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她不斷不斷對自己訴說他兄弟的種種,那股煩悶越積越多。
她是如此忿忿不平,激動得連那張可愛的俏臉都氣得通紅。
爺這樣、爺那樣……
她的爺聽在他耳中越來越刺耳,當她開始幫那位爺說話,他沒有多想,身體已經自主動作,將她的注意力引回自己身上。
那樣的行為只引起她的好奇,卻嚇壞了他。
當時他不敢多想,只是否認、壓抑,將一切歸咎到所有能歸咎。
直至謊言傷了她,直至長劍穿過她的手,直至她昏厥在他懷中再也不醒,一如炎兒。
他,才曉得,不肯承認的,是羨慕,更是--
嫉妒。
***
「啊--氣死我啦--」
氣呼呼地握緊小拳頭,靈兒邊走邊罵邊怪叫,幸而這地方荒郊野嶺的,要不可把尋常老百姓給嚇壞了。
「怎麼了?」
深山野嶺的,平空突然冒出一句問候語,靈兒駭了一下,小臉煞白地撫著心口東張西望:「誰?誰誰?」
「我。」
「哇啊--」前一刻還沒人的前方,一下子冒了個黑影出來,嚇得她慌忙往後一跳,大叫一聲,跟著才看清來人身影,回神叨念道:「要死了,你做啥老神出鬼沒的,多來個幾次我遲早給你嚇得魂飛魄散。」
「唉唉,算了,其實也沒關係啦,反正我也開始習慣了。」鎮定下來後,那面對他時一定會冒出來的怪異感受又出現了,教她覺得渾身不對勁,不禁偷偷退了一步將距離拉遠了些,不自在地絞著方才在半路上折來揮舞的小樹枝。
瞥了他一眼,她有些僵硬的問道:「對了,你怎又會在這?」
「碰巧。」他指指山崗上的火光,「我在上頭聽見你的聲音,所以來看看。你氣什麼?」
涮唰揮了兩下手中小樹枝,靈兒一想到爺那龜毛個性就氣,嘟著嘴道:「還不是那個爺,真是讓我氣死了,也不曉得他腦袋瓜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怎麼回事?」他邊問邊帶著她朝山崗上的火堆走去。
「我們今天被人追啊,他為了躲人躲到一戶大宅院去,結果後來我才知那是爺的家,可他竟然不願意見他娘,連回個頭都不肯!我就不懂,我要是有娘有家,高興都來不及了,可爺卻龜毛的連他娘給的玉珮都不肯拿。」
「也許他不是不願意,只是不可以。」玄明有所感觸的說:「有時候事情不如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或許他是有苦衷的。」
「哇!」她嗤了一口氣,擦腰辯道:「好,就算是這樣,那他為啥還騙我說他沒名字?人怎麼可能沒名字呢?是吧?他明明就有名字的嘛,還騙我說他沒名字!雖然說我的確不懂人這種動物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我也是好心才會說說他,結果呢?他竟然叫我開嘴,還說我--」她揮舞著樹枝,漲紅了臉,氣憤的道:「說我螫腳!真是好心被雷親,哼!」
瞧她氣的,他扯扯嘴角,笑了笑。
「你是氣他不聽你的話,還是氣他說你蹩腳?」
「喂--」她惱羞成怒地瞪他一眼。
他只是笑,低沉沙啞的笑聲在黑夜中迴盪。
「哼,反正我就是沒有用的小金蛇啦!」她一跺腳,自暴自棄的轉過頭,悶悶不樂的踢著小石子道:「我知道我笨,雖然我沒真的想過要得道成仙,當初會跟著紅姊修煉也只是因為怕死想活久一點,不過我也是有很認真的在修行啊!可變成人形兩百年了,我跟著爺也已三年之久、,但是人家就是搞不懂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嘛!什麼喜怒哀樂愛惡欲、什麼忠孝仁愛情義和平,誰知道那些到底什麼是什麼呀!好了,等我好不容易搞懂人都是說一套做一套,與書上講的大道理一點也不一樣,紅姐以前雖然也解釋過,可她說的東西十之八九我都搞不懂,啊--真是煩死了--為什麼做人這麼難啊?」
