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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嫁官家郎 第五章 作者:童景遙

  有了鵲兒冒險取回的藥材,加上細心的照顧與調養,這來的又快又急的熱病果真受到控制,沒多久,大伙就完全康復了。

   娉婷一聽不用吃藥,立刻歡喜的跳下床說:

   「我終於可以出去溜溜了。」

   「可以,不過早晚得多添件衣服,免得受涼了。」鵲兒笑說。

   但站在一旁的夏庸卻直言反對:

   「鵲兒,她身子嫩,要她多躺個幾天。」

   「你別出餿主意!鵲兒這個大夫都說沒事了,你窮嚷嚷什麼。你呀,除非把我綁起來,否則我非出去不可。」娉婷嚷回去。

   「好主意!我這就找繩子去。」夏庸當真扭頭走了。

   「二楞子!我說你是二楞子,氣死我了!」娉婷氣得急踢床腳。

   「你還氣,知不知道這些天可都是夏大哥守在身邊照顧你呢。」鵲兒說。

   「我知道。那天你們回去拿藥,他說,萬一有個閃失,就算拼了這條命不要,他也會親自送我回趙家去……總之,他待我好,我心裡明白。」娉婷坐在床緣,低頭搓著自己的衣擺說。

   「那……你有什麼打算,還回不回去?」鵲兒試探地問。

   「噯,我都已經是他的人了,還說什麼回不回去的話。」娉婷紅著臉說。

   鵲兒兩眼大瞪,掩住口,順了口氣才問: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

   「哎……不就是被困在山上的那天嘛。」娉婷羞得頭都垂到胸口上了。

   「那你是真喜歡他?」鵲兒都不知該怎麼問才好了。

   「我也不知道,但就覺得他心地好,那麼大的個兒卻沒半點心眼。總之是跟定他了。」

   聽了這話,鵲兒才將在趙家所見一五一十的轉述。說到芝瑤的下場,娉婷也不禁驚呼。

   「再這樣下去,趙家遲早會毀在少爺手裡。」

   「所以是福是禍還真沒個准,要不是那晚被帶上山來,我們倆可能……」娉婷這才慚愧地說:「想當初我還私心的希望你嫁給哥哥呢。」

   「我都明白,那是因為你想擺脫刁家的婚約才這麼說,我不會放在心上的。」鵲兒諒解地握住她的手說。

   話才出口,門「碰」的一聲被推開,把兩人嚇了一大跳。只見那人高馬大的夏庸面有難色的杵在門邊瞪著娉婷。

   「你要嫁人了啊?」夏庸萬般艱難的才將這話吐出口來。

   鵲兒正欲開口解釋,沒想娉婷卻搶先說了。

   「怎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嫁人是天經地義的事,關你什麼事?」

   「你嫁誰?」夏庸低吼道。

   「我想嫁誰就嫁誰,你管不著。」娉婷插腰別頭地說。

   「你!」

   「我怎麼樣?」

   夏庸氣得吹鬍子瞪眼,若不知他脾性的人,恐怕早就嚇得哆嗦發抖了。可偏偏卻遇上了個刁鑽任性、吃軟不吃硬的娉婷,一股霸氣頓時便洩了大半。

   「好!我教你一輩子下不了山,看你嫁誰去。」

   「我就看你有什麼本事攔住我!」

   夏庸沒回話,氣呼呼的扭頭就走。

   鵲兒看了直笑,他倆可真所謂「不是冤家下聚頭」啊!

   出了房門,鵲兒望著這日漸繁盛的村落,還真像是個與世無爭的桃花源。

   *****

   這天,辰騄出外辦糧數日,一進村就急尋鵲兒。

   遍尋半個村落,最後走近村後的菜圃小徑時,遠遠便瞧見鵲兒那纖瘦的身影,正彎身端詳著幾朵早開的菊花,口中還一壁的吟念著:

