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響,凌芬兒有些無力地接起。「喂?」
「寶寶,你這幾天到哪裡去了?大家都擔心死了。」凌望的聲音著急地透過話筒傳來。「你也真是的,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晃了那麼多天,一點訊息也沒有。要不是你一回來,王媽就通知我們,我們都還在為你擔心,碧蓉還在說要去刊登尋人啟事了。」
「伯伯,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凌芬兒沒啥力氣地回答。什麼嘛!誰聽過離家出走還要留線索的呀?
「還有下次呀?你是存心要讓我們這些老人家擔心死才高興呀?」語氣一轉,「小倆口吵架是難免的,我們不是不幫你.只是總是勸和不勸離嘛!而且武威這孩子的確也不錯,我們當初會選他當然也經過一番考量,我們這麼疼寶寶你,怎麼會找個壞人來糟蹋你呢?寶寶,伯伯不是在訓你,只是你還年輕,有時候大衝動。和武威好好地相處看看,你會發覺他有很多值得你學習的地方,是你可以托付的對象。」
凌望沉默了一會兒,決定告訴她他們所做的事,語氣有些愧疚,「寶寶,其實你之前收到的徵信報告和武威之後收到的報告都是我們雙方家長所做的。因為你和武威一直沒有進展,所以我們才決定小小地Push你們,只是沒料到人算不如天算,反而讓你們誤會了。這是我們的錯,你不要怪我們,我們都是為了你們好,而武威的那份報告……」
「伯伯,我知道。」凌芬兒接下他的話,她不想再從別人口中聽到歐陽武威心另有所屬的事。「徵信報告的事我不怪你們,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我也知道歐陽武威是個好人……」只是他不愛她,凌芬兒淒楚地想,忍住了話沒說。「我會好好和他相處的。」
凌望高興地以為凌芬兒明白了韓湘湘是他們故意安排的誤會,「好了,我也不多說,你平安回來就好。伯伯只想講句話:小倆口有事好好說,凡事不要太衝動,否則,到時候再後悔就來不及了。」凌望的語氣轉為黯然地說了這些話。
凌芬兒知道他是想起了他年少時的憾事。他年少時就在商場奮鬥,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投注在事業上了,對於妻子——李芸也相對地少了一份關心和注意,夫妻倆也就因此時有口角。
有一天,夫妻倆連袂赴一個慈善晚宴,途中又起口角,爭吵之中失神出了車禍,李芸當場過世,凌望也因此喪失了生育能力,而事後他們才知道當時李芸腹中已有兩個月大的胎兒。
一場車禍讓凌望失去了妻子和孩子,還有他的生育能力,凌望此後一直生活在沒有照顧好妻兒的內疚之中,認為是他沒有好好地聽李芸說話,才會造成她和孩子的過世。而徐碧蓉則是數年之後再娶的繼室,不能生育的凌望也才會將所有的父愛投注在凌芬兒身上。
凌芬兒不知如何安慰凌望,卻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乖巧地答應凌望,「伯伯,我知道了。我知道該怎麼做。」心裡卻下了決定,不能和他們提起歐陽武威的提議,否則他們會更為她擔心的。
「伯伯,拜託你替你向伯母和姑姑道歉,我以後不會再讓她們擔心了。還有.可不可以打電話跟爹地媽咪說我已經回家了,而且和武威和好了,請他們不必為我擔心,也不必再趕回台灣,我過一陣子會去澳洲看他們的。」
「你為什麼不自己打呢?」凌望有些狐疑。
凌芬兒撒嬌地說,「人家不好意思嘛!不然又會吱他們念,拜託你幫我說嘛!好不好?」其實她是怕自己聽到了父母關切的聲音,會忍不住將所有的委屈全盤托出。
「好,我幫你說。」果然是超級疼愛侄女,凌望被她一說,馬上答應。
掛掉電話,凌芬兒看著窗外漸漸增強的風勢發呆。
颱風,好像又快來了。
* * * * * * *
凌芬兒心裡懼怕看到歐陽武威,另一方面卻又矛盾地想要快點在她勇氣消失前早點告訴他,自己答應他的提議。就在兩種心緒矛盾中,她等到了近半夜才聽見他回來的車聲。
等他進了她隔壁的臥室約二十分鐘後,她才鼓起了全部的勇氣去敲門。
打開相連的房門,歐陽武威毫不驚訝她的出現,綠眸冷然地看著她。
