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要開門,一聲嬌叱就從身後傳來,闕立冬大手握在門把上,在心裡暗罵一聲,仍是把門打開。
「你要去哪裡?」緹娃咚咚咚的從房裡跑出來,蹙著柳眉質問。
「出去。」他頭也不回,口吻冶淡的回答。「一下子就回來。」
「不行!」她往前一跳,伸手攀住他的手臂,緊緊的黏了上去 不行?
闕立冬挑眉,低頭瞥了眼勾在手臂上的小手。
「我也要去。」她大聲宣佈,像塊牛皮糖黏在他身上,堅決不肯離開半步,一手勾住他,另一手還忙著穿鞋,小臉上滿是堅決。「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這男人老是不讓她管事情!她想來想去,只有黏在他身邊,才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她對他的作息太瞭解,能夠掌握他的一舉一動,一察覺他要出門,立刻就撲上去,死命纏住。
要跟這種男人生活,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相處一輩子,就該彼此坦承,她想要知道他的一切,即使是危險,她也想要與他分擔--
闕立冬沉默的看著她,不發一語。
「我知道你要去找蘇昭業。」緹娃小手勾得死緊,還繞啊繞的纏上來。「這事本來就是我的事,我不要什麼事都被瞞在鼓裡,你要是不讓我跟,我就自己想辦法去!」
他心裡清楚,這個小女人一旦決心想插手,是不論危險與否,縱身就往裡頭跳。如果他這時扔下她,再把她鎖進書房裡,等到她覷得機會,肯定會把事情弄得更糟。
讓她跟去,有他陪在身旁,至少能確保她的安全。
闕立冬擰緊眉頭,在心裡低咒了幾分鐘,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要去可以,要聽我的。」他沒得選擇了!
緹娃粉唇一彎、雙眼一亮,立刻點頭答應。
「沒問題。」
沒問題?
才怪!
才踏入蘇昭業的私人別墅,對付了幾個保鑣,就聽她東叫一聲、西哀一下,好 像被打的是她,一下子嫌他下手太重,一下子又怪那些人為虎作倀,從頭到尾唸唸念,活像個傳敦的小修女。
幸好其中一人認出他是誰,顫抖的喊出他的名字,瞬間一傳十、十傳百,保鏢們個個臉色發白、手腳發抖,過沒幾秒,保鏢們就逃得一乾二淨,他的耳根子才清靜了些。
「我記得現在這時候,他應該都在書房裡。」緹娃說道。
「書房在哪?」
「這邊右轉。」她帶頭走在前面,在一扇門前停下。「到了,就是這裡。」她停在門前,還不忘有禮的敲了兩下門。
闕立冬卻逕自推開木門,直接就走進去。
「喂,你怎麼這樣,一點禮貌都不懂!」緹娃趕忙跟上,忍不住又念了起來。
闕立冬不理她,在書房內站定。
只見在書房內踱步的蘇昭業神情焦躁,壓根兒沒注意到闖進來的兩人,只是瞪著窗外,嘴上的湮沒有停過,一根接一根的點,弄得屋內煙霧繚繞,煙灰更是落得到處都是。
從她口中問出來龍去脈後,闕立冬開始有了行動。他不只是保護她的安全,更動手剷除威脅的源頭,斷絕蘇昭業的後路,逼得他孤立無援,只能窩在這間別墅裡坐以待斃。
「秦」集團的影響力果真是無遠弗屆,闕立冬只是亮出名號,那些與蘇昭業狼狽為奸的人立刻爭相走告,全都夾著尾巴開溜,再也不敢插手,就怕慘遭池魚之殃,一塊兒被拖下水。
「還沒有消息嗎?」他自言自語,在窗前站了半天,手指抖得夾不住煙。
丁緹娃的作證對他大大不利,為了殺人滅口,好確定她沒辦法活著出庭,他拿出一大筆錢懸賞,等著職業殺手們出動,替他解決那個女人。
