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他們是好奇於純純誇張的碎步舞進來,亦是對她身邊的那個帥哥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裡產生疑問,個個睜圓了一雙大眼。
「哈鴃A有沒有發現我今天哪裡不一樣了?」於純純在兩張呆楞的臉和一張齊洛可式沒好氣的漂亮臉蛋前晃了晃手。
「一樣兩個眼睛、一張嘴巴。」齊洛可還在氣她收留那個帥哥一事。她老是這樣做事欠缺考慮,隨隨便便收容一個陌生人住在屋裡,有什麼萬一或不便怎麼辦?
於純純自動忽略她的怨氣,轉向其他兩個使勁地點、跳、旋轉……
「怎樣?怎樣?看出什麼沒有?」
怎麼小伍他們都沒發現她一副急欲和大夥兒分享大好消息的喜悅?其實她動作都等於己經昭告天下了,亮晶晶的杏眼美目更是無比靈動地一閃一閃,想也知道能讓她興奮如斯的當然和芭蕾有關。
「恭喜,你有演出機會了。」還是芊卉比較好心,可是她更好奇的是那個該被留在警局的流浪漢。「可,于小姐……」
「哈,你們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要搶我這個位置哩,可是就憑我的天賦、我的聰慧和美妙的舞技,所以那舞蹈總監就毅然決然錄取我了。」
這個消息吸引齊洛可看她一眼。
小伍跟芊卉有志一同,雖然有些懷疑那總監的評鑒眼光。「真的呀,那總算如你所願了,恭喜恭喜。」
「謝謝、謝謝。到時我一定送兩張門票給你們兩個去欣賞。」
看著於純純掩不住興奮的燦亮眼神,小伍於是又問:「那你跳的是什麼角色?」
「啊?第一次嘛,角色不重要,他們預備要表演大型胡桃鉗舞劇耶!現場還有交響樂團演奏配樂,想想那場面……哇!一定會造成大大的轟動,而我將實身其中之一……」
「對啊,有個好的開始,恭喜了。那他——怎麼跟著于小姐啊?」芊卉憋不住了。
「哦?他呀,我看他待在警局裡有點可憐……呃,反正警察他們應該很快就會找到他家人了,所以我想乾脆好人做到底。」
仍是學生的芊卉單純地附和道:「說得也是,聽說人好好的,一被關進去沒幾天,出來就會變得阿達阿達了。」
「拜託你好不好,那是刑案嫌犯或政治犯被日夜逼問口供才會,他只是失憶,以致迷路找不
到家。若真沒人認領,到時他們也會送他到什麼收容所之類的地方安置,哪有你想得那麼恐怖。」小伍敲下芊卉的頭。
「是喔,可是他看起來還好啊,只是幹麼老喜歡黏著于小姐,這點比較奇怪而已。」
「嘿嘿,帥哥只愛黏著美女,沒聽過嗎?」於純純擺個美美的臭屁pose,直拋媚眼。
「哈哈……」嗯!
于小姐美則美矣,但美在自然率真,她做作裝「妖嬌」的樣子,實在教人很想「TWO」……吐一次還不夠。
? ? ?