「我……我是要來告訴你,我答應你的提議。」快速地吐出這句話,凌芬兒躲避著他的目光,不安地抱緊懷裡的泰迪熊,不知他會不會改變了心意而恥笑自己。
「好,我知道了。」沒有任何波動,冰冷的聲音從唇音迸出,綠眸裡有著她不瞭解的深沉。
他如此的回答,反而令凌芬兒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不安地抱著泰迪熊站在原地。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歐陽武威拉開床單,眼角瞥見她仍站在原地,綠眸一閃,「放心,我不會立刻要求你馬上履行,我會等你自己主動地來到我的床上。」
「呃,好。」她愣愣地回答。
「還有事?」
「沒有。」慌張地搖頭,快速地退回到她的房間。
歐陽武威若有所思的眼眸一直跟隨著她的背影,直至隱沒在門後。
凌芬兒關起門後背靠在門上,摀住狂跳的胸口深呼吸。
天!和他面對面,竟然有股壓迫感沉沉地壓住她胸口,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但,做了決定後,她心頭彷彿放下一塊大石頭,輕鬆多了,只是,同時心裡卻又有股酸酸的味道在蔓延。
窗外的狂風暴雨好像沒有轉弱的趨勢,凌芬兒爬上床,把被子拉到下巴,心裡拚命祈禱,希望在她人睡前十萬別停電。
* * * * * * *
「轟!」一聲,閃雷撼動大地。
凌芬兒倏地被這聲問雷驚醒了。眼前一片黑暗,床邊的小燈失去了平時的昏黃,又停電了。
她雖然祈禱了別在她睡前停電,卻忘了祈禱別在停電的黑夜裡醒來。
擁緊了懷裡的泰迪熊,心裡惶惶然地懼怕,四周昏暗的黑夜壓迫她的呼吸。閉上眼,她強迫自己快點人睡,心跳卻仍不聽話地慌亂躁動。
她止不住駭怕地開始低聲啜泣,小手緊緊環抱泰迪熊,下床摸黑地往隔閉的歐陽武威房裡前進。
憑著印象慢慢地摸索向歐陽武威的床邊,「武威……」微泣的嗓音帶著駭怕的語調。「啊!」不知踢到了什麼東西,她矮身跪在地上,還好有泰迪熊壓上她身下減緩了衝撞,但右膝仍傳來陣陣刺痛,使得她的啜泣聲更大了,「武威……」
黑暗中,一雙大手無誤地找到了她。身子一輕,她已被抱在一個溫暖的懷裡。
「武威。」像溺水的人捉住浮舟,她緊緊地攀住了他光滑的臂膀。
他發出了幾乎不可聞的輕歎,將她抱上床。
姿勢的變換,讓她的膝蓋又是一陣地痛楚,「右腳痛。」淚撲簌簌地滴落臉頰。
「別哭。」他命令著她,低厚的聲音有著不耐。
凌芬兒想起了他們之間的冷戰,聽話地忍住淚水,牙齒緊咬住下唇,不讓啜泣聲再逸出。「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來煩你的。」
歐陽武威沒說話,探向她右腿的手卻是溫柔的。
仔細摸過她的右腿,憑著觸覺檢機她有沒有受傷。
「沒有骨折,也沒有傷口,可能只是瘀血。」
「謝謝。」她輕忽的嗓音飄蕩在空氣中,拘謹而有禮。
兩人一陣沉默……
她再開口時,是小心翼翼地試探,「我……可不可以睡在這裡?我保證不會吵到你,我會很安靜的。只有一晚,天亮我馬上回去。」
上次颱風夜的記憶猶新,但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情,讓她的眼眶又是一陣酸楚,暗自慶幸著黑暗讓他看不見自己的脆弱。
歐陽武威只是無言,綠眸在黑暗中閃著幽光注視著她。
凌芬兒不安地等著他的回答。心想,他不會小氣到這種程度吧!清楚她害怕黯黑,還不肯分一半床位給她。
黑暗中,只聽到他的聲音定定的傳來,「你確定?」
細緻的眉間起了細褶,這是什麼問題呀?「當然。」她當然確定要賴在這邊度過可怕的颱風夜,否則幹嘛這麼低聲下氣。
不知道她是不是看錯了,她看到了他的白牙一閃,掀開了另一半的床單,「上來吧!」
他還是挺有愛心的嘛!「謝謝。」凌芬兒開心地;窩進軟呼呼的床墊裡。
方纔的懼怕解除了,還有歐陽武威對她的冷竣態度好像突然融解了,如釋重負的心情一放下,倦怠感馬上襲來。
嬌憨地掩嘴打了個呵欠,「晚安。」更陷進了被窩裡。
「芬兒。」在她快進入夢鄉時,他喚著她。
「什麼?」蹭了蹭軟軟的枕頭,她的眼睛仍然緊閉。啊,她好想睡喔!
