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不會吧,我今天做了什麼好事,讓你們這麼盛情歡迎?」甚至連齊洛可的晚娘臉都不見了。
「不是啦,于小姐,你幾天沒來,那個『阿達阿達』就來幾天,癡癡等著你呢。很嚇人耶……」
「有客人來了,快去招呼。」齊洛可支使開興奮過度的芊卉,一對美目上下掃瞄過於純純。「又吃了幾次的閉門羹了?」
聞言,於純純嘟起嘴抱怨:「他們都是有眼不識泰山,等哪天我躍上國際舞台時,他們再來撒大把銀子邀請,我都要好好考慮了。」
「嗯哼。」
「嗯哼?這是什麼意思呀?哼,反正你們都不看好我就對了,我知道。」全都被曾奶奶收服了要勸她死心,不說也罷。「芊卉說什麼阿達阿達,在講什麼啊?」
「喏,說人人到,不就蹲在門口的那尊門神嗎?一天到晚……」
齊洛可話沒說完,就感到一陣旋風而至,那被人視為異常的帥哥一見到於純純如乍見失散多年的親人,璀璨的笑容綻滿生光。
「純純,純純……」
於純純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就莫名其妙地被擁進一處溫暖厚實的胸膛,差點沒岔氣。
「幹什麼呀?」
「純純,純純……」
「你懂我的意思了吧?」齊洛可對一臉問號的於純純如是說道。
「是你?」是那個害她傷心半天又出糗、空長個腦袋欺騙世人的虛有其表男人。
「是我、是我,純純,你好,你好嗎?」像唱歌似的念個沒完,隨即竟貼著她臉溫柔摩掌,親了好幾個頰吻。
「一點都不好。」唐突的舉止,只教於純純愕然,卻無厭惡之感,因為他歡愉的表情太純真了,讓人……讓她生不起氣來。
芊卉抽氣,呆了半天。
「喂,你在幹嘛?」在他們眼中當然不這麼認為,另有合理它想,小伍準備好架勢拉開猛吃於純純豆腐的阿達。
「唉,沒什麼,放開他啦。」真不知招誰惹誰了,於純純替他解圍。唉!那個人乾淨澄清的眼神像小鹿斑比一樣教人不忍。
他猶不知發生什麼事,一徑溫柔地向她笑,牽著她的手又玩花去了。
「不用這樣吧?」這……也太離譜了。
「純純?」
「嘿嘿……」先弄清楚狀況再說。「他都這樣騷擾你們嗎?」
「我們哪有這種榮幸?他老往這裡跑,趕他出去嘛,他就待在門外徘徊。你沒發現他都穿同一套衣服嗎?」齊洛可假笑,不安好意。
這一點芊卉是最清楚不過了,這位阿達帥哥旁人要碰都不讓碰的,只要換成于小姐呢,他就無比熱情;就好像剛出生的雛鳥,第一眼看到的對象就當成娘一樣……
於大娘?哇……這下修了。
於純純在那端大呼小叫:「那不就都沒洗澡了?哇靠!髒死了啦。」剛才還被抱過咧。「哪來的瘋子啊?拖出去送派出所呀。」
他手被使力拍開,不解於純純擠眉皺臉躲跳的意思。
小伍強制架起他。「八成是流浪漢,真的還是得送派出所,請警員處理一下比較好。」
「是呀,是呀。」於純純有口無心,可是也沒別的辦法。
「走吧,別看了。」
於純純看他頻頻掙扎回頭,還掙脫小伍的鉗制跑回來。
「真累人,看不出來他滿有力氣的。」幾趟下來的拉拔賽,小伍已經滿頭大汗。
「算了啦,小伍,你不要弄痛他。」
「我哪有?我才滿身瘀青咧。」
小伍一鬆手,他馬上又結結實實地抱住於純純。這回她的確聞到一股汗酸味,真臭!
