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暖舒適的陽光裡,陣陣花香伴著潺潺的水聲迎面襲來。不過,因為心裡有事,她並沒有閒情逸致陶醉其中,她.一逕往池邊走去,在躺椅前站定。
「丹娜,你若再繼續躺下去,就會曬得跟我一樣黑了。到時候菲利又要嘀咕半天。畢竟,古銅色的肌膚現在已經不時興了。」雖然加了最後這句,她還是知道,眼前沐浴在陽光下的這個半裸女郎,對於時不時興或是膚色黑不黑的問題,根本毫不在意。她關心的只是能夠舒服地躺著,享受陽光接觸到皮膚的感覺。
丹娜蠕動身軀坐了起來,依依不捨地享受著陽光,「藍蒂,我曬了很久了嗎?」
「夠久了!」一會兒後,她又換成溫和一點的口氣;「不過,還不至於太久就是!」她從躺椅旁一把抓過襯衫,丟在丹娜膝上說:「穿上吧,免得真的曬過頭了。」
丹娜早已習慣藍蒂的嘮嘮叨叨,她吃吃地笑著套上襯衫,仔細地從胸前的鈕扣一路扣下來,蓋住了赤裸的雙峰和穿著迷你型比基尼的臀部。「好極了,都扣上了,整整齊齊的。」
「我敢說,你從前一定像個野孩子般,無拘無束,成天一絲不掛地在熱帶小島上悠遊自在!」
藍蒂一面望著丹娜用髮帶隨意束起來的耀眼金髮,一面思忖著:她原始的美,正是為什麼幾乎所有雜誌都用她當封面的理由。丹娜的臉孔已經成了一種標記。那未經雕琢、混然天成的美,早已迷倒眾生。大家望著她的臉蛋,便不由自主地會心微笑,而且自此深烙腦海。她是舊日美夢的具體產生,更是當今世人的新寵。她的形象透過雜誌封面,撫慰了無數憂鬱的心靈,那不僅僅是因為她的神秘,更是緣於她所向披靡的超凡魅力。
藍蒂既是陪伴丹娜到各處拍照的夥伴,也身兼她的秘書和管家。同時,為她處理幾年前開始經營的一家唱片公司的所有事宜。如果要參與模特演出,她便負責為她化妝、做髮型,甚至也為她挑服裝。
「說到菲利,他剛剛打電話來了,曹先生要你當他們的;日少女。」
「少女?」丹娜自我解嘲:「我今年二十八了,怎麼當少女呢?」
「第一,你看起來根本就像未滿二十歲的孩子,而且菲利說,他們要的是年輕的心情,實際年齡並不重要。曹先生已經同意就在這裡拍了。」
「這麼說,我就不用再旅行?太棒了!」
「這是菲利求之不得的大生意。為了做成生意,他總是套交情,要你當他的模特兒。」
「不過,他始終信守諾言。除了他之外,我什麼人也不用接觸,既沒人知道我是誰,更沒人弄得清我的底細。」
「這又讓我想到了一件事。菲利說,打聽你下落的那個人還不死心,一直在找你。」
「伯奇。」
丹娜的語氣讓藍蒂不覺一怔。她脫口就叫出伯奇,而不稱呼馬先生,聽到這名字她心裡竟是什麼感覺?害怕?惱怒?還是感到有趣?「不是他——另外那個姓柯的先生。聽說馬伯奇已經回去了。」
「回蘇格蘭了?」丹娜脫口而出,連自己都不禁訝異,何以旁桌那些輕聲細語的談話,還一直縈繞在她耳際?
