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被綁架了!
郭靖海冷冷的打量著眼前教他再熟悉下過的人物景象,在視線觸及正中央長桌上擺放的一張死者遺照時,心神霎時震了一下。匆忙移開的視線卻迎上一雙冰冷的眼眸,他下禁直視眼前這張相貌威嚴、神情酷冷的面容——和長桌上死者遺照極相似的容貌,不同的是——一個年輕,一個臉上卻多了歲月的痕跡。
「我決定讓你接掌『鬼煞組』魁主之位。」
冰冷卻不帶情感的聲音從老者口中說出,為這棟江戶時期延續至今的齊籐家宅帶來陣陣迴響,這老者正是齊籐光野。
「我拒絕!」儘管五花大綁的跪坐在一大群人中間,郭靖海沒有一絲猶豫的搖頭。
「啪」的一聲清脆巴掌,力道之重打偏了郭靖海的左臉,在場之人莫不震驚的看著齊籐光野閃電般的出手。
「哈哈……要不要連我的右臉也打一下,這樣子才會平衡一點;不過我的回答還是不會改變的。」
郭靖海抬起頭微笑著,儘管左臉火辣辣的灼痛,他嗓音依然溫和卻帶著絕不妥協的口吻。
想他可是跨國企業「安康集團」董事長身邊的特別助理,一個安分守己的善良老百姓,幹啥要做黑社會的大頭目!他可不想被列入掃黑名單的一份子。
他話一出,四周頓時傳來數聲抽氣聲。
「混蛋!你是想活活把我給氣死才甘心是嗎……」齊籐光野瞠目的瞪著他,好一會才撫著胸口喘氣。若下是五個月前,他的長子齊籐正樹在鬼煞組承繼魁主大典上被暗殺身亡,他才下會派人將他給逮回來卻把自己給氣個半死。
「魁主,請息怒,少主——」跪坐在齊籐光野一旁的佐治孝雄忙開口以緩和氣氛。
「別稱呼我少主!我可下敢當。我叫郭靖海,早已和齊籐家毫無瓜葛。佐治先生,才五年前的事,相信您老應不至於忘記才是。」郭靖海不客氣的截斷他的話。被人一記打昏從台灣綁架到日本,即使平易近人如他都很難會有好心情:尤其是這個他一心想遠離遺忘的傷心地。
「少主——」佐治孝雄臉色乍青乍白。在幫內精英聚集的場合上,這教他老臉往哪擱?偏這不給他面子的是鬼煞組第二順位的繼承人——在齊籐正樹嗚呼哀哉之後如今名正百順的接棒人齊籐隆史——即使他曾被逐出家門,仍改變不了他正統高貴的血緣關係。
「你這個畜生!你非把我氣死才開心是不?!我告訴你!今天若不是正樹被暗殺,我壓根不想再看見你這個不知長進的畜生!」齊籐光野又忍不住的怒吼出聲,同時一腳踹倒被綁成麻花動彈不得的郭靖海,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齊籐隆史。
「魁主,你這是在做什麼?少主不過是一時間難以適應,畢竟他離開了五年多,心情難免會無法調適。你暫且息怒,讓我來好好跟他說;少主是聰明人,他會明白的。」佐治孝雄硬是在齊籐光野要再踹第二腳時眼明手快的擋住。
「佐治先生,你們是在白費心機。無論有沒有這五年,都改變不了我的決定,我不會感激你幫我擋掉齊籐魁主的拳腳。」被踹倒在地的郭靖海冷笑回應。
誠如佐治孝雄所言,他是個聰明人,所以更不會自投羅網、深陷泥沼,那種權勢名利下勾心鬥角的生活,他早受夠了!尤其在遭到愛人背叛之後,這一切委實變得可笑荒謬至極。在他拋開齊籐這個姓氏的同時,「鬼煞組」的一切早和他毫無關連。他是郭靖海,入籍台灣。
「畜生!當初我該一刀殺了你!」齊籐光野氣得血壓連連上升,若非佐治孝雄死命的拉住他,而鬼煞組的第一護法武田浪亦在同時扶正站起的郭靖海,他拳腳早不留情。
「看來我們已經達成共識。齊籐魁主,我並下想留在這礙你的眼,若非你的手下將我擄來,你本可快活的過日子。請你放心!看在你養了我二十五年的份上,我不會控告你非法擄人的罪名,你可以送我回去了。」皮肉的疼痛不若言語來得教人心傷,郭靖海嘴角噙著一絲冷絕的笑意。本以為對這一切早已無任何感覺,到頭來還是自欺欺人,他依然在意、依然心痛……
「畜生!你給我……」齊籐光野氣結的頓口。
