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份懸空的感覺令她惴惴難安地不舒服,也許壓根兒沒事,是她神經過敏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為妥善藏好情愫而心力交瘁。她真的好渴望乾脆放縱自己,去愛胤寧,去柔撫他讓自己所折磨的心!
她所堅持的那些,真的值得她傷人擾己地固守嗎?花精的誡律遠在千載之前,此刻她所處的世界無人知曉她的秘密,她只要不介入人類的歷史,單純地好好愛胤寧,不問世事,只與他恩愛生活,這樣應該不至破壞大自然規則吧?
都已經這麼漫長的時間過去了,橫豎也是折返無望了。她真的熬不下去了,天天必須和他相處,卻又只能故作淡漠,這種酷刑她真的受夠了!
然而,她該如何向他啟齒呢?他會不會已經對她心灰意冷了?老天!她怎會又陷入另一個窘境裡?
也許,也許順其自然是最好的吧!如果,如果他對自己仍有心的話。
她終於能體悟聶兒的不顧一切。以前,她以為那是種傻,現在她卻也同樣心甘情願地為愛沉淪!世事無常,愛情則是漢有道理。
愛了就是愛了,誰真能躲的掉?
華燈初上。
溫胤寧掛個電話告知臨時要加班,不回來吃晚飯了。
飯後,花顏兒那整日縈繞心懷的預感,竟愈加的強烈波動著她的情緒。
待在屋裡嫌悶,她索性到房子外的那棵陳年老樹下,蕩蕩鞦韆、吹吹晚風。
她實在弄不懂自己今個兒怎麼搞的?決心罔顧律則地接納愛情,卻又隱隱不安地認為將有事要發生。是罪惡感嗎?因為她萌生背叛花界的壞念頭。
然而,旁觀胤寧獨自為情所苦,她就能心安理得了嗎?她寧願相信,愛一個人是無罪的。
「顏兒?"溫馥萱也晃到外頭來乘諒,「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你看看今晚的天色。」花顏兒指了指天空。
「真是詭譎。」溫馥萱訝歎著深藍為底映襯灰與橘兩色的景象。但,她卻有股熟悉感。
「你從未見過此景嗎?"
溫馥萱沉吟半響,片段記憶忽然蹦現,「我……我想起來了,這景色我在你從天上掉落那天的這個時候就已經看過了!"難怪她覺得眼熟。
花顏兒微愕,「我……我掉落下來那天?"
溫馥萱確定地頓了頓首。
花顏兒心裡有個想法成形了。
莫非她的歸期已到?她來時的路再度開啟?頃刻間,她為這個可能性而倉皇無措了。
若真是這個時候,那麼也太捉弄人了,她才決定擁抱愛情呀!難不成要讓她開始即為結束地徒留遺憾?
「顏兒,你臉色怎麼變這麼難看?"
花顏兒站起來,愁眉哀容地抓著她,「馥萱,我……我想我離開的時候到了!"
「離開?"溫馥萱一時會意不過來,「你……你是說回到唐代去?"
花顏兒點了點頭,又隨即望向天空。
溫馥萱驀然領會過來,「怎能確定呢?光看天色怎會准呢?"她要走了?這怎麼得了!
「肯定沒錯!我有預感。」花顏兒此刻真是五味雜陳的不知該哭該笑?
「不……不會吧?!你不可以就這樣走掉啊!"溫馥萱又急又亂地緊抓著好。
「我也好亂,不知如何是好。」
溫馥萱試圖鎮靜,「咱們先別慌,我看……我看先打電話叫我哥回來!"
「嗯!"她也不想連溫胤寧最後一面也見不著。
她倆忙不迭地奔回屋裡。
程叔在得知此訊息後,也驚嚷著,「怎麼可以?!我們都已經把你當作家裡的一分子了。」而且胤寧好不容易才對一個女孩子動心了,她若走了,那他豈不是討不到老婆?
「程叔……」她為之動容地淚才濛濛了。
溫馥萱掛上電話,糾結的眉頭更是解不開了,「報社的人說哥他出去採訪了!"