「對呀,回蘇格蘭去了。不過這人一向頑固執拗,他可還沒死心!」
「他是個高傲自負的人,早習慣了女人自動對他投懷送抱。我的冷淡傷了他的自尊,一旦他傷癒了,就會忘掉這些的。」
「我可不敢這麼說。」
「我很確定。」
「怎麼,你突然變成了男人心裡專家?。藍蒂的口氣有些滑稽,還帶了點嘲笑的味道。
「才沒有。」丹娜今年二十八歲了,身邊卻從來不曾有過男人,她既不曾經歷過童稚時期純純的愛,十來歲時也沒有過對異性迷戀的經驗。甚至到了大學時代,也不曾轟轟烈烈地愛過。也許,女人原就應該有個男人來呵護吧!只是,她很滿意現狀,她現在的生活得來不易,根本不想去改變。
對她來說,馬伯奇只不過是餐廳裡一個自以為是的聲音罷了。她傲慢、自信、貿貿然就下臆測,話語中充滿了挑釁沒有錯,正是那挑釁的味道。從來沒人像馬伯奇這樣引起她的好奇,這樣令她心神不寧。他的傲慢和自信,先是讓她逃避了餐廳,最後,甚至逃避了亞特蘭大。
當她遠避到喬治亞州海岸的小宅邸時,才真正好好想一想,馬伯奇,以及這次邂逅。「所有的報導都把他形容成遊戲人間的花花公於,也許我的確讓他一時迷戀,不過,過不了多久,他馬上又會看上別人的。」
「天呀!」藍蒂一聽丹娜竟能說得如此輕鬆,不禁搖頭道:「你聽聽這女人的胡說八道!一時迷戀?哈!那男的簡直就是意亂情迷了。除非他找到你,遂了他的心願,否則,他勢必要追蹤到底了。」
「他會有什麼心願呢?藍蒂,」
「我的小姐,你該不會白癡到這種地步吧!他要得到你,靈魂和肉體都要!」
「為什麼?」
「這點除了馬伯奇自己,大概就只有天曉得了。不過,我敢打賭,他要得到女人一向都是易如反掌,也許他厭煩了。而你對他卻是一項挑戰。」她意識到自己愈說愈急,改口慢聲細語說:「讓我告訴你吧,甜心!沒有任何一件事能比挑戰更叫男人血脈賁張了。」
「其他的挑戰多的—是。」
「是很多。但畢竟不是你。你先做好準備吧。」
「準備什麼廣
「這點也只有問馬伯奇本人了。」藍蒂抬頭看看太陽,盤算著時間問道:「你要是繼續待在這兒,鼻子都要曬紅,到時又要鬼叫了。凱絲待會兒就回來,我要來做些巧克力餅,要不要幫忙?」
凱絲最愛吃巧克力餅了。藍蒂這個九歲的小女兒凱絲,是丹哪最疼愛的小傢伙,她站起身笑著說;「我要先嘗巧克力!」
「我們先說好,」藍蒂宣佈;「巧克力醬我們倆先嘗,但烤好的餅可要留給凱絲哦。」
「一言為定!」
所謂非法侵入,意指未先得到允許,私闖他人領地或侵犯他人權益。
伯奇並不否認自己的行徑是非法侵入。他逕入一座四面圍牆的庭園,花草沿著堆滿石塊的池畔四處蔓生,戴丹娜這個藏身處偏僻、幽靜,十分迷人。當初只聽睿夫說到了丹娜的下落,連忙就從蘇格蘭趕來,腦筋其實是一片空白。如果他事先知道,她原來就是商業鉅子戴亨利的大部分遺產的繼承人,他大概會以為那應該是一棟警衛森嚴的大宅第.沒想列出現在眼前的,竟然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屋子,屋旁雜草叢生,莊園外不見有其他人家。
「伯奇,別擔心,勇敢地走進去吧。」他低聲咕噥著,聲音裡有幾分的不安。現在想清醒過來也太遲了,他已經一頭栽進去。就因為有個美女那樣直直地盯著他看,這是以前不曾有過的經驗,一對幽深沉靜的紫晶眸子正在向他宣戰。
那對眼眸日夜縈繞著他,甚至就連回到他心愛的蘇格蘭家鄉也絲毫減緩不了痛苦。從今天起,他要降服那股魔力。
沿著池畔的小徑走過去,他來到了屋後,廚房裡有個人,不過,並不是他要找的人。她分毫不差地招呼道:「馬先生,怎麼現在才來?」
