的機會都沒有,怎麼將方案具體地實施下去?

   聽說四月正準備策劃一檔新節目,具體情況尚未出台。不過好像在觀念上跟台裡的領導有些分歧,目前舉步為艱。他能做些什麼嗎?他能幫她些什麼嗎?就像上大學那會兒,哪怕他只能幫她找找書,抄抄筆記,他也願意。

   又或者,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要站在她身邊,只要在她疲倦的時候提供一個不夠寬厚的肩膀,一個可以讓她站著睡會兒,醒來再戰的肩膀。

   「楊台長,這個欄目真的很新穎,它有著絕對獨特、前衛的意識,它將網絡、電視網連成一體,這是一場媒體革命啊!」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挑戰著冀楝的每根聲音,這感覺……這感覺他荒廢了整整一年。順著聲音望過去,在不遠處的咖啡座,四月正拉著台長說些什麼,她似乎正極力蛻服台長同意她的策劃意見。

   「您看看!您看看我的《打造城市》策劃方案啊!只要您看了,就知道它有多美妙。」

   四月的眼中閃爍著四月的流光異彩,那種美妙讓冀楝無以描述,卻只有他們彼此的心中最為透徹。她正在靠近她的夢想,她為之奮鬥了許久的夢想。

   「我們用最先進的電子技術,可以將網絡和電視連為一體。觀眾通過網絡參與到節目中來,他們可以用不同的身份生活在網絡的虛擬城市中,他們用自己的手打造網絡上的理想城市。哪怕你在現實生活中只是個十幾歲的學生,你也能通過自己全方位實力競選市長。我已經跟『U』網的執行總裁晉自懌談妥了,他提供網絡信息支持和所有跟網絡有關的服務項目。同時我們欄目的開辦幫他的網絡信息公司做廣告,而『u』網將在網絡上為我們這檔節目做出宣傳攻勢——這是強強聯合,是網絡與電視的世紀相接!」

   台長翻了翻她的策劃書,神色卻更顯嚴峻,「四月啊!現在博彩類、脫口秀欄目都很熱門,我們為什麼不做這類的節目,而要冒那麼大的風險做這檔不確定的節目呢?這節目若是真要做,投資相當大,還是謹慎些好。」

   四月不辭辛勞地做著解說,不肯放棄最後一絲一毫的可能,「真人脫口秀欄目我的手頭已經策劃好了一個,馬上就要投入運行,博彩類欄目……不辦也罷。

   「台長,您是搞電視這一行的,您該知道,本她的許多電視節目都是模仿,甚至抄襲香港、日本、歐美現成的電視欄目。根據wTO簽署的《服務貿易總協定》,境外傳媒將有權利通過合作製作節目和人員交流等形式參與境內節目製作。這樣,本地的節目形式拷貝港澳,港澳拷貝國外的創作方式將要接受全球化的挑戰。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先行一步,先一步跨出自己的腳步,我們搶得先機啊!」

   「這樣吧!」台長退一步,給彼此留有餘地,「這個欄目的製片人、策劃,我都交給你來做,只要你能拉到足夠的投資,我同意開辦《打造城市》欄目。我還有幾個會要開,你坐這兒再考慮考慮。」

   這根本是給她出難題嘛!四月向來是只管打造節目這塊,從不過問金錢方面的運作,現在讓她去拉投資,她連從何著手都不知道。

   為什麼?為什麼想幹成一件事,想圓一個夢想就這麼難?四月覺得自己好累,就快要撐不下去了。放棄吧!反正這只是一個夢,她的夢已經完成了大半,上帝是公平的,她該學會知足,所以放……

   「咱們一起努力,再試試吧!就算失去一切,還有希望呢!」

   她的肩膀上停著一雙溫暖的大掌,不用回眸也知道它屬於誰。每次她身心疲憊的時候,他都會默默地守在她的身邊。他的話不多,更不會說安慰、鼓勵的語言,只是一雙足夠包容的手硬是撐著她走過這四年最難的歲月。

   不該跟他動氣的,不該跟他隔了一年的冷漠,她對他的需要絲毫不比他來得少。

   四月什麼也沒說,冰冷的手環上自己的肩膀,與他溫熱的掌交疊,他們的體溫融合在一起。

   四月的暖風吹過,帶來激情的滋味。

   哇!無須任何語言,只是這簡單的身形相交居然可以傳達萬般情愫。不能錯過!絕對不能錯過!

   日意從包包裡掏出藍色筆記本,拿起筆刷刷記下了這一幕。

   你問她記下這幕幹什麼?

   用來寫言情小說啊!