   「無賴詩魔昏曉侵,繞籬欹石自沉音。豪端蘊秀臨霜寫,口角噙香對月吟。」

   才念完,辰騄就在身後接了下去:「滿紙自憐題素怨,片言誰解訴秋心?一從陶令評章後,千古高風說到今。」

   鵲兒站直了身,一見是他,立刻羞得低下頭,佯裝拍著身上的塵上。

   「現在念這詩似乎早了些吧?」辰騄笑問她。

   鵲兒這才抬頭看他。

   「你知道這首詩?」

   「不過是混著些八股文章一起讀的。欸,不提這些,你忙?」辰騄問她。

   「不忙,只是看看這些準備做藥材的花草生的如何。」鵲兒低頭說。幾日不見,明明彼此想念,這會兒見著了,卻又無言以對。

   「我……」

   辰騄想了一會兒,正準備發話,鵲兒竟也同時開了口,兩人四目相接,隨即笑了出來。

   「你先說吧。」

   「不急,先說你的。」

   「嗯,我想問問你缺什麼,下回進城我帶回來給你。」

   「你還敢進城啊!那不是太危險了嗎?」鵲兒急問他。

   「放心,我們翻山往南去山東,那可比這安全平靜多了。說吧,你想要什麼,別跟我客氣。」辰驗笑說。

   「不用了,我什麼也不缺啊。」

   「不缺?奇怪,怎麼我瞧其他兄弟一進城,總會找些女孩子的玩意兒,好比胭脂、鞋呀、衣裳之類的,就連夏大哥這回都帶了面銅鏡回來呢,你怎麼會不缺呢?」

   「我要那些東西做啥,我不愛的。」

   她抓著辮,低頭望著含苞的花朵,心裡淨嘔他怎就不懂她的心呢。辰騄見她無端的沉下臉,倒像是他做錯了什麼似的,於是才說:

   「我當女孩子都愛那些個東西,所以我全給你買回來了。」

   「啊,你全買回來了?」鵲兒一聽,□地轉過身來問。

   「可不是嘛,我怕缺了你想要的,所以才先來問你。」

   鵲兒難得見他臉上有著尷尬之情,不禁心裡一甜,隨後才羞怯的說:

   「那麼些東西,你要我往哪擱嘛。」

   「沒處擱?那我蓋間房子給你不就結了。」辰騄當下就如此決定。

   「千萬不要!你蓋房子給我,那別人看了會怎麼說啊。」

   「怎麼說?誰要說,讓他來當著我的面說好了!」

   行事一向坦蕩的辰騄,哪裡理解她那許多折折轉轉的小女兒心思呢。

   而他既然心意已決,任誰也阻止不了了。

   翌日,辰騄特意選了塊清幽的地方,即刻動手造屋。

   村人也像是辦喜事似的,全都捲起袖子主動幫忙。

   新居落成的當天,村裡舉行了簡單的酒宴。席間,夏庸藉著些許酒意對鵲兒說道:「鵲兒,你瞧還缺什麼,別客氣,儘管說啊。」

   「夠了,夏大哥,你別再忙了。」鵲兒不好意思地說。

   「嘿!你拼了命的偷藥救了大伙,這恩情我們都還沒謝你呢。而且雲兄弟的事,大伙可都是義不容辭的,你千萬別見外啊。」

   眾人聽了皆附和起來。夏庸隨即拿手肘去頂辰騄,還直衝著他眼眨眉笑的。

   「人家辰騄蓋房子給鵲兒,你高興個什麼勁啊。」娉婷忽然撇著嘴說。

   「怎不高興,搞下好咱們村裡頭件喜事就快近了咧,是不?」夏庸又去頂辰騄,然後自顧的放聲大笑著。

   「笑!等會笑岔了氣,就叫鵲兒弄兩帖藥來治治你那顆豬腦袋。」

   「耶,我好好的吃藥做啥?」夏庸不解地瞅著她問。

   「你這人,怎麼只長個兒不長心眼嘛。」娉婷指著他罵。

   辰騄看不過去,低聲附耳點醒他說:

   「夏兄確實該罵,娉婷心裡羨慕吃味,你還不明白?」

   「羨慕什麼?哈!那還不容易,趕明兒個我蓋間更大的給你不就得了。」夏庸拍著胸脯說。

   「誰稀罕你了!」娉婷氣得直往他腳丫板上踩,然後便氣鼓鼓的走開。

   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的夏庸,只得一面嚷疼,一面趕緊追了上去。眾人看了哄堂大笑一陣。

