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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奏的情仇 第八章 作者:唐寧

  婚禮結果比他們預計的,或期望的,更簡單。一位藍季卿熟識的法官,也是藍季卿  多年摯交,被請到醫院來,當著藍季卿的面為他們證婚。藍家全員到場,各懷心事地當  了見證人和觀禮來賓。

   是希文的主意,主要用意在於激勵藍季卿。希文告訴他,喜宴將在他康復出院時補  請。

   公司的事爆發後,老人的意志日漸消沉,加上他不能言語,無法自主行動,他眼中  往日威嚴凜然的神采已不復可見。希文每來醫院探望,看見的是個生命力在逐漸消退的  老人。他相信如果可能,藍季卿會結束垂老而無用的殘年,結束眼前形同廢人的難堪。  藍氏毀了,他的尊嚴跟著這場病變亦消失殆盡。

   希文不確定自己在做一件正確的事。為了報恩和踐諾,他拿了一生的幸福做為代  價,犧牲了他愛的人。

   他欠安若一個解釋和道歉。難在他難以向她解釋。她若瞭解、諒解,又如何!難不  成他把她當情婦?他不會如此對待她,對她或對他們的愛都不公平。那麼,道歉便也顯  得多此一舉。

   僅有於婚禮進行中,藍季卿眼中歡喜、安慰的目光,令希文覺得他並非做著件全無  意義的事。藍季卿是個強人,是希文眼中的巨人。經由醫療和復建,假以時日,他可以  離開病床的。希文只剩這一點希望。

   婚禮後,希文和藍(王玉)回藍家,和藍家全家人一起吃了頓象徵性的慶祝晚餐,接  受他們的祝福,然後他開車送藍(王玉)到他們的「新居」。

   「你要走了?」藍(王玉)小心翼翼地問開了門即站在門邊,不準備進去似的希文。

   他點點頭。「早點睡,我明早來接你。」

   「可是,希文,這是我們的新婚夜,」鼓足勇氣,她說,「你不留下來陪我?」

   「我們說好的,不是嗎?」

   「是。」她低下頭。「我一個人會害怕。」

   希文不認為這是好主意,但他瞭解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單獨待在一間大房子裡。雖然這間公寓大概只有藍宅的三分之一大。

   「好,今晚我陪你。不過是你要獨立自由的機會,你必須學著習慣調適一個人的生  活。」

   希文其實心裡還掛著辦公室裡尚無結果的工作,也許等藍(王玉)睡了,他再回去繼  續抽絲剝繭。

   將西裝上衣脫下來放在客廳沙發椅背上,他踱出屋子,走到後陽台。

   「歐梵」這時應已打烊了。不知安若此刻在做什麼?她找到房子沒有?

   她恨他嗎?想必是。他苦澀、疲倦地抬手拂一下頭髮,而後落下來揉著頸背。儘管  他和安若間的情況目前雖十分不堪,他沒有因此放棄。將藍家的事置於優先,是不得已  但必要的。

   給我時間,安若。他默想著。時候到了,我會向你解釋一切。

   但願到時還不太遲。他在外面站了很久,雙腿有些乏力了,他折返屋內,回到客廳  ,驚得差點說不出話。

   藍(王玉)坐在那,一會兒工夫,几上的一瓶軒尼詩已去了將近一半。但令希文目瞪口呆的,是她僅穿了件薄薄的純白低領細肩帶絲睡袍,豐盈的雙峰誘人地聳在薄軟的衣料下,一隻雪白優美的腿自半邊高衩裡斜出來。如果不是她良好、嚴厲教養加上天生的優雅氣質,她這副模樣不僅極盡挑逗,而且輕浮冶蕩。

