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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流淚的悲傷天使 第五章 夾縫求生 作者:李禧

  趙叔當然會向藍東星報告所見所聞,包括那個和安琪似有感情糾葛的男孩,不過,這並不是很要緊的事,這場婚姻本來就只是建築在互利的基礎上,與愛情無關。

   將來要是懷疑她生的小孩是不是他的,虧得科技發達,用DNA檢測方便得很,要是真與他無關,連母帶子一起打發送還安承泰更省事。

   現實又冷酷?哼!藍東星只是擅於自我保護罷了。

   可是不管怎樣,回到家毫無人息空蕩蕩,別說飯菜香了,連杯熱開水也沒有,這麼富麗堂皇的公寓像個展示屋,因它的空曠顯得益加冰冷虛假。

   這是藍東星遺忘十多年的事實——期望回家是溫暖的心情。

   他在陽台上俯瞰下方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遠眺山上星星燈火因空氣流動而閃閃明滅。

   大門鑰匙孔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藍東星過兩分鐘後才不耐煩地把門打開。門外的安琪被嚇了一跳,鑰匙和SEVEN—ELEVEN的購物袋掉在地上,五、六種不同口味的泡麵散落在他的腳邊。

   看他臉色陰霾,比外頭的夜色還要暗,她手忙腳亂地把泡麵掃攏再一一丟進袋子,可是有一包被他撿去。

   「這是做什麼?」藍東星關上門後問。

   安琪被問傻了。「吃啊。」要不然拿來拜神嗎?可是這屋子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神龕。

   「吃?」他看那包面的眼神好像那是一條毛毛蟲。

   「我肚子餓了。」她解釋道。

   「你肚子餓了,所以吃這個?」

   安琪完全糊塗了,難道他當她是外星人,吃昆蟲?

   「你不會做飯嗎?還是在家的時候被伺候慣了?」他訕笑她的一臉無辜,想,安如雲至少還真的會炒兩樣菜呢。

   「我會煮飯,只是我還不曉得要去哪買菜,我剛剛問了超商的人,明天一早我就去買。」

   「你說話的口氣,怎麼委屈得像我欺負你一樣?」

   安琪因他的指控而沉默了下來,因為她正是這麼覺得。

   「你是不是真的覺得委屈?」

   安琪舔了舔嘴唇,小心地說:「我真的會燒飯煮萊,我常常要幫舅媽做家事,但是我必須承認,我煮的普普通通,能吃而已。」她嘰哩咕嚕說完一堆後才呼出一口氣。「你不信的話,我明天做給你看。」

   藍東星忍不住以手爬梳著頭髮,對她異於常人的應對方式感到頭痛。她不是應該泫然飲泣,然後哭回娘家告狀嗎?可是她卻像個新到任的女傭,正在向他保證她的工作能力。他舉步維艱地步出廚房。

   過一會兒,安琪也跟了出來,鼓足勇氣似地問:「你要不要吃?」

   他看著她,心情還在想辦法調整中。

   「你喜歡吃泡的,還是煮的?」

   藍東星不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差別。

   「不然我用煮的好了,這樣才能吃到完整的蛋。」

   他看著她一直站著,假如他不答好或不好,她會不會就一直站在那兒?「隨便。」

   她很快地消失在廚房裡。藍東星為澄清心中疑點,他也跟進去,而她確如她所說的熟練,即使煮泡麵也一樣麻利。

   然而,當他們對坐著吃著安琪所煮的泡麵時,藍東星猶自疑慮不定。

   安琪不安地試著對他笑道:「如果有菠菜或青江菜,應該會比較好一點。」

   他愈看她愈想看清她。為何她笑得如此謹慎而稚弱?為何她的眼神如此澄徹?為何她的柔順總是帶有事不關已的味道?為何他到現在還看不出她的敵意,在經過昨夜他的發作,她怎麼還能如此不慍不火?簡直像修道院長大似的,還有她少女般的青澀都教他驚奇。