一位玫瑰花園的老主顧,洛嗚駿神色匆促地推門進來。
「歡迎光臨,洛先生。」芊卉正在招呼其他挑花的小姐,就近熱絡地寒暄。
洛嗚駿也是齊老闆的忠實愛護者,在附近的一家投資管理企業擔任襄理,公司有什麼需要用到花村點綴裝飾的場合,全交由玫瑰花園包辦,為人客客氣氣又體面的。
「嗨,你們好。」洛嗚駿腳步直直走向齊洛可,也向於純純點頭問好。「是這樣的,務必請齊小姐幫我一個大忙。」
「什麼事這麼嚴重?你說說看。」
「我們公司今天安排了一場會議,有非常重要的嘉賓會特別蒞臨參與,可是負責場地的助理秘書小姐忙昏頭了,卻忘了最重要的會議廳佈置沒有聯絡妥當。上面主管也是剛剛才發現這件事。我知道時間緊迫,要你們在中午一點前將一切辦好實在是強人所難,不過我實在想不出其它辦法了,拜託拜託,請齊小姐這回一定要大力幫忙一下。」
「可現在已經十點多了……」
「我知道,但是可不可以請你幫忙想想辦法,不然就糟糕了。至於費用方面,公司方面一定不會吝惜的。」
「這不是問題,最主要的是我怕人手不夠,今天真的是比較忙一點,我中午前必須將兩個客戶預約訂製的兩組大型花籃插好送到北投,另外有一場國際型的招待記者發表會的會場布實,還有一場婚宴上也需要十二束……」
「我瞭解,也知道這實在令你為難,可是我真的已經無計可施了,別家花店老闆的手藝我沒信心。就算可以,不過像這樣臨時的訂購,恐怕也沒有人願意承接;接了做得不好,一樣事倍功半,我實在無法對上面的人交代,所以……」洛嗚駿苦苦哀求,死纏爛打。
「這我明白,但場地還沒預先勘查過……」
「現在我馬上帶你過去!」一見齊洛可口氣鬆動,洛嗚駿趕緊加把勁。「我們公司離你這裡很近,搬運花材什麼的,我都可以請公司職員支援配合。拜託拜託,于小姐,也請你幫幫忙吧。」
「我?」於純純還為自己能躍登舞台雀躍不已,看他說得可憐,隨口應到:「好啊,就先去看看再說嘛。」
「謝謝!實在太感謝了,于小姐。」
「呃……不客氣。」於純純還沒意會自己答應了什麼。
齊洛可翻翻白眼,憤聲在她耳際咬牙切齒:「是你答應的,你自己想辦法解決!」
「啊?我?我沒說什麼啊……」只是去看看嘛,這樣隨便拒絕人家,很可憐耶。
「那就是答應了,笨蛋。」齊洛可已經氣到沒力氣瞪她了,隨即告訴等在一旁的洛嗚駿:「洛先生,你先回去吧,等我把店裡的工作安排好馬上過去商談配合細節。」
「那就萬事拜託了!我回公司等你。」
芊卉讓客人先自行參觀選花,人跑過去問:「那怎麼辦?我和小伍只能幫忙打雜,真正要搬上檯面插花,我真的沒辦法。」
「嗯,我知道。我會先過去看看情況,你和小伍就留在店裡先招呼那些客人,等他們走就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再幫忙把要用的花材先整理好,然後就到洛先生公司幫我。」
「那婚宴的花束怎麼辦?」小伍問。
齊洛可瞪向一旁的於純純:
「你別淨站在那兒傻笑裝呆了,發揮一點花之想傳人的風範來好不好?婚宴的部分就由你負責——」
「等一等啦,洛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討厭曾奶奶他們……」
齊洛可舉手阻止她推托:「兩回事不要混為一談,店裡的生意歸生意,你既然承諾客人了,就要守信。插幾盆花而已,不會要了你的命的;至於我,要趕過去佈置那邊了。中途休息時間我還可以趕回來準備人家兩個星期前就預約的花!」
「好累喔……」於純純吐吐舌,瞭解事情輕重了,乖乖虛心請教。「那婚宴的花,你是打算用什麼花材?」
「用大量的玫瑰和海芋,表現出喜氣、青春奔放的氣氛,愈熱鬧愈好,然後聯絡送花的小凱他們來載。記住!」
「好啦,我曉得了啦。」於純純只是不喜歡被家里長輩緊迫逼人,睜眼閉眼都在研究花藝、開發花展市場,其實在從小到大耳濡目染之下,她的插花技術已夠得上講師資格了。
「OK,我盡快回來,有事我們電話聯絡,其它的素材我都準備好了,在……天啊!」慘了!