   「你在做什麼,藍(王玉)?」希文奪走她又要舉向唇邊的酒杯,聲音比他預期的嚴  厲。他用力放下杯子,金黃色的液體濺灑在咖啡几上。

   「喝酒嘛。」她咕噥,眼波和聲調皆已醉意朦朧。

   希文在她對面坐下。「為什麼?」

   她對他瞪著她的眼睛嫣然一笑。「壯膽啊。」

   若非他對她的感情一向無私,若非他心中完全為安若盤踞,藍(王玉)這般嫵媚、嬌  美的誘人姿態,令他心猿意馬並非不可能。

   「壯什麼膽?」他皺著眉。「你想做什麼事?」

   「引誘你啊。」

   希文暗暗一驚。端詳著她,他的語氣謹慎,「引誘我?」

   「嗯。」藍(王玉)點點頭,伸手拿酒偏了方向。她納悶地看看自己的手。

   「你的眼睛已經醉了。」希文說,把酒瓶和酒杯推到她拿不到的地方。「神智也胡  塗了。」

   她頹然的手跌在身側的沙發上,身子往後倒,衣衩拉得更開更高,露出紅色絲料底  褲花邊。希文立刻將視線拉開,定在她醺紅的臉上。

   「連這點事都做不好。」藍(王玉)乾澀地喃喃。「我還有什麼用呢?」

   希文本想問她為什麼要引誘他,但是她此刻恐怕也說不清楚。他搖著頭,起來過去  拉她。

   「到房裡去,睡一覺,明天起來就沒事了。」

   她搖搖晃晃站起來,整個人歪在他懷裡,他只好摟住她,帶她走向臥室。

   「我這叫自作自受,對吧?」

   到了床邊,她倒在床上,看著他的眼裡,那認命的眼神,起先希文一陣愕然,接著  氣惱,然後心疼。他明白了她為什麼喝酒,仍不懂她何以有引誘他的念頭,而她明明害  怕他真的對她有非念。

   「我不知道你這顆腦袋瓜裡想些什麼,」他柔和地對她說,「我還有公事要辦。你好好睡,我們明天再談。」

   鬆弛、迷惑、不安,同時在她臉上交錯。「你要走了?」

   「我明天一早過來。」他像個兄長般拍拍她的臉。「睡吧,不要再起來喝酒或胡思  亂想。」

   「希文……」她哽咽低語。「你真好。」她閉上眼睛,疲累得無法再思考或擔心。

   希文離開前,她已經睡著了。心智上,常常她仍只是個小女孩。是藍季卿沒有給  她機會長大,還是她拒絕長大,以此逃避接受任何可能賦予她的責任?或者都有。

   費希文,你以為你是上帝嗎?他自嘲地質問自己。上帝沒有把這一團又一團的責任  和擔子交給他,是他自個一手攬過來的。

   明白過來前,希文發現他的車子已開到了「歐梵」店門外。招牌燈熄了,店內仍亮  著,快十二點了,安若還沒有休息?

   他有股下車進去的衝動。見了她,說什麼呢?告訴她,他和藍(王玉)今天在法官私  下公證下結婚了,但他們不是真的結婚?他搖搖頭,把車開走了。

   走到店門後,準備拉上門後的拉簾時,安若正好看見他的車離開。她停在那半晌,  等加速的心跳平穩,起伏的情緒卻沒那麼容易撫平。

   她為什麼要這麼痛苦?沒有他,她照樣可以把日子過得很好,更好才對。就某方面  來說,他在她的生活裡,對她的計劃推展是個阻礙。

   命運如何捉弄人啊!原來他是引她滲透藍家的另一條通道,而後為了他,她逐一分  解掉藍氏的腳步擱緩了,如今更為了他,她猶豫著沒有進行早該行動的下一步──將屬  於藍氏的部分房地產納入已完成的計劃中。

   而由於她的一時感情用事,顧慮他即將成藍家孫婿,若她太趕盡殺絕,勢必連累他  在內。她的想法並沒有錯,藍家有難,他絕不會袖手旁觀,漠不關心。

   「我們被人奪了先機。」果然,幾日後,戴洛和她會面時告訴她。

   在對藍氏的財務狀況已近乎瞭如指掌的情況下,安若算定了藍氏若不發行股票對外  認股,亦必要如同零售其他部分藍氏企業,或轉讓掉「萊茵酒店」般,接受安若再一次  「適時」派員接洽買賣藍氏僅剩的房地產企業公司,然後拿這筆錢來解決藍氏大本營,  藍氏紡織的財務危機。

   「顯然有人出錢幫了他們。藍氏紡織解決了薪資發放問題,遲延交貨的賠償金也付  了七成。不過藍氏在銀行的貸款已逾期,正被催償中。怪的是,藍氏發行股票的事卻似  空穴來風般,不見他們採取任何行動。」

   安若並不意外地點點頭。「我想我知道是誰在幫他們。」感情盲目了她,使她失掉  了一城,若她再不思振作地繼續墜在她原就不該在裡面的情網中,她二十年的奮鬥便將  功虧一簣。

