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喬一身香汗,嬌顏酡紅地以被單裹住身軀,蜷縮在床角,不敢去回想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他們激烈地糾纏,他在洗手台上佔有她後,又在浴缸內,面對落地窗更徹底地要了她。然後,一路纏綿到臥室的大床上。
她根本不敢去想他到底要了她幾次?她更不敢承認自己由一開始的驚懼,到最後卻是很……很瘋狂、很投入!
小臉暈紅誘人,這是一張飽嘗情慾的臉蛋:被單下是一副徹底被寵愛過、滿足過的身子。
輕輕移動雙腿,她的身子到現在還是渾身酥麻而發燙。
天!她真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麼大膽,她更不敢相信自己會吶喊出那麼羞人的吟哦……
她還沉醉在情愛風暴中,但身邊的樸澤剛卻冷峻著一張臉翻身下床,沉悶地燃起一根煙。
一切都亂了,都超出他原先的控制!
他原本只是要無情地掠奪她,微笑地欣賞她的痛苦、她的淚水!
但,他竟在不知不覺中為她放慢了動作,溫柔地誘哄她……
他竟著迷於她迷醉的表情,競以最熱烈的柔情來膜拜她的身軀,慢慢將她誘導入情慾天堂。
他憤怒自己的反應,不該這樣的!
他不該對她憐惜、不該對她溫柔,他更不該迷戀她香軟的身子,不該像是初嘗禁果的男孩般貪婪地要了她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更加投入、更加癲狂……
看看他現在是什麼樣子?他覺得自己根本是個徹頭徹尾的笨瓜!呆呆地任樓思喬耍弄,被她操控在掌心中。
他應該對她殘暴、對她無情,他應該讓她痛哭、讓她痛苦……
但他沒有!
該死!樸澤剛奮力地一拳擊在牆壁上,他懊惱地想痛宰自己一頓。
他嫌惡地命令。「你還待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滾出去!難道你還等著我付錢給你?」
他認為羞辱她便可以好好地管住自己,便可以達到報復的目的。
思喬一震,無法相信他又說出這麼殘酷的話語。
方纔的他對自己是那麼溫柔,雖然動作悍猛,但她卻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憐惜……
為什麼他又要這樣傷害自己?難道他真的這麼看不起她,只把她當作洩慾的工具?
她真的不懂……
「我馬上走。」她神情一黯,回浴室裡撿起衣服,也不管它們已全濕透了胡亂地便往身上穿。
走到大門口,她哀戚地回頭看他一眼。「我……我只想問你一件事,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為什麼說是我造成你背部的疤?」
她一定要弄清這一切,她快被這堆謎團逼瘋了,也快被他忽冶忽熱的情緒弄瘋了!
如果他真的看不起自己,她寧可他一直對她冷淡,也不願承受這忽冶忽熱的折磨。
被撩撥的心湖再度心碎、岑寂,是多麼大的痛苦!
「你真不懂?」樸澤剛順手抓了件睡袍披上,陰戾地冷笑。「樓思喬,你還要繼續裝傻到什麼地步?這樣演戲你不累嗎?」
他討厭她的偽裝,但,他更討厭自己!向來自制力一流的他,竟會被這樣的女人耍得團團轉!
「我真的不懂。」思喬坦然地迎視他的視線。「樸澤剛,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尤其是有關那道疤痕的事。」
樸澤剛陰森森地直盯著她,望入她最坦率的眼底。
許久後他才開口,語調冶得像是千年寒霜。「看來你是忘得一乾二淨了,樓大小姐!不過這也難怪,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只長胸部而不長腦子!」
「不要再侮辱我!」思喬憤怒地吼著。「樸澤剛,我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請你直接說出來!」
樸澤剛火爆地按熄煙蒂,像是巴不得折斷的是她的頸子!