   凌晨一點,冀楝抱著電話在公寓裡走來走去,地板都快被踩壞一層皮。

   「是!我是冀楝,請問……清問上次我拜託您的事怎麼樣了?你們公司願意投資《打造城市》欄目嗎?」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官腔牢騷,什麼風險太大,現在生意也不好做,要是《無人酒吧》之類的綜藝娛樂性節目需要廣告投資那倒是可以考慮。直聽到冀楝再也聽不下去了,主動結束詢問,這才算終了。

   他知道這最後一點兒機會又將流失,「好!我知道了,對不起,打擾你們了,下次有機會再合作。」

   掛上電活,他翻著盒子裡最後幾張名片。能找的公司,他都找了,能尋覓的機會,他都不曾放過。路漸漸走到了盡頭,他已是無路町走。

   沒想到廣告贊助商居然這麼難找,還以為只要是公司都願意不惜血本做廣告,可惜面對《打造城市》這樣的陌生欄目,商家紛紛卻步,輕易決不肯冒風險。

   到底他還能做些什麼?還能做些什麼幫四月?

   對門四月的公寓傳來了艱澀的聲音,冀楝緊張地拉開門向那頭望去。只見四月東倒西歪地跌坐在門邊,衣衫也髒了,頭髮也亂了,連左腳的鞋都不見了。

   「四月!四月,你怎麼了?你怎麼搞成這樣?」喝!好大的酒氣,「你喝酒了?」或許是在英國的經歷讓她不堪,她從不喝酒的。即使是電視台每年新年聚會,台長敬酒她都不動口,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我……我去拉贊助,他們……他們非要我喝酒,我說……我說我不會,他們說我不會喝酒,他們就不會給我贊助費。我就……我就橫下心來喝……喝!」

   她是真的醉了,臉頰邊泛起不正常的桃紅,連眼波都流淌著凌亂的美。冀楝打橫抱起她,藉著她手中的鑰匙開了門送她回房。

   「拉不到贊助就算了,喝壞了身體,那受苦的可是你自己。」早知道他該陪她一起去的,有什麼事,他擋著,他都為她擋著。

   「我……我才不怕呢!」她抓著冀楝的衣領不肯鬆手,「我四月這一路走來,什麼事都經歷過了,這點兒苦算什麼?我喝!我喝倒了他們一排人,可是……可是他們還是不肯簽合同。他們賴皮……紀念,他們賴皮!」她委屈地憋著嘴,用不清楚的鼻音喚著他的名字,像孩子在學校挨了欺負回家跟大哥哥告狀。

   如果她真的需要,他願意一輩子做她的大哥哥,只要她願意讓他守她一生一世。

   冀楝扶她躺回床上,小心翼翼地替她脫了鞋,再拉好被子。他想去為她擰條熱毛巾擦擦搬她卻揪緊他的袖口不鬆手。


   「冀楝……冀楝,我討厭你!我好討厭……好討厭你!」


   他一怔,隨即恢復平靜。側著身子坐在床邊,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討厭就討厭吧!這好歹總是一種感情,無論是愛、恨,又或者是討厭,只要你對我存有某種感覺就好。」

   她醉得話語呢喃,根本不知道他話裡的深意,握著他的手卻緊得不留一點兒縫隙,「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討厭?你對每個人都很好,你寬厚地包容所有人,好像天底下每個人對你而言都是相同的意義,沒有誰是特別的那一個。

   「你的寬容成了一道屏障,讓我看不透你的心思;你的溫柔成了利刃,電視台好多女生都喜歡你……你怎麼可以讓那麼多人喜歡你,你的胸懷怎麼可以包容天下人,你的微笑怎麼可以給所有的眼睛。你是我一個人的,一個人的『紀念』……你是……你是『四月的紀念』……」

   她真的醉了,她真的真的醉了!

   冀楝滿臉被雷劈中似的呆愣住,他怔怔地坐在她的身邊凝視著她酒醉後的滿面桃紅,心裡一遍又——遍地問著她,也問;著自己:她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嗎?她明白她的。話語意味著怎樣的含義嗎?她是不是在暗示他,他們的相處可以突破那最後一層距離,可以全身心地擁抱在——起,在未來的路上用彼此的體溫阻擋所有寒冷?

   可以嗎?他真的可以這樣以為嗎?

