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曄孤單地坐在屋前的石階上,遙望過眼前一大片的玫瑰,和深鎖的鐵門……冷皓已經出差兩個星期了,若曄為了擺脫冷皓離開後所帶給她的孤寂與愁緒,她把所有的時間都拿來種植玫瑰;而如今,原本荒蕪的庭園已溢滿玫瑰的生氣勃勃了。
她期待的玫瑰園完成了,但是,她卻感受不到一點喜悅。何媽、老何和常來串門子的利亙准看過這片玫瑰園後,都讚不絕口,直說冷皓的庭院讓她這樣改變了之後,像是整個活過來了似的,充滿了朝氣,不再死氣沉沉的了。
是啊!她是得到很多地讚美,她是該感到高興的;但,她總是會想——如果有人能和地分享這一切、如果冷皓還在這裡、如果……但是,他畢竟不在這裡。在他兩個星期前踏出了「冷苑」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一點消息了;甚至,何媽打電話去公司請教他的秘書,他的秘書也不知所以地答道:「總裁安排在日本視察的行程早就結束了,現在我們也聯絡不上他!」
「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了?」何媽焦急地說。
「不會的,何媽,你放心,日本的陳經理前幾天替總裁傳了話給我。他說,暫時不要找他,他想休息一陣子、想一些事。等想通了,他自然就會回來了。」
若曄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想著:到底有什麼事困擾著他?他又想想通什麼呢?
她漸漸覺得,他之所以這樣一走了之,不留一點訊息,是為了刻意避開她。
為什麼要躲我呢?難道我就這麼惹人厭惡嗎?她難過地想。
她不知已反省過自己多少次了;可是,她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犯了錯,她也想告訴自己,冷皓這麼做並不是針對她,但不知怎麼地,她卻可以強烈地感覺到自己就是罪魁禍首。
我是不是應該走了呢?她悲哀地想:在冷皓還沒有回來之前,我就趕快離開,等他回來,就不會因為我的存在,再造成他的困擾了……可是,我又能去哪裡呢?她努力地思索:爺爺前幾天才打電話告訴我,大衛已經追到香港了,要我千萬不能回去;但是,不回香港,我又能去哪裡呢?我的朋友都在香港!不!不行!我不能回香港!我不知道換搭了幾艘船、幾班飛機,才好不容易避開他的耳目,偷偷跑來台灣的。如果被他找到,那不是前功盡棄了嗎?雖然回到香港,爺爺有足夠的力量保護我,可是……我不願就這樣被困在屋子裡啊!
我到底該不該走呢?若曄陷入了苦思。
然而,正當若曄正陷於兩難之間時,原本文風不動的鐵門卻慢慢地移開來。
在若曄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冷皓的寶藍色保時捷已躍入若曄眼底。
下意識的,若曄想拔腿就跑;然而,一切已經來不及了,冷皓的車已經停在她的面前。
「喀」地一聲,車門開了。駕駛座的人走了出來。
冷皓穿著一身深灰色的西裝,筆直地站在車門旁,凝望著不遠處的若曄。
天啊!不是才兩個禮拜沒見嗎?為什麼他竟變得我一點都不認識了!她難過地想道:為什麼印象中那僅存的一點點人性也消失殆盡了?眼前站的是不是一個神情似他的雕像,要不然,他怎麼似石頭般的冷漠?對,這絕對不是冷皓,冷皓他到日本散心了,去想困擾著他的事情,等想通了才會回來,他絕對不是到日本去把自己武裝起來,用這麼一身極度的冷漠來隔離我的。對,他不是!他絕對不是冷皓……才兩個禮拜不見,她怎麼更瘦了?冷皓心疼地想道。而後,他像犯了過錯一般,想道:我怎麼能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把自己兩個星期以來建築的防線給解除了呢?冷皓啊冷皓,你難道忘了你這次回來最主要的目的,是要把她徹徹底底地趕出自己的內心的世界!是啊!你是冷漠的,記得嗎?你是冷漠的——「晦!」他冷冷地開了口。
若曄這下是真的被驚醒了,不能接受地看著他,想道:雕像也會說話嗎?不,那不是雕像,是冷皓,冷皓他回來了!他居然帶著石頭般不含一點生氣的臉龐回來了!