   「明天你有特別想吃的嗎?」安琪是那種從小就聽為人妻陔怎樣怎樣長大的。

   她這麼溫柔乖巧,—點也不像安承泰會生養出來的女兒。藍東星不解地搖晃了一下頭。

   「還是你想吃水餃?我煮的酸辣湯不錯,連我舅媽都不會挑剔。」

   藍東星依然沉默。

   安琪看他一點也不想說話的樣子,就乾脆也閉嘴。

   「你真的是安承泰的女兒?」

   他問得不但突然,也很奇怪,安琪想頑皮地說些俏皮話,比如說——你跟他們比我還熟,你都不知道了,我怎麼知道?但是她只是聳聳肩說:「應該是吧。」

   藍東星本來是問好玩的,而她回答的方式卻反而讓他更加懷疑,可是他要懷疑什麼?難道安承泰會隨便抓一個女孩冒充他女兒塞給他?

   「啊,對了!我拿身份證給你。」安琪放下筷子,衝進房間拿了身份證回廚房給他,還故意將父母那一面向上。

   他看見欄上寫著安承泰無誤,不禁暗笑自己的傻氣,而母欄上陌生的名字倒是令人意外極了。「你媽媽叫柳青萍?」

   「對啊。」她覺得快忍不住想笑了,他怎麼會問那麼蠢的問題。

   「不是何春蕤?」

   她真的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便笑了出來。「她是大老婆,我媽是第三。因為大媽堅持,所以我都叫她媽媽,也許因為這樣你才誤會,可是你怎麼會不知道呢?難道他們騙你我是大的生的……」說到後來,安琪聲音變小,笑容也不見了。她想,也許他們騙他是有原因的,因為有錢有勢的人通常不會嫁娶妾生的小孩,這種門當戶對的事情自古皆然。

   完蛋!這下戳破人家的牛皮,要倒大霉了。她暗自叫慘。

   藍東星才心虛呢!他能告訴她,他—點也不在乎誰娶誰,誰嫁誰嗎?他繼續研究職業欄內『學生』兩字,他回想安慕華或任何一個安家人告訴他,她在哪所大專學院就讀何科何系?

   「你還在唸書?念哪所學校?」說著的同時他便翻到正面,一個根本還乳臭未乾的稚拙小安琪又僵又臭的一張臉瞪他,那是她中學時照的吧。當全看見出生欄時,剛好聽見安琪回答他的問題。

   「一中!」

   藍東星瞪著她,腦子忽然一片空白。

   「你怎麼了?」安琪看他臉色難看極了,擔心是因為他吃了她的面。

   」你……你到底多大?」

   「十七歲。」

   藍東星再看一眼身份證,冷靜地運算她今年十二月才會滿十八。他覺得快吐了,他居然娶到一個年紀幾乎是他一半大,而且還未滿十八歲的小女生……

   他真的快吐了,鐵青著一張臉衝到浴室,乾嘔了一陣吐不出來。潑冷水到臉上,她用手指在臉皮上拚命搓,然而難堪是搓不掉的。

   抬起頭來,鏡子裡的安琪悄悄鬱鬱瞅著他,好似怕要大禍臨頭的模樣。

   「對不起,是我……」她囁嚅著關於面和雞蛋的事。

   藍東星只是把她推離開門口,拿了鑰匙、外套便出去了。

   人走後,安琪瞪著門發了會呆,才回到廚房吃麵,吃完後清理好廚房,順便燒一壺開水,等水開時,還努力地感受自己的胃是否也有不正常的蠕動,最後她的結論是——也許他以前沒吃過泡麵加煮蛋吧,因此腸胃不適應。

   「管他去死。」

   偌大的客廳睡覺前關了所有燈後怪嚇人的,她縮在被窩裡有點不安心地起床開亮房間的燈,才又回床上。

   躺了半天,安琪想起明天不用趕上課真幸福,不用啃書準備考試也很幸福,明天可以一個人東溜西晃而不用擔心鄰居們奇怪的眼神,也聽不到舅媽的冷言冷語或是她和舅舅為著哪幾條收支打不平而大小聲。