他不懂自己為何要找回這個逆子來惹他生氣。他不希罕關東第一派「鬼煞組」的魁主之位,多的是叔侄輩的人選搶破頭,要不是礙於齊籐家族的正統血源,這魁主之位還怕沒人繼承嗎?但不可否認的,在他尚未被逐出家門前,他的能力確實是比已故的正樹還來得出類拔萃,否則他也不會在深思熟慮長達五個月後下令擄回他。
「齊籐魁主,何必發這麼大火?你年紀下小了,可別因為我而氣得血壓上升。若一個不小心血管爆了或是心臟病發,我可就罪過了。」將齊籐光野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模樣看在眼中,郭靖海笑嘻嘻的掩飾內心陡生的擔憂與不忍。無論如何,他總是自己的至親,體內流著相同的血,雖然他總不瞭解他,但骨肉天性是永遠抹煞不了的事實,儘管他花費五年多的時間想遺忘,但一旦面對卻赫然發現這一切只是白費心力。
「你這個畜生!你還知道我年紀不小,我還以為你連我是誰都忘得一乾二淨。」齊籐光野心底竄起一道熱流,原本滿腔的怒火瞬間化為烏有。
是的,他老了!歲月下饒人,儘管對於死亡他並不陌生,可當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劇發生在他身上,他才赫然領悟親情遠比權勢名利來得可貴。儘管暗殺正樹的殺手已被逮到且凌遲處死以慰在天之靈,但那仍改變下了事實——他累了,鬼煞組龍頭的棒子早該卸下,如今——該卸下了。
「我是想忘,只可惜——」郭靖海苦澀的暗歎。
縱使百般的警惕自己,但齊籐隆史這名字依然深埋在他內心深處,難以根除。
「我不管你有沒有忘記。我既然找回了你,你就別再妄想能回台灣!你的意願也不在我的考量之內,總之,下個月的年度歡慶會將和魁主交接大典一同舉行。隆史,鬼煞組魁主之位你是坐定了!」無視於郭靖海臉上一閃而過的哀傷神色,齊籐光野沉聲宣佈。在這世上他僅剩他這個親生兒子,雖然他曾傷透他的心,可血濃於水,內心深處他知道自己早就原諒他當年的背叛。
「我這個背叛組織、被逐出家門的人還有資格坐上鬼煞組魁主之位嗎?」郭靖海心頭一震,隨即諷刺笑問。在他費盡心機擺脫鬼煞組的一切,到頭來竟還是逃避下了嗎?
「資格我說了算!在場有誰不滿意我的決定,盡可站出來說話。」齊籐光野冷眼環視全場的人,氣氛瞬間凝滯得駭人。他滿意的一點頭,說:「很好!武田,從此刻開始,少主的安危唯你是問。來人!服侍少主到『魁居』休憩歇息。」
「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不顧我的意願強迫我當這什麼鬼魁主——」
看見在場之人的反應,郭靖海氣極敗壞的叫道。他竟然忘記鬼煞組組員對魁主的忠心程度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最高等級,即使他曾有極度不良的「輝煌」紀錄,但對於魁主的命令仍須絕對服從。而安排休憩在魁主的寢宮——魁居,無疑已昭示他此後的身份,換句話說,齊籐光野是認真的。
和他斷絕父子關係,將他逐出家門、組織五年多,尤其對組員背叛一事格外在意的他,這樣的改變著實教他有點難以相信。是什麼原因讓他改變?難道直因為正樹的死亡?果真如此,那他當年所做的豈非變得毫無意義?
「我當然能這麼做!憑我是鬼煞組的魁主,也是你父親的身份,你最好給我識相點!不過就算你不識相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實。武田,給我看緊他!」齊籐光野冷冷的下令。
在他的字典裡,只有想不想而沒有「不能」這兩個字,看來他的兒子是真的遺忘了很多事情,包括敢膽大包天的頂撞他!
想當年他哪有這個熊心豹子膽?哼!九成九是在台灣學壞的,而帶壞他的人除了那個目中無人卻冷血無情的小子是不作第二人想。在他一聲令下仍敢包庇還對他的數番喊話只當耳邊風,這個江子麒真當他齊籐光野怕他?哼!若不是想留一片藍天,他早挑了他!