見她不為所動,他忍不住關心地問道:「你好嗎?」
她艱難地點點頭,道:「很好。你呢?」
回答她的,是一個甜美的聲音:「哇!總算到了!」
若曄這才發現,駕駛座旁還有一個和她差不了幾歲的女孩。
女孩邊開車門邊道:「皓哥。你怎麼到家了,也不告訴我一聲呢?」
話才說完,她也站在車外了。冷皓還沒回答她的話,她馬上像發現新大陸般,興奮地跑到若曄面前,左看看右瞧瞧之後,她拉著冷皓的手,朝她說道:「哇!你好漂亮喔!你幾歲了?」
「滿二十二了。」若曄還反應不過來眼前的一切,只是乖乖地回道。
「我二十。」她又興奮地說道:「那我要叫你美女姊姊嘍!那你就和皓哥一樣叫我心瑋好了。」
「心瑋!」冷皓叫道。
一聽到冷皓叫她的名字,她馬上又笑瞇瞇地補說道:「對對對!皓哥有時候也會叫我心瑋。」見若曄一副迷糊樣,她又解釋道:「就是心疼的心,斜玉旁,一個韋小寶的韋,也就是要心疼小瑋的意思。」
若曄見她一見到自己,馬上就一古腦兒地說了一大堆,完全像對待一個老朋友似的,沒有一點陌生感,心情也被她逗得開朗了許多。
見若曄還是不說話,利心瑋又接著說:「那美女姊姊,你叫什麼名字呢?」
「若曄。假若的若,日字旁,一個中華的華。」若曄回道。
「你姓若,好特別喔!美女的名字果然都和別人不一樣耶!」
「其實,你長得才漂亮。」若曄看著眼前這個鬼靈精似的女孩,真心地說。
「真的嗎?」她笑道:「我一定要告訴我大哥和小哥,他們每次聽到皓哥誇我漂亮,就在一旁吐個半死!我非要告訴他們,我的漂亮可也是得到美女的認同的,可不是自己誇口而已!」
聽到她這麼狂妄的口氣,若曄好不容易笑了。
利心瑋這才想到什麼似的,又問:「美女姊姊,你是不是也住在這裡啊?我也要在這裡住一段時間,我和你作伴,好不好?」
她要在這裡住下來?她和冷皓一起回來?她是不是和冷皓一起在日本度過了兩個星期呢?想到這裡,笑意褪下了若曄的臉龐。
然而,利心瑋還末看出若曄的改變時,冷皓的聲音使她轉過了頭——「小瑋,你說得太多了。你現在應該先進屋去告訴何媽,說你來了,請她幫你整理出一個房間。」冷皓提醒道。
「好嘛!」利心瑋心不甘情不願地說。一抬起頭,卻又驚奇地叫道:「哇!好漂亮喔!皓哥,我才一段時間沒有來「冷苑」,它居然變得這麼漂亮!」
冷皓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才發現,原來玫瑰早已種好了,甚至有些也已經開花了。雖然,現在還稱不上一片花海;但是,眼前的這分景致,仍能讓人感到震撼,相信在秋天,他記得若曄曾說過,春、秋兩季,花會開得最茂盛,到那時,景像一定會更加扣人心弦。
他努力地想把若曄辛苦、孤單地一個人種玫瑰的景象拋開,再轉頭面對利心瑋時,他冷冷地道:「小瑋,你該進去了!」
「喔!」小瑋應道,才轉頭跟若曄說:「那我先進去了!」
看著利心瑋愉快地走進屋裡找何媽。冷皓才又看向若曄:「你終於把它種好了,辛苦你了!」
若曄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你也進去吧!我把車子開進車庫。」冷皓說完後,轉頭走向車子。
「你好嗎?」若曄的聲音再度傳了來,他猛然地轉頭,不解地看著她。「我是說,你在日本一切都好嗎?」她再度問道。
「很好,謝謝。」他簡明地答完後,再度轉身,坐進車後,把車開向車庫。
若曄呆站在那裡,看著他的車開走了,才驚覺自己的眼眶濕了,不禁苦笑地想:是啊!當然很好,我應該看得出來的,不是嗎?一個貌美、開朗的女孩,一段
客套的問答。哈——天啊!我不恨她,甚至還喜歡她。這就是我兩個星期以來,痛心等待的結果?
