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在吃呀!」褚心苑滿嘴塞滿食物,笑容油膩膩的。
「多吃一點,我還買了很多小菜和致遠齋的滷味。」石濟宇夾幾塊燒得極軟的腸旺放在她的盤子。「你很瘦,吃點脂肪不要緊,皮膚才會像白瓷一樣,摸起來就舒服。」
豐盛的菜餚擺滿了餐桌,褚心苑突然湧起再世為人的感觸,喉頭不知被什麼東西哽住了,竟然嚥不下去。
幾小時前,她還煩惱七月正值學校放暑假,沒辦營養午餐,想吃剩萊剩飯都有困難呢!現在卻是雲南薄片、紅槽海鮮、珍珠丸子,南甜北鹹東辣西酸各種口味的美味珍饒,隨便她愛吃多少都行。
有錢沒錢,差別可真大哪!錢就算不能保證帶來幸福,卻能保證生活品質,讓你活得過癮。
褚心苑輕輕歎口氣。她一向認為錢夠用就好,不必過份追求,現在回想起來,從前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誰也不曉得老天啥時要找你開刀,更不知道為啥找你開刀,如果手邊沒錢,肯定不會死得太好看。
石濟宇挑高眉毛,她怎麼不吃了?不合口味嗎?
「我排好久才買到的,你吃兩籠就不捧場啦?」
褚心苑猛然回神,感動的情緒從心底升起。
鼎泰豐的小籠包盛名遠播,每次出爐時,綿延不斷的排隊人潮蔚為奇觀,他等了多久才買到?他對她真好!
從她閃著無數顆星星的少女漫畫眼中,石濟宇很快發現,小天使會把他說的每一句話都當成真的!
「傻瓜,騙你的,我叫秘書去買的。」
石濟宇搓著下巴興味地打量她。這塊土地的人沉淪得差不多了,怎麼有這麼單純率直的女孩?別人說什麼都照單全收?
不過,挺可愛的。石濟宇發現自己愈來愈受她吸引。
小天使的笑容總會牽扯出他從未體會過的包容和憐惜。恨不得把全世界各種好吃、好玩、好看的東西,統統搬來送給她。只要她開心快樂,比讓自己開心快樂,更有成就感。
褚心苑愣了愣,才發現自己被耍,卻沒來上段明明是雞貓子鬼叫、卻硬拗成輕嗔薄怒的尖嚷。
「你也會騙人?」這點倒是讓她比較驚奇。
在她眼中,石濟宇是不折不扣的偉人,偉大到足以配享太廟,每年春秋二祭分享幾塊祭祀後的冷豬肉。
收留她也許不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豐功偉業,但連小龜一併收留,絕對是非聖即賢的人種。
你聽過聖賢騙人嗎?沒有嘛!
「說話不騙人,那有什麼好玩?」石濟宇促狹地轉眼珠子。「我不但常騙人,也喜歡騙人。」
「騙人要有目的,你什麼都有,房子銀子車子樣樣不缺,妻子兒子也是遲早的事,還騙什麼?」
石濟宇毫不在意地笑道:「騙人還要有目的?用不著吧!只能說好玩啊!施詐術是全人格的實現。」
施詐術是全人格的實現?他真是病人膏盲而不自知了。
褚心苑臉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
突然間,石濟宇頭頂的光環消失了,背後的翊膀也不見了,從聖人變成凡人,還是做錯事後強詞奪理的那種壞小孩。
「你就是喜歡騙人,那天才會被銀行法務欺騙。」
騙人者人恆騙之,看來她不需要太同情他。
既然他不再「神聖」,褚心苑敢跟他開玩笑了。
提起舊事,石濟宇幾乎又要拍桌子摔茶杯,砸電視砸玻璃窗。
「銀行又不是小門小號的雜貨鋪,我哪知道他們居然請心思骯髒又老動歪腦筋的敗類法務!」
褚心苑看他額頭凸起青筋,想笑又不敢,小臉憋得通紅
像他這麼驕傲的人,一定很難消化差點被騙當褲子的不光榮往事。換成是她,被騙一點也不稀奇,更不必大動肝火。
石濟宇橫她一眼,小丫頭什麼不好提,偏偏損這個瘡疤,真夠壞心的,好想咬她一口,以示嚴懲!
「人有失手,馬有亂蹄。」她柔聲安慰道:「過去就算了,反正他沒得逞,你別太在意。」
石濟宇露出森森白牙,獰笑著說道:「誰說過去就算了?臭水溝裡的老鼠,不整死他我沒臉活下去。」
褚心苑一顆心瞬間吊得老高,驚叫道:「你把他怎麼了!」
她幾天沒看報紙,最近有人被一拳地打到開花,屍體還被亂刀砍成碎塊,丟進馬桶沖掉嗎?