「人本來就是很複雜的動物,你不用急著弄明白。」看她一臉焦躁,玄明苦笑道:
「等時間到了,將來你自然會懂的,屆時就算你不想懂也忘不掉……」
她不滿地閃哼一聲:「那是你的經驗之談嗎?」
他有些感歎地看著漸被烏雲遮住的新月,道:「算是吧。」
她咕噥:「好煩。」
「我知道。」他回以同情的微笑。
瞄了他一眼,靈兒忍不住開口:「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嗯?」
「我……呃……」她張了張嘴,又閉上,眼珠子晃啊晃的,無法決定該不該將心底的疑問問出口。
「怎樣?」
她絞著小手,蹙顰著秀眉,看看旁邊,又瞄了他一眼,最後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那個……你活得比較久嘛,對不對?」
「應該是。」他揚揚眉。
「那你知道很多事嘛,對不對?」
「嗯。」
「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有沒有……呃……有沒有什麼方法……我是說……那個……其實是……」她給結巴巴吞吞吐吐了老半天,最後終於心一橫,深吸了口氣,可磷兮兮地抬起頭看著地道:「不知道為什麼,我每次一看到你就覺得全身發熱,一顆心撲通撲通的直跳,有時候牙還會冒出來--不過我其實不是真的想要吃了你,我已經戒葷八百年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一看到你,我就好想吃你喔……」
她像做錯事的小孩越說越小聲,頭也越來越低,但跟著又急急忙忙的抬頭補充道:「不過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會這樣。我以為自己修行不夠,才會退化,但是我並不會想吃其它人啊……」
靈兒話說到一半,發現玄明臉色越來越怪異,她擔心地停了一停,小小聲的問:「你沒事吧?」
玄明僵站著,尷尬地吐了個字「沒」
「沒事就好。」靈兒煩惱地皺著小眉頭問:「對了,我方才說到一半,就是呀,你活得比較久,知道的事情也比較多,你說我這種情況是不是得了什麼奇怪的病啊?還是我的修行不夠呀?」
「這個……」看著她天真無邪、充滿疑惑的小臉,他有些困窘地退了一步,不知該如何回答。
「是不是……」見他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她擔憂急切地向前逼問:「我真的有病?」
「不是……」他窘迫地再退一步。
「那是怎樣?」像是怕他跑了,她緊緊抓著他的衣袖。
不敢看她靠近的容顏,他不由得調開了視線。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對不對?」她湊得更近,焦急地只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不要那麼小氣,告訴我嘛--」
她身上極淡的清香因情緒激動而憑添,他心跳沒來由地加快。
他被她逼得本就有些踉蹌,她腳下卻在這時絆到,火上加油地往他懷中撲跌。
「唉呀--」緊急攀住他的頸項,靈兒駭了一下,靠在他懷裡猛拍胸口:「好險--」
