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夏曉郁慶幸自己和江成彬的關係回溫了,這是她憂鬱的深秋季節裡,少數能讓她心頭泛暖的事情之一。
當然,俞正容不算。
想到俞正容,夏曉郁並不覺得心頭的感覺是暖意,而是一把火似的火燙燙,簡直要把她燒成灰燼。
她可以感受到,俞正容斯文儒雅的外表下,掩藏的是狂放而野性的本質,他一直努力控制著,也掩飾得很好,但是最近,情況好像慢慢在轉變。
望著她的眼神越來越露骨,擁抱越來越緊,每次都好像想把她揉進身體裡一樣。
成熟男人的體魄,是那麼剛硬而充滿力量,在他懷中,自己彷彿化成了棉花糖,只能軟軟地依偎,任由心跳失控,任由驚人的熱流衝過全身。
慾望的氣息。溫度,清清楚楚地在空氣中縈繞,而俞正容,越來越不想克制。
「曉郁……」
溫柔入骨的輕喚,逗得她耳根一陣陣發燙、發麻。
在她家的大沙發上,兩人本來並肩坐著,在討論俞正容繫上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說著說著,夏曉郁被半哄半騙地抱到他懷裡,他的唇開始游移,然後……
帶著魔法的修長手指,溫柔但堅定地解著她襯衫的扣子。近來,俞正容已經不甘於只是擁抱了,他一次又一次地試探底線,不管是她的,還是他自己的。
當他微涼粗糙的指尖撫上她前胸如花瓣一般細緻的肌膚時,夏曉郁不安地扭動起來,緊張得繃緊了身子。
「噓,放鬆一點,別這麼緊張。」他比平時沙啞幾分的嗓音耐心誘哄著,忍不住輕吻她睜得大大的慌張眼眸。
怎麼能不緊張?她整個人驚跳起來,簡直像是觸電一樣。
「我……我……」她的喘息讓聲調不穩定,微微發抖。
「曉郁,我可愛的、害羞的曉郁。」他帶著笑的唇,從她的耳際、臉頰開始,一路灑落火燙的吻,一直到她雪白的頸、胸前。
他輕輕啃吻,在細緻嬌嫩的肌膚上,留下了一個個親密的證據。
她全身繃得像是拉滿的弓,幾乎就要繃斷。
無助的輕吟,隨著大膽吮吻的節奏,從咬緊的紅唇中逸出,嬌媚而柔弱,逼得俞正容身體深處的野獸,不但蠢蠢欲動,還彷彿就要破欄而出。
這麼甜、這麼嬌,到底有哪個男人,能抗拒如此的旖旎誘惑?
夏曉郁全身像是被灌了醋一樣,又酥又麻,連抬手都沒有力氣,只能任憑他予取予求。
當她在暈眩中,察覺他的手已經滑到她的腰際,正在解開牛仔褲的銅扣,她已經羞到極點,不能再忍耐了。
俞正容的喘息加劇,灼熱的氣息吹拂在她胸前。
好像此刻壓制著她的,不再是斯文英俊的俞教授,而是一頭即將要失控的野豹!
「不要……」她開始掙扎起來,被喚起的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那種不斷升高又墜落的感覺如此陌生,夏曉郁嚇得全身發抖,拚命想閃躲。
她的眼中已經充滿淚水,臉蛋紅撲撲的,有著陌生的慾望和驚慌,讓人又心醉又心疼。
「乖,不哭,沒事了。」雖然自己已經緊繃亢奮得幾乎要爆炸,俞正容還是捨不得讓她哭。他減緩了攻勢,努力深呼吸著,試圖平息急速的粗喘。
一步一步來,慢慢的誘哄,讓她準備好,才能完全享受男女之間最私密也最動人的愉悅。
他擁緊她,兩人在沙發上糾纏著,不肯放,他輕輕拭去那張瓜子臉上的淚痕。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不害怕。」他像是對她、也是對自己許諾著。一面說,一面伴隨著溫柔的輕吻,落在她的髮際、臉蛋、眉梢。「曉郁,總有一天,你會放心把自己交給我,讓我教你世上最迷人、最甜蜜的……『運動』。」
她的臉蛋已經紅透了,急促的心跳還沒有緩下來。剛剛被撫摸、親吻的部位,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敏感鮮活得讓她無法忽視。
這就是慾望嗎?陌生的,令人又期待又害怕?