她努力抑住欲奪眶而出的眼淚,平復了自己的心情之後,才踏入屋內。
***
若曄抱了個抱枕,窩在沙發的一角,看著眼前傳來陣陣笑聲的綜藝節目;然而,她的心思早已不在電視上了,她在意的是客廳的另一個角落,正在「廝殺」的兩個人。
「我又贏了!」利心瑋高興道。
「我就不信贏不了你,再來一盤!」冷皓道。
「皓哥,你知道嗎?這次跟你玩,真的很沒意思耶!你啊,棋藝其實沒退步,而是你根本沒有把心思放在棋盤上,所以才會連輸一整個晚上!」利心瑋接著說道:「喂!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沒有啊?哪有什麼?」冷皓敷衍道。
「還說沒有:」利心瑋說道,而後像忽然想到了什麼,轉而向若曄說道:「美女姊姊,你也下來玩嘛!」
「象棋只能兩個人玩,難不成你想把我給換掉?」冷皓緊張地說。他連若曄坐在旁邊都會心不在焉了,他怕她一旦坐到他身邊,他更難掩住對她的關心。
可是,利心瑋卻不接受冷皓的理由。忙道:「我們可以改玩跳棋啊!跳棋可以三個人玩。」
「可是……」冷皓想再找理由,卻聽到若曄已搶先提議了。
「不了。」她說,而後關掉了電視,站了起來。「我想我累了,想早點休息。
你們慢慢玩吧!」
她身心疲累地走過他們,道了聲「晚安」之後,離開了客廳。
冷皓見她的身影離開客廳之後,也無心專注在面前的棋盤了。
他想著自從他從日本回來後,這兩天每每看到的若曄那一雙傷心、受創的眼神,軌一如他離去時的眼神一般痛楚無奈。
難道,她也愛我?這樣的想法一出現在腦海中,他立刻又否認了。怎麼可能?
美麗如若曄這樣的女孩,她怎麼可能會愛上一個冷漠得連男人都為之退避三舍的他呢?
***
若曄一回到臥室,關上房門,強忍許久的眼淚終於決堤了。她虛脫地沿著房門坐了下來。
你還想等待些什麼呢?該醒了吧!她擦掉了眼淚,冷漠地對自己說。
但是,一想起客廳的那一幕,淚水又再度落了下來,她心想道:心瑋也只不過邀請我加入你們,你就那麼無法忍受,想盡理由阻止!是怕我破壞了你們獨處的時光嗎?
不會的!我不會的!她在心中吼著:還是,我真的那麼令你討厭?
這句話說出來後,若曄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她的心碎了。
如果你真的那麼討厭看到我,那麼喜歡心瑋,那麼,我成全你,我會走的!若曄的心意如此堅定,然而此刻,她早已將頭埋入枕頭中,盡情地宣洩哭泣起來了。
***
若曄看著鏡中那雙紅腫的雙眼,無論她怎麼努力用冷水潑拭,它們還是不為所動,依然紅腫。
最後,若曄放棄了,她轉身背對了鏡子,離開了浴室,走進她生活了一個多月的臥室。
雖然現在才早上八點多,但是,她已經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她緩緩地走到陽台上,看著那陪伴了她一個月的清晨的游泳池,一股離別地不捨席捲過她。
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無奈地想:捨不得又如何呢?我還是得走啊!
