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約盛站在樓梯口,看著妻子的背影,從大清早他就被老婆從高級溫泉飯店中的柔軟被窩裡給挖了起來,一路打瞌睡地回到家中,任約盛忍不住歎氣。唉,兒子比老公重要啦,搖搖頭,他笑笑,走近妻子身邊,拉她進了主臥室補眠。
朝陽照進了任語房內,溫柔地將葉雨蝶喚醒,意識到自己昨晚睡在任語床上,她靦腆地笑了。下了床,她輕輕為任語蓋上薄被,任語也醒了過來,他知道是雨蝶,抓住了她的手:「早安。」被任語這一舉動嚇了一跳,葉雨蝶一陣心跳加速,她沒有抽離自己的手,臉頰泛紅。
「早。」她輕聲回應。
任語笑了。「真好,你還在。」葉雨蝶心中一陣溫暖。任語柔聲地問:「你餓了嗎?要不要吃早餐?」
一句簡單的問話,都讓葉雨蝶覺得溫馨。「不餓,你呢?」
「還好。」任語笑著搖搖頭。「對了,雨蝶,今天我想去醫院看蔓婷,希望你跟我一起去。」
「其實我很想問你,昨天是怎麼一回事。」葉雨蝶心中有一大堆疑問。
「簡而言之,韓蔓婷又一次甩了我。」
「啊?」葉雨蝶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
「你不必為我感到難過,其實我好像不太痛。」任語苦笑。
「為什麼?」葉雨蝶不解。
「也許是上一次她說我們結束了的時候,我已經痛過了。」
「可是,我以為你們復合了,而且相信你還深愛著她。」
「我也曾經這樣以為,尤其當我接到她分開後頭一次打來的電話時,我真的很高興。」任語平靜地說。「但是,當她掛上電話,之後又到公寓找我,那一個晚上,我一直無法入睡。」
葉雨蝶靜靜聽著,雙眼看著在陽光撒下的金粉中,鎮靜地說著話的任語。
「蔓婷沒變,口氣態度又恢復像從前,可是我卻無法像從前那樣毫無猶豫地就擁她入懷,當她傾倒在我懷中,我仍覺得空虛。」
「也許是你介意著她曾經背叛過你的事。」葉雨蝶在任語身邊坐了下來。
任語搖搖頭。「你一定認為我吃醋了,對吧?但我知道我不是。在昨天,我瞭解了這個事實。」任語眼中有光采。
「昨天?!」
「嗯,當我聽到了蔓婷跟我說你正受到藍天閱的欺負。對不起,我必須提到這件事。」他感受到葉雨蝶被他握著的手有些反應,他知道她仍有些驚嚇殘餘,於是急忙安撫。
葉雨蝶輕拍他的手,讓任語繼續說下去。
「她當時告訴我,她其實並不愛我。知道嗎?親耳聽到時還是有些震撼的。不過,那時我心中好著急,卻不是因為聽到蔓婷又要再一次離開我,我反而是擔心著你,怕你受到傷害,我沒有時間追究蔓婷的故事,只想找到你,我好害怕你受到委屈,怕我來不及阻止藍天閱,找到你之後,我更是氣憤得想殺了藍天閱。」回想到昨天的情形,任語口氣激動。
葉雨蝶不敢相信,一陣愕然,任語是在訴說著在他心中,她,葉雨蝶,已經是一個比韓蔓婷還重要的人嗎?
