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跟隨一群死靈來到陰間,卻不知該往何處,直到魏珀搭上他的肩。
「別亂看,小心走錯了路。跟我來。」魏珀老馬識途地領著辟邪走入閻王殿。
判官早已等在殿上多時。「鬼界二皇子前來,判官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與判官溫和的表情相比,魏珀的臉色冷沉得嚇人。「判官,開門見山吧,你要如何才肯讓衛嫿月繼續留在人間?」
「二皇子這句話嚴重了。衛嫿月本該在生死簿上,是二皇子與衛秋染一再阻撓我們,」判官看了一眼辟邪。「如今又多了山魈相助,怎可惡人先告狀呢!」
「十年前拿不到,十年後你也拿不到,何不放手讓大家都方便?」
「妨礙我們的公務、打傷鬼差,二皇子如今又想討情,不覺得逼我太甚?」
「拿我的命來交換嫿月的吧。」辟邪吐出一語,打斷他們的交談。
判官攤開手,上頭沒有任何東西,但他的手卻狀似捧著一本書,開始翻閱。
「辟邪,你還有一百二十年可活,不覺得可惜了?」
「不會。」辟邪斬釘截鐵的回應。
判官對辟邪的回答有瞬間的詫異,但很快又恢復。「就算你說不會,這事也不是我能作主的。兩位還是請回吧!」是聽癸巳提起過辟邪,他有點欣賞他的善良,但也不可能為他擅自竄改生死簿。
「沒達到目的,怎可回去呢!判官,我要殺你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魏珀冷冷地威脅。
癸巳立即現身擋在判官之前。「魏珀,這裡可不是鬼界,你以為可以為所欲為嗎?」
「癸巳,不可得罪二皇子。二皇子,請別為難我們這些屬下。辟邪,若我為你開了先例,那日後所有鬼都要我擅自更改生死簿的話,這責任誰來擔呢?」判官道出他的難處。「還請見諒!」
「判官,我曉得你有你的困難,但這次我非得到滿意的回答不可,也請見諒了。」為了衛嫿月,他甘願得罪整個陰間。
「辟邪,這裡可不是你能囂張的地方,如果你想死,就把命留下來吧!」癸巳早就想教訓辟邪一頓了。
「若兩位當真要動武,我也不會留情。」判官斂下溫和。
「需要把場面弄得這般難看嗎?」伴隨低冷的聲音,一名身穿黑衣的男人走入閻王殿。
「大皇子。」判官見到男人,即刻彎身,態度恭敬。
「大哥。」魏珀也朝他鞠躬。
鬼刈瞧見魏珀,淺淺揚笑,接著他把閻王令交給判官。「判官,閻王答應要讓衛嫿月繼續留在人間,你是否應該照辦呢?」
判官擰眉攤開閻王令,看完內容也不得不照做。
「既然閻王有令,下官自然會遵照辦理,不過,是依下官的方式來辦。辟邪,倘若你想要回衛嫿月,就從癸巳手中拿回那衛嫿月的勾魂令吧,沒有勾魂令,衛嫿月便可繼續留在人間。」
「判官,你明知辟邪已無法與癸巳交戰,這分明是故意刁難。」
「魏珀,沒關係的。我願意。」
「辟邪……」
鬼刈抬手阻止魏珀。「這是辟邪的事情,我們不能幫他決定。不過你可以把這把劍拿給他。」
魏珀接過鬼刈的劍,心底有幾分踏實,隨即把劍拿給辟邪。
「這是我大哥的劍,沒有刃,靠的是你的意志,你的意志有多強,劍就能發揮多大的能力。」
「謝謝。」辟邪道過謝,轉身面對蓄勢待發的癸巳。
這一戰,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吧!