「什麼?」於純純轉過頭才看到齊洛可所說的寶貝花村正在某人手裡遭蹂躪、剪枝……
大家忙得東倒西歪、人仰馬翻,沒注意他在幹麼,結果……
「慘了啦!」芊卉叫第一個。
「哇——哇!」小伍也沒好臉色,一副大事不妙的德性。
齊洛可緊皺柳眉:「現在可好了,再重新訂花也來不及了,而且上等的花村早就被搶光了,哪留得到這快中午時間。」
「對不起啦,頂多我最後做點修飾好了,有成品總比沒有好,到時我再親出口向客戶道歉,盡量不影響到玫瑰花園的信譽就是了。」唉!這群人就是凡事太過認真了,跟曾奶奶一個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老擔心不完,又一大堆規矩、做法的,這人生豈不無趣?
還是像這傢伙什麼都不煩的好,任週遭旁人急成一團,他自己玩得開心就好……
「哇……」這次卻是驚喜有加。
齊洛可拿白眼看她。
「別瞪我,你看。」
「怎樣?」齊洛可揉揉偏頭痛,今天最好不要再有其它「驚喜」了,否則她絕對發致。
莞蒲有稜有線地折向四面八方,球形香蔥鶴立雞群之間,整個造型已經點出精髓……
「不用擔心了。」
「別開玩笑了,我沒心情……」但齊洛可聽出她認真的口氣,仔細觀看他忙碌的作品,初始還有些不確定。「你認為……」
「不是我認為,而是這絕對是件讓玫瑰花園面子十足的完美作品!」
芊卉、小伍不信地湊近。
沒過五分鐘,他們不得不相信眼前所見,終究花之想的傳人眼光確有獨到之處,竟得以先看出一件佳作的創作過程。
「好棒耶,這是哪一派的風格呀?」芊卉咋舌,原本戲耍的眼神變成崇拜。
他專心玩他的花,絲毫沒留意到他們的心情發生了什麼變化,也不曉得自己的創意獲得震撼般欣賞。
「不是一般的歐式花藝,也不像池坊或草月流……」齊洛可隨口喃聲,自己也不清楚。
「都不是,應該說是他獨創的前衛風格吧。」看得於純純都感動不已。那氣韻恢弘,瀟灑自如的線條和意境……
「不要太感動了,趕快幹活去。」於純純拍拍帥哥肩膀,與有榮焉。
瞬間大家熱烈地動了起來……
他溫柔地笑笑,漾滿喜悅及滿足。
於純純望著他專心的側面,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方才興奮過頭了,只覺心頭暖烘烘、鼓漲漲的,有說不出的跳躍。
? ? ?
「累死了,累死了……」忙過一整天,終於功德圓滿。「洛可,我今天很乖吧,還附帶一個天才幫手。」呵,不用太感激她了。
齊洛可瞥她一眼。「你是將功補罪,瞎打誤撞,便宜你了。」
「好朋友就不用計較太多了嘛,你能者多勞,對經營花店又有興趣,可是我志不在此啊,而且曾奶奶給的期限所剩無多了,我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一定要努力把握這次的機會,你知道的嘛。」
「撒嬌也沒用。」齊洛可嘴硬心軟,自然不可能更氣她。「好了,太家辛苦一天,吃好料的去,公司請客。」
「哇!太棒了,吃歐式自助餐,我餓得可以吃下三大盤,吃回本。」芊卉決定蹺課也要去飽餐一頓。學生是很窮的,難得有人付錢請客,當然要盡量補補之前的營養不均衡嘍。
於純純摸摸肚皮。「真的餓了耶,你們沒講我還沒感覺呢。」轉而對帥哥說:
「你也餓慘了,對不對?晚餐好好慰勞你。」
說是巴結也不為過,反正他喜歡花嘛,打算以後洛可再有埋怨她涼涼不管事時,就拿他來充數,抵過她好幾倍。
「嗯,吃飯。」主角只說這麼一句,百依百順。
於純純無形中驕傲膨脹許多。「Alright,let's go。」
「純純。」齊洛可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真的是她肚裡的蛔蟲。
吃飯後,齊洛可把她抓來耳提面命一番。
「他有自己的家人會擔心,你不要動什麼歪腦筋。而且不知道他生了哪種病,萬一有個萬一,疏於照顧,那就責任重大了,你到時真的沒法子對他的家人交代的。這次無論如何,你一定要聽我的。」
「但是都報警了,我還能怎樣?」
「警察每天抓小偷、強盜就忙不完了,哪還會積極地找人?應該說你有沒有心要幫他才對,否則總還有其它辦法。」
芊卉拿了什麼在盤子裡,他就認真吃,一邊看向於純純。
「你們也看到啦,是他要跟著我的。」
齊洛可也看見了,這兩個人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不認識,可他們之間卻又彷彿有種別人無法介入的親密感,彷彿他們之間有種強烈的聯繫似的……而這也是齊洛可特別擔心的地方。
「他是失去記憶,忘了生活技能,沒了社會人際關係,難道你也忘記自己是誰了嗎?純純,要是曾奶奶知道你與陌生男子同居……」
「OK,明瞭。我明天就去登報,可以了嗎?」
「各大報都登。我會買報紙看。別想打混!」
? ? ?