要是冷皓知道我要走了,不知會有多高興呢?若曄心酸地想。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後,她打定了主意,轉身,走進了臥房,再打開了房門後,她走了出去。
若曄快步走下了樓梯,穿過了二樓的走廊,來到冷皓的門前。
他會不會還在睡呢?!她想道。但念頭一轉,她馬上又告訴自己,不能有任何借口,這件事遲早都要說的。
憑著這股乍現的勇氣,她毫不遲疑地提起右手,敲了門。
若曄在敲了兩下房門之後,等待著冷皓喊「請進」的聲音,但過了兩秒後,冷皓就自己開門了。
房門打開的聲音,令若曄猛然地抬頭,直接接觸到冷皓的眼眸。
「若曄!」冷皓不可置信地看著站在門外的若曄,感到非常驚訝。
是那聲「若曄」再度把她喚了回來,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她連忙說:「我知道你趕著九點到公司處理一些公事!」她記得昨天,他是這麼跟利心瑋說的。
「但是,我有事想跟你說!」帶著祈求的眼光,她又道:「只要幾分鐘就好。」
「進來吧!」他道。
若曄走進了冷皓的臥室,她還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走進這問臥室的模樣——快樂地端著冷皓的午餐……她甚至還可以看到將那盤食物放在桌上的情景,聽到冷皓的讚美……都過去了——她悲哀地想道:想不到這是我第三次走進這個房間,也是最後一次……「你的眼睛怎麼了?」關好門。冷皓走向她,問道。
「啊?」若曄這才想到紅腫的雙眼,下意識地舉起手拂過它們。
「為什麼會這麼紅腫?」冷皓又問道。
你還會關心嗎?若曄痛心地想,卻心虛地答說:「可能是……昨天看書,太晚睡了,所以才會紅腫。」
「喔!」他道,表示自己明白了。隨即又問:「你……有事嗎?」
經他這麼一問,若曄才想到自己站在這裡的目的,連忙轉頭回道:「是的,我是想告訴你……」
在這一刻,她竟說不出口了,一咬牙,她又道:「打擾了你這麼久,我也該走了。」
「走?」冷皓不能相信地看著她,問:「去哪裡?」
「也許……回家吧!」她答。
是的,回家!她始終要回家的。她並不屬於這裡;更何況,我這麼努力,不就是想把她趕出我的世界嗎?是的,她是該回家了。但是,為何在這一刻,我會如此地不捨,如此地痛恨自己,如此地希望她能留下?不,不能,她不能留下,她是該離開了、離開我的世界。他的內心在交戰著。
他轉過了頭,頂著牆壁,不敢面對她,好不容易平復了情緒,話才從他的口縫中鑽了出來:「什麼時候決定的?」
「昨天!」
「為什麼決定得這麼倉卒?」
「其實,也不算倉卒了。畢竟,我已經在這裡住了一個多月了。」
一個多月?有這麼久嗎?為什麼他一點都不覺得呢?
「什麼時候走?」他艱難地問。
「這幾天吧!」她回道。
「那麼……你要多保重。」他還是沒有回頭。
「謝謝你這一個多月來的照顧。」她說道。
窒悶的空氣在這個房間凝結了,兩個人都不移動、也不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若曄才說道:「那麼……再見了。」
若曄移動了腳步,正準備走過他的身邊,走出房門,卻聽到冷皓說:「不要那麼早說再見,你不是還要幾天才走嗎?」
「早說或晚說又如何呢?畢竟。這句話遲早都要說的,不是嗎?」若曄說完,開了房間門走了出去。
冷皓在房門再度關上後,意志力便崩潰了,右手捶著牆,怒著:是你逼走她的,你高興了吧!你終於趕走她了!難道你看不出來,她眼睛的紅腫是因為她哭了,她是難過地離開的,她走得並不快樂……忽然,他又想到什麼似的——對,現在還來得及,如果我現在去找她,並當面告訴她……他像被自己的話驚醒了,喃喃地對自己說:告訴她什麼呢?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沒錯,她要走了,這原本就是既定的結局——她離開我的世界,回到屬於她自己的空間;我還是一如以往地冷漠,生活在自己的監獄裡!
但是,為什麼她的走,竟讓他有一種被掏空的感覺呢?
***
若曄並沒有下樓和他們一起吃早餐。但是,她知道冷皓還是出門到公司去了,只不過比以往慢了一點。
當她為了不讓何媽擔心而下樓吃早點時,利心瑋早已回到房裡。聽何媽說,利心瑋以為自己還在睡,所以不敢吵醒便回房去了。
一想起她,若曄就覺得自己的心開朗了不少。雖然,她羨慕她能讓冷皓這麼心疼她、寶貝她,有時甚至氣冷皓為了她而冷漠了自己;但是,她還是打從心坎喜歡她。
若曄又默默地步回自己的房間,想著自己目前面臨的問題——要去哪裡呢?
雖然她已決定要走;但是,她仍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香港是絕對不能回去了。怎麼辦呢?她思索著。我還有一些現金,爺爺也替我匯了一筆款子。如果再租個房子在台灣躲一陣子,應該是沒什麼問題。嗯!好吧!
就這麼決定了。
到了中午——餐桌上,只剩下若曄和利心瑋。然而,若曄還沒有和她談幾句話,她一下子就吃完了,說了聲:「我要去準備了!」
不過一溜煙的時間,她愉快地跑走了。
她一定是要去準備釣魚的用具了。若曄記起了利心瑋和冷皓昨天的約定——早上,冷皓去公司把事情交代清楚;下午,他們要去釣魚。
她苦澀地想道:他們快樂地去釣魚;而我……也該走了!