   「有件有趣的事。」戴洛若有所思地說,「前兩天我到一位朋友家作客。這人是比  利時駐台貿易協會代表。席中有位法官,談起他上星期為藍季卿孫女藍(王玉)證婚。新  郎是時裝界名人費希文。雙方都是頗有聲望的人,為何婚禮進行得如此神秘、草率?他之所以提起,也因為有此疑惑。」

   「哦?」安若靜靜問。「哪一天?」

   戴洛想了想。「上星期四。」

   她不用想也記得那是她看見他駕車自「歐梵」門前經過那天。他是路經還是有目的  而來?現在想這個有何用?她氣自己仍不肯將他自感情思維中摒除。幸而一如以往,憤  怒令她超卓地冷靜。

   「如何神秘草率法?」

   「沒有宴請一個賓客,男方沒有家人到場。他們還要求法官暫時不要對任何人提及  此事。他們不想驚動別人,怕上門道賀的人會吵擾到藍季卿。」

   安若柳眉微蹙。「怎麼說?」

   「似乎是藍季卿身體有恙。法官說了一半,忽然記起我這個外人,便住口不再往下  說。」

   「當天晚宴還有誰?」

   「我朋友原只邀了我一個人,法官是臨時去找他談事情,給留下來當陪客。朋友原  意順便介紹我多認識個人,以便日後我有對台灣法律不詳之時,可有個方向請益。」他  咧咧嘴。「他卻不知我當場就蒙他的好意得了進益。」

   安若沉思著。「法官可知你在台從事何業?」

   「他自然問了。」戴洛輕快地聳聳肩。「我是個想在台灣發展貿易事業的外國人,  此刻正多方瞭解本地貿易市場開發狀況。」他又咧一下嘴,「這是實情,不過我還有個  幕後老闆而已。」

   「你為我做的一切,戴洛,我非常感……」

   「啊,不要說感謝的話。」他抬一手阻斷她。「我們談過這問題了。我沒有白白當  差,不過盡己之職責罷了。」

   安若是付了他相當的報酬,他值得,不過她仍深深感銘於心。沒有戴洛的多方協助  ,她一個人是做不到的。

   這消息帶給她的是更深刻的心痛,是該結束那短暫的迷情的時候了。她不得再將費  希文想成個個體,一個打開過她脆弱之門的男人。從今起,她要將他當作藍家的一分子  。

   ***

   因為同業競爭激烈,股市跌停得本身內部因資金問題正陷於危厄的安邦銀行,其中  數名董事這天先後接到一通電話,表示願意以雙倍於他們握有的股票面額的價錢,買下  他們的股權。他們不知道這人是瘋還是錢太多,和鈔票過不去,竟要買安邦這支人人唯恐脫手不及的股票。但既有錢可賺,又不必再為跌進死谷,眼看全無生機的銀行擔心,當然樂得免去可能血本無歸的災難,一口答應賣出。

   於此同時,幾家曾貸款給藍氏的銀行,不約而同有了個奇怪的客人造訪。一個美麗  、風姿綽約但冷若冰霜、神情傲然的女人。她看似東方人,卻不會說國語。更怪的是她  隨行帶了個外國人為她當翻譯。

   她事先即打電話約明她幾點會到,並只願和銀行最高層主管會談。因此他們抵達時  ,已有專人候著直接將他們領進總經理辦公室。

   總經理的慧眼閱人無數,在金融界幾十年,一看即知對方是大客戶級。自然慇勤款  待,並順意辟室密談。

   關上門,確定不會有任何人闖入干擾後,女的拿出一些文件,證明藍氏已有數家相  關企業陸續場主到了她名下。另一些文件顯示藍氏現存企業組織,財務已岌岌可危。男  的在一旁說明──其實是提出警告,若銀行繼續寬容對藍氏的貸款,只怕本息一併收不  回來。

   不過,外國人為雍容華貴的美女翻譯道,她對曾極盛一時的藍氏落到這般境地深感  惋惜。她不希望看見藍氏因還不出區區數百萬貸款宣告倒閉,她願以匿名投資者身份,  吸收掉藍氏在銀行欠下的貸款。換言之,銀行不要再向藍氏追討償還貸款,而只要藍氏  繼續按時繳付利息,利息仍由銀行淨賺。不過她既分擔了銀行的可能損失的風險,一旦  藍氏終告破產時,她要有絕對的權利參與決定收取藍氏的貸款抵押。