   這一刻,冀楝好想叫醒她問個清楚,可四月的神志卻被酒醉佔領,手胡亂地拍打著,她恐慌地想要抓住最圓滿的夢想。

   「誰?准來贊助?我要《打造城市》,我一定要打造全部的夢想……來啊!來打造我的夢想啊!誰……誰能幫幫我?淮……」

   「睡吧!乖乖地睡吧!會有人幫你的,你的夢想一定會實現,一定會——我向你保證。」他拉下她的手臂塞進被子裡,厚實的被子卻包不住他不安的心,

   對四月來說,這個夢想著實太過沉重,親眼目睹她艱難地走到這一步,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繼續在夢想的道路卜奔走。

   他不要她放棄夢想,只希望她能慢下腳步等等他,等他趕到她的身旁,陪她一同上路。

   《打造城市》依然沒能找到足夠的廣告贊助商,冀楝本想投入最大的精力,陪四月一起去尋找希望。

   就在這時候,他接到電視台的計劃書,台裡將新開一檔真人脫口秀欄目,名為《感動瞬間》。這也是四月策劃的欄目,近期即將上檔,冀楝有幸被台裡選出來擔任這檔欄目的主持人,他必須盡快移交《家庭生活》的工作,進入《感動瞬間》的準備過程中來。

   冀楝極力地想拒絕台裡的安排,他的確很想上這檔欄目。它比《家庭生活》更能體現他的主持風格、文化內涵和自身修養,可是他不能。現在正是四月最需要他的時候,他若是加入新欄目就無法抽出時間幫她了。

   正當他跟台長據理力爭,傻不啦嘰地想要推掉這黃金差使的時候,門外悠悠地傳來一聲:「這個節目是我為你量身打造的,你如果真的想幫我,就幫我做好它。」

   四月沒有再多說什麼,拿著車鑰匙繼續去找不知何時才會出現的廣告贊助商。冀楝站在門內看著她在光線下逐漸狹長的身影,第一次覺得他們的人生有了實質性的焦點。

   他要為那個焦點扣上一道死結,他要他們之間的糾纏永遠也解不開。

   冀楝開始為《感動瞬間》做全副準備,四月作為策劃人,安排好了前幾期節目的重點。身為此類脫口秀欄目的主持,他所請到的嘉賓是方方面面的,他們有著完全不同的經歷和故事,而惟一的相同之處就是感動——想要感動觀眾,他必須先感動自己。

   冀楝認真地做著前期工作,他的投入連自己都感到害怕。偶爾,他會在工作室見到四月,她總是顯得很疲憊。除了工作,他們沒有交流的機會。更多的時候,他站得像棵蒼翠而穩健的大樹,她累得靠在他肩膀上睡著,依然是站著睡。她沒有太多的時間用來沉睡,精神稍有緩和,她就又該疲於奔波了。

   心疼著她的疲憊,卻痛恨自己的無能。他這輩子從未想過要當個富翁,這段時間卻激起了他這一生對錢的渴望。而他惟一能做的就只是做好《感動瞬間》,他要拿這檔節目感動她,因為這是她為他打造的節目啊!

   這一天和前幾天沒什麼不同,四月安排好了工作內容又去找廣告贊助商。他則在做完了工作之後,去廣電大廈樓下的咖啡廳坐坐——因為疲倦,從未有過的疲倦。


   看著她累,他比她更累,所有的力氣在瞥見她蒼白的臉的一瞬間被全然地抽光,。他想喘息,條件是她先得到救贖。

   電梯門敞開的那一刻,他整理好心情走向咖啡廳。腳步停在半道,目光命令他的腳不准動,只能呆呆地守在那裡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四月……四月和一個男人緊擁在一起,他們的身形完全契合在一起,讓冀楝看不清那男人的臉。

   這樣……這樣更好吧?若是他真的看清了那男人的臉,他怕自己會一輩子為噩夢所困。因為有英國的那段經歷在先,她不愛別人靠她太近,記憶中除了他,少有男生能近她的身。能這樣擁著她的男人,該是她心中認定終身的愛人吧?

   愛人?多可笑的名詞,如果那男人是她的愛人,那他冀楝是什麼?相守四年的守護神嗎?多美的名字,守護神?他不是神,他是人,他是一個有血性的男人,是一個要求愛與被愛的男人!

   這一刻,向來寬厚、包容的冀楝成了另一個人,他熊熊燃燒的眼睛似要燒燬那個擁著四月的男人。再下一刻,他的怒火將那個男人燒進了車裡,四月微笑著向對方招了招手,那笑容如四月的春風一般和諧、沁人,笑得冀楝直想發狂。

   冀楝瞪著眼看著四月向他走來,看著她攜著滿面春風飛向他,看著她在自己的眼中越來越清晰——清晰得他想否認剛才看到的一切是事實。

   「冀楝,。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找到廣告贊助商了,『風采』廣告公司願意買下《打造城市》欄目的獨家代理權,它將提供給我們所需資金,然後由它去處理贊助費這方面的事務。我終於可以將夢想進行到底嘍!」

   她興奮得像個孩子,拉著他的手歡呼雀躍,上躥下跳的。奇異的是面前的冀楝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用最冷冽的目光毫無生氣地鎖定她的週身,鎖定她的每一個細胞。

   她做錯什麼了嗎?為什麼他不為她的成功高興,反而一副冰冷的模樣。這不是平時的冀楝,更不是她認識的冀楝。他不是該有一顆足夠寬厚又溫暖的心包容天下所有的事物嗎?為何此刻的他竟是如此冷漠,恨不得將她徹底推出他的眼前似的?