為了避風頭,他躲到別墅裡,心焦的等著消息。只是左等右等,沒等到丁緹娃的死訊,卻聽到噩耗不斷傳來。
他的罪證一件又一件被掀出來,管理帳務的親信也不知是受誰脅迫,竟然背叛他,拿著私帳去向警方自首。罪證被搜羅了一大半,案子正以讓人跌破眼鏡的速度進行審理。
「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在暗地裡動手腳?」他咒罵著,緊張得臉色發白,懷疑這次真的是在劫難逃。
一根湮沒有抽上半口,兀自燒完,煙灰散碎,筆直的往下落。煙灰還沒接觸地面,就驚險的被煙灰缸接住。
「煙灰得要彈在煙灰缸裡。」嬌脆的聲音說道,諄諄訓誡。
蘇昭業心煩得聽不進勸告,食指一彈,把煙蒂彈回桌上的煙灰缸,那兒已經堆滿了無數的煙蒂。
「不要亂丟煙蒂!」好聽的嗓音這回拔高了幾度。
他臉色扭曲,惱怒的轉過身來,張嘴就罵,平日裡裝出的大善人模樣,早轉為惡鬼般的猙獰。
「閉嘴!吵死了,我要做什麼輪得到你來囉唆--」他吼到一半,突然問閉了嘴。
一個美麗的小女人,正捧著煙灰紅,咚咚咚的跑到桌邊,對著滿桌的煙蒂碎碎念。
「這兒明明有煙灰缸,你為什麼偏要把煙灰四處亂彈?這下子煙灰卡進桌子的細縫,很難清理的啊!」緹娃蹙著彎彎的眉,順手抽了幾張面紙,開始收拾滿桌的煙蒂。
唉,看來,她離職之後,蘇昭業再僱請的管家實在不夠盡職,原本一塵不染的豪宅,已經變得髒亂不堪。地板擦得不夠乾淨,瓷磚上還有污痕,就連花瓶下頭都積了厚厚的灰塵,許多細節部分都被忽略了!
蘇昭業呆了一會兒,半晌後才回過神來。
「見鬼了!」他罵了一聲,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早該死於非命的女人,如今仍是毫髮無傷,甚至還跑進他家裡,開始清理桌面。
「唔,別誤會,我不是鬼,看,我有腳的。」她很大方的站起來,稍微拉高裙子,露出一雙粉致修長的小腿。
蘇昭業倒抽一口氣,氣得七竅生煙,惱怒的往前跨了好幾大步。
「媽的,你居然還沒死!我付了一大筆錢要那些殺手斃了你,他們是在幹麼?竟讓你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他雙眼通紅,表情更嚇人,像是恨不得親手把她掐死。
她眨眨眼睛。
「蘇先生,請您冷靜些。」
「冷靜?」蘇昭業暴吼一聲,探手就抓。「你把我害到這種地步,不但躲在這裡不敢見人,還得提心吊膽,怕警察會來逮人。現在,你還要我冷靜?」
緹娃靈巧的一閃,捧著煙灰缸躲回闕立冬身後,避開攻擊,還不忘繼續叨念。「蘇先生,別再執迷不悟了,回頭是岸啊!如果你肯自首,罪刑可以減免喔!」
回答她的,是一句粗魯到極點的髒話,蘇昭業臉色鐵青的想撲上前,卻在看到那活像殺手的高大男人時,警覺的停下來腳步。
「你是誰?這裡是私家住宅!你怎麼進來的?」蘇昭業回過神來,惡聲惡氣的按下桌上的對講機就喊。「小林!小林!媽的,人都跑哪裡去!一群廢物!」
緹娃擱下煙灰缸,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
「用鑰匙開門進來的啊!蘇先生,你還是把備份鑰匙放在左邊第三個花盆底下呢!」她歎了一口氣。「我先前就告訴過你,這樣的習慣很不好。」好奇怪,男人為什麼就是說不聽呢?
「該死,我不是說鑰匙--」
惡人往往沒膽,他平時做多了虧心事,更是作賊心虛,自家屋子的戒備格外森嚴,還聘用了十幾個保鏢、打手,把這間別墅把守得滴水不漏。那些亡命之徒一個比一個凶狠,其中有幾個還是榜上有名的槍擊要犯!
只是,這會兒那些保鏢、打手都上哪裡去了呢?競讓這個女人大搖大擺的闖進來?