於純純剛從教室排練回來,順便繞過玫瑰花園去接人。說起這位帥哥啊,她還是費了番口舌才讓他白天待在店裡效力的。
像個小孩子一樣,吃飯睡覺都要她提醒,舉凡家事等等都不會,天生大少爺的命,社交客套的應酬話也不會多說,比她還糟糕。
說不定把他介紹給曾奶奶認識,他們就會知道其實她算不錯了。
「于小姐,你來得正好,我們正在商議可以讓『花癡』開班授課呢,一定大有看頭,學生踴躍。」芊卉嘰哩呱啦愈講愈興奮。
「花癡?」
「噯,這不是罵人的話哦,我告訴我們班上同學,他們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呢。瞧,他老是喜歡弄花弄草的,插花技術又那麼棒,除了花草外,誰也沒多說話,于小姐是惟一的例外。所以不是花癡是什麼?一個落難的英俊花癡,好美、好羅曼蒂克呀……!」
「店裡一個人瘋就夠了,你不要再瞎起哄。」齊洛可捶捶酸痛的肩膀。「有消息沒有?」
「好幾天了,沒接過半通電話。我想說不定他是孤兒,或者家人都在國外。」於純純邊說邊對芊卉發出疑問訊號,洛可好像心情不佳耶?
「拜帥哥所賜啊,他不講話又酷酷的,我們同學都說花癡王子的高貴氣質,說不定真的是哪一個國家的王子哦,迷得要命,一大堆女客人全約好明天要再來光顧。」
「那生意很好嘍,幹麼生氣?」
「你自己來忙一天,再告訴我好不好玩。」淨會說風涼話。不過齊洛可也只是說說而已,其實是自己另有心事。
「我們這樣想好了,不管原因是什麼,那些客人帶著一大束花回去,會有多少人感到驚喜呢?再聞到花香、看到浪漫,然後把快樂的心情傳播出去!你想,要是社會上每個人都愛花的話,會減少很多暴戾之氣的耶。」
「真不愧是花之想的傳人,還真是能言善道,繼續保持下去,花之想會再在你任內發揚光大的。」齊洛可挖苦道。
哎呀呀,哪壺不開提哪壺!看齊洛可心情真的不好,於純純虛以應付一下,夾著尾巴跟帥哥趕緊溜之大吉。
「咦?家裡門口有人耶?」不會是曾奶奶又派人來探查、遊說她回去的吧?「你先去看看是誰?」
他一露面,沒想到就聽對方喊道:「劍!爸媽擔心死了!」
啊?於純純無名心一沉。
? ? ?