無論如何,他都會活著回到衛嫿月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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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答!」
辟邪滿身血淋淋,血仍在滴著,滴在腳邊濺起更小的血滴,他的腳傷深可見骨,他的手已被紅色掩蓋,幾乎無法舉起劍,即便如此,他依然直挺挺站著。
他手上的手環也碎裂滿地。
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呵啊……呵啊……」
靜謐的閻王殿上,除了重且緩慢的喘息外,再也沒有其他聲音了。
為了嫿月,他一定要活著……活著回去──就是這個信念,讓他支持到現在。
「鏘!」
再也舉不起來的劍與地面擦出鏗鏘的聲音。
這一聲也驚醒了怔住的癸巳,但他沒有下一步逼殺的動作,只是靜靜注視辟邪的變化。
在與自己對峙了整整三日後,又受他好幾次重擊,辟邪為何仍然屹立不倒?
鬼刈滿意眼前這一幕,魏珀對辟邪更是欽佩不已。
判官盯著手中的生死簿,上頭載著辟邪的名,名下一行寫著「一百六十年」的壽命正逐漸銳減。
他曉得辟邪絕對撐不過今日了。
「呵啊……呵啊……」
辟邪低聲喘著氣,正努力活著,就算清楚自己的性命已無法繼續,活著回去恐怕已是夢了,但他仍要為衛嫿月拚到一線生機。
回過神,癸巳再次舉起劍,縱然對辟邪有絲敬意,他仍要執行任務。
最後一劍了。
眼看癸巳就要結束這場比試,但辟邪卻咬牙屏息以令人猝不及防的速度閃過癸巳的攻擊,他的劍也在瞬間找到空隙抵住了他的喉嚨。
「夠了!」判官及時喝住。「辟邪,你贏了。」
待判官一宣佈結果,辟邪手中的劍率先掉落,跟著他的身體重重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辟邪,你讓我甘拜下風。」癸巳收回劍,離開閻王殿。
「那麼,下官就把辟邪六十年的壽命移至衛嫿月名下。」判官翻到記載衛嫿月名字的那頁,左手揮毫,立刻延續了衛嫿月六十年的性命。「如今辟邪都自身難保,即使有壽也無命可活,因此為表示下官的心意,就拿辟邪的外貌來換他的命吧!」不容拒絕,判官即刻為辟邪延命,也恢復他的原貌。「好了,生死簿已改,下官恭送兩位皇子。」判官冷冷地說。
鬼刈與魏珀也不久留,隨即帶著仍昏厥的辟邪離開閻王殿回到人間。
「多謝大哥相助。」回到人間,魏珀第一件事就是對鬼刈道謝。他們兄弟感情向來很淡,即使有條件,鬼刈會答應相助也出乎他意料之外。
「不必客氣,記著你答應我的事就夠了。」鬼刈再次叮嚀魏珀。
「我會回鬼界的。」這是他答應的條件。
「那就好,對了,等辟邪醒來,代替我轉告他,說我很佩服他。我先走了。」
魏珀望著躺在地上的辟邪,他也不知自己為他這般犧牲是否值得。
倘若因他此舉能令辟邪得到他所愛,那麼,也無所謂了。
陰間一日,人間一年。
等辟邪與魏珀回到人間時已過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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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衛嫿月能睜開眼睛重新看見事物後,已經三年了。
辟邪一去陰間也三年。
他的身軀就安置在他的房裡,除了衛嫿月和衛秋染,沒人可進去。
衛嫿月日日夜夜都會來辟邪房裡看他一眼,只要她有想到,就會前來,一天下來,也進出不下百次。
有時候她會帶著點心與他分享、有時候帶著書本進來,有時候只是默默看著他,然後不發一語離去。
這日午後,她又端著辟邪愛吃的小點心前來,才跨進門,手上的點心盡數落地。
因為原本該躺在床上的辟邪已不見蹤影。
瓷盤碎裂的聲音引來衛秋染的關心。「嫿月,發生什麼事?」
「大哥,辟邪不見了。」衛嫿月臉色嚇得蒼白。
「不見了?!怎麼可能?」
「他沒有不見,是醒來了。」魏珀緩緩走向他們兄妹倆。
沒想到這一趟陰間行,花了人間三年。
「魏大哥,你回來了。那辟邪呢?」衛嫿月欣喜地問。