「蘇先生,省省力氣,你可以不用再吼了,那些人十之八九全都跑了。」一聲嬌嫩的語音從角落傳來。
直到這時,緹娃才注意到,除了姓蘇的之外,書房裡還坐著一位身穿黑衣、戴著墨鏡的時髦小女人。
一見到那女的,闕立冬眼一瞇,反射性的皺起眉頭。
「你在這裡做什麼?」
「你認識她?」縮在他身後的緹娃聞言一愣,好奇的開口。
「談生意。」那女人嘴角微微一揚,回答闕立冬的問題。「原來,你們是到台灣來了。你們的少主還好吧?」
「他好不好,你可以自己去問他。」闕立冬瞥了蘇昭業一眼,沒有多加理會,只看著那女人,冶聲開口。「你接了姓蘇的生意?」
「不能接嗎?」她挑起柳眉,一臉無辜的反問。
「對不起--」奸奇萬分的緹娃拉拉闕立冬的衣袖。
他理都沒理她,視線仍逗留在那女人身上。「不行!」
「抱歉,你認識她?」緹娃繼續扯扯他的衣袖,重複問道。
「為什麼?」那小女人嬌聲回問,視線在粉紅色的墨鏡後,滴溜溜的遊走在兩人之間,嘴角的笑意更深。
闕立冬面無表情。「因為我說不行。」
不滿被刻意忽略,緹娃用力的伸手扳過他的臉,皮笑肉不笑的咬牙重複那一句問話。
「闕、立、冬,抱歉打擾你一下。請你撥空回答我,請問,你認識她嗎?」
「他認識。」沙發上的小女人語帶笑意,伸出塗著粉紅色指甲油的纖纖玉指,嬌聲問候。「你好,我是CD。」
CD?嗯,看得出來。
只見這小女人一身時髦裝扮,從指尖到腳尖,都是克莉絲汀迪奧的商品,根本就是一個會走路的克莉絲汀迪奧當季商品展示櫃。
「你好。」緹娃微微一笑,也想伸手,只是小手才伸到一半,卻猛然被闕立冬抓回來,整個人被拎著後退了五公尺。
「不許和她握手,連碰都不准碰一下!」
「闕立冬,你怎麼這麼沒禮貌!」瞧他一臉兇惡,緹娃杏眼圓瞪,不明白他為啥大驚小怪,把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女人,當成是病毒一樣提防著。
「不需要對她太禮貌。」闕立冬兩手抓著她,銳利的視線卻盯著那笑意盈盈、自稱CD的小女人。「她是個殺手經紀人,專門仲介做殺人的生意,只要價錢合適,連嬰兒都不會放過。」
「你開玩笑!」緹娃嚇了一跳,驚恐的轉頭,看向沙發上意態悠閒的小女人。
「恐怕那不是玩笑。」CD挑起彎而細的眉,先看看緹娃,再望向闕立冬,興味頗深的開口。「『狼』,這是你的女人?」
闕立冬點頭。
「丁緹娃?」C口問道,確認他身旁的女人,就是她仲介狙擊的目標。
「對。」
「好吧,既然是你的女人,那我不插手就是了。」
她聽過「狼」的事跡,知道他有多不好惹。這個男人雖然沒有顯赫的名聲,卻以實際行動來證明其不凡的身手,一旦正面交手,敵人可能還沒能警覺發生什麼事,就會被他輕易收拾掉了。
「等一下,你收了錢了!」
「我才不是你的女人!」
一旁突然冒出兩句火大的抗議,一個是蘇昭業,一個是丁緹娃:收買殺手和被追殺的兩人同時出聲,在意的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碼子事。
「不要跟我爭辯。」闕立冬開口警告,不悅的瞪了緹娃一眼。
「抱歉,蘇先生,情況有變,這個生意我不接了。」CD笑笑的對姓蘇的說。
「我本來就不是你的女人!」緹娃又羞又氣。
「你怎麼可以反悔?」蘇昭業冶汗直冒,這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外面的保鑣 全數消失,十之八九和闕立冬脫不了干係。
兩方交叉對話,書房內吵成一團。
「我說你是,你就是。」闕立冬瞇起眼,一字一頓的說道,額上青筋冒起。
「蘇先生,我不想跟『狼』為敵。」CD看著粉紅色指甲上的彩繪,神色自若的說。
「你、你怎麼可以撒手不管?我已經付錢了。你明明說殺手令一出就不會收回,媽的,你這臭婊子,他媽的收了那麼多的錢,卻不做事,說什麼一定錢到命除!你看看、你看看,我錢都付了一個多月了,錢到了,人呢?人卻好奸的站在我面前!」蘇昭業氣得臉紅脖子粗,歇斯底里的指著丁緹娃,對著CD吼叫:「你--」