「你知道我會來?」
「遲早的事。」她用毛巾擦擦手,一徑朝他走來,伸手道;「我是陶藍蒂,丹娜的秘書兼夥伴,也是朋友,什麼都是。」
「你早就料到我會來了?」伯奇握住她的手問。
「聽菲利提到你在打聽丹娜的下落,我覺得有責任瞭解你的背景。據我所知,只要是你要的,一向是不達目的絕不放棄。而現在,你要的是丹娜。」
「從你的態度我猜想,我這樣闖進她的生活,你似乎並不覺有何不妥。我說對了嗎?」
「我只是承認丹娜終究需要有個歸宿,除了和菲利,我們母女在一起外,她還需要有個人為伴。而她需要的正是像你這樣的人,一個自告奮勇而且能夠打倒她心牆的人。」藍蒂把手縮了回去,瞇住眼,端祥著他說;「理想的人選也許是你,但也可能不是。你會遇到一些始料未及的困難,就看你是否有勇氣堅持下去。」
勇氣?伯奇不免覺得好玩,又很好奇。何以這個奇怪的女人,面對一個陌生人平白無故出現在她家廚房時,不僅神態自若,還說他需要勇氣?「困難?戴小姐是長了六根指頭,還是缺了條腿?」
「指頭倒沒多生,兩隻腳也很正常。」
「依我看,她都很正常嘛!」
「那你就盲目得跟……」藍蒂轉開身,回到長桌前,拾起一條胡蘿蔔。「馬先生,我們六點鐘吃晚飯,方便的話就留下一道吃嘛!因為我女兒的緣故,我們都比較早吃。」她微微揚起下巴道;「往前直直走,過了池塘和小溪,你會看到丹娜和菲利就在那邊的草地上。」
「就這樣過去?」
「對呀!」
「不用事先通知丹娜嗎?」
「不用!」
「為什麼?」
「因為,就我所知,你雖然外表傲慢自負、咄咄逼人,而且又玩世不恭、遊戲人間,不過,你還稱得上是個正派的人。」
「是這樣子嗎?」伯奇挑起眉毛嘲謔地問道。
「我讀了很多報導,字裡行間我都仔細琢磨過了,當然,今天早餐你吃了什麼我並不清楚。不過,其他要緊的事情我全知道。」
「你不該太相信那些報導。」
然而,重要的是藍蒂想到,丹娜提及伯奇時的那種神氣,「除了那些報導,還根據我的判斷,判斷男人,我有足夠的經驗。」
「你有可能判斷錯誤,說不定我會傷了她。」
「我知道,這是孤注一擲的冒險。我不會主動把她送到你面前,但如今你自己來了,我也不會阻擋你。」就算她想的話,恐怕也是無能為力。
「如果我真的傷了她,怎麼辦?」
「你要是故意的,我會把你的心挖出來。」藍蒂舉起削刀,一張臉倏然認真起來:「不要懷疑,我這雙手使起刀子來要比用廚房器具利落得多。」
「我明白。」伯奇輕聲應道。其實他並不明白,他什麼都不知道。他既不瞭解自己,也不瞭解神秘的丹娜對他的影響力。對於眼前這位可愛的女人,一下親切招呼,一下又惡聲恫嚇,他更是滿頭霧水。不過,儘管他不明白,他最後終於明白的。「直直走?過了池塘,沿著小溪走到一片草地?」
「沒錯,馬先生。」
「伯奇。」
「沒錯,伯奇。」藍帝咧嘴笑著重複。
他一走,藍蒂任手上的削刀和蔬菜掉進了水糟,雙手把住桌台,閉上眼睛,衷心默禱自己的決定不至於鑄成終生的大錯。
「丹娜,你就朝著湖跑過來,大概十二步左右,然後停下來,轉身,把頭髮用力一甩,讓髮絲掠過臉龐。你是個十八歲的孩子,現在正值夏天,是你最喜愛的季節。」
「十八歲!」丹娜吃吃笑著,銀鈴聲悠悠傳到了伯奇藏身的樹叢。
「這是一個夢幻的鏡頭,我們採用柔焦的拍法,之後還會有特寫的鏡頭。整個描述的就是季節的變遷和心情的轉換。夏日大地欣欣向榮,而你是夏日少女,你會隨著季節而成熟。準備好了沒有?」
丹娜點點頭,菲利兩手按在她肩上,將她轉過身來朝向湖泊。他低頭親吻她臉頰時,伯奇胸口感到一陣莫名的刺痛。他為了她不遠千里而來,幾周來,就等這天。他多麼希望撫著她雙肩的是自己的手,親吻她臉頰、嘴唇的是自己的唇。