「他在靈山等你,你去見他吧!」辟邪要他對衛嫿月說他已死,但瞧見衛嫿月那麼期待的表情,他竟不想照辦。
「謝謝你,魏大哥。」衛嫿月朝魏珀道完謝,回到房裡拿了東西便前往靈山。
衛秋染欲追上去,魏珀攔住他。「他們好不容易能見面,你去湊什麼熱鬧!」
看著魏珀穿著三年前離去的那身衣服,衛秋染總覺得對他有很深的歉意,因為他對魏珀一直很無情。
「我已經保住衛嫿月的命,約定也可解除了。」
衛秋染急切地表示:「我還沒幫你找到他。」
「我已經找到了。」魏珀淡淡地說,沒有一絲責怪。他不僅找到鬼刈,還被迫不得不回鬼界。
「既然我沒有完成對你的承諾,那你取走我的命吧。」若死在魏珀手上,他沒有半點懼怕。
「我說過我要你的命何用,你已經給了衛嫿月十年的壽命,也所剩無幾了。衛秋染,你知道我為何要幫你嗎?」一出鬼門,憑著血緣的因素,他早就知道鬼刈在哪裡,哪會需要一名人類的幫助。
「我不曉得。」
「我會告訴你的,不過不是當下。現在,我得回鬼界去了。」想到鬼刈用他的權力說服閻王,就讓他覺得權力還是很誘人的。
「魏珀,你要走了?」乍聽魏珀要離去,他心底竟有些不捨。
「『魏珀』這名字是你幫我取的,既然我要離開了,再喊一次我的本名吧。」
「鬼珀……你真的要走?」因為覺得鬼字不吉利,因此他才改他的名。
「捨不得我?」
衛秋染沒有回答這問題。
「衛秋染,再十年,我會在彼岸等你的。好好珍惜與親人相聚的剩餘時光吧!」留下令人費解的話,鬼珀執起衛秋染的長髮握了握後,離開了。
片刻後,衛秋染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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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靈山,衛嫿月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山洞,但在洞外等了一個時辰依然不見辟邪的身影,她瞭望遠方時忽而想到另一個地點,那裡是她與辟邪初相遇的地方。
就在那棵樹下,她遇上了辟邪。
樹下有著他們許多許多的回憶。
「唉!」輕聲一歎,衛嫿月席地而坐,並把紅佈置在膝上。
第一次辟邪離開自己,她哭得傷心欲絕;第二次辟邪是為了她去陰間,她沒有哭,癡癡盼他回來,也不曾放棄過,但如今她又失去辟邪了。
突然的憤怒使她擰眉,衛嫿月的目光遠眺前方半圈,猶如在找尋什麼。
「辟邪,第一次你走,我不怪你,第二次更不怪你,但這次……我很氣、很氣你。你聽到了沒?」衛嫿月縱聲大喊,不顧一切地想把自己的心聲傳達給辟邪知情。
「我曉得你有事情瞞著我,不想逼你,想等你主動開口告訴我,但我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你……假如不信任我,就直接告訴我吧!何必這樣對待我呢,嘴裡說愛我,卻一直、一直傷害我……
「辟邪,你一定有聽見我說的話對不對?假如你還在乎我、喜歡我,那就出來見我吧,我不管你是誰,只要你出來見我就好……要是你現在不出來,就再也別見我了!」嘶喊出的怒火漸漸熄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傷悲。
衛嫿月的聲音慢慢無力,甚至到了最後竟摻了啜泣。
「辟邪,我剛剛是騙你的,只要讓我看看你就好了,好不好?我只想看看你而已……出來吧!」
這三年的等候,她挨過來了,卻在這眼下再也無法壓抑思念到幾近發狂的痛楚,捧著紅布遮住自己的臉、聲音,衛嫿月淚如雨下。
「窸窣!窸窣!窸窣!」
聲音由遠而近,時而躊躇停頓,時而又往前邁進,吸引了衛嫿月的注意,她抬起淚眸望著朝自己筆直走來,而後又停住不動的小小身影。
他向來沒什麼表情,但衛嫿月總覺得這次見他,好似能發覺他的悲傷。
「辟邪,你終於回來了嗎?」
辟邪聽見衛嫿月喊自己的名字,一時間竟不知該不該轉身就走。
判官為了讓他存活,已奪走他的人形,此刻他又變回山魈的模樣了,他本想一走了之的,卻又渴望見衛嫿月一面再走。
「三年過去,你連我也忘了嗎?」衛嫿月拿紅布拭去淚水,破涕為笑。「過來啊!」
衛嫿月究竟在喊哪個「辟邪」呢?