   「冀楝,你怎麼了?」

   他不動聲色地抿緊唇角,那是她常做的動作,此刻卻成了他的防護,「你真的那麼想成為著名電視節目策劃人?那種願望強烈到不惜出賣自己的靈魂?」

   他在說些什麼呢?四月狐疑地瞅著他,像在看一個和冀楝長得很像卻不是同一個人的外星生物,這是在拍冀楝版的《宇宙追擊令》嗎?

   「什麼出賣自己的靈魂?你說什麼呢?」他怎麼可以這麼說她,四月在動怒之前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想再跟他打冷戰,不想他們之間就像陌生人一樣再隔離一年的時間,不想在下一午的四月看到自己孤單的身影。

   等等!有什麼地方不對,為什麼冀楝的眼神始終對著大門,卻不看她的眼?四月將剛才的情景順著時空順序想一遍,莫非他看到自己和姜峪的擁抱,吃醋廠?

   呵呵!原來他也有無法包容的時刻,這份認知讓四月有點兒哭笑不得。哭的是,相處四年他對她的認識還停留在最淺層;笑的是,他的怒氣起碼可以證明,她在他心日中是與眾不同的。

   不開玩笑,她拿出所剩無兒的耐心跟他解釋。完了,人一旦愛起來,果真會失去自我,換作旁人,天塌下來,也休想得到她的撇清。

   「是這樣的!我碰到了一個老朋友,他剛從國外回來,聽說我在電視台做策劃所以過來看看我。以前他就很照顧我,現在聽到我疲於奔波找贊助商的事,又覺得對他的廣告公司有利可圖,所以就答應同我合作嘍!」

   這麼簡單子就這麼簡單?冀楝不信,他很想相信,卻無法相信。

   他是男人,他知道男人的心思,這不是一筆小的投資。他曾經做過預算,《打造城市》這個欄目至少需要八千萬的前期投資。那個男人既沒有看策劃書,也沒有做市場調查,甚至沒有通過公司決策,隨隨便便就答應接下所有的廣告業務,,如此煞費苦心為了什麼?就為了幫多年不見的朋友嗎?

   生意人可不興拿錢買友情這一說!

   只要想到那個男人擁抱四月的場景,冀楝就覺得頭痛難忍,血絲在一瞬間佈滿他的眼睛,他失去理智地冷笑起來,「原來是舊愛,那也就難怪了!」

   「你怎麼了?」四月心寒,他對她的瞭解真的只停留在最膚淺的地方嗎?那他們這四年來的相處相守算什麼?玩老掉牙的友情遊戲嗎?

   「冀楝,你不是這麼心胸狹窄的人啊!你怎麼可以用那麼難聽的話來說我和姜峪?」

   「你怎麼知道我是什麼人?這四年來,你用心看過我嗎?你試著瞭解過我的想法和感情嗎?」他爆發了,徹底地爆發了。壓抑了四年的情感眼看就要拱手送人,他像個洩了氣的皮球,有著傷人的爆發力。

   「四月,你有著春的萌發,卻洋溢著夏的激情。你的眼中只裝著你的夢想,你要成為著名節目策劃人的宏圖偉志,你刊—麼時候靜下心來審度身邊的人和事?你知道我為什麼做電視節目主持人嗎?你知道我為什麼如此努力地向前奔跑嗎?你知道我臥室的那面牆上掛著什麼嗎?」

   她被他咄咄逼人的氣勢嚇得後退一步,他的問題在她的腦中匯成模糊一片,她分不清,尋不著。只是謹慎地活在自己的夢想裡,遙遙望著始終守在她身邊的冀楝。

   是失望還是無力,冀楝無言地向後退,直退進電梯裡。冥冥中他有一股感覺,這一次他們之間……真的完了,結束了!