「你可不要意氣用事,他是人耶,不像小貓小狗的可以隨便撿回家,到時我不負責幫你養。」齊洛可理智地提醒於純純一發不可收拾的軟心腸。純純的個性就是嘴巴好逞強,其實比誰都俠義心腸,否則她們今天也不會是這麼要好的朋友了。
這她當然知道!「沒有啦,我不過是不想用暴力,好難看耶。我看我送他去警局好了。」
小伍抗議連連,說不定自己比他慘咧,明天一定渾身肌肉酸痛。
「好吧,那你要小心點。」
「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雞婆媽媽,你快變成我曾奶奶傳人了。」於純純率性揮揮手:「喂,走人嘍。」
這回帥哥倒是乖乖地跟於純純安靜離開,還滿臉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我突然覺得他們好像挺合的。」小伍心有不甘地揉著肩膀道。
芊卉望著遠去的人,點點頭:
「真的耶。」一個呆、一個蠢——純,配得剛剛好。
「她這次要是真的把人留下來,看我怎麼修理她。」對於純純完全沒信心的齊洛可憂心忡忡地歎息不已。「幹活去,還八卦什麼。」
希望自己是白操心了。但有可能嗎?
? ? ?
「小姐,請你仔細說清楚報案原委。」警員耐心地問道。
於純純旁邊緊跟著黏皮糖,她覺得有點煩了。事情不就如他們所見的那麼簡單嗎?還要她說什麼呢?
「我不認識他,可是他又記不得自己家住哪裡、叫什麼名字,所以就來找你們啊。你們不是人民的保母嗎?或許有人來報過人口失蹤什麼的,勞煩你們查一下總可以吧?」
「但是我看你們的樣子似乎挺熟的,而且他直喊你名字,于小姐上幾個閒閒沒事的警員笑聲打量他們。
她就知道!
「不要一直拉著我行不行?」這個男人簡直比三歲小孩還糟糕,怕迷路也不用這樣,步步緊跟,難怪人家會用曖昧眼光質疑她。
一位女警像看出些端倪,溫和問道:「請問先生怎麼稱呼?」
他看看女警,又轉頭依賴地靠著於純純。
「瞧,他都這樣!反正你們盡快幫他找出是誰家遺失的人口就是了。」
「好吧。」女警接手登記下來。「麻煩這邊填寫一下你的姓名、聯絡電話、地址。有了消息,我們會盡快通知你們。」
「只好這樣了。」於純純拍拍屁股想走人,生平第一次上警察局做客,她可沒興致多待。
可是那不包括他呀。
「唉?他……」
還是女警員有愛心多了,可能他帥也有關係吧!可看那女警滿眼發亮,於純純看了卻不太開心。
「先生,你必須留在這裡,我們會找地方安置你的。」
先前的掙扎再度發生,他堅持要和於純純同進同出。
「小姐,他這樣不合作,我們也沒辦法,人沒犯法,我們又不好強制扣押。」有人說話了,不想多踏渾水。
「哪有這回事的!不然要我帶回家嗎?」
起初承辦的男警道:「如果可以,這樣是最好了,因為他或許失去記憶,而你是他惟一熟識的面孔,至少能安撫他的焦慮不安。」
「說這什麼話?」於純純很不滿他們推諉的態度,生氣著對不知何因老愛纏著她的他吼:「不准再拉著我,警察會幫你找到你的家人,知道嗎?他們才是你該真正生活在一起的家人。我不是!」
「純純?」她一生氣,他微楞便鬆開了手,眼眸蘊含著迷惑與受傷。
「總之你好好待在這邊,等他們找到你家人就對了。」
再也受不了他無辜可憐的表情,於純純像逃難似的,重重跨步走出警局,背後彷彿還感受到他一雙溫柔追隨的目光。
「該死的!」她幹嘛覺得內疚呀?
踩著月光忿忿地踢著石子漫步,那銀色光暈映照著拉得老長的影子,馬路一輛輛呼嘯而過的車子。
「我們又不熟,他也不是我的誰,我沒必要覺得對不起他吧?對!我送他到警局去,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連續對著幾輛飆不見影的房車揮拳怒吼,她真覺得自己才像瘋子。
? ? ?