她不是希望有著人類外貌的「辟邪」回來,怎麼見到山魈的辟邪卻笑得如此開心?連辟邪自己都快弄不清楚了。
辟邪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衛嫿月身前,始終不敢抬頭看她。適才在遠處,他已把她看得仔仔細細了,這三年她益發變得美麗,身子骨看起來也健康許多。
嫿月,對不起,我不能陪在你身邊了……
對於自己過去的所有承諾都無法兌現,他除了抱歉,還有萬般不捨。
「辟邪,忘了嗎?你說什麼我是聽不懂的,加上我們又分開三年,要瞭解你的意思恐怕還要一段時日。先別說這個,瞧瞧我幫你又染了一塊布。」
為他?!辟邪對於衛嫿月的話愈聽愈不明白。
「記得嗎?我很愛洛神花的,曾經我也希望有個人能如曹植那樣深愛甄宓的愛著我,我一直以為找到那個人了,他和你同名也叫辟邪,是你的朋友……我以為他會愛我一輩子,不會離開我,怎知……也只是謊言罷了。」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很愛你,嫿月,我真的不想離開你,但我如今已變成這副模樣,怎還能留在你身邊呢?你值得更好的人來疼愛你,將我忘了吧!
「辟邪,你又在說什麼呢?現在,你回來了,另一個『辟邪』又離開了,讓我不得不猜想你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呢!」
辟邪睜大眼睛瞪著衛嫿月。
這個秘密是他最不希望被她知道,嫿月未免太敏銳了吧?
「那個『辟邪』啊……真的很可惡!說愛我、接近我,現在不要我了,就學你一樣不告而別,你們真不愧是朋友呢!」
辟邪被她損得全身發麻,他總覺得衛嫿月似乎是針對自己……不可能,一定是他想太多了。衛嫿月不可能能猜出兩個辟邪都是自己。
「你想他會不會是外頭早有妻子了?」
衛嫿月又忽而冒出這句話,驚得辟邪吞口水差點噎到。
「唉,現在我對他是又怨又恨……辟邪,不如你娶我吧?」
衛嫿月此話一出,真的讓辟邪嚇到了。
嫿月,別嚇我,你是不是傷到哪兒了?
衛嫿月逕自站起身,把紅布攤開給辟邪看。「瞧,這布我染得十分用心,很美吧?」問完了問題,她把紅布蓋住辟邪。「辟邪,別動,靜靜聽我說,我曉得你現在無法跟我說話了,所以就由我來說吧!」
辟邪聽見衛嫿月這種開頭,霎時他心跳激烈無比。嫿月是不是全都清楚了?!
「還記得嗎?這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我在這裡受傷,你前來幫助我,然後奠定我們的友誼,一個月後,你突然失蹤,另一個『辟邪』也就跟著出現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山魈了,第一次相遇,你和鬼差的對話,我全都聽見了。」
衛嫿月果然全都曉得,辟邪突然覺得自己很悲哀,一直想隱瞞的秘密最後還是曝光,那先前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麼?