   電梯合上的那一瞬間,四月消瘦的臉龐倒映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像每年的四月總會到來,躲也躲不掉。

   他的手指按下十九層,他要回到工作上,他要盡其所能做好《感動瞬間》欄目,那是他能留下的和四月有關的最後交集了……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自己特慘,特悲哀,特受傷害,特想去死?」

   「我現在特想掐死你,免得你那張嘴巴再惹我心煩。」冀楝沒好氣地瞥了一眼東方日意,他現在真希望眼神能夠殺死人,就她那張嘴——死一百次都是應該的!

   日意也不是好惹的主,提了提褲子,她又想使出黃飛鴻的腳,「你失戀了別把氣往我頭上撒啊!」不好!一不小心又踩到地雷上了,這下子黃飛鴻的腳也管用了,「當我沒說,就當我什麼也沒說,你什麼也沒聽到。」

   這怎麼可能?說了就是說了,能當做什麼也沒聽到叫?就像愛了四年,一句「我小再愛了」真的能結束所有的—切嗎?他何苦騙自己?

   「日意,你說……你說我是不是錯了?」他眼神渙散,不像是在向日意徵求答案,似乎只為了說些什麼。

   都說失戀的人是詩人,日意從來不看詩,壓根不知道詩作都寫些什麼。她拉了拉袖子,大刀闊斧地吆喝著:「你當然錯了!你怎麼能說人家跟舊愛那個……那個什麼呢!你就是看到了也要裝作沒見著,她不開口你就跟她這麼耗著,一直到魚死網破,看誰狠!當然,這事要是犯在我身上那可就不一樣了,宇皈要敢做出這種事,看我不賞他幾計黃飛鴻的腳,直把他踹到姥姥家。」

   不好意思,她最近正在寫一部傷感的都市言情小說,故事中女主角就是用這種方式跟想要離婚的男主角耗著——大概寫得太投入,日意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在冀楝的瞪視下,她乖乖地住了口,「好吧!你再次當做我什麼也沒說,你繼續說。」

   「我是不是根本不該和她糾纏四年……」

   「對!你從第一次見她,就該向她表白,然後每天、每時、每刻纏著她。言情小說中經常用到一句話叫『烈女怕纏郎』,四月算不上烈女,也佔了點兒冰凍成分,你當個『纏郎』準沒錯。」這個題材是日意下部作品將要用到的,要是能找個真實案例試一試就更好了。

   原本是期望日意來幫他解悶的,現在看來……要是再跟她談下去,他還是上吊來得快一點兒,「算了,不跟你說了。就當做一切從未發生過,這不是小說,我總不能為了一份根本不屬於我的感情要死要活,那太丟男人的臉了。」

   「這四年來,你還嫌自己不夠丟臉嗎?」

   日意冷峻的眼神震住了他的魂魄,冀楝心一驚,長久以來被埋藏起來的情感在翻滾。

   日意最怕在小說裡描寫這種男人,成天敢愛不敢說,沒種!「四年了!你認識四月整整四年了,這四年裡且不說你為她做過些什麼,以你們倆之間的相處程度,當真沒有向她表白的機會嗎?」

   如果是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的相處,還有理由說無法向所愛的女生表白,四年的時間再多的理由也被漂白了。

   冀楝承認,開始的時候他認為感情不夠成熟,後來因為四月說「忙著成就電視人的夢想,沒空玩無聊的戀愛遊戲」,所以他裹足不前,不敢有所行動。再到後來,他逐漸看清了兩個人在事業上的差距,出於男人的自尊他不願表白,更害怕愛的宣言會破壞他們得來不易的平和,鬧到連朋友都做不成。

   而今,就在他以為所有相愛的條件都已具備,誰知《打造城市》竟打造出彼此間層層障礙,打造出她的舊愛,也打碎了他最後的期盼。

   「冀楝,你就這樣放手不覺得委屈?沒有絲毫的不甘嗎?」

   日意的話像一根鎖仙繩捆住了他的全副心思,曾經他不表白不是因為害怕受傷害,而是怕連守在她身邊的機會都被剝奪。如今,最壞的情形已典當在他的面前,還有任何後退的餘地嗎?

   沒有了!全都沒有了!他是被遇到絕境的勇士,除了拚死一搏再無他路。

   舊愛也好,舊情也罷。他不相信這四年年的感情抵不過四月一個延伸的夢想。即便失去那家廣告公司的贊助,他們也能再尋找機會完成《打造城市》。會有辦法的,只要他們相守在一起,總會有辦法的。

   冀楝猛地站起身,想要往外衝。日意手臂微抬牽住了他,「你幹嗎?」冀楝也有激動的時候?少見喔!

   「我去找四月,我有話必須跟她說清楚。必須說!現在!馬上!」

   「你不用去找她了。」日意的目光漂泊在前方,眉頭緊鎖,猶豫著該不該告訴冀楝,「她……就在你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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