「雨蝶,你害怕嗎?」
任語雙手一起握住了葉雨蝶的手。「我喜歡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都會證明給你看,我絕不是因為被韓蔓婷甩了才找上對我好的你。從你那天一直耐心地從球場跟著我回到公寓,從你細心為我擦藥,從你遞上送我的CD,我的心就已經一點一滴交付給你了……」
任語口氣顯得急切:「雨蝶,我沒有誇張,更不會勉強你,況且我不是一個身體健康能夠保護你的男子;然而,我很想讓你知道我已經深深被你吸引,就算我看不見你,但我身體已經訴說著最真實的答案,當我親吻你,我體驗了前所未有的悸動。」
濕熱的淚水從葉雨蝶雙眼滑落,她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一切,老天爺讓她等到了思念整整七年的那個人了嗎?這是真的嗎?從少女時代一本本札記,葉雨蝶不知寫過多少次任語的名字,不知有多少次她抱著札記入睡。她以為,一輩子就只能遠遠地看著任語,若還能獲知他的消息,就已經是很令人安慰的事了。此刻,老天爺真的聽到她這七年來的思念而被她感動了嗎?串串珍珠滾落,清淚爬滿她的雙頰。
聽見她哭泣的聲音,任語著急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說錯話了嗎?你不要傷心,不要生氣。」
葉雨蝶拚命搖頭,整個人投入了任語懷中,她的身體顫抖著,聲音哽咽著:「我怎麼會生氣,怎麼會傷心呢!我是高興啊,我好高興、好高興,怕這一切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勉強……我是喜歡你的,從好早好早以前就喜歡你的……」
任語鬆了一口氣,雙手緊緊摟住了葉雨蝶,閉上雙眼,他笑了,他發誓,一定用生命來愛這個好早好早就開始等他的女子。
醫生離去後,任申亞進了病房,韓蔓婷落寞地看著窗外,臉色依然顯得有些蒼白。
「還好吧?」任申亞走到她病床旁。
「你為什麼知道我自殺?」韓蔓婷頭也沒回。
「你為什麼要自殺?」任申亞反問她。
韓蔓婷冷笑一聲。「又為什麼要活著?」
「你昨晚關燈後跟語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原來你的興趣是探人隱私啊?」韓蔓婷一驚,但依然保持著不友善的態度。
「我只是怕有人欺負我老弟,他總是容易相信別人。」任申亞笑道:「現在看來你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
「等等!」聽到任申亞要走,韓蔓婷急忙留人。
任申亞停住腳步。「還有事嗎?」
「你沒有通知我家人吧?」
「沒有,住院手續及費用也都替你辦好了。你不用擔心,醫生說你也許今天就能出院了。」任申亞回頭看著韓蔓婷說。
「幹嗎對我這麼好?」韓蔓婷口氣也軟了。
「沒有為什麼,不過我勸你,藍天閱那種人渣不值得愛,而且,我想他很快會吃牢飯的。」
「你是什麼意思?」韓蔓婷有些著急。
「說明白一點,我們要告他,他該為蓄意撞傷語付出代價。」
「我以為語不會告天閱。」
「是的,也許一開始是這樣的,想必你當時也在一旁勸他不要告藍天閱吧?不過,經過昨晚,我預感情況會有所轉變。」任申亞露出自信且迷人的笑。
聽到任申亞這麼說,韓蔓婷一時語塞,她是曾經使出渾身解數設法勸任語放過藍天閱的。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既然都敢用力劃下那樣深的痕跡尋死,重新站起來會比死更容易的。」任申亞說著轉身開了病房門。
出了房門,門口意外地站著任語及葉雨蝶,看見兩人一起出現,任申亞笑了,葉雨蝶也回以一個羞赧的笑。
「語,你聽到我在答錄機裡的留言啦?」
「嗯,哥,謝謝你,幫了好多忙。」任語對這個處處照顧他的哥哥充滿感激。
「不用客氣。對了,雨蝶,昨天心瑞及大牛跟我一起來醫院,我跟他們說你昨晚雖然失蹤,但一定不會有事的,可是心瑞還是很擔心你,記得打個電話給她。」他打了個呵欠。「呵——真困,我回家睡覺啦!」任申亞對葉雨蝶揮揮手,轉身離去。縱然,他明明知道藍天閱昨晚對葉雨蝶的惡行,但他永遠也不會說出來讓葉雨蝶感到難堪的。
葉雨蝶望著任申亞離去的背影,心中對昨夜的意外釋懷了起來,雖然年齡差距不大,但任申亞總是像一個大他們很多歲的哥哥一樣地照顧著每一個人,她捏捏任語的手說:「你哥人真好。」
任語笑道:「有好多女生倒追他喔。」
「我想也是。」葉雨蝶也笑了。