小臉埋在他的頸側,她模糊地抱怨,「老師該教學生的,好像不是這個吧?」
俞正容低沉的笑聲在胸腔滾動。「你在我身上,絕對可以學到很多課本沒寫的東西。我不但會教你,還會幫你時時複習,偶爾要小考,讓你永遠忘不了……」
沙啞誘惑的嗓音,語帶雙關的親匿調笑,卻被突兀的開門聲給硬生生打斷了。
客廳外傳來的聲響,讓夏曉郁驚跳了起來。
俞正容的濃眉也隨之皺了起來。
看著懷中人兒驚慌地整理衣服,撥撥頭髮,緊張得簡直像是和情夫幽會,被正牌丈夫捉姦在床的模樣,他心裡就有氣。
他才是她正牌的男朋友!
就算江成彬跟她交情再好,兩人死黨多年,也不用這麼誇張吧!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好不容易週末有機會和她溫存片刻,卻被登堂入室的另一個男人打斷!
該死的「好朋友」!
俞正容硬是把正要逃開的夏曉郁拉回懷裡,緊緊扣住,不讓她走。
「你不要這樣,讓我去開門。」她掙扎著。
「不准。」俞正容溫和但堅定地說。
「這樣……不好……」夏曉郁徒勞無功地繼續掙扎,卻怎樣也掙脫不了他霸道的擁抱鉗制。
「有什麼不好?」他順勢在她紅通通的臉蛋上印了個吻。
從部隊放假出來的江成彬,一進門就看到這香艷養眼的一幕,他丟下草綠色的包包,回頭就走,「抱歉,打擾你們了,我晚點再來。」
「等一下!喂,江成彬!」夏曉郁急得使勁猛推俞正容,好不容易推開了,便頭也不回地追了上去。「你要去哪裡?」
俞正容癱回沙發上,無奈和疲憊感如潮水般,淹過了剛剛在全身流動的慾望。
「你去忙啊!我不用你管嘛!」江成彬的嗓門拔高了,很不愉快地說著。
夏曉郁低聲不知說了些什麼,不過聽得出來是在委婉地安撫著。
對同學就這麼好說話!
俞正容心頭的酸意氾濫,簡直已經開始帶著腐蝕性,穿過他的身體,焦躁感也隨即升起。
他想要確定,想要成為她心中最特別、最在乎的那個人,可是現在,江成彬好像還遙遙領先,可惡!
俞正容彎起嘴角,嘲諷地笑了。
已經幾歲了,還為人師表,居然會吃這樣的醋,有這麼幼稚的心情?
這可不行,多活的幾年,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得想點辦法。
心念一轉,他隨即起身,拉整衣服,慵懶地走到門邊,一手撐住門框。
「嗨,江成彬,好久不見。」他順便一手撈過站在門邊的夏曉郁,扣住她的纖腰,不讓她掙脫,無言地宣示著主權。「晚上一起去吃飯吧。」
兩張年輕的臉孔不約而同轉向他,很震驚,只能傻傻望著淺笑著,神態優閒的俞正容,好像他剛剛說的是外星話一樣。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出擊,對這樣的情況做出反應,果然,滿臉歉意的夏曉郁,和剛剛還在頤指氣使的江成彬都呆掉了。
情況馬上有了大轉變。
俞正容忍不住有點勝利的快感,不過他隱藏得很好,只從閃爍的眼眸中透露出些許線索。
小鬼頭,要跟我玩這一套、搶女人?還早呢,回家多修煉幾年吧!
懷裡這個身軀柔軟甜蜜,卻一直在掙扎的小姐……省省力氣吧!