「什麼?!」程叔瞠大子眼。
花顏兒的心搖搖欲墜,難道他倆真是有緣無分?
「啊!對了,打他的行動電話!"程叔忽然想到。
溫馥萱迅速按下號碼鍵。接通之後,她簡潔扼要地交代後,溫胤寧要花顏兒和他通話。
「喂。」花顏兒顫著聲音。
「顏兒!你……你千萬不能走!無論如何都要等我回去!"他說話的同時已經連闖數個十字路口的紅燈。
「我……」她的話被截斷。
「聽到沒有?絕對要等我!"他命令地說。
「好……我等你。」
收了線,花顏兒又跑到窗邊,眺望天空。
「顏兒,你有你的自由,你並不是非回去不可的!"溫馥萱極力挽留。
「顏兒,你捨不得拋下我們的,對不對?"程叔也遊說著她。
花顏兒淚眼迷濛地看著他們,心中的難捨自是不可言喻,但是她又怎能輕易放棄這個返回故園的機會呢?
她左右為難地地言以對。
「顏兒,你別不講話嘛!"溫馥萱以為她選擇回去,畢竟此乃人之常情,誰想離鄉背井,流落異國?更何況,顏兒還是錯墜時空。
「我……」她能說什麼呢?心中的拉鋸戰已教她頓失主張了。
「顏兒,我們這樣要求你,也許真的很自私,可是你真的能割捨我們的情分嗎?"程叔想動之以情。
花顏色迷惘又惆悵。
怎麼會變成這種局面?她萬萬始料未及,自己竟會背上這般沉甸的感情債。
「顏兒,你若走了,我哥怎麼辦?"
「是呀!顏兒,依胤寧那種性情,若沒有了你,他肯定會孤獨到老!"他可不是在危言聳聽。
花顏兒讓這話兒給嚇著了!
聚然,昔日花顏兒墜落那時的瑰麗珠景,此刻又於遠方天際炫目重現。同樣地,似哈雷慧星般的長串星鑽墜落下來,只是這次是兩道。而璀璨散盡後,顯像出兩名穿著曳地紗裳的女子,一如花顏兒絕塵超俗。
雖非首次親睹此幕,但溫馥萱與程叔仍被震撼的怔愕!畢竟,除非是科幻電影,否則現實生活中根本無緣可見。
「翩兒、蜜兒!"花顏兒單臂一揮,便朝她們盈飛而去。她們是她同等道行的花精姊妹。
「顏兒!"她倆異口同聲地歡喊久違的同儕。
花顏兒甫落地,便迫切地展臂左擁右抱,「我好想你們!"
「我們又何嘗不是嗎?"花翩兒鼻音甚濃地說道。
「你這段日子生死未卜,可把咱們給擔心死了!"花蜜兒又哭又笑地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已呀!」她激動未平地迭聲說道。
花翩兒推離她,「讓我好好看看你。」
「顏兒!"花蜜兒驚呼道:「你……你怎麼奇裝異服?而且還這樣露骨?"
「顏兒,你這身的布料還真是省!"花翩兒亦不敢恭維。
「我這是入境隨俗嘛!"花顏兒笑道。「你們現在才是與眾不同呢!"
「看來你還滿適應這個世界的嘛!"花翩兒移目四顧,可惜光線微弱,連大致輪廓都看不出來。
「才不呢!我剛掉到這兒時,簡直怕得三魂七魄全飛光了。」她可沒誇大,「對於,你們怎會知道……」
「我們才沒那麼神通廣大哩!"花蜜兒洞悉她的疑惑,「是花姥姥查出你的行蹤,雖不確定,但也八九不離十。而我們之所以會這麼遲才來,是因為這個天門每次的開閉都有一個週期,其間或長或短,我們也是運氣好,才會恰好碰上最近這次的開啟。」
「這個傳說中天門真是差勁!"花翩兒順便埋怨道:「若不是我和蜜兒連手發功,穩住自己,我們恐怕已經轉得七葷八素了!"