   稍晚,等人散盡,鵲兒才對身旁的辰騄抱怨:

   「看你,沒事讓大家陪著你瞎折騰,害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耶,這話不對。我壓根兒就沒去吆喝,他們都是為謝你的救命之恩,自願來幫忙的喔。」辰騄笑著送她回屋裡去。

   鵲兒推門進了屋內,端詳著桌案上的筆硯,這才幽幽的說:

   「反正做由你做,說由你說,我還能怎樣呢。」

   「難道你不愛這屋子?」辰騄跟著進了屋裡,在她身後問道。

   鵲兒怎不愛呢?她只是猶自不信眼前似夢般的幸福罷了。

   「倘若你真不要,那就一把火燒了它也就算了。」辰騄說了就要離開。

   「不!你別燒了它!」鵲兒一急,趕緊反身抓住他,順勢往他懷裡鑽去。

   辰騄低頭看她,只瞧她那驚恐的小臉蛋上幽幽一雙含淚的眼,不正明白的告訴他:她心裡知道……她知道他的啊!

   辰騄兩手漸漸使力,緊緊將她往自己身體裡嵌,這才知道她是如此瘦弱纖細啊。

   不知過了多久,辰騄才啞著嗓音說:

   「此時此刻……我也只能給你這麼多了,明白嗎?」

   鵲兒在他懷裡點著頭。這一點,淚就再也止不住了。

   *****

   在這亂世之中,哪可能過得幾天平靜的日子。

   這夜靜得出奇,剛過二更,山間突然起了陣陣急風,遠方的林野蔓草也發出嘶

   嘶嗦嗦的聲音,一股莫名的肅殺之氣直撲山村而來。村口那守夜的人猛擊響板,大聲叫嚷著:

   「山賊來啦!山賊來啦!山賊……」

   這駭人的叫嚷隨著急風傳遍村子,從夢中驚醒的孩童無不驚慌哭喊,母親緊抱著孩子衝出房門,男人則提刀前往村口迎敵。一時間,四下儘是此起彼落的哭聲、叫聲、跌撞聲。

   鵲兒還在穿鞋,便聽見辰騄朗聲大喊著:

   「大伙千萬別慌!就按著平常教你們的方法去做,聽見清楚了嗎!」

   說著便和夏庸雙雙躍上馬,領著一干男丁奔出村口。

   頂著黑夜月光追了好一會兒,辰騄發現這群山賊似乎刻意引開他們,當下兵分兩路,要夏庸繼續追,而自己則快馬趕回山村去。

   一進村口,娉婷就舉起雙臂哭天喊地的嚷著:

   「快呀……鵲……鵲兒被他們抓走啦!」

   「你說誰被抓走了?」

   「鵲兒……被山賊抓走了,你快去救她啊!」娉婷一壁推著馬叫道。

   辰騄雙手緊握成拳,壓抑胸口撕裂的憤怒,等夏庸回來後,安排好山村的安全工作才說:

   「我要去救回鵲兒。」

   「好,我跟你去。乾脆殺他個片甲不留,免得夜長夢多。」夏庸說。

   「不,我打算就一個人去。」辰騄冷靜說。

   夏庸兩眼瞪得老大,一時還以為自己聽左了呢。

   辰騄接著解釋道:「夏大哥,咱們有責任在身,不能意氣用事。村子就交給你了。」

   「可兄弟你一個人……這怎麼成啊?」夏庸嘴拙,根本說不過辰騄。

   辰騄深吸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沉默地走出房門,一躍上馬。

   「兄弟……」

   辰騄環視了眾人最後一眼,隨即策馬奔進了夜色之中。

   *****

   辰騄隻身在林間尋了兩個時辰,終於在北邊山道尋著山賊留下的馬蹄印。

   但沿著蹄印,進入一處隱密茂林後旋即失去了足跡。而穿過林後,眼前是一懸崖峭壁,並不見任何人跡。

   辰騄帶著疑惑往回定,忽見一隻獐子竄進左邊山壁的枯叢中。

   見那獐子只進不出,讓辰騄靈光一閃,隨即跳下馬來撥開了枯枝,一條容得車行的石縫盡現眼前。他隨即跨上馬,直奔向盡頭。

   穿過了山壁,眼前就是一片豁然開朗的峽谷。

   谷中明月當空,涼風徐徐,尚有溪水婉蜒流過。而那燈火通明的村落就是山賊寨了。

   「誰!快報上暗號,否則我們放箭了。」暗處有人朝他喊道。

   辰騄收起出鞘的刀大聲說道:「我是南邊山村的人,想見你們當家的。」

   靜默了一會兒,□見山道上燃起了火把,躲在林裡的山賊騎著馬走出來說:「跟著來吧。」

   辰騄就這麼被人圍挾著往山寨走去。而寨口早聚滿了山賊,每個人都虎視眈眈的瞪視著他。

   可辰騄卻神情鎮定,目光不移的勒停住馬,朗聲說道:

   「各位,這山裡咱們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晚為何到我村子劫人?如果沒個道理,我不但要討回我的人,還要向各位討個公道。」

   「臭小子!咱們沒一把火燒了你的村子已經算客氣了,還自己來送死。」

   「媽的!跟他說這麼多做啥,乾脆一刀了結他算了。」有人呼應著。

   辰騄依然鎮定,但他的坐騎一見人群擁上來,立即嚇得嘶聲驚叫。

   這時山寨裡傳來一聲低吼說:「都給我住手!」

   辰騄穩住了馬,朝這聲音看去。

   只見那山賊頭目站在屋前,臉上帶著笑說:

   「久仰了,雲兄。」

   辰騄不答腔,只朝他點點頭。

   「雲兄,既然來了,何不進屋來聊聊。」

   他這話明著是邀請,暗著是想試試辰騄。

   既然明白,他立刻跳下馬來,氣宇軒昂的走進屋裡。

   一坐定,立即有人送上好酒好菜。山賊頭目舉杯說:

   「來,我先乾為敬了。」

   辰騄也不囉嗦,一口就將酒乾了。

   「好!雲兄果然爽快。」

   辰騄擱下了酒杯,立刻表明來意說道:

   「在下是專程來討人的。」

   「我早聽說雲辰騄是英雄出少年,不但人品相貌一流,更有一身好膽識!想這連官府都找不著的寨子,竟給你三兩下就鑽進來了。」

   山賊頭目臉上的笑,突然變得有些猙獰了起來。

   「我本無意來此,是今晚您帶走了我村裡的人,我當然得親自領回了。」

   山賊頭目旋即沉下語氣說:「你來,我可不一定放人喔。」

   「沒人,我是不會走的。就算夷平這山寨,我也一定要討回我的人。」

   山賊們一聽,立刻拔刀弄劍,個個口出穢言,準備蜂擁而上。

   辰騄依舊一副泰然自若,神情沉穩鎮定的坐著。

   山賊頭目見狀,不免心生顧慮,但還是嘴硬說:

   「難不成你不怕走不出我這山寨?」

   辰騄冷笑著回他:「既然來了,我就沒打算後路。」

   山賊頭目沉吟了半晌,最後竟放聲大笑了起來。

   「佩服佩服,雲兄果然膽識過人。好,那我就不瞞你了,最近這寨子裡突然起了一種染病,前前後後已經死了好些人了。我聽說你那裡有位大夫能治這病,所以只好向你借人,可誰知竟是個女娃兒。」

   「她人呢?」辰騄忍著焦急,勉強穩住了語氣問。

   頭目揚揚下巴,使了人帶辰騄過去。

   走了一會兒,只見帶路的人突然停下步子,一副怕被傳染的驚慌神情遠遠指著偏角一間石屋,隨即拔腿跑了。

   辰騄不疑有他,加快腳步朝石屋定去,直接推門進去。

   正埋頭煎藥的鵲兒聽見有人進屋的聲音,趕緊轉頭說:

   「我說了別進來!這病會傳染的啊。」

   辰騄望著她纖瘦的身影,一時眼前竟迷濛起來。他不等鵲兒起身,即刻飛奔到她跟前,啞了聲說:

   「對不住,我沒能好好護著你。」

   「你……怎麼來的?」

   鵲兒又驚又喜,再顧不得什麼矜持羞怯的,直往他的懷裡鑽。

   辰騄嗅著她髮際的香氣,一再緊擁,輕聲的問:「他們可有為難你?」

   鵲兒這會兒根本沒法說話,只能一個勁的搖頭。

   辰騄怕她受了委屈不說,急著要抬起她的臉問個清楚:

   「怎麼?難道他們……」

   「……沒,他們沒有為難我。」她忍著淚,就是不想讓他擔心。

   辰騄不捨離開她顫抖的身子,恨不得當下就能給她最熾熱的溫暖。

   「別怕,我來接你回去了。」

   見著了他,鵲兒就是死也甘心了。

   「你不該來這裡的,萬一有個閃失……而且這會兒我也走不開,這些人還等著我救命呢。」

   辰騄明白她的菩薩心腸,即使是作惡多端的山賊,也是條人命啊。

   於是決定陪她留下,等這事徹底解決再走。

   歷經這場生死離別,懷裡再擁著鵲兒,辰騄不再抑制心底滿溢的情意,捧起她的臉端詳了許久,深深的印上一吻。

   這個吻不但解開了兩人積壓心底的情愛,更是一分情深意重的承諾。

   *****

   幾天後,山寨內的病情順利被控制,不再蔓延。

   鵲兒將草藥的配方和煎熬的方法教給他們,也暗示著兩人隨時準備離開。

   但是頭目的熱忱態度讓辰騄不好開口,又拖了數日。

   這天一早他一到鵲兒房裡就說:

   「我們今天就離開吧。」

   「嗯。」鵲兒早有準備,於是轉身應著:「我去收拾東西,馬上就來。」

   不一會兒,整裝待發的兩人進了山寨大廳,準備辭行。

   頭目一見兩人,故意無視於鵲兒手上的行李,攬著辰騄的肩說:

   「你來,我正好有事找你商量呢。」

   還沒等辰騄應話,他又說:

   「雲兄,昨晚西面山腳的那座寨子教官府抄得一個也不剩啦!那群蠢蛋,早叫他們來投靠我,現在就不會弄得家破人亡了。」

   「說的是,現在官府抓的緊,而我已離村數日之久,也該回去了。」辰騄氣定神閒的起身,拱手行禮說:「我是來辭行的。」

   「雲兄怎麼如此見外,現在這山已經是你跟我的天下了,倘若咱倆能合作,別說官府,說不定這天下都是咱們的囊中物哩,哈哈哈……」

   「我沒這野心,圖的只是百姓日子安穩罷了,所以您的雄圖霸業還是另謀人選吧。」他順手牽起身旁的鵲兒說:「我們走。」

   「哎……雲兄太謙虛了。這道上的角色我見了不少,但要說有雲兄你這般膽識氣度,至今我還沒碰見過哩。像你這般出色的人才窩在這荒山裡,自然是委屈了。只要跟我合作,不怕闖不出一番鴻圖大業的。」

   「恕我直言,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承蒙您看得起,但我志不在此,你的盛情我心領了。」