***
下午一點,利心瑋急促地敲著若曄的房門,高興地喊道:「美女姊姊,你好了沒有?」
若瞱開了門。
一見到站在房內仍穿著家居服的若曄,利心瑋急著說:「你還沒換衣服啊?要快一點喔!」
若曄滿含歉意地說:「我想,我不去了!」
「為什麼?」利心瑋嚇了一跳,又忙著說:「如果你是怕換衣服的時間不夠,沒關係,我們可以等你。」
若曄聽了她的話後,感動莫名,但也只能說:「不,我想還是不能。」
「為什麼?」
「因為……」若曄馬上把自己絞盡腦汁想了一個早上的理由給說了出來。「我爺爺剛剛打電話來,說有急事。因為剛才他時間不夠,沒有把話說完,所以……他要我下午在家等他電話。」
「有這麼重要嗎?」利心瑋又問道,仍試圖勸若曄去。
若曄點了點頭,又強調地說道:「是的,非常重要!」
「那——好吧!」利心瑋總算屈服了。
「你知道嗎?小瑋,你真的是個很棒的女孩子。」若曄衷心地說:「我真的很幸運能認識你這個朋友。」
我早就應該回去看看爺爺了。」若曄道。
「你不要這麼說啦!其實,我也沒你想得那麼好!」利心瑋不好意思地說,而後又開心地說道:「不過,我會多釣幾隻蝦子請你吃的。」
若曄也笑了。「謝謝。祝你們玩得愉快。」
「我們今天一定會大豐收的。」利心瑋保證道,才又跑下樓。
***
若曄知道他們已經走了!才著手換衣服。
「我也該走了。」她喃喃地說道。提起早已準備好的行李,走出了臥室。
當若瞱出現在客廳,何媽驚訝地問道:「若曄小姐,你這是做什麼?」
若曄看著眼前這個,從自己一踏入「冷苑」,就小姐長小姐短地叫個不停直到現在的何媽。
她知道,阿媽是很心疼自己的。她心裡也明白,她早把她當成自己的媽媽了,尤其,她從小就失去了母親,所以,也就更珍惜這分得來不易的感情。
為了怕何媽擔心,她只是冷靜地回道:「我要走了。」
「走?走去哪裡?」何媽驚訝地問。
「回家吧!」
「回家?為什麼要這麼急呢?」
「何媽,我出來的這段時間不算短。我早就應該回去看看爺爺了。」若曄道。
「一定要這麼急嗎?」何媽滿是不捨,又問道:「少爺知道嗎?」
「冷皓知道,我已經告訴過他了!」若曄回答,,而後才又難以啟齒地說:「何媽,還有一件事,我想拜託你!」
「你儘管說,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
「是這樣的,我想,我爺爺這段時間應該是不會再打電話來了;但是,如果他打了,請你告訴他,我到新加坡去看朋友,很快就會回去了,請他不要擔心。」
「你不直接回香港嗎?」何媽問道。
若瞱不敢看何媽那詢問的眼神,怕洩露了自己的心事,心虛地道:「我是說,也許,我怕我臨時改變了主意,就先到新加坡了。」
「為什麼不打個電話給他呢?」
「因為台灣有何媽、老何和冷皓,所以爺爺比較放心。至於新加坡的朋友,因為爺爺不太認識,所以比較不放心。反正,這都只是也許,說不定我改變心意,就直接飛回香港了。」若瞱背著自己早已編好的謊言。
「好吧!」何媽應道。
「那我走了!」
「若瞱小姐,你以後可要記得常來台灣看何媽啊!千萬不要把我忘了。」面對離別,何媽竟想哭了。
「我一定會常來看你的。」若曄一看何媽欲落淚的樣子,也傷感了起來。
「我叫老何送你到機場吧!」何媽在跟著若曄走到門外時說。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坐計程車去就好了。至於老何,你就幫我說一聲吧!」
若曄說道。
「我會的。」
「還有……冷皓。你也得多花點精神!」若曄交代道。
「我會的,你放心。」
「那——何媽,你不要送我了,我自己走出去就好了。」若曄說道,留下了何媽。
「再見,若曄小姐。」
「再見,何媽。」
若瞱提著行李,筆直地走過了玫瑰大道,走出了大門——再見了,玫瑰園!