沒有猶豫,任申亞離去後,葉雨蝶推開了病房房門,沒有想到任語與葉雨蝶會來訪,韓蔓婷有些不知所措。「你們來幹什麼?」她還是用著防備的態度。
「你不用擔心,雨蝶不是來責怪你的。」雖然對她已經不再具有深情,任語還是有一些複雜的情緒環繞心中。
「蔓婷,你還好吧?」葉雨蝶見韓蔓婷臉色微白,真心地關心。
「你用不著惺惺作態,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我也有分!」韓蔓婷其實已經很後悔了,表面上卻還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我知道,而我就是來問你原因的。」葉雨蝶認真地看著韓蔓婷。
韓蔓婷撇過頭去,一言不發。
沉默了幾分鐘,任語開口了:「蔓婷,你的身體還好吧?」
聽見熟悉的聲音,韓蔓婷還是開口回道:「你不生我的氣嗎?我做了那麼卑鄙的事。」
「我當然生氣啊,但你一定也有你的苦處吧,我不想追究你的故事,可是卻也不希望你尋短,知道嗎?」任語微微蹙起了眉頭。
「反正我覺得活著也沒什麼意義。」韓蔓婷有一些感動,但仍是冷言冷語。
「你不要再嘴硬了,經過昨夜在鬼門關前的一遭徘徊,你應該認清楚藍天閱的真面目,也該對他死心了吧!」任語實在無法瞭解韓蔓婷的固執。
聽見兩人的對話,葉雨蝶對昨晚的事多少有了底,雖然聽起來像是韓蔓婷愛藍天閱愛得很苦,甚至想一死百了,但對於韓蔓婷幫忙藍天閱欺負她一事,葉雨蝶還是無法寬心地原諒。她深吸一口氣:「藍天閱是一個連畜生都不如的人,若我們的話題必須一直圍繞著他,那麼請恕我要先離開了。」
「等等,雨蝶。」任語叫住了葉雨蝶,他歎了一口氣:「蔓婷,從前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拚命勸我不要告藍天閱,就算賠上我的眼睛,你仍是希望我原諒他,不過現在我終於懂了……蔓婷,不管如何,你不應該再有尋死的念頭,因為你值得更好的,我已經決定上法庭申告藍天閱,你也應該要再仔細想想自己的心情。從此刻起,我不會再理睬你的任何事情,也會警告藍天閱不要再來騷擾雨蝶,雖然我眼睛看不見,但我會盡一切所能保護她的。我跟雨蝶要走了,你自己保重吧。」
聽見任語的這一番話,韓蔓婷哭了出來,她將頭埋在枕頭裡,放聲地嚎啕,任語伸出手等著葉雨蝶的手,然後他握住了她的手,兩人一起離開了韓蔓婷的病房。
「放著她一個人沒關係嗎?」走到了醫院門口,葉雨蝶不放心地問。
「我不能再花心思在她的身上了,我必須顧到你的感受啊!」任語微笑輕輕地說。
葉雨蝶望向任語,心中很踏實,幸福已經悄悄降臨,她很珍惜。
這時迎面走來了一個雙手捧著一大束玫瑰男子,經過葉雨蝶與任語的身邊腳步停也不停。那不是柯中傑嗎?葉雨蝶停了下來,轉頭看著柯中傑朝著韓蔓婷的病房走去。
「怎麼了嗎?」任語問。
「沒有。」葉雨蝶轉過身來,微笑著回答,她知道韓蔓婷不會是一個人的。
結束記者會後,楊顧樺帶著一身疲憊,悄然從後門逃離了會場,來到了停車場,她伸長手臂,試圖減輕忙碌所帶來的勞累感。突然,面前出現一個身形高壯的男子,帶著熟悉的笑容,她停下了腳步,低頭笑了起來。
長期待在醫院及研究室的她,皮膚很白,一副細框眼鏡凸顯了她的精明能幹,放下了向上伸直的雙臂,她舉起右手,大方地說了聲:「嗨!」
見到楊顧樺如此友善,任約盛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也伸出了手,打了招呼:「好久不見!」
近三十年沒見了,原先就存在的最佳默契還是沒變,不用說太多話,見任約盛開了車門,楊顧樺毫不猶豫地就坐進了車子,任約盛驅車前往貓空。
「租的車?」楊顧樺問。
「被你識破啦?」任約盛有些不好意思。
「神企業的董事長會開著吉普車到處亂跑嗎?」楊顧樺收起眼鏡,讓和煦的風拂上整個臉。
「我怕老婆吃醋,不敢開她坐過的車。」任約盛摸摸鼻子說。
「所以你也剛好趁機一圓想開吉普車在山裡跑的夢?」深吸一口山裡新鮮的空氣,楊顧樺微笑著說。
「你還記得啊?」任約盛也笑了,知己還是知己,歲月不改。
來到了一家著名的茶館,兩人在一片廣大的茶園旁坐了下來,陽光讓山坡顯得更加青翠。任約盛看著這多年不見的好友,心中也無限感慨。「這幾年還好吧?」
「不就那樣,忙死人。」楊顧樺輕輕歎口氣,搖了搖頭。「你呢?」
「還好,也是忙,忙到現在想休息了。」
「是啊,一轉眼都五十幾歲了,老啦!」
「你看起來只有四十出頭,不用擔心。」任約盛誠懇地說。
「你還是沒變,跟以前一樣,就會說甜言蜜語騙女生,讓一些小女生老是跟著你『趴趴走』。」聽到老友的讚美,楊顧樺笑了。
「有嗎?我從來不騙人的。」