你遲早是我的,不用再掙扎了!
俞正容的得意,很可惜的,沒能持續太久。
夏曉郁的彆扭與不合作,真是到達一個可惡的境界!
週末要約她吃飯,就說她跟江成彬有約了。俞正容按捺脾氣,提議三人一起吃,她卻堅決不肯,好像俞正容多麼見不得人似的。
他也不是那麼閒、那麼沒行情的好不好!事情多如牛毛不說,他飯局邀約難道少了嗎?排除萬難都要跟曉郁見面,偏偏她不給面子。
「有時候我真懷疑,到底誰才是你的正牌男友。」在電話裡,又遭到拒絕的俞正容忍無可忍,忍不住說。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江成彬跟我是死黨、好朋友,就是這樣而已,他絕對不可能對我產生興趣,你不要老是這樣懷疑我,好不好?」嬌嬌懶懶的嗓音,帶點無奈地說著。
俞正容卻無法應答。
他太在乎,所以無法淡然處之,無法不吃醋。
有時他也懷疑自己太寵她了,任由她這樣捏圓搓扁,事事順著她;不過,只要想到她那雙嫵媚的眼,那帶點迷茫的神態……俞正容就忍不住心軟。
所以到最後,他也只是酸酸地問:「如果是你呢?曉郁,如果今天換成是你,看著我跟別的女人出雙入對,把你拋在一旁,而我聲稱和那女人只是好朋友,你會怎麼想?」
這只是純粹情緒性的發問,俞正容也沒有預期會得到答案,他當然捨不得逼問她。
只不過,這個問題,讓夏曉郁失眠了。
躺在黑暗中,她雙眼睜得大大的,瞪著天花板。
如果是她呢?
她想起很久以前,在研究室看到俞正容和另一名年齡相當、成熟美艷的女記者談話時,心頭浮現的奇怪煩悶感。
如果俞正容今天告訴她,他要和那名女記者去吃飯,而他們只是好朋友……
不,她絕對不會相信。
這代表什麼呢?她對於被愛,如此沒有自信?
所以一直想逃到安全的、她可以掌控的地方,比如友情,或是孤獨之中。
床頭電話上,答錄機的紅燈還閃爍著,裡面那通訊息,夏曉郁記得清清楚楚。
「曉郁,你年底以前能過來嗎?我們已經把你的房間準備好了,一家人分開住兩地,總不是辦法,快點收拾收拾,買好機票就過來吧。」
她父親的聲音,這兩年已經明顯蒼老,每次在電話中交談,都令她心驚。
雖然父親長年有外遇,雖然父母分手已經很多年了,她父親卻一直對她這個獨生女還算照顧,有求必應,在經濟上不但沒有棄之不理,還給她很豐厚的照料。
可是她還是充滿猶豫,她不信任這樣的感情。
母親的眼淚彷彿又回到眼前,男人不忠似乎已經成為鐵則。
多年來她小心翼翼地護衛著自己的感情,無論如何,心底總有一個角落不肯讓人接近、看清。
那樣堅定的防衛,卻在遇到俞正容,在他溫柔卻熱情的堅持下,慢慢的,悄悄的鬆動了。
在他眼中,她彷彿是最美麗、最令他垂涎的女人。
從一開始,她就被他篤定的攻勢帶著走,急速陷落,讓她昏頭沉溺,在他懷中迷失,幾乎忘了自己以前對人有多小心、多疏離。
而此刻,四下俱靜的午夜,她躺在床上,心裡想的,眼前浮現的,一直都是他那張英俊而斯文的臉,那雙閃爍著火焰的眼眸。
他的唇,他的手,他堅硬而修長的身體……讓她光是想,就開始全身發熱,好像剛喝過酒似的。
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會喜歡她?
而她,卻一直用江成彬當借口,不斷下意識地折磨著、測試著他,想知道他忍耐的底限在哪裡。
為什麼不能老老實實的面對自己,面對日益增強的迷戀與心動?