劍,原來他有名字。
於純純看他們兄弟兩人五官一點都不像,劍屬於比較柔和的俊秀,而這個自稱是他二哥的則是較陽剛,充滿霸氣。
「劍在家排行老么,去年才從倫敦皇家音樂學院返國,剛應邀任職國內藝術學院教授,沒想到有一天就這麼突然失蹤了。」劍舯天眼光犀利地觀察於純純。「對了,于小姐是不是有開花店?」
「沒……也算啦,我們是在玫瑰花園撿到他的。為什麼這麼問?」
劍舯天沒回答,一笑帶過。
「我們接到警局通知,也看到報紙了,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這是酬謝你的。」一張一百萬支票推向前。
「哇,劍家這麼有錢啊?」可惡,想用錢打發人,當她什麼人?「先別急著謝!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他真的親哥哥?說不定是哪個壞蛋想擄人勒索咧。」
於純純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若能往內心裡去深思,她會知道,其實她是捨不得劍。
「拿一百萬給人的綁匪?」劍舯天睨著眼,看她將一百萬支票收起來。「聽著,于小姐,劍今天是一定要跟我回家,不管你還有其它什麼想法。」
「奇怪了,就算認領失物也要身份證明啊,我擔心他安危有什麼不對?」哼,她偏要刁難他。
她一點也沒有顧慮到,要是對方真的是不法之徒,現在憑她一個柔弱女流之輩,惹惱了歹徒反而遭殃。劍舯天冷笑,二話不說丟出兩張身份證。
「喔。」真的耶,一樣的父母名字。「可是……怎麼同家工廠製造的,差那麼多……嘿嘿,我是說你們兄弟長得真不像。」
就這樣,劍準備被打包送回家了。
「純純?」劍看著她,可憐地咪嗚叫。
但她也沒辦法呀!「他才是你家人。現在你哥哥要帶你回去,你跟他回去吧,你爸媽很擔心你。」
人一走,於純純放音樂跳了好久的舞。
「麻煩終於送出門了,以後我可以自由自在,不用再當保姆了。」可是她卻愈說愈沒勁兒,心口悶悶,沉甸甸的。
大概是習慣了吧。
她做個謝幕的姿勢——
「曲終人散。」過度期會很快就過去的,她才不會想他呢。
一個只會「拈花惹草」的花癡。
? ? ?
那個劍不曉得回去以後好不好?
都是芊卉不下十幾次問她啦,花癡大帥哥還來不來?人住哪裡?而芊卉解釋之所以問個不停,也是因為自己也被客人、同學問了千百回插花老師什麼時候會在。
於純純哪有辦法回答啊?人回去就回去了咩……
「阿達帥哥那麼黏你,又只肯給你碰,強逼他回去,很可憐耶……」芊卉小女孩有些憤憤不平。
當時只記得煩悶地回道:「不要叫他阿達。」
唉,人生中一段難忘的插曲……
? ? ?
「哇,你怎麼又跑回來了?」劍好端端地在她家門口蕩來蕩去,路人紛紛投以注目眼光。
大概他等很久了吧,整個臉曬得紅通通的;神情有些疲累,鬍渣也沒刮,除此之外還是一樣迷人,像頹廢偶像。
但他眼中有些不一樣了。
「純純。」這次他沒有狗熊式地大擁抱,也沒有舔洗她臉的親吻。
她還楞了下,似若有所失。
「快進來坐,笨瓜蛋,要是中暑怎麼辦?」奇怪了,她見到人興奮個什麼勁兒?