一次、兩次、三次,他們不斷地重複相同的動作,每一次菲利總是把手放在她身上,千方百計地找藉口這麼做.伯奇滿腔妒火沸騰,雖然他明知自己根本沒有理由生氣。他緊扯住五株樹苗,感覺自己快忍受不住了。他望著丹娜又一次從後山丘跑下來,幾乎快到了湖邊才停下腳步,菲利一把將她往後拉,僅隔數寸便是陡峭的湖岸,湖深水藍,陽光下的湖水象暗藍色的寶石,燦爛奪目。
湛藍的天空下,湖光山色相映成趣,一片綠茵春意盎然。迥異於背景的繽紛亮麗,丹娜穿著一襲薄如蟬翼的白色連身衣裙,迎風翩然飛舞。白色草帽周邊的各色蕃紅花是一身淨冷僅有的色澤。
雖然心中嫉妒,伯奇還是不得不佩服菲利,他對於想要營造的情境確實有一套。他希望丹娜散發的是一種青春的息:無邪的青春,彷彿夏日初臨時含苞欲吐的蓓蕾。伯奇相信任何人看了照片都會有同樣的感受,而深深被迷住。他的夢幻交織著渴望,心中是一陣甜蜜的痛楚。
「今天就到此為止。」菲利突然大聲喊道:「光線慢慢在孿了。如果今天拍得都順利,下一回我們就進行另外一種心情,依舊是溫柔和緩的心情,不過卻開始喜歡夢想了。無憂無慮的天真少女開始憧憬未來。我們會逐漸拍到她成熟為止。」菲利猶豫了一下,伸手環住她的肩把話說完;「我已經對外公要徵求男性模特兒,在最後一個鏡頭扮演情人。」
「不要!」丹娜避開他的手大喊:「你是知道的,除了你,我絕不要跟任何人搭配。」
「親愛的,這一次我們非這樣不可。情人角色的出現是很自然的一個過程。」
「不要!」那情急拚命的嘶吼聲,如銼磨鐵器般刺耳,讓伯奇一陣毛骨悚然。他不僅僅感到訝異,甚至有些驚慌失措
「丹娜屍菲利伸手攬住她,「我們真的非這樣不可。一開始我沒跟你講是因為……」
「不要!」
「丹娜,求求你!」
「康先生,這位小姐已經說得夠明白了,她不願意!」
「伯奇屍丹娜倏地順著聲音轉過身去,一時倒忘了和菲利的爭執。
「馬伯奇!」菲利和她異口同聲喊出:「你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先搭飛機、再坐車,然後走路過來。」伯奇無視菲利的存在,一路走進翠綠的草原。聽到自己的名字由丹娜口中喚出,早使他心花怒放。渴求的眼睛儘是她的身影,根本無暇顧及菲利了。
「這裡並不對外開放,丹娜所有的住處都是既封閉又隱密,,』菲利喃喃地說著,不期然發現,那個蘇格蘭大個子正迎面走來。「不會有人知道才對,除非……曹裡察!這是他的案子,他知道。一定是你或那個姓柯的手下找上了他。」
「康先生,我是怎麼知道的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我來了,而你也該離開了。」
「要是你以為我會留你一個人和丹娜在這裡,那你就大錯特錯了。」菲利蠻橫地說,雖然他考慮到伯奇的身材,再加上他的聲望,和他作對簡直就像自尋死路。
「菲利,不要緊的!」丹娜身子並沒有動,依然面朝這位不速之客。但嘴裡卻催促著菲利照伯奇的意思做。她心緒很亂,神經緊繃著,儘管一聽聲音便認出是他,對她而言,他仍是個陌生人。而且是個憤怒的陌生人。她一定是瘋了,才敢把自己交由他照顧,不過,他畢竟是通過了藍蒂那一關。其實,藍蒂讓他進來,算是投了一張信任票。至於,她那聰穎又忠誠的摯友何以這麼做,其間的道理她得自己去發覺。「你去吧!藍蒂一定在等我們了。你就說馬先生找到我們,我和他一會兒就過去。」
「丹娜,我還是覺得留下來等你比較妥當。」
「菲利,馬先生又不是瘋子。如果是,藍蒂早就按了庭院裡的警報器。馬先生,你不是瘋子吧?」