翻了個身,她蜷成蝦米的模樣,繼續盯著房間一側已經拉上的窗簾。
秋意漸濃,涼意侵襲她的腳、背後,乃至於全身,這種時候,她便可以察覺自己強烈的想念,想念那個溫暖的、安全的擁抱。
以及自己這些年來,一個人獨來獨往的蝕骨孤寂。
睡著之前,夏曉郁迷迷糊糊地下了決心。
明天,明天主動去找他,陪他吃頓晚飯吧!
隔天,隨著天色大亮,夏曉郁昨夜在黑暗中下的決心也跟著萎縮,到下午之後,她還是在天人交戰大半天之後才說服自己,逼自己出了門。
她一身襯衫牛仔褲的打扮,脂粉未施,只擦了點淡淡的唇蜜,素淨中帶著嫵媚的模樣,在進入男多女少的環工系之後,還是得到了許多的注目。
努力按捺不自在的感受,她來到俞正容的研究室門口。
敲了門之後,因為房門本來就沒有關,夏曉郁便逕自推門進去--
裡面的人都抬頭望過來。是的,「都」,因為研究室裡不只一個人。
除了坐在辦公桌後面的俞正容之外,還有……彷彿惡夢成真似的,那位明艷的女記者。
以前見過一面的女記者,穿著粉黃色的套裝,斜坐在桌角,上身微微前傾,一手還按在俞正容的肩上。
他們本來在談笑,一看到夏曉郁突然出現,都停了口,詫異地望著她。
「呃……我……」夏曉郁覺得自己像是闖入了禁區,她尷尬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一路往後退,她一面道歉,一面想轉身就跑,「對不起,我看門沒有關……」
當那驚鴻一瞥的窈窕身影消失在門後,俞正容迅速從皮椅中起身,追了上去。
「曉郁!等一下!」他人高腿長,很快就追上了,他從後面抓住她的手臂,「你怎麼來了?也沒先打電話跟我說,有事找我?」
「沒事,只是順路過來看看。」夏曉郁低著頭,不肯看他。「我要回去了。」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那種闖入者的感受,讓她全身都不舒服,她只想盡速逃離,逃回自己安靜而孤單的角落裡。
這種感覺多麼熟悉。每年,在父親位於新加坡的另一個家裡,她都深深感受著。
她寧願一個人。
可惜俞正容不放手。
「你來看我嗎?我很高興。等我一下,一起去吃晚飯,好不好?」他硬是把她扯近身邊,另一手環住了她的肩。
「可是……」
一個好聽的女聲隨即插進來,「剛剛俞教授不是說要請我吃飯?怎麼,小女朋友一現身,承諾就不算數了嗎?」
站在研究室門口,笑吟吟看著他們的女記者,雖然言笑晏晏,但是話中特意強調「小女朋友」幾個字,讓人覺得很刺耳。
尤其是夏曉郁。
在打扮入時的女記者面前,她根本就是個黃毛丫頭。
但,就算是黃毛丫頭,也聽得出對方語氣中的調侃譏嘲之意。
「你們去吃吧,我要回家了。」夏曉郁還是不肯抬頭,只想快快掙脫他的鉗制。
「不行,我不准。」俞正容有力的雙臂依然不肯放鬆,低頭在她耳際低語,「我才不會讓你走!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吃完我會送你回去。」
夏曉郁猛搖頭。她太失望,心太痛,沒辦法面對這一切。
她只想立刻逃開,像鴕鳥一樣把頭埋進沙子裡,也許很懦弱,也許很沒用,可是,現在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
讓她走!
在絕望之中,人總會有著出人意表的舉動,夏曉郁不及細想,情急之下,她踩了俞正容一腳。
在俞正容吃驚、微鬆手之際,她用力推開他,然後,頭也不回地逃了。
把一切混亂,俊臉上充滿困惑與挫敗的俞正容,以及嘴角始終微微含著嘲諷笑意的明艷女記者……統統拋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