   又躺了牛天,她還睡不著,想著自己一個人在這華床上,其實很像被一隻龐然大物吃進肚子般的孤單。

   安琪趕快想著明天要先去買地圖,然後去買菜,

   然後……只有等自己睡著了後,才不會想哭。

   T  T  T

   新婚第四天中午安琪起床後出了門,只憑一張地

   圖對照各站牌名稱,終於讓她摸到士林。買好所需的

   晚餐材料,在回程中因上錯公車,一直到了重慶北路,轉了一圈回到家,差幾分便五點了。

   急急忙忙進門,一位緇衣束著髮髻的嚴謹婦人看了她一眼朝電話說:「她回來了。」

   安琪不知道她是誰,但是她知道自己沒走錯門。

   「藍太太?」

   安琪第一次被人冠上這個稱呼,彆扭地笑了一笑。

   那婦人沒有笑。「下次你若是要出去,請你先留個紙條,這樣不聲不響地不見蹤影會嚇死人的,藍先生還差點要報警了。」

   「我……我去買菜。」

   「晚飯已經好了,你要先吃飯還是先洗澡?」

   「我想……我先洗澡好了。」安琪關好門,提起袋子走了一半,還沒到廚房便被她硬接了去。

   「我是藍先生請來的管家,你以後叫我黃太太就好。」她往廚房走了兩步又回頭,「對了,藍先生說他今天不會回來吃飯。」

   T  T  T

   安琪邊洗澡邊想,當大姐告訴她她將要嫁的人大她十七歲時,當下只感到烏雲罩頂前途涉涉了,沒想到先前以為的歐吉桑會是這麼風度翩翩全無老態,比同學迷的那些港星、東洋美男子還要帥,簡直是所有女孩子的夢想。他還請了個管家來做家務,真的是如舅媽說的飛上枝頭做鳳凰了。而今天中午的時候,她還在為這一大片大理石地板和長毛地毯煩惱呢,光一個客廳就要花上一天去清理了吧。

   可是不到三天,安琪便又開始煩惱,她還寧願以人工的方法跪在地上擦地板,也不要每天無所事事只能盯著那個二十八寸電視的框框,不斷轉換頻道,手快扭到了,而腦細胞也快死了。

   她和黃太太簡直像兩個不同的人,空間其實是重疊的,但是她們幾乎不講話也不接觸,互不相關。而比較分析的結果,安琪覺得自己像個異世界的鬼魂似的,因為外界來的電話只找黃太太,即使藍先生有事吩咐也都是直接和黃太太溝通。她這種日子可能比灰姑娘還糟,起碼灰姑娘有人找碴,所以不會無聊到想去撞牆。

   安琪終於決定在替自己宣佈腦死之前,打開大門,再次勇敢地走出這座城堡到附近的故宮博物院逛一逛。

   第一天純粹是消磨時間,走馬觀花看得兩眼發昏。第二天地便學聰明了,慢慢地看,慢慢地走,反正她別的沒有,時間最多。  

   而什麼叫做「山中無歲月,寒暑不知年」,安琪這下可清楚地體驗到了。那天藍東星夜奔了以後,差不多有半個月沒見到他了。

   「藍太太,電話,說是你大姐。」黃太太打斷她的望遠凝思。  

   安琪愣了一愣,才想起她有個大姐,這也難怪,這些人在她的生命中來去匆匆,總像假的——樣,不是真白勺。

   她接起電話,「喂。」

   安慕華在另一端說道:「小琪,媽說好久沒看到你了,問你要不要出來,一起去喝個下午茶?」

   「好啊。」安琪想起以前跟幾個同學討論過,等將來長大要打扮得美美的,一起去喝下午茶,然後逛街……她當真沒想到,當時還覺得有點不切實際的夢想,這麼快就實現了。

   T  T  T

   何春蕤輕啜了,一口咖啡後問:「聽說你們到現在匝一直抽不出空去度蜜月,怎麼樣?東星最近還好吧? 」

   「唔,很好呀。」安琪心裡想,好險!差點忘了藍東星是誰。

   「我看他呀,」安慕華戲謔地笑說,「一點也沒有已婚男人的自覺,在外面沖得像個機器戰警一樣,上個禮拜在一個餐會後,我問他要不要順路去看爸,他卻說公司裡有事還得回去.那時候都快十點了耶!」