石濟宇好玩地看著她驚恐的眼睛,她想到哪裡去了?想像力跟阿智有得拼!改天真該介紹他們認識。
「他只能在家抱棉被哭!砸飯碗還算太便宜了。」
在他看來,沒把銀行法務投到滾水鍋裡煮死,或是投到滾油鍋裡炸酥,然後用他的肉做成肉羹,已經是法外施恩啦!
砸飯碗?她也有同樣的經驗。
褚心苑蹙起眉心,一股熟悉的不適感在胃部翻攪。
「你不是他的主管,怎麼能炒他魷魚?」
雖然說銀行法務不該說謊,但這樣就踢他走,似乎稍嫌過分……褚心苑瞅了石濟宇一眼,臉上清清楚楚寫著不以為然。
她也嘗過失業的滋味,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滿心苦澀,難受之至。
「那還不簡單!我跟銀行主管說,如果他還想賺勝揚的利息錢,就把那個渾賬王八蛋革職,永不錄用。」
褚心苑低垂著頭,默默不發一語。
石先生和豺狼虎豹的科長似乎也沒兩樣嘛!論起陰險毒辣,科長還比不上他段數高,竟是教人永無翻身之地呢!
她那什麼表情?怎麼?他不能報復嗎?別說「屈死不告狀」這種鬼話,他石某人不吃那一套!
石濟宇從鼻孔哼聲道:「是他先對不起我!我不捏死他的話,難道還等他把騙功練得更高明,哪天再故伎重施嗎?」
褚心苑搖搖頭。「我沒那個意思。只是他說不定有父母要養,房貸要繳,老婆沒有謀生能力,小孩還抱在手上,一家人要吃、要養、要生活,男人沒工作就沒收入,怎麼過日子呢?」
他怎麼過日子干我屁事啊?石濟宇一臉漠不關心。「騙人就要有被迫殺的心理準備。有仇不報非君子,你總不能要我當小人。」
褚心苑明知跟他抬槓,贏的機率比中樂透頭獎還低,卻仍忍不住反駁:「君子又不是只會報仇,還有很多其它的美德呀!」
石濟宇涼涼接口道:「古代的君子才有那麼多噦嗦的規矩。現代的君子只要會報仇就很美妙了,孔老頭大概會從墳墓裡坐起身來感動得痛哭流涕,說我比顏回還得他疼。」
他愈扯愈離譜了!孔子才不會認可他的行為呢!
褚心苑好一會兒才說出一句既沒創意又沒威力的評語:「你們有錢人,不明白沒錢的辛苦。」
「我也不是一開始就有錢的,」石濟宇眼神略黯,口氣變得沉重。「我爸很早就死了,我媽沒再嫁人,憑自己的力量把兩個孩子養大。」
褚心苑拆著聽著,心就一陣陣疼痛起來。「你媽真有勇氣,女人扛一個家,真是不容易。」
回想自家的情況,爸媽一起煮麵賣面,養她和大哥都很吃力了,何況寡婦人家扶養兩個壯丁。石媽媽真是令人敬佩。
石濟宇讓記憶恣意沖刷著,眼神變得空茫悠遠。「我媽是小學老師,工作很穩定,薪水不錯,寒暑假還能陪我們。在我……垃圾染上賭癮前,我們一家三口過得算平穩。」
「大哥』』兩個字,他已經十年不肯說出口了!
不知內情的人,可能會認為石濟宇小心眼窄肚腸,哪有人為了幾塊臭錢,連兄弟情份也割捨的?
再怎麼說,石鴻宇也是他唯一的哥哥!兄弟如手足,千金不換啊!
褚心苑卻知道,那不是幾塊錢而已!
石鴻宇的卷宗她綁過,從地面一路往上長,整疊捆起來足以蓋一百零一層超高摩天大廈,欠得真不是普通的多。
「我媽人緣很好,又是小學老師,垃圾打著她的名號,借錢超容易,不過,輸錢更快就是了。自從他迷上賭博,我媽的惡夢再沒醒過,老家的門檻幾乎被討債的親戚朋友踩平了。」
褚心苑驀然體會到他的心情。「你一定很心疼你媽。」
石濟宇眼光是複雜的,深思中帶著不解。
從小看他長大的叔伯姑嬸,一口咬定他不認親哥哥是因為錢!她怎麼能輕易就碰觸到他藏得很深的心事?
