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伯爾
「唔……嗯……」
微暗的空間裡,縈繞著雙唇交纏熱吻的曖昧聲響,間或夾雜幾聲細微的呻吟,為這迷人的夜色增添幾許魅人的氣氛。
怎麼會演變成這種情況?樂映晨腦子昏昏然,已沒什麼多餘的力氣去回想。依稀記得,當她發現身上這男人後腦勺似乎撞腫了一個大包時,為了保護路上行人跟電線桿的安全,只得換她開車,將他就近載到平常用來當工作室、此時空無一人的別墅,為他處理傷口。
一開始,姜智華跪坐在地毯上,瞼趴伏在她膝上,讓她小心翼翼地查看傷勢。
或許是月色太美好,或許是兩人心有靈犀一點通,也或許是她根本下該倒那杯白蘭地給他……
總之,當她正為了他噴在自己大腿上那溫熱的呼息而心慌意亂時,他已經仰起頭,親吻了她的唇。
接著,情況便一發不可收拾。
噢,果然,孤男寡女下該隨便共處一室——雖然有此體會,但她已被吻得渾身虛軟發燙,無力制止,也不願停下。
不過,兩個人之中,總會有一個是比較冷靜的。
「不……也許我們不該……」姜智華掙扎道,內心天人交戰。
他的眼鏡早已拿下,一雙細長的黑眸藏著情慾,向來整整齊齊的頭髮,此時正凌亂的披垂在俊秀的瞼寵上,讓他多了些與平日不同的頹廢性感,而那眸中明顯的渴望,會讓每個教他盯住的女人,放棄所有的堅持——
但,他卻是想打退堂鼓的那一個?!
樂映晨可不允許!
她當然知道這個「衛道人士」心裡在想些什麼,還不就是那套還沒結婚就不該怎樣怎樣的大道理!
但都到了這時候才來想這個,不覺得太矯情嗎?
如果真的不想,打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吻得她神魂顛倒呀!
「姜……」
她軟綿綿的貼上他,手臂勾著他的脖子,主動獻上一個熱吻,教他打消了原先「不智」的想法。
他那雙彷彿帶有魔力的大手再度回到她身上,徘徊流連,小心翼翼的探索,並且自有意識般,一一剝開覆在她香軟身子上的衣物。
她不是不識情事的小女孩,曉得怎樣的回應會令他瘋狂,也明白他略帶生疏的動作,正代表了他私生活的嚴謹。
有些惡意的在他半裸的上身抓下數道紅痕,開始感到寂寞的唇,立刻如願以償的得到他的安撫。
他吻著她,熾熱的氣息在彼此的唇舌間相融,化成陡惑的春情,讓兩人心蕩神馳。
「我還是覺得這樣太快……」殘存的理智在姜智華腦袋裡徘徊不去,與慾望進行拉鋸戰。
死腦筋!
「你反悔得太慢了。」深深吁出一口氣,她翻身壓上他,讓兩人的肌膚更加相貼。
「在你脫掉我的衣服之前,就該先想到這點。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居高臨下的捧起他的臉,她瞇著漾滿情慾的水眸逼近他,只著貼身衣物的上身酥胸半露,俯低的姿勢更是敘他雨眼吃盡了冰淇淋。
聽見他瞬間轉為粗喘的呼息,她壞壞的彎起被吻得紅澄澄的唇兒,告訴他——
「看你要進房裡,還是……乾脆在這裡?」
如果她還有一點自知之明,就會知道自己這種近乎強迫的口吻,只要手上再拿根狼牙棒,簡直就跟古代逼良為娼的惡霸沒什麼兩樣。
「我……」他還在掙扎。
「思?」
細碎的吻沿著他脖頸一路滑下胸膛,欲走還留的在胸前兩顆暗色凸起上吮吻輕啄。
她大膽的舉動讓姜智華驚訝連連,卻也讓他心中難耐的慾望在瞬間擊敗理智,奪得壓倒性的勝利。
「呀!」因為突然被攔腰抱起,樂映晨發出驚呼,在發現自己正被人抱著往房間前進時,忍下住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別笑,可惡!」
他低啞的咒罵聲裡,有著藏不住的狼狽。
「怎麼能不笑?我贏了呢。」
攬著他的脖子,她任由他抱上了床,一雙美麗的眸子盈滿柔情,悄悄映入他的身影。
她喜歡他這般失控的樣子,不同於平日的守禮自制,也有別於平常老惹得她瞼紅心跳的溫柔體貼。
「姜……快點……」
輕喘著、催促著,她媚眼如絲,要求著他加快動作。
在情人的床上,禮貌與自製都是多餘且不該存在的。
「不行……沒……沒有保……險套……」
他咬牙做了最後一次抗拒的努力,但這聽似完美的理由,卻輕易地便被她摧毀
「小金房裡有事後避孕藥……明天……我們去他抽屜裡翻——」話未說完,雙唇便被堵住。
房裡,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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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蕾絲窗簾阻光的效用下大,天才剛亮,房內便灑進滿室晨光,驚擾了沉睡中的佳人。
「唔唔……唔……」
埋在枕頭裡發出一陣毫無意義的囈語,樂映晨扭動著身子,拉起棉被,整個人縮到被窩裡頭,鴕鳥心態的當作天還沒亮,完全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好累喔。
她渾身上下都酥酥軟軟的,連動也不想動,打算就這麼賴到天黑,到時候再起來沖澡好了……嗯,他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因為昨天她跟他都……
「啊!」
她瞬間從床上彈了起來。
該死,她想起昨晚發生的事了!他人呢?