「你現在是自願地上了我的床。」
凌芬兒的瞌睡蟲都被她老公的話嚇跑了。
睜開眼,她突然覺得歐陽武威有著極惡劣的幽默感。瞧瞧他說的是什麼話嘛!
張大眼睛想看清楚他臉上是否帶著德笑,但在黝黑中只看到他綠如翡翠的眼眸炯炯亮地望著她,帶著難解的深沉。
蹙著眉,大眼不滿地瞪著他,「你很無聊。」真是的,有事沒事不讓她好好睡一覺,偏偏要嚇唬她,真是沒有愛心。
歐陽武威挑起一道濃眉,「我……無聊?」他什麼時候無聊了?
「對。」凌芬兒毫不遲疑地贊同。「而且你的幽默感很惡劣。」
歐陽武威的眉挑得更高了,「我的幽默感惡劣?」
敢情他的小妻子把他的話當成玩笑了?
「沒錯。」凌芬兒大力地點頭,還從鼻子發出一聲冷哼,「不要吵我,人家要睡覺了。」給了他一顆白果仁,轉過身背對著他,擺明了她不想理會他。
用力拍了拍枕頭,調整一個舒適的姿勢,她可不想和他討論他的幽默感。
這種可怕的颱風夜,她只想去和周公約會。
可惜歐陽武威並不想放過她,溫熱的大手悄悄地襲上她玲瓏的腰間。
「不要玩了啦!」凌芬不耐煩地撥開他的手,悶聲道。
大手不死心地又爬上她的腰,修長的手指順著她敏感細緻的肋骨滑動,往她的乳峰移去。
「我說不要玩了。」她又拍開他的手,警告的聲音放大了。雙手環著腰間,不讓他的魔手再度侵襲。
但那只不聽話的大手又再度地襲來,還囂張地從她翻起的睡衣下沿撫上她細緻的腰腹。
凌芬兒真的想「變臉」了,在她捉住腰間不聽話的大手,張嘴想斥喝他時,歐陽武威竟然在她的腰間呵起癢來了……
突如其來的侵襲讓凌芬兒失了一會兒神,忘了要喝阻他的話。
「哇……救命!好癢……」怕癢的凌芬兒縮得像只蝦子,扭動閃躲著。
在一陣大刑伺候之後,「說,我無不無聊?」歐陽武威噙著得逞的笑,俯視著她。大手還威脅地放在她的腰間,有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就會再用一指神功伺候的意味。
凌芬兒無力地撫著胸口,她剛剛差點笑岔了氣。大眼裡還盈盈帶著淚光,眼角和嘴角都帶著殘留的笑意。
「說,我無不無聊?」歐陽武威貼近她的臉,溫熱的氣息吐在她臉上,吹拂著她額上的髮絲,語氣裡卻有不可忽視的威脅。
凌芬兒暗暗吞了口水,眼角忖測著和床邊的距離,「我覺得……」
「嗯?」歐陽武威更貼近她,脅迫性更近了。
凌芬兒就趁他沒留神的片刻,在他胸前猛力一推,「暴政必亡,去死啦!」
順勢往床邊滾去,心中大聲地為自己歡呼,天啊!她真是太神勇了,太聰明了。
「哎喲!」樂極生悲。她滾的太大力,掉到地板上和地球相親相愛了。
嗚……好痛!真是失誤!她可憐的屁屁……
在她可憐地抱著疼痛的屁股自艾自憐時,可恨的歐陽武威竟然抱著肚子在一旁大笑。
落井下石的笑,讓凌芬兒快氣爆了。
忿忿地伸出一腳想踹死害她這麼狼狽的始和湧者,可惜腳短的壞處就是往往都踹不到想踹的對象,不但被他輕輕鬆鬆地躲過,還大手一伸,就握住了她纖細的腳踝。
「唉喲,放開我啦!」凌芬兒掙扎著想伸回被他巨掌握住的腳。
她現在的姿勢真是有夠醜陋的。
「求我呀!」歐陽武威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嘴邊噙著可惡的笑容。
凌芬兒鼓著臉頰,心不甘情不願地小小聲叫,「求你啦!」
「什麼?」歐陽武威挑起一道濃眉,他可沒有聽到她如貓叫般微弱的求饒。
「求你啦!」這回凌芬兒大聲了點,只是臉頰也氣得更鼓了。
歐陽武威作勢掏掏耳朵,「什麼,沒聽清楚。」
這個該死的混帳!歹人!豬八戒……凌芬兒忿忿地暗自嘟噥著。
歐陽武威著她小嘴蠕動的樣子,就知道她一定是在罵他。
撇嘴一笑,手舉得更高,另一隻手作勢往她腳丫子呵癢。「求不求我?」
這一招果然有效,手還未伸到,凌芬兒已經哇哇叫著求饒,「哇!求求你啦!放開我,放開我啦!」