   「男人在事業上責任心旺盛並不是一件壞事。小琪,你要是覺得被冷落,可要多體諒他。」

   安琪對何春蕤的教誨點點頭。

   「可是也不能太放任,我看哪,他花在工作上的時間太多了,小琪,多用點魅力,像你這麼漂亮,隨便撒個嬌,哪個男人不買你的賬?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他在外面有太多的時間和那些對他有意思的女人相處,這樣可是很危險的。」

   安琪對她的建議點頭。

   「哎呀!不會啦,東星應該不是那種人;你可別嚇壞小琪。」何春蕤不認同地說。

   「螞,我並不是危言聳聽,而是新時代的職業婦女能力強又有自信,她們對愛情的需要已刁;再是為了依靠,而是感覺。怕就怕男人膩了家裡甜美的妻子,忍不住要試試外面辣的。」

   「慕華,以後這種話少在小琪面前提起。小琪,不用擔心,你還是保持你現在的樣子。」

   安琪點頭,心想不然她還能變成什麼樣子?

   「不過也好啦,像小琪這麼漂亮又溫柔的女孩子

   已經很少見,我相信東星自己也明白這一點,他至少

   知道怎麼抓住分寸。」

   何春蕤覺得安慕華似乎察覺了某些事,但是礙著

   安琪沒敢明說。

   「其實小琪,女孩子偶爾粘—下,把丈夫粘緊一點

   也是很正常的事,這才能表現你很愛他呀!」

   安琪依然靜靜地笑著點頭,只是奇怪著,每個人都知道她為什麼嫁他,為什麼還會提到愛?

   「對了,你好久沒回娘家吃飯了,星期六叫東星帶你過來吃飯。」

   安琪點點頭,總不能告訴她們她根本不可能會碰到他,怎麼跟他提這件事。

   」其實,小琪你可以自己先過來嘛,不然東星還得繞一圈到外雙溪再過來,太累丁。」安慕華說。

   「說得也是,像上個禮拜,東星從南部趕緊回來都已經七點了,只好叫他自己來就好了。或是,叫我的司機去接你,這樣省得東星以後兩頭不放心。」

   「就是嘛,每次都他一個人來,不知道的人都要以為他是安家的兒子而非女婿。」

   那對母女為了藍東星而笑得開心,安琪也附和地淡淡一笑。她想她應該沒有聽錯她們的意思,原來藍東星和安家的聯繫如此密切,她有點興味地思考他們的關係,和自己和平共處他們的關係。