「顏兒……」花蜜兒將視線調向她身後兩個漸漸靠近的陌生人。
花顏和掉過頭一瞧,「我給你們介紹,這位是溫馥萱,這位是程叔,他們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們好,我是花翩兒。」
「我是花蜜兒,我們是顏兒的姊妹。」
溫馥萱和程叔直傻笑地頻頻點頭。他們真是何德何能,竟有此機緣接二連三地接觸到古代的傾城紅顏。
「顏兒,咱們該走了。」花翩兒提醒道。
喜悅的心情猛地被澆熄!花顏兒又倉皇起來了。
「很感謝你們對顏兒的照顧。」花蜜兒不忘多禮。「我們時間緊迫,無法逗留太久。」天門每次僅開一夜的時間,花姥姥囑咐過她們必須留意。
「等…等會兒嘛!至少到屋裡喝杯水呀。」溫馥萱試圖拖延。哥怎麼這麼慢,她心裡急慌了。
「翩兒,蜜兒,你們遠道而來,歇會兒吧!"花顏兒不見胤寧一面怎能甘心?
「這……」花翩兒頗為難地看向花密兒。
花蜜兒拉過花顏兒,附耳悄聲道:「顏兒,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們若對遲一下下,就可能會淪落在天門裡!"
「可是我……」
「哥回來了!"溫馥萱忽喊道。
溫胤寧車子都未熄火,便迅速地跳下車,衝奔而來。
花顏兒如願以嘗地看見他,心裡擾起蝕心的酸楚,她不願一切地飛奔進他胸懷,淚如雨紛紛。
「顏兒,她們是誰?你真的要離開了?"他感受到懷中人兒的顫悸。當他接獲馥萱的急電時,簡直嚇壞了!
花翩兒和花蜜兒疑惑地面面相覷。顏兒怎會與一個凡夫俗子這麼親密?
「她們是來接我回去的。」她緊摟著他,感受他的體溫、呼吸及氣息。
「什麼?"青天霹靂!溫胤寧的雙臂本能地收緊,似欲將她嵌進體內,「你怎麼能走?你不可以走,你捨得下我們,拋得下我嗎?你跟她們說,你要留下來!"
花顏兒淚痕狼藉地抬眸凝睇著他,「我……我……」她彷彿掉入水深火熱的絕境。
「說你不走!顏兒,我求求你,你是愛我的不是嗎?你走了教我怎麼辦?"一股巨大的恐慌及哀慟牢牢攝住他。
「顏兒?"花翩兒意識到她所犯的錯誤。
「咱們真的得走了。」花蜜兒嚴肅地說。
花顏兒回首,迎上她們不容轉環的眼神。她轉回頭,卻又被溫胤寧微潤且凝貫哀戚的瞳眸撞擊得芳心欲裂。
老天爺終究不願賜予她自主權,倘若沒有翩兒及蜜兒,她或許真的能選擇與他纏綿廝守,但—旦花姥姥已經知道她的蹤跡,她怎可能隨心所欲?
她的愛戀絕難被允許!於是,她主動地深深親吻了他。
花翩兒及花蜜兒驚愕地瞠著雙眸,她真的對凡人動情了!
「千萬別是吻別!"溫馥萱默禱著。
花顏兒依戀難捨地再次凝注他,想把他烙到心版上。他的樣子,將是她自今而後思念的惟一憑藉。
她輕輕推開他,緩緩地倒著走開。
「顏兒……」溫胤寧簡直要窒息了。
她真的要捨棄他了!在他已經癡愛上她並且習慣有她之後?
「溫胤寧,馥萱,程叔,真的……真的很抱歉!"花顏兒已悲泣到不能自己,「請原諒我的情非得已,我會永遠記得你們的!"
溫馥萱及程叔難過得—個淚眼婆娑,一個老睛縱橫。
「顏兒,你不可以這麼狠心!"溫胤寧的淚水滾落了。「我承受不起這種苦果啊!"
「溫胤寧,世間芳草處處,值得愛的一定在某處等候你!"她本就是樁意外,不是嗎?