「夠了!樓思喬,不要再裝模作樣了!你已經看到我背部的疤了,還不明白嗎?你六歲那年放火企圖燒死我,這種事這麼容易忘記嗎?還是你已經習慣做傷天害理的事,這一輩子放過的火不計其數,所以根本想不起來是哪一次?」
思喬驚呆了,好半晌才有辦法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曾經放火想燒死你?」
「想不起來嗎?」樸澤剛森寒的表情令人發抖。「我十歲那年,因父母雙亡不得不寄住在你家,我可以接受你母親的排擠,因為她是樓家女主人,她有資格討厭我。但,樓思喬,你呢?你有什麼資格欺負我,甚至放火想燒死我?」
思喬完全無法回答,腦子亂糟糟的一片,像是走馬燈般迅速掠過許多片段的回憶。
如果樸澤剛說的全是事實,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放火的小女孩是郁喬而不是她!
她整個童年一直住在平壤鄉下養病,幾乎沒有回過漢城的家,一直到國中時才被雙親帶回漢城就學。
當她回家時,曾經看到後院有一塊空地像是有火燒過的痕跡,當時她還很好奇地問傭人那是怎麼回事?但傭人們一聽到這個問題,全像見鬼般地噤口不語,搖頭說不知!
其中有一個比較疼愛她的女僕曾私下提醒她,那是樓家的秘密,千萬別在任何人面前提這件事,尤其是在她的父母親面前。
多年的疑問似乎慢慢找到答案……
她明白了!是不是……那片空地就是失火的地點?
她並不明白那一年樸澤剛在樓家跟郁喬之間有什麼恩怨,但,她幾乎可以確定,樸澤剛這一連串的報復行為是針對郁喬而來的!
冷汗涔涔冒出,她在震驚之餘有一絲絲慶幸……幸好,幸好他把自己誤認為郁喬!
受到母親死前的托付,她認為自己應該像母親般保護唯一的妹妹。所以,如果樸澤剛是想針對郁喬進行報復,那,就讓他誤認到底吧!
她不打算說出事實澄清自己的身份,郁喬是自己唯一的妹妹,她一定要保護她。
她希望她們兩姊妹至少有一人能過著正正常常的生活,她更希望自己可以化解他的仇恨!
「想起來了嗎?」她臉上的蒼白讓樸澤剛誤以為,她終於想起那一段記憶,於是尖銳地道:「樓大小姐,你很驚訝嗎?驚訝當年被你放火燒不死的樸澤剛,居然也沒在國外餓死?哼,我不但回來了,而且還是衣錦榮歸!現在的我有能力買下你、替你贖身,成為你的主人!」
思喬緘默不語,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這個真相太令人驚訝了!
她一向知道郁喬驕縱任性,從小就無法無天。但,她真的不敢想像,當年才六歲的她競野蠻到去放火燒人?!
天——
「對不起!」她搖頭,淚眼迷濛地道。「對於我過去所犯下的錯,我真的不知該如何道歉,我只能說對不起、對不起……」
她真的覺得好抱歉又好……心疼!當年父母雙亡的他,不僅要寄人籬下,還要飽受欺凌,甚至遭受火焚的痛苦……她無法想像那是多麼巨大的痛苦和絕望!
「夠了!」樸澤剛像是被激怒的野獸般猙獰吼著。「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道歉,我也不會接受!樓思喬,你滾,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下賤的你!」
思喬悲痛地打了個冷顫,默默承受他的羞辱。
「快滾!」他疾言厲色地吼著,像是在驅趕最厭惡的東西。
「我走,馬上走……」
一說完,思喬掩住臉狂奔出去,不讓淚水在他面前掉下來。
待她出去後,樸澤剛才有辦法稍稍控制激動的情緒。
他走到酒櫃前隨便拿出一瓶烈酒,看也不看地就拔開軟木塞仰頭灌下,想藉辛辣的液體喚回理智。
他討厭她那個眼神,那種眼神令他整個人全亂了!
溫柔誠摯的眼底沒有虛偽、沒有矯情、沒有心虛,更沒有同情或憐憫。有的只是滿溢的溫柔和深情……那溫柔足以撫平他的傷疤、他的痛楚。
那份深情更讓他見鬼地想原諒她,原諒她所做過的一切!