   「對了,小琪,有消息了嗎?」

   何春蕤突然這麼一問,把安琪給問倒了。

   「什麼消息?」

   安慕華輕笑了幾聲,「小呆瓜,媽問你,你懷孕了沒?」

   她立即滿臉飛霞,發窘地直搖頭。

   「都三個月了都還沒有動靜,你們在避孕啊?」

   安琪又搖頭,驚覺自己當真從來沒有想到這件事。

   「東星也有三十四歲了,早該是當爸爸的年紀,小琪你可別學你大姐那一套。」

   安琪低下頭,心想,能告訴她們所有的事實嗎?她根本已經懶得去計算他們有多少日子沒見面了。

   「媽,我覺得你可能怪錯人了,像東星這樣的男人,會讓小女生牽著鼻子走嗎?他要是想要小孩,小琪能說不要就不要嗎?」

   何春蕤看了眼怯生生而若有所思的安琪,她的臉上仍有未裉的紅潮,那模樣十足不識人間險惡的少女,不禁歎了口氣。

   安慕華開玩笑地說:「媽,你怎麼一副急著抱孫子的模樣啊?」

   「我是急呀,你又不生,爾新連老婆都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如潔有一個兒子呀。」

   「如潔又不是我親生的。」

   安慕華便向安琪說:「小琪,你看,媽真的已經把你當成是親生的,你可不能辜負媽對你的期望唷。」

   安琪心不在焉地笑了笑,她正慶幸沒懷孕呢,她才不要她的小孩是在沒有愛與溫暖的家庭中生長,那太可憐了。

   喝完咖啡,何春蕤提議去走走逛逛。

   見安琪遲疑了一下,安慕華笑說:「怎麼?怕老公回去看不到你會著急呀?」

   見那對母女又開心地笑了一陣,安琪實在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

   「乾脆叫他請我們吃晚飯。」安慕華提議道。

   安琪毫無置喙的餘地。

   安慕華將手機拿出來遞給她,安琪瞪著手機半

   天,沒有動作。

   安慕華以為她不會使用,努力掩飾心中對她的無

   知而產生的反感說:「我已經打開了,你就直接按號碼

   就好。

   安琪囁嚅地說:「我……我不知道他的電話號

   碼。 」

   安慕華難以置信地蹬大了眼。

   何春蕤也是同樣驚奇,「你平常都不打電話到公

   司找他呀?你不擔心他在公司有相好?」

   「他又不是老爸。」安慕華不無諷刺地笑著。

   何春蕤瞪了她一眼,「慕華,你事實上曉得陽曆升

   的電話,你幫她撥—下好了。」

   電話撥通丁後,並沒有立即轉到安琪手上,甚至

   連何春蕤都興致勃勃地和藍東星閒聊了好幾句,最後

   才是安琪。

   一個全然的陌生人,卻對她的身體有著從沒有過

   的深入地接觸,要和他說什麼呢?安琪忐忑地顫著聲

   說:「喂。」

   可是電話線那頭只是一片寂然,她都要以為是不是斷線了,於是又再「喂!」了一次。

   「還有什麼事?」他的口氣冷冷淡淡的。

   「呃,沒什麼,只是媽和大姐要我告訴你,晚上我會晚點回去。」

   藍東星又半晌不吭一句話,安琪不知道她是不是該期望他說什麼,只是握著手機,她不免有一點點期望他不是如此冷漠。

   「怎麼?他不高興呀!我來跟他說。」安慕華搶收

   了手機,笑謔地說藍東星像個佔有慾太強的霸王,捨

   不得嬌妻須臾離開。收了線後,她好心情地朝安琪

   說:「好了,沒事了,我們可以好好地逛個過癮。你老

   公只是擔心你天黑了一個人回家危險,我告訴他我負

   責送你回去。」

   安琪也只有淡淡一笑。有些事,人家想怎麼說就

   任人家怎麼說,人家想怎麼聽就任人家怎麼聽。

   「還有,他晚上要送外國人搭飛機,可能會晚點回去,他要你不用等他。」

   安琪並沒有因安慕華暗示性的口吻而不好意思,因為她沒有當真。

   T  T  T

   回家後,黃太太冷著一張臉對她說:「以後你要再去逛街,麻煩你打電話告訴我一聲,免得我做白工,還浪費一桌子的飯菜。」

   安琪當真不好意思極了,拚命賠不是。

   黃太大有點輕蔑地瞥了眼她手中的提袋,然後高傲地轉身走開。

   歎了口氣,回到房間拿出袋子裡當季的進口名牌衣飾和皮件,抖開來在鏡子前比著.這裡每一件的價格差不多都可以讓舅舅維持一個月的家用。她把衣服鋪滿大床,不禁吐了吐舌頭,這些衣服的身價和她的生活一般荒唐。

   安琪洗完澡,去廚房倒水喝時,經過黃太太的房間,無意間聽見她講電話,「回來的時候還大袋小袋地提了滿滿兩手,我看她還頗自得其樂地.至少錢花得一點也不會心疼。有錢人的老婆不就是這麼當的,同不同床、有沒有感情,那都是另一回事了……」