「但……那又如何?你是山魈又如何?不是山魈又如何?無論你是如何變成人的,不都是為了我嗎?當我瞭解你的心意時,我除了感動還是感動……能愛到這地步,我真的覺得自己此生能被你愛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我愛你的單純、你的善良、你的體貼和你永遠都捨不得傷害別人的溫柔,就算過了千年以上,你仍然能保有這些優點,教我也想好好珍惜你,縱使你是山魈我也不介意這點,即使你變回山魈的模樣,我亦不在意,因為你我心意可相通啊……跟你在一塊,我什麼都不怕!辟邪,穹蒼的顏色是我心疼你的過去,洛神花……則是現在愛你的心意。你能懂我的意思吧?」
嫿月、嫿月……
「你在喊我的名字嗎?」衛嫿月揭開紅布,看見紅了眼眶的辟邪。
我只是只山魈而已,跟著我,你不會快樂的,忘了我吧!
光瞧見辟邪的神情,衛嫿月便酸了心。
「我很想假裝聽不懂,但看你的表情,就曉得你又想把我推開。辟邪,我真的讓你無法信任嗎?我都這麼坦白了,卻仍舊也走不進你的心,為什麼呢?我們明明是相愛的……因何要這樣折磨彼此?」
因為你是我無法碰觸的水底月。嫿月,我能得到你的喜歡就已經很滿足了,把我徹底忘了,然後去尋你的幸福,我會在你身後默默祝福你、保護你的。
「辟邪,你是不是又說了讓我傷心的話?」衛嫿月淚眼婆娑,再也壓抑不了傷痛的情緒。「假如你摘不到天上的月,那就請將就我吧,反正我名字裡也有個『月』字,不是嗎?」
嫿月聽得懂他以水底月的暗喻,原來她真的明白自己當時說那些話的心情,對於自己的自卑她全都明白。
辟邪想為衛嫿月拭去淚水,但在瞧見自己的手後,又連忙縮回。
衛嫿月清楚他的顧慮,乾脆一把抱住他。「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每次都是親眼看你離開我,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你若再離開,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
嫿月,快放開我!
「反正不管你同不同意,今生我都纏定你了。」她的生命一半是大哥所賜,另一半是辟邪的恩情,她永記於心。
辟邪變成山魈後也不是不能掙脫衛嫿月的摟抱,只是他怕自己的利爪會不小心傷了她,只好忍耐了。
「真是淒慘又動人的場面哪!」
人與山魈在語言不同的情況下竟還能交談,溫馨之餘還有些……提供歡笑的樂趣。見辟邪這般狼狽,殘月都不曉得自己該不該搭救。
衛嫿月聽見聲音,轉頭正好迎上殘月泛著笑意的冷眸。
殘月?!你來做什麼?
「來看你過得如何,順便來跟你答謝,因為你的犧牲,換得衛彌天與另一隻妖的活命。」
有幫上忙就好了。
「你怎又變回山魈了?」
事情很複雜,總之我又變回來了。
「太曲折離奇我也不想聽,既然你已變回山魈,那她又該怎麼辦呢?」殘月眼尖地瞧見那塊龍形玉珮如今掛在衛嫿月的頸子上。
殘月,曾經你問過我會不會甘心滿足於看著嫿月就好,現在我能坦率的回答了,我能,只要嫿月過得很幸福。
辟邪善良體貼的個性怕是到死也改變不了。
衛嫿月真是可憐愛錯了。
「看得到、得不到,這樣算愛嗎?辟邪,你的傻真是無人能及。」
殘月,話不是這麼說的,假使你今天有喜歡的對象,難道看他不快樂,你也覺得無所謂嗎?