「除了你,我情願一生孤家寡人!"他並非兒戲地說說就算。「我說過,愛是不能轉移的。」
他眸裡透露的堅決固執,教花顏兒的心陡地縮緊,「溫胤寧,你這樣子教我於心何忍?"
「那你就別走!我們永遠在一起!"
「我……」
花翩兒乾脆幫她坦露難言之隱,「這位公子,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顏兒是不可能與你長相廝守,畢竟你是凡人,而我們是花界的精靈!"她快刀斬亂麻。
「翩兒!"花顏兒的心陷落谷底。
「顏兒,若不告訴他實情,教他徹底死心,你難道希望他一輩子為你不明不白地癡傻嗎?"花蜜兒理智地說。
「花界的精靈?"溫胤寧不確定地重複。
「那是什麼意思?"溫馥萱小說家的敏銳聯想,教她惶惶然地訝問道。
「簡單地說,我們並非凡人,而是有千年修行的花精。不過,我們可非什麼妖魔邪道之輩,我們可是有修得正果的。」花翩兒頗驕傲地說。
溫胤寧被她的每個字敲擊得渾渾惡惡。
怎麼可能?他居然愛上一朵花!-朵花精靈!
他怎會遇上這種天方夜譚?委實太過震憾,他招架無力地往後踉蹌幾步。
「太不可思儀了!"溫馥萱搖頭晃腦地喃喃自浯。
「怪不得……怪不得她總是無時無刻都散發著一股幽香!」程叔恍然大悟地說道。
花顏兒渾身倏然煥發絢燦輝光,不消三秒鐘,她恢復初初來時的裝束。
「溫胤寧,你該明瞭我為何必須拒絕你的愛了嗎!"她忍痛地說,「我想你也不可能想與一株植物談情說愛,我走是最好也是惟一的結果。」
她們三個人緩緩地升離地面。
不是溫馥萱跑去搖晃著他,「哥,你就讓顏兒這樣走了呀?你開口留她啊!」她急得跳腳。
「溫胤寧,你讓她走掉,可就一輩子都無緣再與她相見了!"程叔也忙不迭地嚷著。
溫馥萱不理他地朝她們嘶喊,「顏兒!我們才不管你是人類或是花精,我們只要你留下來呀!"
然而,花顏兒卻向她揮了揮手。
「顏兒!"溫胤寧突然暴吼著,「我一定要等你回來,即使耗掉我這一生,我都在所不惜!記住,我永遠等你!"他費盡全身氣力地奔跑,似誇父追日般地追逐著愈飛愈高的花顏兒。
花顏兒悲傷欲絕地心如刀絞,「溫胤寧……」
已經看不見她們麗影的溫胤寧,頹喪地癱跪草皮上,「顏兒,你聽見沒有……」他痛哭流涕地將頭埋夾在雙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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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走了,秋來了。
月圓月缺,花開花謝。
季節對他而言,只是提醒他花顏兒離開多久了。
別無選擇地,他的痛苦只能利用拚命工作來麻痺,生活早已經是枯索無味的代名詞。
相思欲寄無從寄的煎熬,消磨不掉他的堅固熱情,他甘之如飴地默默承受,因為他始終相信他在風裡飄泊的情籽,總會落土生根的!