   安琪本來想糾正她,今天的所有花費是娘家的大媽和大姐出的,後來還是決定別說的好,因為總是如此嘛,想挑一個人的錯,不管那個人有多完美,還是挑得到的。

   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她想著自己在這屋子詭異無端的存在方式,以狀況來說,她就像個沒有丈夫的妻子,那個世上第一個以那種最特殊的方式劫掠她純潔的男人,不明所以地離開之後對她不聞不問。這話也許說得有些欠公允,他至少也有透過別人得知她的一舉一動,或者剛剛黃太太就是在跟他做報告,但是,說他們是夫妻關係,還不如說是所有的關係。

   而她呢?她的終身便要如此草草地被這一切說不出所以然來的關聯給困住了?至少她的生母還是單純地被一個男人的慾望給困住,而她卻是被一群人奇怪而紛雜的互利互害關係纏身,是不是還有一些更難捉摸的怨恨?否則黃太太為何對她敵意如此深,是授意於藍東星的沒錯吧!

   安琪又想著今天在百貨公司裡,琳琅滿目的許多商品有一些真的是她愛不釋手的,可是這三個月來已把她過去存下來的零用錢花得差不多了,怎麼買得起?除了學費她是不跟人要錢的,長期以來寄人籬下讓她感到尊嚴的可貴。以前舅媽每個月會固定給她一筆夠喝涼水和夠買紙筆的零用錢,偶爾舅舅也會偷塞錢給她,她都會盡量節省下來,想等將來自立門戶時,不會連買車票的錢也沒有。而今,她什麼也沒有,連高中文憑也沒了。

   想著,難道自己要老朽在這裡?她能為自己做什麼?想著,想著……不小心睡著了。

   藍東星是故意要忽略她的存在的,這算得上是一種消極的策略好讓安琪主動控訴他的失職,進而也許可以演變成離婚,只可惜,事情全不是照他所預設白勺。

   他承認自己根本不該讓這件事演變成這樣,早在安如雲逃婚時,他便不該—時貪了安琪的美色,然後連她的基本資料都沒弄清楚便讓事情成了定局。

   其實,經過這一段時日的思考,他依然分辨不出自己是為了像個玩偶般被操縱而生氣呢?抑或是不齒自己因為和安琪的親密行為而銷魂不已?憑她的態度,他早該看了她的純稚,怎麼會錯到交她當成是被寵壞的嬌嬌女呢?

   而自從下午接了她的電話後,藍東星便再也掏不住好奇心。

   他打開房門,主臥室內的燈光全亮,他很容易地看.見蜷縮在床上的她,以及散置在整個房間的華美衣服。那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散置方式,假如它們是東一件西一件凌亂而皺折,他還比較容易猜出她在發洩情緒,然而,它們是整整齊齊地鋪在地上、椅上或掛在牆上,像個服飾賣場一樣,而她睡在中間。

   藍東星經由她一個翻身,一閃而逝的半邊乳房,猜想被子底下的她是不是未著寸縷?

   他很怕知道,但是他又很想知道。

   小心的踩過衣服旁邊來到床前,他俯視她清艷絕俗的容顏,忽然有股衝動想把她搖醒把心裡頭沉積了許久的問題一古腦地丟出來。為什麼她不哭不鬧?為什麼她讓自己的生活任人操弄?為什麼你……

   安琪突然張開眼,很快地清醒並驚恐地壓抑住自己的不安。

   微快、微重的呼吸被他發現小小年紀的她竟有如此超強的自制力,她比他以為的神秘還要更神秘了。

   藍東星轉過臉,目光掃了一圈房間,故作輕鬆地說:「找不到喜歡的穿?」

   安琪滿臉心虛,像個小孩子趕忙起身要去收拾殘局,忽又驚叫一聲躲進被裡。

   他藏住笑,才覺得她個性深沉,她又開始莽撞迷糊。「找不到喜歡的穿,所以乾脆不穿衣服睡覺?」

   她羞紅了臉,更往被裡縮,誰曉得他會突然蹦了出來。

   藍東星俯身,手撐在她兩側,直直地看著她,看見她的畏懼和逆來順受,

   他很快地離開她,覺得自己需要再想—想。

   又再一次看著突然而去的背影,安琪沒那麼緊張了,只是他又棄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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