視線下意識的左右梭巡著,兩隻手還在棉被上頭東拍西拍。咦,人怎麼不在床亡?
「樂小姐……」
聲音悠悠地從門口傳來,是已著裝整齊的姜智華。
樂映晨讓他瞼上的表情給嚇了一跳。「呃……」好可怕,一大清早就擺出這種嚴肅的表情,是要嚇人嗎?
「早。」她笑得有些尷尬,原因很多,一是想到昨晚的荒唐;二是現在兩人衣著的對比——一個包得緊緊的,一個則是全身光溜溜:再來則是他瞼上那明顯責難的表情……
噢,他真是個最不體貼的男朋友。
哪有人在與女友翻雲覆雨的隔日清晨,卻試圖擺瞼色嚇死她,嘖……
「我想跟你談談。」
那大過嚴肅正經的神情,讓樂映晨聽了,也下禁要正襟危坐起來,下意識的便雙腿併攏跪坐在床上,傚法正聆聽婆婆教訓的小媳婦,低垂四十五度角的臉上,是標準逆來順受的表情。
「我不是要罵你。」他歎氣。
「不是嗎?」她鬆了口氣。
他走了過來,拉起床單,密密實實的包起她一身藏不住的春光,臉上微窘的神情,說明他並不習慣一大早就看這麼養眼的畫面當早餐。
「我只是想利用上班前的這段時間跟你談談。」
樂映晨嘟起嘴,這種說法一聽就是準備要「長篇大念』的樣子。但出乎她意料的,他第一句話竟是——
「我很抱歉……」還附帶一臉慚愧的表情。
抱歉?抱什麼歉?
她不解的看著他:心裡思索著,他該不會是趁她睡覺時,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吧?像是把她美美的浴室弄得亂七八槽,或是打破了客廳裡的什麼東西?但不管是什麼,有嚴重到需要擺出這一副苦瓜臉嗎?
他們才剛分享完一場美好的情事,照理說應該要甜甜蜜蜜的互相擁抱著,說一些沒意義、沒營養的肉麻話才是,怎麼會搞得像在開「事後檢討會」?她嘴唇嘟著,心裡也在埋怨著。
他定到床邊坐了下來,深深瞧了她好一會兒,才略帶自責的道:「你不該……唉,應該是說我不該這樣做的,這對你並不公平。」
「呃……」啥啊?
「我們還沒有法定的婚姻關係,根本不該那樣做,也許你以後遇到更好的對象時,會後悔發生這件事,這……好女孩是不該這麼做的,而我根本沒有盡到制止你的責任。」輕輕歎了一聲。
怎麼聽起來好像是宣導避免婚前性行為的廣告詞?
而且……好女孩?
誰是好「女孩」?哪來的好「女孩」?她表情怪異的斜眼瞥他。
這男人是不是忘了,她早已是個二十六歲、有自主能力的成年女子,距離可以被稱作「女孩」的可愛年紀,早已差了十萬八千里遠。
雖說在目前這個提倡性自主的時代,對床伴選擇寧缺勿濫的她,覺得自己可以登上年度十大貞潔排行榜,但也不至於讓他產生這種誤解吧。
樂映晨突然又想到,他足不是誤會了什麼?也或許是有什麼誤導了他?下意識的低頭在床鋪、枕被上二梭巡著,但除了凌亂的折痕,與歡愛後難免會歿留的痕漬之外,再無其他。
她忍不住開口提醒他:「我不是第一次喔。」
姜智華愣了一下。
「我也不是。怎麼了嗎?」說完,還有點埋怨的瞪她一眼,氣惱她打斷他的語重心長。
她乾笑著:「沒事……請繼續……」
怎麼,難道他不是誤會這檔事,所以才心懷愧疚、一臉對不起國家社會人民的模樣嗎?