他每天都會反覆溫習他們曾經共享的綺麗時光。牧揚幾乎每個角落都記錄過她纖麗的芳蹤,儘管她不在身旁,但他仍然可以憑藉環境來感覺她,而褚晨薇之前拍到他們放風箏的相片,更成了他夜裡惟一的安慰。
當他獨坐鞦韆上,呆望著花顏兒離去的那片天空時,溫馥萱與程叔老是會輪番上陣,勸說別再癡執這份遠影漂茫的感情。雖然他們知道他都當作耳邊風,但他們卻也不能任他這樣無止無境地盲目下去。
也許有一天他會醒過來吧?他們如是期盼。
清清淡淡的秋夜裡,溫胤寧難得有夢,而夢中有花顏兒的歡面如風,拂撫得他忘憂忘愁、思念凋落。
然而,幻夢終會遠逝,他眷戀不捨地繾卷其中,即使他的意識已然清醒,卻頑固地不願張開現實的眼,纏綿床榻地只求喚回那殘去的夢。
日上三竿,他連晨跑都沒意願地省了。
褚晨薇不厭其煩地CALL他趕赴採訪現場,不得已,他只有振作精神再投入工作裡。
擁擠又混亂的採訪工作告一段落,百家傳媒記者各作鳥獸散。
收妥小型錄音機,褚晨薇忍不住詢問:「你今天怎麼搞的?還要我三催四請地才肯來。」
「睡過頭了,抱歉。」
「你這個超級工作狂,巴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時,居然也會讓睡眠征服啊?我看你是跟花顏兒耳鬢廝磨得渾然忘我才是真的吧!"褚晨薇並不知道花顏兒早已經從他的生活中遠去,回到屬於她自己的時空。
溫胤寧心扉裡溢沁蜜意,的確,他昨晚的夢因顏兒而柔情萬千,以致教他寧願耽溺那薄薄的餘韻裡。
「果然不出我所料,瞧你那副窮笑的模樣。」她酸酸地說。
他無所謂地挑挑眉。「回報社吧。」
「我得繞道去買些東西。」一個人生活,工作又常忙碌,一些必需品只有逮到空檔才能去買齊。
「那待會兒見。」
他們各自上車,揚長而去。
溫胤寧趁著等待綠燈的時刻,燃起一根香煙。雖然開了車窗,裊霧仍有些許繚繞車廂內。
透過擋風玻璃,他凝視著前面斑馬線上熙攘的行人。
霎時,期間一個女子的纖纖麗影教他意外地怔仲了。那張臉明明就是他牽牽唸唸的顏兒!可是,她頭髮短了許多,而且一身白襯衫、牛仔褲的現代感裝扮,卻讓愕愣之餘又萌衍一份疑慮。
霍地,此起彼落的喇叭催促聲雷霆萬爻地貫刺他耳膜,驚得他叼在嘴裡的煙不慎掉下。
「該死!"他慌忙地揀起並捺熄,胡亂地拍了拍大腿上的煙灰。
繼之,他心急似火焚地加速油門,目光梭巡著剛剛的身影蹤跡。不過,卻毫無所獲。
怎會有如此相像的人?她究竟是不是顏兒?如果她是,那為何不找他?若不是,那麼她是誰!
門鈴聲作響。連續幾聲之後,溫馥萱才忽然想到這個時間程叔都在牧場忙。
她暫擱下電腦,奔去應門。
門一開,溫馥萱遲疑半晌才問:「請問你哪位?有什麼事嗎?"
「馥萱,你忘記我了嗎?"女子有點詫異。
溫馥萱的眼愈瞠愈大,嘴巴一張一合地發不出聲。
「是我呀!"女子乾脆摘下藍色墨鏡。
「顏兒!你是顏兒!"溫馥萱驚呼道。
「嗯,我回來了。」她的眼眶微潤。
溫馥萱忽地拔尖嗓音地訝叫,並撲上前去,給她一個「狗熊式」的大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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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溫柔。
溫胤寧拖著疲倦的身軀回到牧場。入屋之前,他隱約聽見似乎有人在蕩鞦韆的聲音。
都已經這個時候,誰還有此番閒情雅致?他懷著問號地繞行到屋側。
確實有人在樹下悠哉游哉地蕩呀蕩著。月光的幽媚斜照,讓那纖瘦的人兒教他有種不真實的炫惑!
他悄悄然地挪步移近,他已可分辨這人並非馥萱,反倒像是……白日裡所驚鴻一敝的女子,那個酷似顏兒的女子!
他的步履戛然頓止。
「你是誰?"他的心裡凝聚著殷殷的期望。
花顏兒其實已經察覺他的靠近,所以並不驚訝。但,女主角卻迷惘於久別重逢後,該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這麼晚了,你為什麼會在這兒?"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微側的的身影屬於誰,但,他心裡卻掙扎著,可能嗎?