樸澤剛!你一定是瘋了!
你到底還有沒有一絲理智?競讓那種女人輕易地把你要著玩!她裝模作樣地滴下兩滴淚就想彌補當年做的事嗎?
不——
憤恨地把酒瓶狠狠砸向牆壁,巨大的碎裂聲像是在提醒他——他絕不原諒這一切,更不被她迷惑!
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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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又過了好幾天,樸澤剛有時待在山莊裡,有時搭飛機到國外洽公。但,就算他在山莊遇到了她,也總是視而不見,或者冷冷地給她一個最厭惡的眼神。
她在詭譎奇異的氣氛中度過了一日又一日。她可以忍受傭人們私下的耳語,但她很難接受樸澤剛對她的冷漠和鄙夷。
她很想改變這一切,努力做些什麼讓他願意接受自己。可惜情況不是她可以控制的,她只能無奈地繼續留在山莊。
這天下午,她打了郁喬的手機找她。
「姊?是你啊!」樓郁喬一聽到她的聲音,很是開心。事實上,自從思喬每隔幾天就匯錢到她的戶頭裡,讓她再也不用去打工後,她對思喬的態度就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那些錢是樸澤剛固定給她的「包養費」,她把其中一部分匯給妹妹當生活費,其它的則存下來,希望有機會可以還給樸澤剛。
「姊,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住在哪裡或是你的電話?每次都是你打電話給我,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找你。」
思喬支支吾吾地道:「思,其實我不一定會在漢城,有時會跟……跟我的老闆出國去。」講到「老闆」這兩個字時,她心底一陣難堪。「所以,還是由我來聯絡你比較方便。」
「好吧。」樓郁喬聳聳肩,反正只要她記得匯錢就夠了!「不過姊,我最近快沒錢了,你最好趕快匯錢給我喔。」
「郁喬,你花錢花太凶了吧?」思喬委婉地提醒。
「哪有啊?」樓郁喬不滿地道。「姊,你也知道現在漢城的物價越來越高了,簡直高得驚人!還有啊,現在我一個人住總是要租一間好一點的公寓吧?不然多危險!另外,我不去打工也是為了想專心唸書啊。」
她當然不會告訴思喬,她把她匯來的錢全拿去買名牌服飾,或是故作大方地招待朋友吃喝玩樂!至於上課嘛……有空才去上!
思喬歎氣。「你還是大學生,別忘了唸書才是你的本分,不要太沉迷於玩樂。」她怎麼會不知道郁喬花錢如流水的習慣呢?
「對了,郁喬,我想問你一件事……」思喬壓低聲音道。「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有一個姓樸的男孩子寄住在我們家?」
「姓樸?誰啊?」樓郁喬一愣,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喔,你是說那個無父無母的討厭鬼啊?奇怪,這麼久的事你怎麼還記得?」
「沒有,我只是剛好想起來。」思喬心跳得好快。「你老實告訴姊姊,你是不是……曾經放火想燒死他?」
「放火?喔!好像有這麼一回事吧!」樓郁喬滿不在乎地回答。「那時候媽很討厭他,總覺得他是爸跟初戀情人偷生的,我欺負他也是為了替媽出氣嘛!不過,那次放火也只是好玩啦,反正也沒燒死他啊,那個討厭鬼還是命大地逃出來了。」
她從小就被母親寵壞了,根本不懂反省,也不認為自己當年放火的行徑是錯誤的,僅以一句「好玩」就帶過了。
思喬在心底歎息。這一切居然是真的,郁喬竟真的曾經放火想燒死樸澤剛!
她好難過、好無力、好心疼!只恨當年自己不在現場,無法阻止悲劇的發生!
「這麼久的事你問這幹麼?」樓郁喬的語氣轉為不耐。「姊,我跟朋友有約要出去,不跟你說了,你要記得匯錢給我喔,拜拜!」
一說完,她便逕自掛上電話。
思喬無奈地跟著收線,怔怔地坐在床頭。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樸澤剛對郁喬的恨意那麼深,如果讓他發現事實真相……
她不敢繼續想下去!