「是的,魁主。」武田浪恭敬的說完就攙扶起郭靖海。「少主,這邊請。」
「我不會屈服的!」郭靖海在定過齊籐光野身旁時堅決的撂下話。身雖不由己,他的心仍屬於自己,或許對擁有齊籐家的血液難以忘懷,但在五年前他踏出家門的那一刻,他就發誓再也不過這種為權勢名利而犧牲情感、自我的生活,他發誓!
☆☆☆
這怎麼可能?
明日紗美奈瞠目的看著眼前守護嚴密的「魁居」。在昨天還是人煙稀少的齊籐家禁區,今日卻變成五步一守衛的「軍事要塞」。而以她的身手,是絕不可能在下引起守衛注意的情況下進入,偏是她最珍貴的東西全藏在這裡,也就是說她不拿回來下行,要不一旦被發現,她肯定小命休矣!
本以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萬萬沒想到一夕之間「魁居」會成為人聲鼎沸的地方;更要命的是,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讓她能拿回東西的機率幾乎是零。儘管如此,她還是得想辦法拿回來,不光是為她的小命著想,更主要的是,那東西可是她視若珍寶的一段甜蜜回憶……
她一定要拿回來!明日紗美奈在心中對自己發誓。
只是看看眼前這陣勢,伯是連一隻螞蟻都難以進入,她可得好好研究研究,否則是有命去、沒命回。因為擅闖「魁居」一罪可是殺無赦,而她不過是一名年資未滿一年的小女傭,而當初想盡辦法要進入齊籐家工作的原因也早已失去了意義,卻因為她合約未滿而遲遲無法離開。
再兩個月,再兩個月的時間她就能離開此地,只是她得先把屬於自己的東西給拿回來;在不掉腦袋的情況下,這可難了,唉!她該怎麼辦?
踩著沉重的步伐,她尋著來路小心翼翼的踅回。雖早料到會有這一天,因為鬼煞組不可能一日無主,只是這突發的轉變讓人措手不及又毫無心理準備,這新魁主究竟是誰?
☆☆☆
那個小女傭在做什麼?
郭靖海靜靜的佇立在陽台邊,看著那小心翼翼挖著樹根泥上的嬌小身影。打從被軟禁的第二天,他就發現她的存在和行為。
起初,他只是心情煩躁的多看了兩眼卻壓根未放在心上,可今天他真的無法再視若無睹,因為她每天都來,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做同一件事情。而昨天他忍不住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又瞧了瞧,發現那個小女傭居然把草叢挖了約莫半個狗洞大——在他寢室的後方,一個外人插翅難入的區域,同時也是守衛最鬆懈的地點。
到底這個小女傭的目的何在?她想進入魁居的意圖明顯得讓人毋須猜測就能知曉。
郭靖海禁不住將半個身子伸長出去以便能看得更清楚。
嗯!她挖得甚是起勁又戒慎注意,顯然她非常明白自己的行為若教護衛發現可是死罪一條,而根據他昨日的觀察,如果她的工程一直進行得相當順遂,不出十日便可大功告成。只是她恐怕得放棄,因為武田浪不可能沒發現她;不過他能容忍這些時日還不動聲色,其心思倒值得深思。
「少主,要屬下把她抓來治罪嗎?」注意到郭靖海的視線停駐在後方庭院一隅那抹淺綠色的身影,武田浪下得不開口。魁居的一舉一動全在他的掌握中,特別是未來魁主的所有心思及反應,更是絲毫不得馬虎,所以他才任那小女傭做她自以為瞞天過海的行為,殊下知打從她踏進此地的方圓半徑,早被他嚴密盯上。
「把她抓來治罪之前,你早該自行了斷!」郭靖海諷刺的揚起嘴角。
治罪?身為鬼煞組的第一護法,對未經允許下擅入魁居者必殺無赦,而他明知此事卻毫無動靜,更是罪加一等!此刻若非他對那小女傭的好奇硬是壓過被軟禁在這兒的煩躁不滿,或許他會想見武田浪慘遭人頭落地的下場,只可惜他僅是想想而已,唉!誰教他本性善良哩。
「屬下本只是想看看她意欲為何,後來瞧少主的興致頗高,所以遲至今日未採取任何行動,請少主定奪!」武田浪恭敬的說明。
他當然知道自己身犯何罪,只是對身不由己的郭靖海,在心情極度欠佳之下,會對某件事另眼相待自難免順其所為。
「原來是我的錯?」郭靖海旋過身,倚靠在楠木雕成的欄幹上不怒反笑問道。
就知道不能小看他!如此縝密細膩的心思,加上靈敏矯健的身手,做一方霸主綽綽有餘,他著實為他抱屈。
「屬下不敢!少主誤會了。」武田浪心頭一凜。
對這個未來的新魁主,他雖不陌生,可將近五年的隔離,他變得太多——特別是他此刻臉上的笑容,從前在齊籐家他幾乎不曾見過,是好是壞他一時難以捉摸。
「我不想聽理由!」郭靖海斂起笑容,眉毛高高一挑,那陰沉森冷的模樣教人不寒而慄。他雖個性純樸溫和,不過在江子麒身邊工作了五年,那「冷」氣不用學,看都看會了!誰教武田浪像個跟屁蟲似的盯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否則他才不會端起魁主的架勢來凍寒他。
「屬下知錯,請少主責罰!」武田浪一震。
在迎上郭靖海毫無溫度的冰冷眸光,他忙單腳跪倒在地。他是既心慰又攝於他的威嚴氣勢,鬼煞組的新魁主確有乃父之風,只是他真的接受他的身份了嗎?