花顏兒輕咬唇瓣,她該說話,抑或直接面對他?然而,她卻發現寧可選擇前者。因為,她的身份已經不是秘密,要她即刻面對他,她竟覺自己卑微。
「你到底是誰?"溫胤寧的聲音微微顫抖了。她愈不肯言語,他就愈能篤定自己的感覺。
「你希望我是誰……那我是誰了。」
聞言,溫胤寧瞬間會意了。同時,囤積的愁思悒念,悉數化為又酸又甜、又醇又澀的洶湧熱淚及竄遍全身的震悸。
「顏兒,你真的是顏兒?"他蹣跚的步伐,迫不及待地踱到她跟前。
她低低著垂著頭,避視著他。
溫胤寧雙膝跪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真的回來了,我不是在作夢吧?"
花顏兒睇著他明顯凹陷的頰畔,疼憐的淚呼之欲出,「你瘦了。」
「誰教你不早點回來?"他現在才深刻體會到,思念真會教人食慾驟減。
「其實,我也沒料到自己還能回到你身邊。」比較起聶兒,她著實幸運太多了。
她重返花界後,花姥姥感受到她的消沉,睿智的花姥姥當然知曉她為何而苦,她卻訝異花姥姥竟沒懲罰她的過錯。後來,花姥姥告訴她關於天門的傳說一直都有部分保留沒說。
「為什麼?有人不准嗎?"他牢握她的手,深怕她又飛離。
「與凡人相戀,—直都是我們花界的禁忌,許多觸犯此忌的花精都不得善終。可是,我卻幸運地例外了。」
「一定是我的深情感動了天。」
花顏兒拍了下他的額頭,「少拿喬了?"她繼續說下去,「凡是墜入天門的花精,十之八九都是注定有段曠世奇緣的,所以,花姥姥在知道我在這裡的牽掛之後,便讓我回來續這段未了的情緣。」她嬌怯地星眸半掩。
「既然咱們注定相愛,那你當初還那麼果決地拒絕,害得我險些痛苦死!"他有些埋怨。
「你以為人家又輕鬆到哪兒啦?"她也是滿腹委屈,
溫胤寧感慨地失笑了,他將她摟擁入懷,細細嗅聞著她清而不刺鼻的淡雅馨香,「都無所謂了,就當那些是對我們的試煉吧!而現在最重要的是,那些已是過去,此刻我終於可以放肆地愛你了。」
花顏兒仍願慮地探問,「溫胤寧,你……你真的不在乎我的異於常人嗎?"
「你以為我為你面消瘦是在自我虐待嗎?"他沒好氣地說:
花顏兒幸福溢懷地摟他摟得更緊,更緊。
更深器重,月色不僅溫柔,亦愈顯撩人。
他倆相依相偎地擠坐在鞦韆上。
「顏兒,今天我在街上看見你,可是你這身穿著卻讓我幾乎不敢確定是你。」
「我想以後要留在這兒了,總不能老顯得格格不入,穿著方式我想是最基本的改變。」她施了點小法術才順利獲得這身衣服,誰教她沒有所謂的鈔票。
「那你早就來嘍?為什麼沒馬上……」
「因為我沒心裡準備嘛!我擔心你在—段時間的沉溺之後,會逐漸理清感情而嫌棄我並非人類。」她坦白道。
「傻瓜!"他笑道。「那你就忍心讓我再枯等下去呀?馥萱和程叔也真是的,不早點通知我!"
「那也許你就恰巧在今天之內決定放棄了呢?"她輕撫著他的掌紋,「你也千萬別責備馥萱和程叔,是我要求等你回來的。」
溫胤寧故意興歎地說:「看來我得花一輩子的時間來證明自己不變的心了。」
「怎麼?你不願意呀?"花顏兒噘著朱唇地抬頭看他。
他欲用一生證明真心,花顏兒知道自己也將用一生來細細沉醉在他的真情裡。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