「你」字才出,一旁的闕立冬和緹娃終於受不了他的大吼大叫,老是蓋過他們的聲音,異口同聲的開罵。
「你給我閉嘴!」
蘇昭業嚇了一跳,驚慌的倒退兩步,還真的閉上嘴巴。
緹娃轉過頭來,一臉倔強的睨著闕立冬。「我告訴你。總之,我不是東西,也不是你的女人,我只屬於我自己,你聽懂了沒有?」
他滿腔火氣,頻頻深呼吸才能克制大吼的衝動。早知道昨晚就不該心軟,索性就把她吃了,現在也不用在這種情況下,跟她爭論這該死的蠢問題。
「這件事我們回去再說。」
「我不要。」
他下顎緊繃,目光凶狠,終於吼了出來。「回去再說!」
「呃--」見他氣到青筋暴凸,緹娃倒抽一口氣,縮縮脖子,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囁嚅。「回--回去說就回去說--」
蘇昭業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見自己莫名其妙被這對男女晾在一旁,忍不住一陣惱火。
「這個人是誰?」他繃著嗓子質問。
「闕先生是我現任的老闆,他很堅持要跟你當面談談。」緹娃回答,注意力再度被凌亂的桌面吸引。她手上還捏著抹布捨不得放開,好想去收拾那一桌的髒亂。
「有什麼好談的引你這個婊子,別以為這男人有點身手,就想靠他扳倒我!」蘇昭業咬牙切齒,爆出一連串難以入耳的咒罵。「媽的!先前連碰都不讓我碰,我還以為你真是貞潔烈女,才沒多久,你倒是攀上個男人到這兒來耀武揚威,說看看啊,他是開了多少價碼給你?」
「蘇先生。」一直在旁看戲的CD憐憫的搖搖頭,笑盈盈的嬌聲開口。「第一,上次那個有膽量罵我的人,現在墳頭上的草可長得比人還高了。第二,很遺憾的提醒你,合約上有註明,佣金既收,概不退還。」
吃人不吐骨頭,乃殺手界最高指導原則。
「第三,你面前這個男人,可不只是『有點』身手而已,我勸你嘴巴最好放乾淨點,省得死無葬身之地,連收屍骨做墳的機會都沒有。」
「你、你、你這-」蘇昭業氣得一陣心痛,雙手撫著胸口,一副心臟病要發作的模樣。
「嗯,真的,蘇先生,她是說真的,闕立冬脾氣很不好的。」緹娃好心的答腔,蹲在桌邊,低頭又開始收拾滿桌的煙灰。
撿完煙蒂,她還用抹布把桌上擦乾淨,接著找出牙籤,專心一志的剔除縫隙裡的煙灰。
所有人全都不可思議的瞪著她。
「你在做什麼?」闕立冬皺起眉頭。
「呃,這裡好髒--」她頭也不抬的回答。煙灰一再干擾她的注意力,她覺得刺眼,更覺得手癢,實在無法袖手旁觀。
「再髒也不關你的事。」
「只是--」
他擰起眉頭。
「過來。」
她的腦袋垂了下來,小臉無限委屈,依依不捨的站起來,踱步走到他身旁,嘴裡還在嘟嚷著不停。
「為什麼不讓我清理?桌上奸髒,要是不清理乾淨,我會全身不對勁--」
一旁傳來CD岔了氣的嬌笑。
倒是蘇昭業先回了神,知道目前情勢不妙,不覺握緊了拳頭,趁所有人不注意,一步步的往後退,想乘機開溜。
誰知才退了兩步,一把飛刀就從他臉頰旁飛過,削斷了他的頭髮,嚇得他雙腿發軟、不敢再動,心臟差點沒蹦出喉頭。
「你再動一下,我保證下次就是你的耳朵。」闕立冬冶聲開口,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面無表情的開口質問緹娃:「他曾經碰過你?」
奇怪,話題不是都換了嗎?這男人怎麼就記得這個?
緹娃仰起小腦袋,粉臉在那銳利的目光下偷偷羞紅。「唔,這也是我辭職的原因之一。蘇先生是曾想對我毛手毛腳啦,不過沒有成功。」
黑眸陡然瞇起,闕立冬的怒氣輻射而出,緹娃站在他身旁,都覺得像是快被那團怒火烤焦。
「真的?」他吼叫道。
「真的啦,唉啊,你、你不是知道我--我--」噢,她快羞死了!
討厭,他問這是什麼問題嘛!
她一直「守身如玉」,連被他奪去的那個吻,都是她的第一次。不然,他以為她是在堅持什麼啊?