「責罰?你需要我告訴你嗎?」郭靖海嗤之以鼻並暗自竊笑的看著他跪在他面前。莫怪有人汲汲於權勢名利難以罷手,這高高在上的滋味讓人好不得意、好不威風!只要他隨便擺個臉色,底下的人就誠惶誠恐的忐忑下安、毫無尊嚴。魁王啊魁主!真是這麼好當的嗎?別傻了!
「屬下明白。」武田浪一點頭,長臂一伸就從褲腳拿出一把匕首,二話下說就要朝頸項劃去。
「住手!」
郭靖海在他動手同時不悅叫道。明白?他明白個什麼東西?!他就是受不了他如此愚忠,一句話就能定人生死。
他不是上帝、更不是死神!他只想做一個人!一個平凡再不過的人過著平凡的生活,然後娶一個平凡的老婆過著平凡的一生,這麼點小小的心願都難以實現嗎?他的人生該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齊籐光野或任何人身上。
「少主……」匕首在頸項邊緣停住,雖未發生流血事件,但銳利的刀鋒抵著柔軟的皮肉卻開始滲出血絲。武田浪恭敬的望著郭靖海,對他的主子他是絕對的服從和忠心,這是他在加入鬼煞組後,唯一僅有的信念價值亦是生存方式。
「我不是你的少主!我叫郭靖海。我想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為什麼你們就是聽下懂呢?!下去!我不想跟一個沒有自我靈魂的人說話!」郭靖海沒好氣的旋過身。
來到這裡讓他的心情壞透了!他向來引以為豪的好脾氣蕩然無存,沒辦法!眼前淨是些面無表情的臉孔和唯唯諾諾的白癡,哪像在台灣有許多人可以和他抬槓、要嘴皮子,這裡——別傻了!
「是的,少主。」武田浪退到十步外的距離,儘管明知郭靖海是想要他從眼前消失,但這已是他最大的極限;因為他必須保護未來魁主的安危,在他尚未繼承魁主一位時,還是得小心別讓他跑掉。五年前的他不容人小覷,五年後的他更是讓人掉以輕心不得。
看著遠方那正努力挖掘的嬌小身影,郭靖海滿腔的焦躁竟奇異的暫時獲得平緩。在鬼煞組總部齊籐家宅的魁居,一個沒有殺傷力卻膽大包天、妄想以身試法的小女傭——因為沒有哪個做臥底的會蠢笨到自己的行為教人盯上了十天還不自覺,再者,武田浪會任其存在至今,怕是早將她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
「她叫什麼名宇?」既然暫時不能改變現況,有效資源可別浪費,郭靖海微微一笑。他真的太無聊,以往有許多人能讓他打發時光,如今……就是她了!
「明日紗美奈,現年二十一歲,××女子短期大學畢業,在十六歲那年父母雙亡,無兄弟姊妹。目前和齊籐家簽了一年的傭人合約,工作表現尚可,沒有男朋友。」最後一句,武田浪加重語調。
「嘖嘖……你真該改行去做偵探,調查得一清二處,留在這裡真是太大材小用!」郭靖海挑了挑眉諷刺道。
小女傭有沒有男朋友干他啥事?他真當他對她有「性趣」還是慾求不滿?啐!他雖五年來沒交過任何一個女朋友,可不代表他對她就有任何下良企圖;再說連臉都瞧不明白的狀況下,能興奮嗎?他要起色心也得看到實物再說吧!