   見兩人執意離開,守門的人立刻亮出大刀阻止。

   頭目使了個眼色,就見屋外有人搬進幾個箱子。箱子裡滿滿是黃澄澄的金子。原來他是慫恿不成,轉而利誘起來了。

   「這些金子部份是謝禮,另外的……是想跟你商量個買賣。」

   「什麼買賣?」辰騄眉頭緊蹙,目光如炬的瞠視他。

   「我想跟你買下那會醫病的女娃兒,不知這些銀兩夠不夠?」

   「你當我雲辰騄是什麼人!」

   一旁的山賊見他激動憤怒,紛紛拔刀嚴陣以待。可頭目卻揮手阻止他們,一壁笑道:「我果然沒看走眼。」

   「在下以禮相待,若閣下再挑釁為難,就休怪我出手得罪了。」

   辰騄定定望著頭目半晌,四周的空氣瞬間凝結,靜得出奇。

   最後頭目突然放聲大笑說:「雲兄,我服了你了!來人啊,讓路。」

   辰騄拱手謝過,攙著早已腿軟的鵲兒走出了屋外。

   只見山寨裡的山賊全聚到了寨口目送兩人。

   *****

   牽馬步行走出了山壁,辰騄先將鵲兒扶上馬,待自己坐定之後便策馬往山村奔馳。

   仰頭一片萬里無雲,放眼所及陽光燦爛。風在耳邊輕嘯而過,令兩人的心也跟著飛揚了起來。

   「我們不回山村嗎?」鵲兒發現馬兒正往一條陌生的道上奔著。

   「不急,我先帶你去個地方。」辰騄低頭應她。

   「去哪兒啊?」她難掩興奮的問。

   「到了你就明白。」辰驗神秘地笑說。

   其實她哪裡在乎去哪,只要能倚在他身邊,就算天涯海角她都願意跟隨。

   不知奔了幾里,只見眼前一片茂密叢林,辰騄這才勒住馬說:

   「接下來得步行嘍。」

   他一抱鵲兒下馬來,就拍著馬臀放它自去休息。

   接著便牽起她的手往林裡走去。兩旁林木鬱鬱蔥蔥,斑駁的光影彷彿織網般的灑落。沒一會兒工夫,□聞遠處傳來落水聲。愈往前,水聲更是淙淙瑤掙,荷荷嘩嘩,一踏上斜坡,只見眼前一道水花四濺的飛瀑,而瀑底水潭裡聚著各色珍奇游魚。那魚背紫腹白,鱗帶金黃,看來極是美麗。

   「這魚……好美呀。」鵲兒望著潭中驚歎。

   「它們不但美麗而且味道十分鮮美喔!你餓了吧,我來生火烤條鮮魚給你吃。」

   「啊!別吃它們吧。」鵲兒不忍心。

   「好,不吃。你別蹙起眉頭就好了。」辰騄體恤地說,但總得找些東西來填填肚子吧。

   他別頭望了林中窸窣晃動的影子,高興地說:

   「你在這等會兒,我去去就來。」

   鵲兒望他矯健的身軀消失在綠叢間,想他是去為食物張羅,也就耐著性子等著。

   那潭水如鏡,映著她的倒影,美麗小巧的魚兒竟不怕人似的,全湊在岸邊瞧著她,也不躲開。鵲兒覺得有趣,於是鞋一脫便踏進潭裡嬉戲起來。

   說來也奇,這潭水雖冷,沉浸其中卻教人格外神清氣爽。

   鵲兒先是捧來洗臉,淋在小腿和手臂上就濕了衣袖,她想辰騄一時半刻也回不來,索性褪下身上衣物,痛快的潛進水裡玩了。

   正當她玩得忘神之際,辰騄急切的聲音突然在岸邊叫喚著。

   「我在這!在這啊!」鵲兒聽他急,心也跟著慌起來。

   辰騄見不著人,還當她在潭裡出事,立刻丟了手裡獵來的野兔往水裡奔去。「你在哪?我看不見你啊?」

   「我在這,你別急嘛。」鵲兒一時也忘了身上根本未著衣物,等想起時才連忙喊道:「噯……你別過來!千萬別過來啊!」

   焦急的辰騄拼了命的游,三兩下就到了跟前。

   一出水面,才抹掉臉上的水珠,睜眼一看,整個人當場傻住了。

   鵲兒遮住胸口急忙背過身去,而頰上的飛紅,乍看竟也仿若那胭脂般的美麗了。

   辰騄怔怔望著那賽雪似的背脊上垂著一把烏溜溜的髮辮,心頭不由一陣激盪澎湃,他緩緩趨近,張開雙臂將她整個環在懷裡問:「你可許我?」

   鵲兒矜持著不敢應他的話。

   「你若不許,我也不強求,畢竟……」

   鵲兒感覺那漸漸鬆開的臂膀,急得立刻回過身來反抱著他說:

   「我心裡不早就許了你了嗎。」

   「真的?」辰騄高興地問。

   「我以為……你知道的。」

   「我知道,只是我怕自己誤了你。」辰騄撫著她的臉說。

   「不會的,就算你會,我……也心甘情願。」

   有這麼一句話,辰騄毫不遲疑地深吻了她。這吻不但暖了她的口,更溫暖了她的心。

   當他的唇自頸肩游移到鵲兒那含蕊待放的峰端,她頓時像是被他懾去了魂魄,瞬間無力虛脫的呻吟起來。

   辰騄一手擁著她,一手褪下了自身的衣物,裸裎相對。

   鵲兒初見男人雄偉的身軀,忍不住伸手去觸摸。她的手撫過了他的胸膛和臂膀。最後停在他腰腹間一道舊傷疤上。

   沁涼的潭水已經澆不熄兩個火燒般滾燙的赤裸身軀,辰騄結實的臂膀一使力,輕輕將她抱起走向岸邊。而渾身沒得遮掩的鵲兒,只得羞得緊緊倚著他。

   那群美麗的魚兒一見他倆要上岸,也害羞的倏忽鑽進了石縫裡,好一會兒才忍不住好奇的探頭出來瞧看濃情蜜意的兩人。

   辰騄尋了一塊陽光曬暖的草地將她放下,躺臥她身旁問:

   「冷不?」

   鵲兒紅著臉,點頭應著。

   辰騄替她解了髮辮,因為衣裳全濕了,所以試著用口慢慢拭掉她身上的透明水珠。

   鵲兒合著眼,任那發燙的唇溫柔的親撫。不消片刻,她只覺得渾身發熱,不但分不清身上的是水還是汗,就連隆隆的飛瀑聲和呼吸聲都分不清楚了。

   辰騄翻身覆上她,將雄偉的堅挺貼著她,讓她明白他的渴盼。

   尚不解人事的鵲兒只得一動也不敢動地由著他擺佈。

   而辰騄沒敢躁進,溫柔地吻著她,直到她情不自禁地挺起身子去迎他,辰騄這才緩緩進入她那處子之地。

   縱使萬般溫柔,最初一陣疼還是教鵲兒叫出聲來,渾身戰慄著。

   鵲兒緊擁著他,像要貼著他心似的,不用一字一句的教他明白她心裡的感動。是他給了她一分歸屬,讓她成了他的人了。

   是啊!她是他的人了。兩人的心有靈犀,讓辰騄那久經動盪的心當下踏實起來。

   於是他用身子去還報她的依附,那時而輕淺,時而激情的溫柔,讓鵲兒一次又一次的沉浸在水乳交融的濃情中,久久不能自己。

   *****

   高潮盡退,稍事休息間,辰騄也靜靜的覆著她的身子,望著靜謐的天光在她的容顏上作畫。

   兩人就這麼在欲潮中載沉載浮。當在溫柔鄉里回過神來時,太陽竟已不覺地偏西了。

   辰騄輕輕吻著她耳後問:「你餓不?」

   「嗯,真有點餓了呢。」鵲兒笑說。

   辰騄起身拾了些乾柴生火,將野兔架在火上烤。鵲兒則拾回了兩人的衣服擱在火邊烘著。

   等了會兒,辰騄遞了塊烤好的兔肉給她。「嘗嘗。」

   鵲兒果真是餓了。連吃了兩塊之後,她才移位至辰騄的身旁,倚著他問:

   「辰騄,為何你不從官去呢?」

   「你哪來的主意啊?」他張臂攬她進懷裡,低頭問。

   「在山寨你說不圖自個兒的前程霸業,只求百姓安居樂業,看這時局,若不從頭救起,只是杯水車薪,徒勞無功啊。」

   只見辰騄仰頭笑了笑,想來最瞭解他的還是鵲兒啊。

   「而且……我聽夏大哥說過,你本來有這機會的,是不?」

   「嗯。」辰騄說的很保留。

   「你跟我說說嘛。」鵲兒轉過身來賴著,央求他講。

   辰騄拗不過,於是說:

   「沒錯,我隨叔父在京城時,他不止一次希望我長留在府中,取得功名之後好輔佐尚書大人治理朝政。但那時家鄉百姓正是水深火熱,父母官比賊人更剝削惡毒,我不屑與他們同流合污!」

   「可是……若想救人,這才是正途啊。」鵲兒撫著他的胸膛溫言說。

   「你該不是嫌棄我是個莊稼漢吧?」

   鵲兒一聽;氣得推開他說:

   「你是農也好,是官也罷,就算你是山賊,我也不嫌你啊,你何必一再拿話來嘔我呢?」

   辰騄見她說著說著,眼眶裡已盈著淚水,趕緊將她摟回懷裡來說:

   「你別哭,我今後不會再說這種話了。」

   辰騄摟著她赤裸的身子,悠悠說道:「這麼說來,我要當了官,那你可就是現成的官夫人了。」

   鵲兒一聽,在他懷裡扭著身應:「都說了不求什麼官夫人,你怎麼……」

   辰騄突然使勁將她抱著不放。「那你是許了?」

   「許什麼?你這人……」鵲兒根本沒法回話了。

   「你這話不就是要嫁我啊?」

   「誰說要嫁給你啦!」鵲兒嚷道。

   「耶,除了我,你能去嫁誰啊?」辰騄將唇貼近她的頸後,呼出的熱氣幾乎使她融化了。

   「除了你,我誰都嫁,你管得著麼!」

   鵲兒說著就要起身,但辰騄早有準備,雙臂扣得如鐵鏈般緊,分毫都無法移動,就是要問個明白。

   「你的事這輩子我管定了。」他說。

   「你放開我啊。」鵲兒在他懷裡扭動,兩人肌膚摩擦,就快擦出火來了。

   「我要你說你這生非我不嫁。」

   「你……這麼蠻橫,我就不嫁!」

   「你真不嫁?」

   「不嫁!」

   鵲兒愈掙扎,辰騄心頭那把慾火就愈熾熱的燒。

   雖然鵲兒心裡氣他蠻橫不講理,嘴上又不認輸,但身子卻不爭氣,明明白白就盼著他來呢。

   突然辰騄一鬆手,鵲兒以為有機可趁,趕緊挺起身子。誰知辰騄的手早放在她腰肢上等著,就這麼將她的臀輕輕一抬,正好將自己的堅挺送了進去。

   全無準備的鵲兒被這突來快意震得暈眩,她只能輕撫他的雙腿,恣意的呻吟輕喊著。

   辰騄不等她換口氣,狂風暴雨的使勁往上推送,鵲兒經過這番雲雨哪還倔強得起來。當辰騄寬大的手掌在她酥胸上輕輕揉搓時,又說:

   「我不許你嫁別人,聽見沒有。」

   鵲兒根本無力回應他了。

   辰騄當她還倔著,竟更往她底處深探。鵲兒終究挺不住的嚶嚶應著:

   「我……不嫁……別人了。」

   「只嫁我?」辰騄還不鬆手。

   「是……我……只嫁給你了。」

   「你真願意嫁給我嗎?鵲兒。」

   「我……早就想嫁給你了啊,傻瓜。」

   辰騄一古腦兒的將自己的熱情全送進鵲兒纖弱的身子裡。

   這夜,就在他倆蜜裡調油的溫柔裡悄悄的過去了。

   翌日,天剛破曉,鵲兒才在他懷裡幽幽的睜開了眼。

   辰騄隨即對她揚了揚下顎,悄聲說:

   「噓……你瞧。」

   鵲兒順著目光望去,瞧見晨霧中有對鹿正低頭飲著潭水,親密的模樣不就像正望著它們的這兩人嗎?

   辰騄低頭,許諾似的說:

   「等將來世道繁盛安定,我倆就在這尋塊地定居,你說好不?」

   「就我倆嗎?」鵲兒幽幽問道。

   「嗯,就我倆,不再讓人打擾了。」

   「就像它們一樣?」她望著鹿兒,想著這美景……

   「對,不但像它們一樣,咱們還要生一堆……」

   鵲兒一聽,趕緊揮手打了他罵道:「你賊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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