「我如果是,恐怕自己也不會承認吧!」況且如果我真是的話,他不禁納悶,我自己會知道嗎?想想此情此景,他真的很納悶。
「反正時候也不早了,」丹娜深吸一口氣,決心全然把自己交託在他手裡。「菲利,你自己也有事情要忙,我們的客人會送我回屋子的。」
這是她神秘魅力的另一面。時而信任,時而又躲避,讓人難捉摸,卻又恰恰維持平衡;她吸引住男人,卻又令他深覺遙不可及。
伯奇一意想捕捉她的眼神,然而,那對神奇的眸子卻難倒他了。眼睛是朝著他的方向,但卻沒有在看他。就因為她漠然的神情曾經引發他的一股原始的衝動,如今又泛漲了起來。他的驕傲讓他恨不得想一把抱住她、狂吻她,直到對她也如自己一樣的意亂情迷,一樣的心痛。直到那對奇特的雙眸真正地看著他,也真正地充滿了渴望。
她眼眸間抹過一層衰愁,嘶啞的聲音裡藏著不安。「馬先生,你會送我回屋子的,對不對?」
「丹娜?」菲利不死心地問道:「你確定嗎?」
「我確定!」丹娜並沒有轉身朝他,只是向前伸出手,菲利握住它後,丹娜說道:「我們不會待太久的。」
菲利走時依然頻頻回首,伯奇牽動嘴角微笑著。丹娜直挺挺站在原地不動,兩臂垂著,雙掌緊握,一副純真無邪的模樣,恍如真正的夏日少女,天真、單純、未經世事。
他臉上還是掛著那抹微笑,十足滑稽的神情.「你的確是很冷靜,不是嗎?」
「我?」她微徽抬頭,就再沒有其他的反應。
「而且也是個好演員。」
「演員?怎麼說呢?」
「不管你是故意的,或是真的害怕,幾個星期以來你一直在躲我,而如今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動聲色,一副神閒氣定的樣子。」這是他從未想過的問題,心中頓時又興起一陣疑惑。難道是他恍惚的精神蒙蔽了雙眼?
他開始繞著她,邊走邊說:「你是我從未見過的類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喜歡挑戰,喜歡冒險,你正好兼備。」
丹娜隨著說話的聲音在原地旋轉,倒忘了辯識方向。「你覺得我是故意激起你冒險、衝動?深知道你會抗拒不了這樣的挑戰?」
「難道不是嗎?」他繼續移動著,兩眼盯著她,欣賞她身體的曲線,感覺自己已經血脈賁張。如果他的指控屬實,可惡!她的確是遂了心願,她激起了他所有的慾望,儘管她是陰謀策劃者,他依然想擁有她。
「我是怎麼做到的呢?」
伯奇舉起手來,把散在她肩上的髮絲拂開,讓它們從指縫間溜走,如金色的陽光一般。「戴丹娜,你這金色的女郎,美麗、神秘,又冷漠。」
他用拇指輕輕摩娑她的臉龐,丹娜木然地矗立不動,這更激起了他的怒火,他希望她畏縮、顫抖,他要她有回應。他繼續用指尖逗弄她的唇角,指頭往她豐滿的下唇一壓,便順著下頷的凹溝,緩緩下滑,最後,停在喉底顫動著的脈搏上,只有在這裡他才感覺得到自己貿然闖入所造成的驚悸,唯有此刻,金色的髮絲揚起,才暫時遮住了閃閃發亮的紫色瞳眸,「戴丹娜,」他喃喃說道:「黑暗裡的一線曙光,瘋狂世界的一絲溫存。難以捉摸又讓人為之瘋狂,像幻夢一般,充滿了魅力。的確是很瘋狂,但又叫我如何抗拒呢?真有男人抗拒得了嗎?」
他伸手環住她的頸背,將她拉近時,感覺得出她的顫抖,她的胸部掠過自己胸膛時,明顯聽得見她急促的呼吸聲。伯奇一手攬住她身體,一手扶著她頭髮往後仰,低頭親吻她。
她手指微弓,溫馴地放在他胸口,飽滿的櫻唇柔軟而順服,伯奇輕輕地親吻逗弄她時,陣陣歡愉夾雜著抗議的悶哼聲,悄悄傳到他耳畔。
難道真是幻覺,天啊,他多想得到她!