另一邊警局裡——
從於純純一走,他就安靜不語坐在一角,整個人顯得哀傷而悲淒。
「不要擔心,你家人很快就會來接你回去了。」女警發揮最大的母性光輝,安撫這難見的斯文帥哥。
他看起來斯文又有氣質,應該學養不錯,只是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才會變成這樣。
「小鳳,你嘛幫幫忙,不要正事都丟給我們在這兒操勞,自己陪著帥哥話家常。再怎樣他也是個傻子,難不成你想把他帶回去要養在家裡做男傭啊?」幾個相熟的男警生冷不忌地開玩笑。
「對啦對啦,怎樣?你們不要沒人家帥就酸葡萄。」
「喂!你幹麼吃他豆腐!」衝回來的於純純,剛好看到女警作勢要抱他安慰的樣子。
「沒……沒有啦。」小鳳赧紅著臉收回雙臂。
看了真不爽,於純純拉起他就掉頭走。
他笑得跟中了百萬彩券一樣,溫聲直喊:「純純……」
「你喔,被你打敗了。」她瞬間煩悶的心情煙消雲散。原來他有百憂解的功效呀,難怪剛才走不開。
「于小姐……」
「人我帶走了,省得你們費事找地方安責他。」於純純理直氣壯地對女警回道。還故意生氣斥責他:「你啊,幹麼隨便讓人家摸,還真傻得任人擺佈嗎?笨蛋。」
而他激動如見親人的神情,已教於純純顧不了後不後悔的問題。
小鳳話卡在喉嚨,也不好意思再攔人了。
? ? ?
「嗯?」沒想人帶回家,門還沒開,齊洛可已經等在裡頭了。
「嗯,啊,嘿……你知道的,他就一副很可憐很可憐,好像慘遭遺棄的樣子,所以……所以就這樣嘍。嘿嘿……」於純純傻笑。
「我警告過你……」齊洛可才沒那麼容易被打馬虎眼過去。
「好了好了,太陽下山了,你火氣不要留著,趕快散散火,晚上才不會做惡夢。哪,他需要洗個澡,渾身臭死了,拜託你要念等明天,OK?拜託!拜託!」
「於純純!我真的有一天會被你氣死。不管你了啦!」
「碰」地關門聲,於純純縮縮肩膀,瞪向一臉不知愁滋味的罪魁禍首。
「還不都你害的。」
說了還不是白說,他能做什麼呢?不就淨對著她笑。
「我要是能像你那麼開心就好了。喂……也不對,我要怎麼叫你?總不能老是喂來喂去吧……不過那又有什麼不可以,哦?」
他當然不會有意見啦,整個人看到陽台養的盆栽就啥事都不管了。
「哈,要是我曾奶奶認識你,一定巴不得你才是於家的子孫,花之想的事業傳承,非你莫屬。」
「純純快來看,蝴蝶來採蜜了……」
除了對於花草植物有種狂熱外,她發現他對日常生活打理是近乎白癡的!天冷天熱全無所覺,完全將老莊思想「無為而治」發揮至最極限,餓了便隨便吃兩口充飢,除了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外,別無它想。
還好她一個口令他一個動作,自己照料自己沒問題,不然她十足像個保姆。
「先進去趕快把身體洗乾淨,刷得香噴噴的。」最首要的是洗掉那身臭味,噁心死了!
「然後把髒衣服丟出來,我丟到洗衣機裡,明天再去幫你買些新衣服。」
約莫半小時後,於純純壞心眼地拿出一件粉紅蕾絲邊的寬長睡衣丟進浴室。
「你先換上這個吧。」她邊說邊偷偷竊笑。
「這是女人穿的。」
「沒關係啦,反正晚上又沒人看到,現在就先將就一下嘛。」
久久沒有聲音。
「怎樣啦?洗好了就快出來。」別看他五官分明很帥,其實骨架挺柔和,要是換上女裝……哇!她光想像就知道美呆了。「趕快、趕快啦。」很期待喲。
唷喝!結果平常老是笑笑像沒脾氣的人,這次竟然卯上了,很拗喔,死不應聲、也不出來。
僵持半天,於純純大失所望,只有投降了。
「好吧,你等一下,我看你的衣服烘乾了沒有。」
蘑菇好久,她才不甘願地將微潮的衣物往門縫裡塞進去。
他出來時,一臉靦腆,像怕她生氣。
「西施出浴,開心了吧?」明明是看人家看到流口水,嘴裡還得理不饒人。誰教他小器不肯玩變裝秀娛樂一下?於純純不講理的心裡嘀咕著。
真不是蓋的,他髒髒臭臭的時候就已經很帥了,沒想到洗了澡後,整個人容光煥發數百倍,那白嫩嫩的皮膚、挺拔間的優雅氣勢和深邃的眼眸,彷彿能引人人醉……
起碼她就目不轉睛,大怨老天不公平,有點懷疑他是不是用了哪家神奇的沐浴保養品?不然怎麼差那麼多?為什麼她用就沒有這種亮眼的效果!