「屬下只願做少主的護衛就心滿意足。」
「少噁心了!你不用理她,就由她搞花樣吧!」
心滿意足?聽到一個大男人說這番話,郭靖海頗受不了的撇撇嘴,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少主,這是命令嗎?」
「你認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總之我是你們的囚犯而不是少主就對了!」郭靖海無奈的瞟了武田浪一眼,不冷下熱的撂下話就轉過頭去盯著那能讓他略為消火的新鮮玩意兒——小女傭的一舉一動。
「既然是少主的命令,屬下定當遵從!」武田浪恭敬的說完就安靜的侍立一旁。
少主!他還真是不死心,只可惜他這個人也很堅持,郭靖海在心底苦笑。這場戰顯然是有得打了,但他勢單力孤,先天條件就稍遜一籌。唉!看來形勢對他可是非常非常不利。
☆☆☆
今天是她的災難日嗎?
明日紗美奈哭笑不得的使勁想擠過僅容半身的泥洞,一時卻硬卡死而動彈不得。在辛苦了近二十天的光景,在不引起魁居護衛的注意下,她利用每天閒暇的一小段時間來此挖掘進入魁居的「地洞」。好下容易挖出了一點成果,卻萬萬沒想到自己過胖的腰腹贅肉,讓她這些時日來的所有努力化為烏有,更悲慘的是,她若不能盡快離開此地,恐怕就得去和她死去六年的雙親在黃泉相會啦!
這麼可笑的事情怎麼會發生在她身上,有人會因為肥胖而掉腦袋嗎?紗美奈苦笑的看著身下的泥土和四周的銀杏落葉。
現在減肥可來得及?她下想死!她才二十一歲,生命正值黃金時期,她怎能因為小肚腩卡死在泥洞而一命嗚呼呢?早知如此,她就別這麼心急,該把地洞再挖大些,如今……如今怕是來下及了!
「吁……」努力掙扎了好一會仍是徒勞無功,紗美奈氣喘無力的趴在地上喘著氣。
史上最可笑的死因將由她榮登世界紀錄,而她的死法——能保有全屍嗎?可恨哪!她為什麼要這麼心急?她不甘心哪!她火大的握拳重捶地面,她——不——想——死!
「嗨!你在做什麼?躺在地上很舒服嗎?」
突然,一陣溫和的男性嗓音在她頭頂上方傳來,紗美奈如遭電殛的震在原地,一雙價值不菲的庭院涼鞋映入眼簾……完了!她一顆心沉沉落入谷底……
「嗨!你睡著了嗎?躺在地上真這麼舒服嗎?」見紗美奈沒任何回應,那溫和的嗓音又繼續響起,帶著一絲有趣卻無害的口吻問著。
舒服?殺了她吧!有人躺在渾身是泥土的地上會覺得舒服?這警衛不是發瘋就是有神經病!照理說,被發現擅闖魁居者定殺無赦,結果這警衛非但未賞她一顆子彈,也未將她拖到刑堂嚴刑拷打,卻拉里拉雜同她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你真的睡著了?在這地方睡可是會著涼的。」
見她仍是毫無反應,溫和嗓音的主人索性蹲下身,伸手輕拍她的肩膀。她的存在已引起他的好奇,所以她怎能假寐逃避現實——進退兩難的卡在一看就知道不足以讓她「全身而退」的地洞,好個心急的小女傭,她到底在急什麼?
藏青色休閒服一映入眼簾,她就感覺到一隻手在她肩膀上輕輕拍了拍,這下她就算是想裝睡都沒辦法,再說她這會兒真的是動彈下得,更別妄想能安然逃逸,想到這兒她只得認命的抬頭——
一張陌生卻斯文俊雅的男性臉龐,濃厚適中的有型眉毛略為上挑,一雙鳳目深邃卻閃著溫暖和煦的光芒,像明亮的陽光瞬間溫暖安定她的心窩,薄而飽滿的嘴唇漾著淺淺的笑容——剎那間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看過這樣猶如春陽般的笑容,她看過,在哪裡?什麼時候?她緊抓著頭髮。快想啊!快用力想……
她一抬頭,郭靖海就教印入眼中一張滿是泥土的臉蛋給笑漾嘴角……好髒的臉呀!教人看不清她的廬山真面目。這樣一張臉別說是想讓男人「性致」大發,能令人瞧清尊容就不得了!不過臉蛋雖看不分明,她卡在地洞中的身材卻是一目瞭然——這個小女傭,落海都不用擔心沒救生圈逃命。可憐!她如果瘦一點,此刻就不會落得這般狼狽的下場,話說回來,他亦不會納悶的一探究竟,還當著身邊不遠處暗中保護他的武田浪面前。唉,誰教他真的是無聊透頂。
苦笑著搖搖頭,她突然拉扯頭髮的舉動教他嚇了一跳,反射性的制止她的手。
「你怎麼了?頭下舒服嗎?」這小女傭怎麼有自虐的行為?