他更恣意地狂吻起來,舌尖四下搜尋著。溫馴的小貓挑起了這頭猛獅的慾火,他心裡忖道,珠寶鑽戒也抵不上這一切。
「不論多少代價。」他咕噥著,想起這根本不是錢的問題,握住頭髮的手悄悄地滑開。
「代價?」丹娜努力地掙開,想擺脫那場激昂熱烈的風暴,那場風暴從他指尖輕觸她髮梢的一刻燃起,隨著他挑逗的雙手一路蔓延,最後,由狂熱的吻結束了一切。
那個聲音是她漆黑暗夢中熟悉的聲音,他傲慢、自負,不同於她認識的所有人,這個亞特蘭大的伯奇,無端闖進了她的生活,先是自信滿滿地妄下斷言,然後又莫名其妙地出言指控,如今又大膽地吻她,滿口卻只是代價。
風暴退了,熱情冷卻,她抬頭望向他,一臉的冷酷絕惰,漆黑裡奮力地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他抗拒著,不過,抓住她就等於在傷害她:再怎麼說,伯奇也不至於傷害一個弱者,一個女人。他雙手一鬆,放開了丹娜。
「什麼代價?馬先生!」她毫不留情地問。
「得到你的代價啊,丹娜!」他的聲音很溫柔。「還會有什麼嗎?」
「藍蒂早就說過,你傲慢又自大。」丹娜的聲音很輕,彷彿在耳語一般。
「傲慢自大?」伯奇狡猾地問。「讓你沉醉在我的吻裡而欲罷不能,這叫傲慢自大?」
「我沒有!」她往後跑開,感覺他跟了上來。
「有!」
她剛剛一直隨著他的聲音轉身、早巳失去了方向,然而,此刻她什麼都忘了,只知道拚命往前跑,她要逃離開他。
「丹娜!停止!丹娜!」喊聲才停住,他大步猛地衝了上來,正當她一隻腳就要滑落堤岸時,伯奇粗暴地一手將她拎進懷裡,
「你搞什麼?」他的胸膛起伏得很厲害.「你瞎了嗎?」
儘管她裹在他襯衫裡含含糊糊說是,他還是聽到了。陣恐懼開始在他心底盤繞,因為他聽到了。
「什麼!」他將她推開,反射般地脫口而出。他幾乎沒勇氣再聽下去。
「沒錯,伯奇,」她聲音很低、淡淡的。抬起臉來朝他說「我是瞎子。」
他艱難地抬起兩隻手,溫柔地扶住她的臉,木然地站著凝視著她空洞的眼眸。
那對美麗的眼睛,曾經穿透他的心思,讓他如癡如狂眼睛,竟然什麼也不曾看見過。
伯奇在心目中構築的世界頓時都成了泡影。他自以為是的指控,一時間也都煙消雲散。他緊緊地擁住她,雙唇吻著她的發,懊悔的聲音喃喃說道,「對不起,丹娜,噢!天啊!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