「大學志願我只填商學系,因為商場是致富最快的方法。畢業我就通過證券初級營業員、高級營業員,投信投顧營業員,期貨商業務員及投資分析人員考試。留學時被外國老闆相中,回台灣就進入勝揚工作。
「當年我也跟你一樣,從助理開始做,我發誓要賺很多很多錢,讓我媽過有尊嚴的生活,不必一天到晚跟債主賠不是,但垃圾一直沒改掉賭博的習慣,她老人家沒能享福就去了。」
從頭到尾,石濟宇語氣都很平靜,聲音幹幹啞啞的沒有起伏,好像在說一個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別人的故事。
褚心苑卻捕捉到他一閃而逝的痛苦眼神,她原本心就軟,此刻同情心更是泛爛得無邊無際。
這個男人啊!厚實的肩膀彷彿天塌下來也頂得住,像一面可讓人依靠的銅牆鐵璧,十二級陣風吹也吹不倒。
他畢竟不是神,人力有時而窮,也有使不上了J的時候。叫賭徒洗手不幹,就是上帝親臨,也不保證能製造奇跡。
「你哥一天不戒賭,你媽一天沒好日子過。賭博方法那麼多,你就算砍了他的手,他不能打麻將也能包牌簽樂透吧!還不是照賭不誤?那不是你能改變的,你怪自己也沒有用。」
「你真的這麼想嗎?」
石濟宇低低問著,沉澱在心底的往事,彷彿輕飄到眼前,斷斷續續地說著難以言喻的傷痛。
褚心苑凝視了他一下。「與其一家人陪他死,不如讓他自生自滅。你保住自己也就保住你媽,這種作法沒有錯。」
石濟宇眸子回復淡漠,往事已矣,一一化成雲煙,但他心靈中仍然感到一種無可奈何的悲憤。
」我工作忙,很少回去看我媽,心想一個月給她十萬,應該夠用。電話裡她也說一切都好,不用回去看她。後來才知道,媽省吃儉用,連生病也不看醫生,才會弄得一身都是病。」講到這裡,石濟三口氣堵上來,堵得他臉紅脖子粗。「我初一匯錢過去,垃圾初二迫不及待找她要錢。媽是他害死的,他這輩子最好不要讓我遇到,否則我一定要他好看!」
褚心苑聽他說得痛心,忍不住紅了眼眶。
「別這樣,你哥就算連靈魂都在牌桌上輸掉了,他還是你媽的兒子。你跟他生氣吵架,老人家會傷心的。」
癡心父母古來多,石媽媽九泉之下,看到兒子們大打出手,將會多麼痛心!這是天性,也是人生最大的悲哀,誰也不能怪的。
石濟宇躁怒地說道;「我也是她兒子!她就從來沒想過我的心情嗎?我已經很努力的賺錢,她還要我怎麼樣?為什麼她只顧一個兒子的死活,卻不管另一個兒子的感受?」
褚心苑握住他的手,放柔了聲音說:「做媽媽的人,都會去照顧最弱的小孩。你能照顧自己,你媽當然把心思放在你哥身上。這不是愛誰不愛誰的問題,這是母親的本能。」
褚家二老也是比較疼兒子,褚心苑已經習慣被放在次要地位,也不能說爸媽不疼她,只是家裡資源有限、分給哥哥,就沒剩多少了。
雖然不介意,雖說能諒解,但心裡有時候還是發發牢騷,褚心苑能體會石濟宇的心情,他們都是遭到漠視的老么;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石濟宇沒接腔,只輕輕反握住褚心苑的手。
褚心苑臉微微一紅,卻沒有掙脫。
他現在很脆弱,需要感覺有人關心他。支持他,才能走出過去的陰影,淡忘昔日的傷痛。
就讓她暫時充當他的情緒垃圾筒吧!人在煩心的時候,要的只是一個能陪在身邊的人,不一定要說些不著邊際的安慰,只要聽他傾訴就夠了。心事憋久了會成死結,再難解開,倒出來才會豁然開朗。
連跟美女都沒有提的舊事,他竟告訴這個萍水相逢的女孩。
傷心的,茫然的,痛苦的,過去的與未來的、拉拉雜雜的心事,就這麼一點一滴向她毫不保留地傾吐。
為什麼呢?交淺言深,君子之所忌,小人之所薄,既然君子小人都覺得不好,他也沒有那種習慣。
石濟宇才剛要理出頭緒,就感到太陽穴傳來陣陣抽痛。
果然,下班就不應該為難自己的腦子,想不通就不要想,就當今夜的月光特別皎潔,他突然想找人抒發胸口的鬱悶吧!
石濟宇深吸口氣,講出來心情舒暢多了!像下過雨的天空。乾乾淨淨,沒有負擔,輕盈的心像是能夠展翅飛翔。
掌心傳來的陣陣溫度,融化他孤寂的心,他多麼想讓這種溫暖的感覺,永永遠遠延續下去,直到世界的盡頭。
褚心苑將眼神飄移開,又是一陣安靜,臉色卻更紅了。
莫名的情愫從交纏的手掌入侵軀體,也人侵心底,在心湖上激起一圈圈漣漪,毫無預警地,石濟宇緩緩地遊人了她的心海
屋內,暖暖的燈光烘托出溫馨的氣氛,窗外,小龜忽高忽低地鬼叫,它快餓扁了!吃飯!要吃飯!