   這項交易非同小可,總經理表示需要請示董事會。女的留下一個聯絡電話並特別囑  咐勿將此消息外洩,隨即和外國人告辭離去。

   權衡得失利益輕重後,再加上彼此互相問詢,再經一番暗中查證,證明那個女人關  於藍氏的財務狀況所言屬實,幾家銀行都打電話和她聯絡,同意了她的條件,也同意這  樁交易除了雙方簽約當事人和負責人,不得再有第三者知情,否則她一聽到一點風聲走  漏,立刻撤回全部投資金,銀行還要加倍賠償她的利息損失。

   她的要求和條件一一在合約文件上列明。這年頭富有得會做些教人不解的事的人多  得很,這些銀行家不以為怪。然而就在他們分別和她簽了正式文件,合約內容正式生效  ,銀行家們慶幸著解決了個頭痛的大難題時,卻聽到流放出銀行資金短絀謠言的安邦銀  行,不但突然間起死回生,而且做了一件其他銀行家不敢做的事──貸款給藍氏紡織。

   這幾位銀行家只當安邦搞不清狀況。畢竟,似藍氏這等大企業公司,過去不曾和安  邦這種小規模銀行往來。而他們幾個國際連鎖性銀行,都和藍季卿頗有交情,會放心地  貸款給藍嘉修,即看在對藍季卿的尊崇和敬重份上。他們認為,安邦或許以為對藍氏示好,可以挽回銀行的頹勢,藉藍氏這個大客戶戶名,拉回一些前些日子聞風撤掉存款的客戶。

   藍嘉修不懂也不去理會金融界這些金錢交易戰術及是是非非。他忙著挖東補西都來  不及了。自從和希文深夜一談後,他不再躲著不見人,每天又回到辦公室來,努力地試  圖為自己闖下的大禍略盡修補之力。有希文的大力輔助,和尹仲桐的全力支援配合,他  要做、能做的事其實也不多。

   待在辦公室裡,成天要面對的,還是些令他一望即焦頭爛額的報告。希文和尹仲桐  在從藍氏開始走下坡,及其間越來越大的洞中摸索研究彌補挽救之計,他便負責處理現  有事件。問題是,眼前要應付的,許多仍是那大洞中分出來的小洞,看著它們,他除了  沮喪便是挫折。這兩種情緒從他進藍氏就跟著他,無一日放過他。

   當安邦銀行派人來要求見他,表示願意提供一筆貸款,嘉修宛如荒漠中見了綠洲般  ,欣然當場和對方代表簽了約。這一下其他銀行的應付利息就有著落了。真是天助我也  。嘉修覺得他終於做了件對公司紓解困難有益的事。幾天後他得意地去告訴希文,一方  面,為自己在這個晚輩前掙回一點面子,一方面,這是老頭子的命令,他作任何關乎公  司的決定或決策,都要知會希文。

   唔,老頭子的指示是事先知會,由希文作最後決定。不過公司正需要錢隨時因應周  轉,何況銀行貸款利息早已逾期尚未繳,他總有這點作主的權利。

   不料希文聽了他喜孜孜的報告,臉色卻沉重起來。

   「唉,藍叔,您決定得太快了。」

   尹仲桐也在,嘉修好歹還是董事長,這麼件小事還要向無職亦無銜的希文,他的女  婿報告,心裡已經老大彆扭,這時便拉下臉來。

   「公司資金吃緊,我們都知道。他們不來找我們,我們也要找他們。現在有銀行主  動提供我們貸款,是因為藍氏的信譽好。這筆錢正好用得上。」

   「疑點就在這。」希文平和地說,「原來幾筆貸款都到了償還期,突然間,本金、  利息都不催討了,而且還款期延長一年。金融界是絕對現實、實際的,他們一定曾派人  暗中徵信藍氏的現況,這是瞞不住的。之所以到現在沒有傳得滿城風雨,或走漏消息給  傳播媒體,我個人想,這是季老當年奠下的威信。但銀行之間不會不互通訊息,安邦為  什麼這時候主動來提供貸款?藍叔,這事我們應該先商量再決定的。」