紗美奈一震。這溫熱的手掌讓她心中不斷生出暖意,像六年前的他及時為她伸出援手——那過肩的黑髮在風中飛揚,深不見底的墨鏡遮住雙眼,就連臉上都是一副淡漠的神情……不,他不是他,感覺完全不對,面容卻有點像他……是他嗎?會是他嗎?她戀慕感激了六年的男人——齊籐隆史!
「我是不是見過你?」他回來了嗎?紗美奈禁不住緊抓著他的手焦急的問。
眼前這個溫和俊雅的男人雖和記憶中的他有著截然不同的氣息,她卻從他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你是想泡我嗎?這麼老套的招式好像不夠吸引人,要不要我教你幾招?」郭靖海一怔,隨即揶揄笑道。
她果然不同凡響!從第一天看見她,他就知道她絕對有意思,孰料她還真沒讓他失望。在齊籐家竟然還會有她這等人存在,看來他唯一不無聊至死的希望就全寄托在她身上。
泡他!紗美奈聞言瞠大了眼。
這男子在說什麼?她下過是問是否見過面,他就自大的認為她已敗倒在他褲腳下!話說回來,他若真是他,他就絕不可能會穿休閒服,因為齊籐隆史是絕不可能在自家穿著和服以外的服飾,只是一個外人又如何能住進魁居?護衛亦下可能到現在還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啊!他究竟是誰?又是何許身份?
「真的喜歡我啊?你對我真的一見鍾情啊?別害羞,我不會笑你的!喜歡一個人是很正常的反應,尤其我長得這麼英俊瀟灑,你會煞到我也是很自然的事。下過我對異國戀情的興致不高,你若真喜歡我,要很努力喲!」郭靖海笑兮兮的說,然後從褲袋中拿出手帕為她擦拭臉上的污泥。基本上他沒辦法同一個相貌骯髒的人說話,特別是一個女性。
「我喜歡你……」殺了她吧?這男的競這麼厚顏無恥。雖然他長得真的很英俊瀟灑,但這一廂情願的功夫卻是讓人不敢領教。什麼一見鍾情!哇咧!不過他還真是溫柔體貼啊,竟然為她擦拭沾在臉上的泥土,要不是她一顆芳心早在六年前就遺落了,她可能真的會煞到他,只可惜……還真是可惜啊!
「看不出你們日本女人還真積極啊!你第一次看見我就跟我做愛的告白,真讓我受寵若驚啊,你得含蓄一點,不然會嚇跑我的!」郭靖海戲謔的邊說邊擦拭。唔!她鼻樑上竟然有雀斑,白皙的臉頰漾著紅暈還挺可愛的!只可惜整體五官毫無一絲吸引人的地方——一個平凡無奇的面容,還是那種很容易教人看過就忘的。可憐的小女傭!長成這德性想把自己嫁出去可是要費上一番工夫,就連身材……
「你——」縱使他的英俊瀟灑、溫柔體貼讓她有一度失神,他這番話亦夠讓她從雲端摔落下來,紗美奈再受不了的決定更正她對他錯誤的感覺。
郭靖海使力一把拉起她,視線就教她偉大的雙峰給吸引住,當然她略為突出的小腹亦沒Lost掉,他不禁伸手輕捏她救生圈的程度。要知道,他所遇見的女孩幾乎身材都不錯,這個小女傭……捏起來肉肉的感覺並不如看起來糟糕嘛!搞不好躺起來的感覺也很舒服——因為肉夠多。
「嚇!你做什麼?!」紗美奈差點沒驚跳起來。
他竟然是個色狼,只是他似乎該摸她胸部而不是有著五花肉的小肚腩。他到底會不會吃女人豆腐?!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不該摸她的身體!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