「是嗎?那當年在舊金山時,我常常收到一些女生寄來的警告信是怎麼回事啊?」
「你還在記恨喔?那些女生每天只會打扮得漂漂亮亮到學校,英文卻不會講幾句,也難怪我實在是沒興趣跟她們打交道啊!」回想起當年的事,兩人都陷進回憶裡。
「老婆好嗎?」
「很好,謝謝你。」任約盛點點頭。「你不想問我當年為什麼突然消失?」
楊顧樺搖搖頭,調侃地說:「很多女生哭呢,那時候,不過也有很多同情我的跟我說,要我就算被你拋棄了,也不要太難過。」
聽見楊顧樺的話,任約盛怔住了,不過看見楊顧樺眼裡的笑意,他知道她還是如從前一般善解人意,也哈哈笑了出來:「原來我製造了一堆怨婦啊?」
「是啊,不過你放心,我都一一替你善後了。」楊顧樺也開懷笑了。
「謝謝你。」
任約盛突然停止了笑,認真地向楊顧樺道了謝。楊顧樺也停止了笑,看著眼前這個老朋友,聽著他繼續說:
「你一直都是我最能放開心胸,無所忌諱的談話對象,也一直是替我擋掉許多麻煩的好夥伴,我腦中想什麼,不用說你就會知道,不管我作了什麼決定,你也總是細心地為我分析利害關係。當年我就那樣地走了,我心中其實一直覺得過意不去,我感謝老天爺今天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對你說出藏在心中多年的感謝。」
楊顧樺看著任約盛,溫柔的笑意盈上她的臉,當年她確實是有些氣他的,不過今天聽到任約盛誠摯的感謝,多年來她以為早已被遺忘的友誼又重新回來,她心中亦有許多感謝。她端起裝著甘甜綠茶的小杯子,迎向任約盛:
「不用客氣!還有啊,不准再跟我說肉麻的話,我雞皮疙瘩都掉一地啦!」
任約盛也笑了,舉起杯,敲了敲楊顧樺手上的杯子,一飲而盡。
山上的風吹起來很是舒服,老友相聚更是愜意,兩人又閒聊了些近況,任約盛突然問了一個令楊顧樺錯愕的問題:「離婚後,自己一個人還好嗎?」
「你知道我結婚又離婚了?」
「嗯,我一直都很關心你的生活,有打過幾次電話問陳瑋輝,他是我惟一知道也在眼科醫學界服務,又跟你有保持聯絡的老同學。」
楊顧樺微笑道:「原來瑋輝一直都有跟你聯絡啊。」知道老友並沒有完全背棄她,她十分欣慰。「我明年農曆年過後會再婚。」楊顧樺淡淡地說,但臉上表情不掩幸福。
「真的嗎?恭喜你!」任約盛聽到這個多年來一直讓他掛念著的好友終於又有了歸宿,心中不由得為她感到高興。
「瑋輝沒跟你說嗎?」
「我已經有一陣子沒聯絡他了。」
「原來是這樣。」楊顧樺點點頭,看著眼前這個曾是她留學時期的最佳好朋友,她像是回到了當時,依然懷抱著能無所不談的心情,她說:「他是準新郎官喔!」
初聽到這消息,任約盛張大了口,有點不能相信,但隨即他換上了一個十分愉快的神情,對著他的好友笑道:「這老小子,原來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啊,難怪他總是問我為什麼這麼關心你,又總是很小氣的不肯多透露一些你的消息。」
「是真的嗎?」
看見任約盛點了頭,楊顧樺掛上了幸福的笑容,原來陳瑋輝會一直「剛好」跟她待在同一部門或一家同醫院是有原因的呀!
「恭喜喔!」任約盛誠心地再次祝福。
「謝謝,雖然是第二次的婚姻了,但能聽到你對我婚姻的祝福,我真的很高興。」
任約盛搖了搖頭,為楊顧樺的杯子再倒上了茶。
「對了,光顧著聊天,忘了正事。你今天找我,應該是為了你的小兒子吧?」
「你知道?」聽見楊顧樺的「神算」,任約盛吃了一驚。
「你以為你們任家發生的消息,全台灣會有幾個人不知道?我已經等你很久啦,還好你沒讓我失望,有來找我。跟我說說他的情況吧,」楊顧樺笑。
任約盛微笑點點頭,娓娓道來:「我的小兒子,任語,四個月前打籃球,比賽中遭人推撞,一不小心,撞上了籃球架。所有的醫生都說應該是淤血壓迫視神經,造成失明。」
「淤血會消嗎?」
「醫生們都說不一定。」任約盛搖搖頭,臉上透露著憂心。
「OK,我大概知道了,不過還是要會診。」楊顧樺給老友一個信心十足的笑容。
「好,你什麼時候有空?」看見楊顧樺的笑容,任約盛心情也開懷了些。
「都有,就等你們準備好了。」
楊顧樺的回答讓任約盛充滿感激,他忍不住又道了謝。
天色在兩人談笑中漸漸轉黑,不久後任約盛依著楊顧樺的意思取消了晚餐,送她回到原先記者會外的停車場,兩人互道了再見。分手後任約盛目送著楊顧樺駕車離去,心中湧上許多感受。直到楊顧樺的車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閉上了雙眼,感受著這重逢的美好,並感謝著這未變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