再見了,冷皓!
再見了,我的愛!
***
若曄提著行李,漫無目的地走在台北市街頭。
自從她離開「冷苑」,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半鐘頭了。在離開「冷苑」之後,她便來到台北火車站;然而,面對火車時刻表,面對那一大堆她看都沒看過的地名,她慌亂了。
是啊!她怎麼能天真地以為,她可以在這陌生的城市獨自生活呢?雖然,她也曾住過台灣,但那畢竟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在她父母車禍雙亡的情況下,她就飛到香港和爺爺生活了。那一年,她才剛上國一吧!而在那之前,她生活的領域,不過是家和學校之間,以及附近的幾條街道而已。
面對台灣,這對她仍是個謎樣的小島啊!印象中,她只記得台北、台中、高雄……至於這些城市有些什麼特色,她就毫無所知了。
她在火車站呆坐了一個小時之後,挫敗地又走了出去,接著,便在台北市街頭遊蕩了一個半小時。
原本她是想找房子的;但是,她又不知如何找起,就這樣在街頭四處晃蕩。她也想找人問的,但是在台北,她又沒有親人,而來往形色匆匆的人們,似乎對每個人都帶著戒備似的,這幅陌生的景象讓她也卻步了。
怎麼辦呢?面對這個高樓林立、人口密度極高的城市,她竟悲哀到沒有一個藏身之處。
「哇!美女耶!」兩個女學生在走過她身旁時低聲說道,還不時地回頭再看她一眼。
若曄知道街道上的人,總是會有意無意地多瞄她一眼,她倒也不以為意,倒是女學生的那句話——「美女耶!」,像是一線生機般,讓她猛然想起了一個人——對了,找亙准。他一定肯幫我的!
她記得初見面時,他曾開玩笑地拿出了一張名片給她,裝模作樣地介紹了自己一番。她記得她把那張名片收了起來……對了,我隨手把它放在皮包裡了!她著手在皮包裡翻了翻,找出了那張名片,揮了揮手,招了輛計程車。
坐進計程車後,她拿了名片遞給司機邊說道:「麻煩你照名片上的地址,到利氏企業。」
「是利氏集團,台北總公司嗎?」司機問道。
「是的。」
「那不用看名片了,我知道在哪裡。」司機說完後,便把車子開走了。
***
若曄站在利氏集團的大樓前,才知道司機先生所言不虛——只要是台北人,都一定知道冷氏集團和利氏二十一層樓高的大廈。
是啊!台北人應該知道它的,因為它立在處處高樓林立的台北,竟還是顯得如此特殊。
雖然她學的是國際貿易,爺爺旗下的事業也極為不凡;但是,她卻對這方面絲毫提不起一點興趣。所以,她從不知道台灣堪稱商業界的兩大巨頭——冷氏和利氏,以及其負責企業經營的三個最有身價的黃金貴族——冷皓,利亙允和利亙准。
尤其是利氏的兩兄弟!她記得司機先生是這麼說的——「雖然名義上的總裁是利興華,他們只是他們父親旗下的兩名大將。但是,大家都知道利興華已經呈退休狀態了,公司實際上的營運措施,都靠利氏這兩個年輕、英俊,又有才幹的兄弟……」司機滔滔不絕地說。
一想到利亙准那副吊兒啷當的模樣,和外界所傳聞的一點也搭不起來,她忍住笑意後,問道:「真有這麼十全十美的人嗎?我是說,他們年輕、有才幹,居然還很英俊!」
「是啊!」司機先生又說了:「我記得前一陣子,有一家商業雜誌很難得訪問到他們,並且還以他們的照片當封面。結果,那一家雜誌社當月的業績暴漲。一調查之下才知道,有很多是一些國中、高中的小女生買走的。小女生怎麼會喜歡買商業方面的雜誌呢?再追問才知道,原來她們只是為了那張封面,所以才買雜誌的。」
「有這麼帥啊?有機會我得好好看看他們!」若曄的心裡早就笑翻了,但表面上仍平靜地說道。
「你一看到他們,絕對會對他們印象深刻的,他們和你一樣,長得都像是明星。」司機先生真摯地說,卻又補充道:「不像冷氏的總裁!」
「冷氏的總裁?」若曄知道他指的是冷皓,忙問道:「為什麼這麼說呢?」