   「我約都簽了,我看不出有何不妥。」

   「您看不出,因為有個我和仲桐終於開始有點頭緒的發現,還來不及跟您說。藍叔  ,您請坐好嗎?」

   接下來一個小時,隨著希文和仲桐的輪流道出他們的分析和懷疑,嘉修的臉色一吋一吋地變灰,變白。

   「這……怎……怎麼辦?」他急得結巴道。

   「約雖簽了,我們可以退回貸款,頂多付些差額利息。公司需要的周轉金,我會想  辦法。」

   「來不及了。」嘉修喪氣地說,「簽約是幾天前的事,我已經拿那筆錢付了幾筆貸  款的利息,用掉一部分了。」

   希文撐著覺得快掉下來的頭。「好吧,算了,藍叔,我來設法解決這件事。同時,  麻煩您再聯絡一下台協商會那個人,我需要和他見個面,請教他一些事。」

   這次嘉修倒很快辦妥了。但那位紀先生忙得沒法撥空和希文單獨見面。

   「這樣吧,這個星期六我在我家招待一些這次外貿參展的外國客商,只是個酒會性  質的聚會,費先生若不介意,歡迎光臨寒舍。因為會後我還有個飯局,非去不可。你若來參加Cocktail  Party,我們或可趁空聊聊。」

   要不然他就要一直忙到下個月。希文自然不能等這麼久,他寫下紀先生的住址,答  應準時前往。

   ***

   「我知道孫子兵法有兵不厭詐這一條,而且你的詐術極其高明。於是,我的好奇心  已升至瀕臨爆炸邊緣。親愛的Ann,你究竟為何做這一切?」

   「英國人以注重隱私及尊重別人隱私著稱。」安若甜甜回他。「親愛的Run,你不  僅問得太多,而且問得時地皆不宜。」

   戴洛啜飲手中的蘇格蘭威士忌,和她一樣,眼睛做隨意狀地掃過室內的賓客。

   「說到時與地,你忽然要和我出席這種應酬場合,委實怪異。」

   「我在幕後躲了太久,決定該出來拋頭露面,展現我的美麗和丰姿,迷倒眾生,以  便利我即將公開的事業前程之推展。」

   戴洛吃一驚,不過很高興。「是嘛。你是個充滿雄心和野心的迷人女子,我始終不  解你何以故做神秘,原來你在等候良機。」

   「現在你知道我每一步驟都有其道理了。」

   一名美商過來和安若找話說。來之前即受安若拜託的戴洛,欣然萬分地答應要盡職  地當她的護花使者。他一步不曾離她身側,並在每次有男人對她表示好感和興趣時,故  意用些親匿的稱呼,或做些親密的小動作,讓對方相信他們是一對。