「少談論到我身上來!」殘月眉眼一凜,寒氣迫人。
「你說的話我亦相當贊同。」衛嫿月口出驚人之語。「他就是這麼傻,凡事都以我為優先,卻不知道我也希望他能多為自己著想。」
「辟邪,看來你的心上人是站在我這邊的。」殘月的口吻不帶善意。
殘月,你快走吧!我和嫿月的事情不必你插手。
辟邪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趕我走?!」殘月朝辟邪瞇眼,又朝衛嫿月微笑。「衛嫿月,你愛辟邪嗎?」
「當然。」衛嫿月篤定地表示。
「那你肯為他變成山魈嗎?」
「好!請把我變成山魈,我願意與辟邪生死相隨。」衛嫿月抹去淚痕,連想也沒想,神情透著無比堅定。
殘月,別答應她!嫿月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辟邪緊張萬分地說。
「把玉珮給我,我就讓你變成山魈。」殘月提出條件。
衛嫿月二話不說摘下玉珮交給殘月。
「如你所願。」殘月笑得很邪氣。
嫿月,不要──
辟邪縱身想阻止殘月施法時,晚了一步,結果他撲倒了另一隻……山魈。
辟邪又氣又不捨地說:嫿月,你怎麼這麼傻啊!
衛嫿月抬起頭來先看著自己,又盯著辟邪,然後眨眨眼睛地說:我們兩個都很傻吧!
「這塊玉珮我收下了,祝兩位白頭偕老啊!有空,我會再回來看你們的。」
這兩人實在太有趣了。
殘月,站住,你別走!你把嫿月變回人啊。
但殘月哪是能讓辟邪喊得動的,他一去就不回頭。
他已經走很遠了。
這一輩子都是這模樣,你會後悔的!
辟邪似乎有些動氣。
辟邪,你以身為山魈為恥辱嗎?
不是的,我只是心疼你,你根本沒必要為了我……
那你也毋需為了我到陰間拚命去啊!反正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你幹嘛為我犧牲?
衛嫿月氣呼呼地問。
嫿月,你明知我最在乎你,我不覺得自己是犧牲。
我也是心甘情願為你成為山魈啊,況且我曾跟你說過的話有哪一項沒做到,對不對?所以你也該做到你的承諾,別再離開我了。
一輩子見不了光也無所謂?
衛嫿月立即愁容滿面地想著一件事。
見不了光是無所謂,但……辟邪,你想我要怎麼跟大哥解釋,他才會相信我就是他親妹妹呢?他能聽得懂我說的話嗎?有魏大哥在,應該不成問題。
他為她著想,她卻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我實在拿你沒轍了。
衛嫿月握住他的手。
那就跟我在一塊吧。反正又不是天要塌下了,笑一笑嘛!至少日後我不必再猜你到底說些什麼了。
唉!
別歎氣,要開心喔,因為我們終於能廝守到老了。
事已至此,辟邪似乎不妥協也不成了。
嫿月,我會保護你,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我相信你。
她一直都相信辟邪。
辟邪,我愛你喔。
衛嫿月輕聲地在辟邪耳邊低語。
辟邪沒有回答,咧嘴笑開了。
他們往身後的草地躺下,雙手交握著,望著穹蒼白雲。
未來,總算撥雲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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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一行人浩浩蕩蕩上靈山,每個人各有各的方向,好像是在找什麼。
一刻鐘後,有個僕人大叫:「少爺,找到了!找到了!小姐跟衛公子都在這裡!」
聽見僕人的呼喊,衛秋染與其他僕人匆匆趕至,也看見他們兩人躺在地上睡著了,緊緊握住對方的手,臉上都還掛著笑呢。
「少爺,怎麼辦?」
衛秋染拾起地上的紅布蓋住他們。
「我們回府了。」
「少爺,不帶走他們嗎?」僕人很擔心。
「放心,靈山有靈,會保護他們的。」
衛秋染噙著笑看著天邊的月,然後帶領僕人離開靈山,還給靈山最初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