她決定要繼續偽裝,絕不讓樸澤剛發現她還有一個妹妹,她必須徹底隱藏郁喬的存在。
讓樸澤剛發現郁喬並轉而對她折磨是完全沒有意義的,那只是延長雙方的痛苦罷了。她相信樸澤剛在報復的過程中也會不斷地想起當年的事,他心底肯定會不好過。
她心疼他的苦,她不願見到他永遠受困於仇恨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但,她衷心希望自己可以化解他心中的仇恨,完全揮別過往的陰影。
想得出神時,忽聞門外傳來聲音。
「樓小姐,我是管家,我可以進去嗎?」
思喬整整衣裙回答:「請進。」
管家捧著一個精緻的紙盒進來。「這是少爺請服裝公司送來的,少爺說今晚八點會有一輛車送你到『百悅大舞廳』,他會在那裡等你。」
「『百悅大舞廳』?」思喬臉色一緊。「他是這樣說的?」
「是的。」管家曖昧地看了她一眼,把紙盒放下。「請小姐準備準備,晚上好出門。」說完即旋身離開。
思喬呆呆地瞪著精緻的紙盒。「百悅大舞廳」……在漢城以高消費而聞名的舞廳,許多商務人士都喜歡去那裡應酬,名聲不亞於她待過的「ROSE舞廳」。
一股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樸澤剛為何要她去舞廳?他有什麼用意?
她臉色僵硬地打開紙盒拿出禮服,幸好,這是一套相當高雅而不暴露的衣服。
但,她的不安感卻越來越重。她真的不明白樸澤剛到底想做什麼?想徹底地羞辱她嗎?
無奈地歎氣……不管他是什麼用意,她只能被動地接受,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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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思喬搭上司機開的車,來到市中心的「百悅大舞廳」。
望著裡頭,她的眉宇也染上哀愁。
舞女們穿梭在許多「恩客」之間,典型紙醉金迷的生活!
再度回到聲色場合,她心底沒有解脫的愉快,反而更覺難堪!
其實,她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脫離被控制的命運,甚至在很多地方,她還不如這邊的舞女。
至少,她們只出賣身體,心靈也許是自由的。
但她呢?
她悲哀地知道,自己的心已完完全全被樸澤剛所束縛住了!否則,她不會心疼他過往所受的苦,不會妄想以愛來化解他的仇恨。
她悲傷地知道,自己愛上這個男人了!不可救藥地愛上他的陰鬱、他的冷傲、他的霸道、他隱在殘忍之後的脆弱……
她愛他的一切;但,他愛她嗎?
好可笑!別說愛了,她知道他根本看不起她、痛恨她、鄙視她!
這是一份絕望:水遠看不到未來的單方面愛情……
但,儘管如此,她仍無法控制自己的心。她仍會偷偷地關心他的生活起居,關心他是不是太晚回山莊?關心他是不是又喝了太多傷身的酒?
她仍偷偷地對他付出情感……
只是,他並不需要這份感情,也不屑!他一定會嘲笑她的自不量力,並且將這份感情棄如敞屣吧?她苦澀地想著。
她在舞廳經理慇勤地帶領下,直接登上二樓的包廂區。
一路上,思喬可以感受到很多舞女在背後議論紛紛,談論她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釣上樸澤剛,更奇怪她為何又出現在舞廳?甚至訕笑她怎麼這麼快就失寵了……
儘管非議吧!思喬的笑容飄忽。她不想猜測她們是如何認出她的,也不在乎別人如何議論她、看待她,反正她的心早已干瘡百孔了。
經理把她帶到一間包廂的門口,微笑道:「樓小姐請進,樸總裁已經在裡面了。」
思喬猶豫地望著那扇門,一瞬間她有些遲疑,她似乎已預料到樸澤剛會以最殘忍的方式傷害她。
但,沒有時間讓她猶豫了,經理已替她打開包廂的門。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