這「險」字才吐半音,腳下土塊在瞬間崩塌,兩人身形跟著往崖邊落下,他們才發現不知何時早雙雙退到了山崖邊。
「哇啊--」靈兒嚇得緊抱著他閉眼大叫。
玄明驚愕之下,仍反應極快地將她護在懷裡,半空中一個翻身,再一挺腰,便彈射至山崖半腰處,他手一伸,攀住一棵老杉枝幹,樹幹支撐不住兩人重量,應聲而斷。
兩人雙雙再朝下跌落,他團身護著她,一路上硬生生摔壓斷數根枝幹,最後才在下墜數丈後砰然摔跌在地。
***
摔得七葷八素之後從昏迷中醒來,靈兒只瞧見自己以極端不雅的姿勢趴在玄明身上。她自個兒是沒啥大問題,倒是玄明身上多了好幾道擦傷,好好的一件長衫更是成了乞丐裝,東破西窟窿的。
「玄……呃……玄明,醒醒。」從來沒有喊過人家名字,她乍念有絲彆扭,不過這時候也沒時間和人客氣。見叫他不醒,她擔心起來,小手不由得更加用力拍打他:「玄明、玄明--」
他還是沒醒,不過他的臉倒因為她拍打得太用力而側倒向一邊。
「哇啊!怎麼會這樣?」她嚇得大叫一聲,因為他後頸上竟然有一道長達數寸的撕裂傷。
「完了完了!怎麼辦?怎麼辦?」靈兒嚇得臉色發白,雙手亂揮,她跳起來想要找人求救,卻發現那傷還在流血,她趕忙跪下,將他的頭扶在自己大腿上,慌張的連忙壓住那道傷口:「不行!不行!要止血、要止血!止血止血怎麼止?點穴好像可以……這樣?不對,這樣?好像……唉呀,我想起來了,要點這裡才對!」
七手八腳地終於點到正確的穴道,見那血不再流了,她才鬆了口氣。
唉呀,現在怎麼辦?等他自己醒嗎?
不好吧?她看她還是去找人來幫忙好了,要不然他要是就這樣死了怎產辦?
一想到他會死掉,她再也見不到他,她就覺得一顆心好痛好痛,痛到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她越想越害怕,不禁猛搖起頭來。
「不會的不會的,玄明才不會死掉……」她心慌意亂地捧著他的臉,低首貼著他的額,查探他的溫度,自言自語著:「拜託你不要死掉,我不是故意要害你摔下來的,求求你不要死掉……」
她還是去找人來幫忙好了,可是玄明不是人,不能找普通大夫……她咬著下唇,急得都快瘋掉了,才想到還有個爺能幫忙。
「你等等,我去找爺……我去求他來救你……」她以自己的臉貼著他的,一顆心緊緊揪著,呼吸因而一止,語音哽咽。
以為自己病情加重,靈兒不由得傷心地道:「你放心,就算我要死了,也會求爺救你的……你等著……」
她輕輕地將他枕在她腿上的頭抬起,正要移到一旁,卻發現他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抓住了她的手。
「不……不要……」他睜開眼,虛弱沙啞地道:「別……別找人來……」
「可是你受了好重的傷……」她輕聲說,大眼裡滿是驚憂。
「不要……」他只是搖頭。
「但是……」她遲疑地要再抗議。
他只是更用力地握緊她的手,「別走……」
他握得好緊,捏痛了她的手,「好,我不走,不走不走--」
她咬牙忍住痛,輕聲重複著,小心翼翼地讓他繼續枕在她腿上。
放了心後,他重新合上了眼。
她擔心地看著他微微起伏的胸口,害怕他一不小心就停止了呼吸。原本她挺怕他就這樣玩完了,幸好沒多久,他的呼吸開始漸漸規律了起來,她才稍稍放了心。
雖然他情況看來好轉了些,她仍不敢亂動。她不知道自己維持這個姿勢到底多久,只曉得兩腿都已經從發麻發酸到完全無感。天際泛起微光時,她終於體力不支地開始頻頻點頭、打起瞌睡。當沉重的眼皮再也睜不開的那一剎,她只記得.不能往前倒,要不然壓倒他就糟了……