褚心苑抽回手,掙扎了幾秒鐘後,指了指剩下的湯包和小菜問;「這些可不可以給小狗吃?」
石濟宇曲指在她額頭輕敲一記。「你這個狗主人怎麼當的?狗沒有汗腺,不會排汗,鹽份沒辦法代謝出來,不能吃鹹的東西。」
褚心苑急急辯道:「我知道啊!可是,我沒買狗食……」
她口袋裡只剩叮噹作響的兩枚銅板,連三十四塊的寶路狗罐頭也買不起,小龜連日來只吃麵包店施捨的隔夜吐司。
「先給它吃吧!它也餓好幾天了。」
石濟宇獨裁地替她作決定:「冰箱有牛奶,給它喝牛奶就好。剩菜倒掉,不准給它吃。明天我再帶你去買狗罐頭。」
褚心苑雖然心疼小龜,卻不敢抗議。吃白食就要有吃白食的認知,意見太多會被屋主踢出門的。
石濟宇起身離桌。「我先上去,一、二樓你可以自由活動,客房在二樓,三樓以上是我的臥房和工作室。」
他沒明說,但褚心苑已經瞭解他的意思。
「沒事我不會上去三樓。」
石濟宇微微一笑,他喜歡聰明的女孩。
「電話你儘管用沒關係,樓上我另外有專線。衛浴間旁邊有洗衣機和烘乾機,電視櫃打開有很多影片,半夜睡不著就自己去放來看。不過,我勸你快去睡覺,養足精神好上班。紫妤對屬下要求很嚴,你要有心理準備。」
褚心苑溫柔地望著他。「我知道了,石先生晚安。」
石濟宇走到樓梯,忽然回頭說:「在辦公室叫石先生,在家裡不要這樣叫,聽起來怪怪的。」
難道他也要禮尚往來、叫她褚小姐嗎?又不是在唱戲!他還「小生這廂有禮」咧!太詭異了。
褚心苑頓時呆了,不叫石先生?那要怎麼叫?
石濟宇不負責任的轉身上樓,也沒給答案。
老實說,他也沒有答案。
他只確定一件事,雖然還是討厭狗,但對於屋內這位不請自來的小丫頭,他由衷喜愛有她陪伴的溫馨感受。
★ ★ ★
「小苑就拜託各位多照顧了。」
石濟宇介紹新進助理,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一瞬間,彷彿有感染力似的,整間法務室都笑了起來。
汪紫妤也在笑,笑得恰到好處無可挑剔,但當她朝向褚心苑一瞥,臉上卻流露壓抑痛恨的表情。
褚心苑站在石濟宇旁邊,聽著眾人重複千第一律的歡迎詞,她卻感到一股穿透背脊的寒意。
汪主任為什麼偷瞪她?她們今天第一次見面,她不可能得罪過她吧!
「你不用提醒,我們也會照顧新同事。我剛看見很多人在你辦公室開會,你臨時開溜不好吧!」
石濟宇哈哈一笑,無所謂地道:「讓他們等一下又不會死。小苑程度很好,你要多教教她。」
汪紫妤微微皺眉,美女就是美女,不管什麼時候做什麼事,姿態都那麼賞心悅目,連皺眉頭都顯得風情萬種。
「既然她程度很好,那也不用教了,就讓她去陪律師出庭。」
褚心苑身體一陣微麻。「我沒有實務經驗。」
汪紫妤回眸冷睇,冰冷的視線讓褚心苑直打哆嗦。「你在法院待過,怎麼會沒有實務經驗?」
「那不一樣!」
褚心苑兩手各捏了一把冷汗,執行處和審判庭是完全不同的系統,在執行處的工作經驗,對於開庭一點用也沒有。
汪紫妤懶得跟她浪費口水,先打發石濟宇離開比較要緊,他杵在這裡,有礙她進行計劃。
「你可以走了,別干擾我們工作。」
石濟宇見褚心苑皺著一張小臉,神色極為苦惱,忍不住替她說情:「小苑才剛來,多給她一點時間適應,別叫她陪律師出庭。」
汪紫妤沒那麼輕易動怒,眼神卻已冰寒。
「如果你意見那麼多,大可不必安插她來法務室,直接叫她去副總裁室幫忙算了!你的秘書對漂亮女孩完全沒有免疫力,他會很高興的。」
石濟宇濃眉雙皺。阿智一天到晚嚷嚷要交女朋友,正值發情期的小伙子,不能讓他染指小苑,看一眼都免談。
「那我不吵你們辦公。」石濟宇溫柔地對褚心苑說道:「小苑,下班等我,我們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