「好了,我們先小人後君子,現在先約法三章,我這裡可以先讓你借住,不過其它的麻煩我不管,你也不准製造任何麻煩。聽到沒有?」
隨即又自問自答,因為他完全乖乖聽話的溫馴樣,她也不認為他敢表示任何異議,也不想想是在誰的地盤。
「OK,既然沒反對,那就是沒意見了。」反正她說了算。「睡覺睡覺了,今天累死了。晚安。」
? ? ?
唧唧蟲鳴,月光活潑輕快地灑進飄動的窗簾內,隱約曼妙,像譜下一曲似雲似彩的月光舞曲。
修長的身影拉開門把,探索摸入香閨。
床上沉睡的呼吸平穩起伏,暈闇弱弱的可視光線下,曲線玲瓏,美得像幅圖,於純純連睡覺都講究姿勢。
足尖交叉微點,只手托腮,性感的唇帶笑翹起,卷長睫毛在幾乎看不見毛細孔的細緻肌膚上投映俏皮剪影。
他柔和的目光凝視著,心情愉悅平和。不知看了多久,時光流逝多少,待倦了,便倚坐床沿,坐在地上趴向床,捨不得移開視線。
天色灰濛濛亮了,鳥鳴啾啾,晨間所有生機蓬然甦醒。
疲了、倦了……也滿意了,他漸漸合上眼臉,笑著睡著。
又是快樂的一天開始,她高興地伸個懶腰,豎起伸直雙腿做踩腳踏車暖身動作,犁鋤姿,後仰撐起離地。
呼氣、吐氣——
「哇,好舒服哦!」
床上運動做完後,她翻身……差點沒絆倒摔跤。
「搞什麼?這一坨是什麼……」腳一踢,他睡得像死豬一樣。「你這個……死無賴!流浪漢!你睡在我房間幹什麼?」
沒名字要罵人還真不順口呢。
「喂?哈鴃H豬八戒?」睡死了不成?「你馬上給我起來,聽到沒有?」她生氣地對著他耳朵大吼。
他好像很累,累斃了似,僅翻個身,巍巍綻開一絲眼皮。
「你別想給我打馬虎眼!從實招來,你什麼時候溜進來的?隔壁有床不睡,窩在我房間地板上幹嘛?」
豈知他只是一笑,輕道:「純純早上就又沉沉睡著了。
她是氣也不是,不氣又太沒個性了。
實話是她被他美色可餐、慵懶眩人的笑給融化了……真、真太沒個性了,於純純你這個大花癡!
可,可是她是舞蹈家,本來就愛好美的事物嘛。嘖!嘖!瞧瞧他睡覺的樣子,真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喲。
總算是在她手指戳到他胳臂時,懸崖勒馬恢復理智。
嘿嘿,知錯能改,猶未晚矣,她才不會像大色狼染指美色呢!於純純,你做得好、做得棒,不愧是炎黃子孫,堂堂正正的舞蹈家。
「你……」瞄了下,他沒醒。心裡直呼,好裡佳在!
看他睡得那麼甜,她也狠不下心喊他了,等他醒來再好好地、慎重地警告訓誡他一番好了。
這一等,日上三竿。
電話聊得開心的於純純尖叫又尖叫。
「什麼?你說什麼?」
迷迷糊糊醒來的睡客,一睜眼,床上位置是空的,有些驚慌,匆匆忙忙跑出客廳。
於純純的笑聲又把他拉回來。
「真的嗎?沒騙我?」她興奮地再次確認。他走向她時,於純純掛斷電話,狂喜尖叫,語無倫次地朝他大叫:「有機會登台了,我有試跳的機會了!哈……你聽到沒有?哈……我就要往芭蕾的高峰世界裡前進了!啦啦啦……太棒了……」
於純純滿屋子飛舞,早忘了早上誓言要警告他的事,拉起他手跳上跳下又轉圈。
「我要登台了!」
他絲毫不覺她幼稚,滿心跟著她跳躍歡舞,兩個人又瘋又跳,歡笑聲流洩屋裡每個角落。
他仍一徑兒地陪她轉圈又轉圈,轉得頭暈腦脹……
直到她尖叫一聲。「啊——我試跳時間快來不及了!」刮颱風般掃進掃出,飄出去。他——當然也跟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