灌下兩大杯冰水,於純純才弄清楚他這回不是又喪失記憶,而是想來找她。
「不用謝我啦,上次你二哥就給我一張一百萬支票,你忘了嗎?」
「那我就可以繼續住在這裡……」
「誰說的!」搞不好劍舯天下一秒就凶神惡霸地冒出來,然後拿一大把鈔票想砸死人。
想念是歸想念啦……於純純有些迴避他專注溫柔的眼神,她一向對那最缺乏免疫力。
可是非親非故這樣住在一起,雖然他動作、表情一向傳達得很熱切,太過熱切了。
但……萬一哪天感情發展到難分難捨怎麼辦?是非口舌,別說她回奶奶了,齊洛可那關她就過不去。
「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回家去,要是你喜歡玫瑰花園裡的花,有空就去逛逛繞繞,芊卉他們都會很歡迎的。」
「那你呢?」他第一次拗起來,目光灼灼直盯著她。
「我也很歡迎啊。我恨不得有多些人手能去幫忙呢,你又對植物那麼有興趣,小伍、芊卉崇拜你崇拜得很,客人也都喜歡你……」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住下去?」
YA HO!他變聰明了喔,知道她話中九轉十八拐的。
「一般都是和家人住吧?」
「朋友就不行嗎?你也沒跟家人同住。」
「那是我工作需要,而且我負擔得起自己生活所需。」
「我可以在玫瑰花園工作頂替房租。」
於純純幾乎要被現在截然不同的他逼得口拙了。
「我、我……」奇怪了,她幹麼像小媳婦德性?「劍先生!這是我的房子,
我有怪癖,個性也孤僻,不樂意、不想、不爽和別人住,不行、不可以嗎?」
反過來她叉腰高揚下巴質問他。哪想到見到的是他眼神一黯,似惆悵萬般,頹
然坐在沙發一言不發的神傷樣。
「呃,劍,有話好好說嘛,幹麼難過呢?」她最怕人家這個樣子了,害她有種很內疚、很對不起他的感覺似的。
「劍、劍,你們都這麼叫我,問題是,我根本不認為劍就是我,兄姐、父母,我全不認識,也沒有熟悉的感覺。我就只認得你,我的家就住在這裡。」起初他很困惑、很委屈,到後來就鬧起脾氣了。
「你什麼都記不起來又不是我害的……」她咕噥。
他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情緒發洩完了,自顧自照顧他之前住這裡時養的寶貝盆栽。
耶,他是不是想就此賴著她不走了?
不行!她要打電話給劍舯天來接人,可——
號碼還沒撥完呢,人就出現在門口了。她就說咩。
? ? ?
劍舯天開車就跟他形於外的霸氣強勢相符,流線型最新款的黑色跑車,車速不曾在一百二十以下,疾馳在高速公路上宛如行雲流水,穿梭自如。
這南北一趟下來,超速罰單一定很可觀,不過也許太快了,相片拍出來大概也模糊不清吧。
「他是你弟弟,你自己帶回去就好了,為什麼我也必須跟著上車?明天我一早得去排練耶,雖然只是個小角色,但總是個起步,說不定就因此被相中而大放異彩。萬一遲到搞砸……」
「事後你想掛帥哪一出表演,我們劍幫不會虧待你的。」劍舯天冷冷地直視路面。
「是喔是喔,財大氣粗嘛。」要錢她家沒有嗎?真是狗眼看人低,還是劍可愛。於純純和劍一起坐在後座,她小聲告訴他:「好在你和前面那個不像,不然我一定馬上把你掃地出門。」
劍看著窗外不言不語,卻也沒有推開她勾攬過來的身子。
差點忘記他為了必須回家在生氣,不過車都行過台灣一半了,還在氣,這氣可真久啊。
「這到底還要多久才會到!」屁股都坐麻了。「這一趟路那麼遠,奇怪咧,你怎麼會跑到台北?沒有迷路還真是奇跡。」於純純瞄了隔壁一眼,壞壞地故意自言自語。
就不信劍沉得住氣,同進同出將近一個月是住假的啊?
「聽說現在電視上有很多慈善機關團體都在呼籲協尋失蹤兒童,每年不見的數目還陸續增加中,說實在的,像這樣老愛錯認別人家是自己家的算不算,當小孩年紀也早過了……」
「我不是小孩子!」劍轉過來生氣說道,然後又面向窗外。
「是是是,只是喜歡像小孩一樣。」
劍激動大吼:「純純!」
「我又沒說是誰,你幹麼自己對號入座。」他氣脹紅臉的樣子好好玩喔,她忍不住咯咯低笑。
「你在欺負我。」劍指責地看她。他喜歡見她開開心心的樣子,溫柔中寫滿縱容,什麼氣也上不了心頭。
「我就愛欺負你嘍,打我、棰我呀。」於純純簡直耍賴,得意非凡,直頂他肩膀挑釁。
「純純……」話說不過她,只有化為無奈的歎息。
她雙手被圈入他看似纖長卻有力的手掌中,不能動手動腳,她仍能一張嘴頑皮不已地逗弄著好脾氣的劍。劍舯天從後視鏡看她鬧小弟,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