那那那……究竟是怎麼著?還有什麼原因會教他一大早就擺瞼色給她看,而她想不到的?
快想快想……
「我很喜歡你的……」
哎呀,討厭,雖然她早就知道了,可是這樣直接講出口,她還是會害羞的呀。
「但我們終究認識不夠久,這樣未免太過輕率……你知道的,本質上我還是一個很傳統的男人,也許是從小受到家庭的影響,我不能接受只有一夜情緣的速食愛情。」
他說得認真,讓她跪坐的身軀更加凜肅,低垂著眼兒不敢亂動,一方面又忍不住胡思亂想著——
好怪,通常在翻雲覆雨過後,不都是女人哭訴著委屈,然後逼迫男方負責的嗎?怎麼現在看起來情況卻完全顛倒?
瞧他那種悔恨又難以啟齒的表情,讓她有種錯覺,好像自己是脅迫無辜未成年少女的壞男人。
該不會真要叫她負責吧?
他認真的看著她,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開口——
「所以……我們先訂婚好嗎?」
她心頭一驚。
訂……訂婚?
喔喔喔喔喔……她的嘴巴張成了0型,驚喊——
「你真的要叫我娶你?」
姜智華倏地神色一沉。
「是我要娶你!」都這時候了,還在開玩笑!
「可是可是……就為了昨天那個……」
她錯愕得像是誤吞了鴕鳥蛋的蛇,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要怎麼表達自己內心的驚訝。
都什麼時代了,還有誰會為了一夜情——好吧,他們當然不是一夜情,他們是你情我願,是男歡女愛,是樂在其中的。但就算是這樣,也用下著這麼嚴重看待吧?
「你冷靜一點,不要激動……」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順便抄襲一遍剛剛他的用詞:「我們終究認識不夠久,這樣未免太過輕率……這……太快了呀!我們才認識不到……」暗暗數了數,訝然叫道:不認識不到三個月呢,你就想要結婚?」
「我是說先訂婚。」他更正。
她瞪大眼。「那有什麼不同?!」有時還真討厭這男人連用字遺詞都這麼斤斤計較!
「況且怎麼會太快呢?你不願意嫁給我嗎?」嗓音低沉了幾分,他臉上泛起失望的神情。
「不、不是這個原因啦……」
幹嘛擺出這種受到傷害的表情?她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看見他這個樣子,她會心軟的。
「那是什麼原因?我們明明都已經……」視線不小心瞄向她只披著床單的半裸身子,又悄悄的滑開,不敢停駐太久。「就這樣結婚,不是很正常的嗎?」
喔,天啊,他居然有這種八股想法!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太空人部不知道上了火星幾次,前些天的電視新聞還報導,將來人類說下定有機會移居到火星,而他,觀念居然還這麼老舊保守?!
如果跟人上了床就得結婚,那小金跟老大部不知道娶了幾卡車的女人了——上帝原諒她,她不應該隨便在心裡指陳友人的不是。
暗暗瞅了他一眼,發現他正等待著自己的回答,感覺上好像又回到當初他問她要不要試著交往看看的那一刻。
那時,她也是這般遲疑:心裡同樣是小鹿亂撞。
怎麼會不願意呢?只是,她總覺得似乎還少了點什麼,不敢冒冒然答應他。
他是個很好的男人,將來應該也會是個好老公,甚至是好爸爸,她也知道相親就是要以結婚為前提來尋找交往的對象,但是、但是……
「你是誰?你你你你居然對我女兒……吼——」
震耳欲聾的暴吼聲平空出現,嚇得樂映晨當場抱住姜智華。
噢,老天。
看著在房門口僵成化石的大熊男,樂映晨吶吶的喊——
「老爸……」
「你、你你、你……」大熊男當場掉下兩滴男子淚,粗短的手指顫抖著,臉上佈滿不敢置信的神情,語不成句——
「孩子的媽,我對不起你,我沒有保護好我們家樂樂,所以她變成殘花敗柳了……哇……」說完當場痛哭失聲。
喂,很過分喔。
樂映晨翻了個白眼,什麼叫殘花敗柳?很難聽耶,臭老爸!
大熊男越哭越火,越想越生氣,再度發出震天怒吼——
「小王、老馬,把這渾小於給我灌水泥沉到海裡去!」
昔日黑道大哥的氣勢重新燃起,打算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把膽敢對他女兒亂來的人渣處理掉。
「老爸!」
樂映晨驚聲尖叫。
「他是我男朋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