粉臉上的嬌羞,意外的取悅了他。黑眸裡的殺氣褪去,怒氣卻還沒消,鋒利如刀的視線掉回蘇昭業身上,薄唇掀起一抹野蠻的笑,考慮著該從哪裡下手,給這個傢伙一些難忘的教訓。
「女人,到廚房裡去。」闕立冬下了命令,活動指節,大步往蘇昭業走去。
「啊?」
「你不是想打掃嗎?到廚房裡去,我給你半個小時。」
「真的嗎?」緹娃眼睛一亮。
蘇昭業正趴在保險櫃前,手忙腳亂的按密碼,想拿槍自保。只是剛打開保險櫃,手都還沒碰到槍,領口陡然一緊,整個人已經被拎了起來。
「他媽的,快放我下來!我有錢!聽到沒有?你要多少錢我都給得起--」他胡亂嚷叫,從保險櫃裡抓出一疊又一疊的鈔票,妄想用錢買到一線生機。
滿天鈔票亂飛,闕立冬瞧都沒瞧一眼,厲冽的眸子鎖著這下知死活的傢伙。他略一偏頭,催促緹娃。
「進去。」刻意把她支開,是不想讓她看見太殘暴的畫面。
「呃--好--」
聽見「狼」競用這誇張的理由支開緹娃,而她還真的走進廚房打掃,CD鼻樑上的粉紅色墨鏡差點沒掉到地上。
天啊,這女人真是有趣!
緹娃踏進廚房時,第一聲慘叫剛好響起。
躲進廚房,雖說是眼不見為淨,但是客廳不時傳來的打鬥聲及慘叫聲,還是讓她心裡七上八下,好幾次都想溜到客廳裡偷看,但是想到一旦現身,肯定會招來闕立冬的怒罵,她才壓下滿腔的好奇,強迫自己專心眼前的打掃工作。
好在廚房夠髒,能讓她稍微轉移注意力。她勤奮的洗著鍋碗瓢盆,還去清理冰箱,把裡頭的過期食物全搬上流理台。
不過站在門口,目睹蘇昭業挨揍實況的CD,卻是看得目瞪口呆、全身發冷,隨著強而有力的拳頭不斷落下,她臉上的墨鏡也一寸寸的往下滑。
直到全武行落幕,蘇昭業已經是鼻青臉腫,從滿嘴咒罵的惡徒,變成奄奄一息的重傷患者,被教訓得格外淒慘。那些不堪入耳的咒罵,全轉為可憐兮兮的求饒聲。
看來,她決定不跟「狼」為敵是對的。
殺手她見多了,可還沒見過哪個人下手那麼恐怖的--
這場私刑看得CD口乾舌燥,她伸出顫抖的食指,極力維持鎮定,慢慢把滑到 鼻頭的墨鏡推回原位,轉身進到廚房想找東西暍。
才剛踏進去,她立刻被緹娃的工作效率嚇了一跳。不過短短的十五分鐘,髒亂的廚房已經被整理得煥然一新,連瓷磚都閃閃發亮。
「丁小姐,你有沒有興趣到我那兒工作?」CD開口邀請。
「她沒空。」門口傳來斬釘截鐵的回答。
一見到杵在門口、臉色陰沈的闕立冬,CD才慢半拍的想到,緹娃可是他的人。她暗暗歎一口氣,心裡無限惋惜。
「事情解決了?」緹娃見到他,詫異的問。她正想再接再厲,找出拖把來刷洗滿地的油污。
闕立冬甩甩拳頭,指節紅腫,雖然揍人揍得頗盡興,臉色卻仍舊難看。
「還沒有。」
「啊?為什麼?不是把這個罪魁禍首丟給警方,我就沒事了嗎?」她眨著眼睛,滿臉困惑,一面收拾流理台上的瓶瓶罐罐。
「因為這個女人。」闕立冬警戒的瞪著CD。
「咦?」
「她發出了殺手令。」
「什麼殺手令?」緹娃一愣,眨了眨眼。
「可以先給我罐可樂嗎?我口渴了。」CD面露微笑,對著緹娃伸手。
緹娃看看流理台。
「沒有可樂,啤酒可以嗎?」
「行。」CD接過啤酒,打開喝了一口,才感興趣的看著眼前這一對,慢條斯理的開口。「先聲明,我呢,一點也不想和『秦』作對。當初我不曉得她是你的女人,所以才接下這CASE的。」
「我不是--」緹娃開口又要抗議,卻被他瞪了一眼,只好悶悶的閉上嘴。
見她閉上了嘴,闕立冬才又看向CD,冷聲下令。
「我要你中止殺手令。」
CD莞爾的看著他們,聳了聳肩。「抱歉,沒辦法。」
「為什麼?」緹娃發揮好奇寶寶的精神,不屈不撓的發問。