   希文一走進來便看見他們。一屋子賓客中,他們是非常出色、搶眼且相稱的一對。  不知怎地,他看在眼裡,心裡很不是滋味。

   主人朝他迎過來,老遠即熱誠地伸著手。「費先生是吧?歡迎歡迎。我在擔心你  是不是找不到地方呢。」

   「對不起,遲到了。路上塞車。」

   「無妨,無妨,常有的事。喝點什麼?」

   給希文拿了杯酒,他為他介紹了幾個客人。希文的眼光總不由自主地飄向金髮男子  旁邊的狄蘭德。熱誠的主人自是留意到了。

   「很漂亮,是吧?」他笑著低語。「我有一半以上的客人都為她傾倒了呢!」

   「哦,」希文靜靜解釋,「誤會,我只是很意外。我以前曾湊巧和她搭過同一班飛  機。她姓狄蘭德是吧?」

   「沒錯,是狄蘭德小姐。」有人叫著紀先生,他向希文一頷首,「失陪一下,費先  生。我去去就來。」

   「您請便。」希文朝她走去。

   他一進門,安若便也看見他了。她既決定開始出現社交圈,已有心理準備可能和他  巧遇,只沒想到這麼快。

   「狄蘭德小姐。」希文禮貌地微笑。「真巧,又見面了。」這次他直接說英語。

   安若回他個冷淡的微笑。「啊,是你。上次謝謝你幫忙。」

   「甜心,我不知道你在這有熟人呢?」戴洛說,打量著希文。

   「我和這位先生只見過一次面,親愛的,」安若說,「他幫了我很大的忙。」

   「小事一件,請不要再放在心上。」希文說。

   他又用透視般的眼光在探測她。安若故意親密地把手撫在戴洛臂上。

   「親愛的,我要失陪一下。」她朝希文客氣地頷首。「對不起。」

   兩個男人注視她穿過走道,往盡頭的洗手間走去,同時轉過頭,對視一笑。

   「狄蘭德小姐是尊夫人嗎?還是我問得太冒昧了?」

   「不是,不會。」戴洛爽朗地笑。「我希望是,但是,」他聳聳肩,「她很固執。  」

   「仍然,你是個幸運的男人。」希文舉杯敬他。

   「謝謝。對了,我叫Run。」

   他們握握手。

   「你英文說得好極了。去過英國嗎?」

   「在牛津念過幾年書。」

   戴洛藍色眼眸一亮。「哦,難怪。喜歡英國嗎?」

   「美麗的好地方。我很懷念那段求學時光。只很遺憾那時沒有機運能結識狄蘭德小姐。希望你不介意我這麼說。」

   「一點也不。」戴洛朗笑。「事實上我是在法國認識Ann的。」

   「法國?我以為她是英國人呢?」

   「嗯,這個嘛,不盡然。但她是住在英國沒錯。我認識她時,她在巴黎藝術學院修  戲劇,客串演出一出舞台劇。我完完全全地被她迷住了,從法國追她追回英國。」

   安若回來了,戴洛伸臂環住她的肩。「我正在告訴他我當年追你追得多麼辛苦。」

   她嬌柔地對他一笑。「也不怕人家笑你。」

   「什麼話?那是我的光榮史。」戴洛俯身親吻她的頰。

   希文心頭莫名的悸痛。她仰著臉蛋望著Run的神情,分明是安若凝望他的溫柔神態  的再版。

   「親愛的,我們是不是該告辭了?」安若有意倚到戴洛身上去看他腕上的表。「另一邊怕要遲到了呢!」

   「好的,甜心,我們去和主人說一聲。很高興認識你。」戴洛再和希文握握手。

   「彼此彼此。希望還有機會再見到你,狄蘭德小姐。」

   聽到他聲音中幾乎抑不住的期盼和渴望,安若心口一陣抽痛。她淡淡點一下頭,挽  著戴洛走開。

   希文目視他們向主人打過招呼,主人無限惋歎地送他們至門邊,他們相偕而去。宛如失去了什麼般,希文全身空茫地呆站了好一會兒,還是主人過來喚回了他的意識。

   「真抱歉,費先生,怠慢了。」

   「哪裡。是我打擾了。」

   「(口也),我早就耳聞你的大名了,始終沒機會認識你本人。我太太喜歡你設計的  衣服,喜歡得不得了。可惜她今晚不在,不過等她回來若知道你來過,我耳根子就要幾  天不得清淨了。」他呵呵笑著。

   希文怕他一會兒又要忙,便提出今晚來此的主要目的。「紀先生,不知道您是否方  便借一步說話?我要請教您的事,私下談比較好。」

   「哦,是,是。我們到書房去吧,我想我走開幾分鐘應該無妨。既然人都到齊,也  都互相結識了。」

   進了書房,主人周到地關上門,希文為節省時間,也不拐彎抹角,直接簡短表示他  知道他曾為藍氏做仲介的事。

   「我想瞭解一下對方的財力及是否對藍氏其他企業分支也有興趣。若可能,想請紀先生代為安排和那位戴洛先生碰個面,我本人和他談談。」

   這位紀先生露出困惑的神情。「可是,你們不是見過了嗎?我看你們聊了好一會兒  ,談得滿好的嘛。」

   希文倏然一驚。他到此後只和一個男人談過話。他想起藍氏前任財務經理的形容:  高高大大,金髮,挺俊的一個英國人。

   居然就在他眼前,而他錯過了。

   「我剛才不知道Run就是戴洛先生。」懊惱表現在他表情和聲音裡,「真是對面不  相識。我正急著想找他呢?」

   「不妨,不妨,我明天打電話代你約他就行了。」紀先生熱心地說。「他這人挺誠  懇,坦直而且乾脆,和他談生意輕鬆又愉快。」

   「您是否瞭解他本身從事哪一行?似乎他投資的方向並不專涉某一類生意。」

   「戴洛不是投資者本人,他代表英國一個叫『歐梵』的財團。不過他被授以全權。  他在台灣幾年了……」

   自「歐梵」以下,進到希文耳中的僅是些模糊的聲音。

   他第一次去「歐梵」,拿到「歐梵」的名片,就有種彷彿被設計的感覺。現在那感  覺再度重現,而且比上次更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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