「那我是不是很無聊?」歐陽武威賊賊地繼續問道,沒有想把她腳丫子放下的念頭。
凌芬兒頭搖得像波浪鼓,掛著討好的笑容,「不無聊,你最有內涵,最有素養了,一點都不會無聊。」
「喔……」歐陽武威拉長了尾音,「可是,我怎麼聽到你在五分鐘前才說你老公很無聊?是我聽錯了嗎?」
「是呀!是呀!你一定聽錯了,我怎麼可能會說你無聊呢?能有你這種老公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有可能會批評你呢?」反正,情勢比人強,無堅決否認,來個死不認帳再說。
「哦…是我聽錯了呀?」歐陽武威恍然大悟似地點著頭。之後卻又偏著頭疑惑地說,「可是,我之後又聽到你說我的幽默感很惡劣,是不是?我不可能一連兩句話都聽錯吧?難道是我的聽力出了問題?」
不管他是不是聽力出了問題,凌芬兒現在是絕對不會承認她之前曾經說過批評他的話。
開什麼玩笑,如果承認了,今天晚上好不知道會不會遭受到滿清十大酷刑?所以,她就算賴皮也要拚命把它賴過去。
收斂起想扁他的表情,以正經認真的態度對他說,「對!你一定又聽錯了。我絕對、絕對沒有說過你很無聊,也沒有說你的幽默感很惡劣。一定是你今天太累了,所以精神有點恍惚,聽錯了。」
皺著小臉,她以很擔憂的語氣繼續說:「其實,台灣不只是空氣污染很嚴重,連噪音污染也很糟糕。你在台灣待久了,可能不太適應,被噪音干擾了聽力。我明天請小李幫你到醫院掛號,去檢查檢查好了。」
嘖嘖!瞧她這副模樣.不知情的人還真會以為她是無辜的。
歐陽武威挑著眉看她,他現在才發覺,他的老婆可能是姓賴的——賴皮鬼。
聳聳肩,好吧!他決定放她一馬。大手一鬆,放開她的腳丫子。
「哎喲!」凌芬兒沒想到他突然放開她,腳又撞到了地板。
她現在是屁股痛,腳也痛。
一手揉著她可憐的屁屁,另一手揉著苦命的腳腳。凌芬兒哀哀叫著痛,沒好氣地瞪著歐陽武威。
歐陽武威可是姿勢優雅地趴在床上,手支在下顎,俯視著她,和凌芬兒狼狽的樣子形成對比。
凌芬兒哀哀叫了半天,也沒見他有伸出援和的動作和英雄救美的企圖。
氣得她嘟起嘴,手伸向她,命令道:「扶我起來啦!」
「請呢?」歐陽武威突然冒出這句話。
「什麼?」
「你忘了說請。」歐陽武威仍是手支下顎,優雅地看著她,沒有伸出援手。
凌芬兒可是恨得快咬碎一口皓齒,他擺明了是吃定自己了嘛!
最最可恨的是,她竟被他吃得死死的,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只好忿忿地從齒縫擠出,「『請』你扶我起來,『謝謝』。」話一說出,歐陽武威馬上紳士地伸出援手,捉住她的上臂,將她提上床。
在他不費吹灰之力將她提上床後,凌芬兒大眼閃過邪惡的光芒,在他還未坐穩時,突然撲向他,壓在他身上。
在歐陽武威還沒會意過來之前,她伸手緊緊抱住他的頸項,不讓他掙脫。小嘴忙碌地在他的脖子上啃咬,動作快速地印上許多深淺不一的齒痕。
等到她咬到牙齒發軟,脖子上都是她的口水和齒痕時,凌芬兒才滿意地抬起頭來,小小的下巴揚得高高的。哼!她就不相信他敢對她怎麼樣。
歐陽武威的瞼上倒是沒有生氣的線條,嘴角反倒噙著縱容的笑,握住她細緻的下巴,「你這張嘴真愛咬。」綠若翡翠的眸子深遂如幽潭,緩緩拉近他倆的距離,醇厚的嗓音吹拂著她,「我應該把你的嘴堵起來才是,嗯?」話未說完,她的唇舌已被他吞噬。
「芬兒。」低厚的聲音在她耳畔輕喚。
「嗯?」凌芬兒還未從方纔的熱吻回神,眼神蒙俄。
「這是你第二次自願上我的床。」
窗外藍白的閃電劈過,伴隨門聲震耳的雷鳴。眼睛一陣花白,夜燈開始正常,冷氣也開始吹送出冷風,電力恢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