「其實,他也不算醜吧!只是,他太冷漠了!」司機先生回答:「可是,聽說他和利氏約兩個兄弟很要好,而且情同手足。這我就真的想不通了,那樣兩種類型的三個人,感情怎麼會好呢?」
聽後座的若瞱沒有答腔,他又繼續道:「小姐,你不知道那個冷氏的總裁有多恐怖。聽說,只要他眼睛一看,就算對方是個高壯的大男人,也會被他冷冽的眼光給嚇得腿軟!」
「你看過他本人嗎?」若曄問道。
「也是從雜誌上看到的。」司機先生回道:「雖然他不接受訪問,但是,在一次各大企業家的例行聚會中,他曾經短暫出現過,當時也被記者拍了下來。你不知道,那張照片,他只是坐在椅子上,手裡端著一杯酒,表情也是冷冷的,怪讓人害怕的。」
若曄努力地思索著冷皓身上,有否司機先生所形容的特質。她承認冷皓確實是冷漠了點;但是,他也有熱情的一面,像那一天他幫她種玫瑰,他不是也開懷得暢笑了嗎……「雖然他們都年輕、有錢,但是,如果是我,我也不會把女兒嫁給他們!」
司機先生說的話,把若瞱拉回了現實,她好奇地問道:「為什麼呢?」
「因為利氏的兩兄弟都太英俊,那種人到最後一定會見異思遷的;像這種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們,婚前到處拈花惹草,婚後就搞什麼婚外情,這種情形是屢見不鮮。嫁給那種人才不好呢!至於冷氏的總裁,那就更不用說了,一副冷漠、冰冷的樣子,眼光都能殺人了,說不定日後就是個會打老婆的人!」司機先生滔滔不絕地說道。
反正,不管司機先生最後想把女兒嫁給什麼樣的人,她也管不了了!因為,她已走出了計程車,站在利氏大樓前。
然而,面對她的目的地已經到達,她竟躊躇了起來。
我該就這樣大大方方地提著行李進去找他嗎?會不會造成他的不便呢?她思索著。
好不容易,她才下定了決心,卻看見有個熟悉的人影從大門匆匆地走了出來。
「亙准!」若瞱喚道。
「若曄,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利亙准鷘訝地看著眼前的若曄。
「因為,我……」
若曄還沒解釋清楚,利亙准便拉著她的手說道:「沒有時間了,我的車在那邊,我們先上車吧!」
他說完便拉著若曄走,若曄才慌道:「我的行李。」
利亙准這才發現她腳邊的行李,疑惑道:「為什麼會有行李?」
「我搬出來了!」
「為什麼要搬出來?」利亙准帶她上了車,邊開著車邊問。
「你不要問了,好不好?」
看著若曄愁緒滿面的樣子,他決定暫時作罷,轉而問道:「冷皓知道嗎?」
「他知道!」她答。
聽到她的回答,利亙准倒顯得很驚訝,又問道:「那你現在預備怎麼辦呢?」
「你可不可以幫我找個房子?我想在台灣再住一陣子!」
「你不回香港?」他又問。
「現在還不能!爺爺上次說,大衛已經到香港了,我不能冒這個險!」她記得她曾告訴過他,有關大衛的事。
利亙准正思考著,若曄又開口問道:「對了,你剛剛在趕什麼啊?瞧你一副急匆匆的樣子:」
「喔……我在躲人!」
「躲人?」
「是啊!躲一個世伯的女兒!」
見若瞱仍一副迷糊樣,他又解釋道:「在上次的聚餐中認識的。之後,每隔三兩天,我就可以看到她。實在是看在世伯的面子上,我不好意思對她下逐客令,但是,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所以……」
「你就開始躲著她!」若曄幫他說完,突然想起剛才司機先生說的話。她心想,如果他看到他口中的「花花大少」正在逃命,不知會有什麼表情?!想著想著,她不覺她笑了。
專心開車的利亙准,像在想著什麼似的,並沒有注意到若曄的改變。思索了一陣子之後,他說道:「我現在要回去打包些行李,躲她一陣子,然後再到新竹。可是,我又不放心你,我看這樣子吧!你就和找一起去新竹,就當是度假,好不好?」
若曄一聽自己的問題解決了,早已應允地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