「殺手令的機制,是買主出錢懸賞,而不是直接僱用殺手。那些殺手有一個共同的帳戶,只要僱主匯入金錢,任何一個感興趣的殺手都能出手,而殺了目標的人,就能夠拔得頭籌,得到賞金。」CD微微一笑,仔細解釋。
這下子,好奇寶寶的小臉轉為蒼白,背脊一陣發寒。「呃,你的意思是說,現在別說是綁了這傢伙扔進牢裡,就算是當場把他掛了,那些殺手也會繼續追殺我?」
「恐怕是。」CD抱歉的說。「我可以撤掉殺手令,但是中止是不可能的,之前已經有人看到公告了,就算這時撤掉殺手令,還是會有人去執行。」
「呃,這麼說來我死定了?」緹娃的心直往下沉。
方正的下顎一抽,眉宇間閃過惱怒,闕立冬粗聲扔下一句。
「我會保護你。」
他的口氣很粗魯,表情也難看得很,但這句簡單的保證卻足以消弭她心裡所有的恐懼與不安。這個暴躁的男人,正用他的方法在關心她、保護她,這個發現讓她心裡甜甜暖暖的,紅唇漾出一抹微笑。
「謝謝。」緹娃低聲說道,軟軟的小手擱進他手心,緊緊握住。
他一聲不吭,只是黑眸深處,閃過一抹暖意。
「彌補你們,下次找我打八折。來,這是八折卡,請收好。」她在小皮包裡摸出一張卡,走到闕立冬面前,一瞧見他臉色不好,立刻轉了個方向,塞進緹娃的手裡。
緹娃一愣,瞪著手中那張卡,很努力的思索,自己何時會動用到這張卡。
CD挪下粉紅色的墨鏡,露出一雙慧黠靈動的黑眸。「我說,『狼』,你的臉色別那麼臭。這樣吧,我再送你一個消息。」笑意斂去,那張美麗的小臉變得莫測高深。「日本方面蠢蠢欲動,最好先轉告你們少王,要他未雨綢繆,想想應對的方法。」
闕立冬瞇起眼睛,目光閃動。
就在這時,門口冶不防傳來一聲咆哮。
「狗男女,我斃了你們--」
正對著門的緹娃聞聲抬首,就見被打得不成人形的蘇昭業,不知何時衝向保險櫃拔出槍來,卑鄙的想要偷襲。他張大了嘴,含糊不清的吼著,口水混合著血水,像檳榔汁似的往外噴。
不論是進是退,都是死路一條,他把心一橫,豁出去了!
闕立冬回首,眉頭一擰,護住緹娃,正想閃身避開,沒想到她身子一矮,從流理台上摸了一瓶東西,搶著溜到前頭去。
「女人!」他凜然大叫:心跳差點停了,焦急如火,燒得他五內一陣疼。
她卻一臉冷靜,迅速打開手中的白色罐子,用力搖晃幾下,再瞄準蘇昭業的眼睛撕開錫箔蓋子。
噗砰!
一聲巨響,氣體從瓶中爆發,一股乳白色的濃稠液體隨即噴爆出來,潑得對方一頭一臉,滴滴答答的亂流。
「哇!我的眼睛啊、這是什麼東西、這是什麼?」冰冶的觸感,以及難以形容的可怕酸味撲面而來,蘇昭業慘叫一聲,雙手在眼皮上亂抹。
過期的優酪乳,酵母菌持續繁殖,氣體也同時增加,全都密閉在一個空間裡,活潑的酵母菌你擠我、我擠你,正愁無路可去。當錫箔蓋一撕,就一股腦兒爆發出來,成了史上最無害、看來卻很嗯心的炸彈。
高大的身形一晃,空手奪下蓄勢待發的槍,再狠狠的補上一記鐵拳。
「啊--」慘叫聲的盡頭,是人體撞上牆壁的沉悶聲響。蘇昭業重喘一聲,腦袋一歪,立即昏了過去,黏稠稠的優酪乳沿著頭髮,啪答啪答的滴在地上。
闕立冬擰皺濃眉,瞪著那攤逐漸擴大的乳白色液體,再轉頭看向緹娃,俊臉上有著古怪的神情。
她拿著空瓶,輕鬆的走到角落,踏開垃圾桶,把瓶子扔進去,然後才拾起頭 來,露出最甜蜜的微笑。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過期的優酪乳是不能打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