***
醒來,是因為晨光,和臉上冰涼的小手。
他睜眼,看見靈兒向後靠向樹幹熟睡的臉,她的小手貼在他臉上,一如昨夜。
整個晚上,她就這樣維持著同樣的姿勢,懷抱著他的頭,小心翼翼地護著他的傷口,即使睡著了,也沒放手。
不知為何,他沒動。
只是,就這樣看著陽光從林葉間灑落,映照在她的眼耳鼻口,她的五官在粉金晨光下看來有些透明朦朧。
胸口有種莫名情緒在躍動,暖暖的,一如夏日晚風。
脆弱的皮膚開始因日光而隱隱作痛,他知道他該起來了,卻有些不捨。
合上眼,他深吸口氣,將這幾千年來少有的寧靜感受深記心中,跟著才起身離開她。
一個晚上的調息,身上的皮肉傷早已癒合。
雖然他將大部分的功力都用在將炎兒封印在水玉裡,但會受傷還是太過大意,只因為她亂了他的心防。
日照在膚肉引起的疼痛越來越難以忍受,他曉得該盡快我東西遮掩住自己,走了兩步,卻又忍不住回頭。
她仍沉睡著,熟睡的容顏像天真的孩童。
沒走……她昨晚沒走……
他黑瞳閃過一絲溫柔和懊惱。
該死了,他這次要是再丟下她就真的過分了。
輕歎口氣,他認命地將她抱起,腳一點地,離開山崖底。
***
流光在眼皮底下閃爍。
她數度微微睜眼,又重新合上,合上了,又再睜開,直到雙眼逐漸適應了眼前的一切。
流光,是躍動的紅火。
火,燃燒著,順著柴木向上延燒著,像有生命般飛舞著。
有一瞬,她看得著迷,為那旋舞著的火焰,美麗又狂野,帶著熱力吞蝕一切。
火堆旁的黑影動了一下,轉移了她的注意。
一開始,她遲滯的腦袋還無法理解,直到黑影轉過身來,她才嚇得跳了起來,大叫一聲:「啊--你你你--布條怪人!」
那怪人朝她靠近,靈兒慌得忙往復退,他前進幾步,她就後退幾步,還忍不住結結巴巴的叫道:「你你你離我遠一點,不……不要以為只有我一個我就拿你沒辦法,只只只要我一喊,爺……爺就會來的!」
怪人不理她的威脅,繼續朝她靠近。
「我……我我不是開玩笑的,爺找你很多年了,等他來了,你就該……該該該糟了!」靈兒見對方來勢洶洶,繼續虛張聲勢。
怪人本欲開口,可卻在聽到她的話時一愣,不覺停下了腳步,唯一露出來的黑瞳閃過怪異光芒。
靈兒以為自己的威嚇奏效,繼續恐嚇道:「對,我告訴你,你……你不要以為我一個人就好……好欺負……本本本姑娘可也不是好惹的.」她邊說邊東張西望,只見天色已近黃昏、夜幕低垂,這兒荒山野嶺的,草木一堆,卻沒看到其它人,她倏地想起玄明,不由得忘了害怕,停下了後退的腳步,隨手抓了根枯枝,指著怪人激動的問:「玄……玄明咧?你把他怎麼了?快……快快把他交出來!」
他沉默著,眼神怪異地看著她。
靈兒見他不回答,以為他將有玄明怎樣了,遂舉起手中的樹枝,往前衝「我與你拚了--」
可惜姿勢雖然漂亮、氣勢也足,就是運氣衰了些,才衝出兩步就被樹根絆倒,只瞧她聲未歇,整個人就往前撲倒。
怪人一見,大腳一個跨步,緊急上前扶住她。
「哇啊啊啊啊!」她兩手直揮想平衡身體,可惜沒啥太大作用,倒是在對方上前來救時,一把抓下了怪人臉上解到一半早已有些鬆脫的長布條。
「呼呼,真險。」回過神來,她小手猛拍心口,卻發現自己手中握著原該在對方臉上的長布,她不由得僵住。被敵人救已經很糗了,她還不知死活的抓下人家臉上的布條,簡直就是尷尬斃了。
她僵笑著,抬頭將長布還他,「呃……這個……哈哈……嚇?!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抬首看見他的臉,她駭得瞪大了眼,一口氣喝在喉嚨裡,嗆得地猛咳猛咳,老半天回不過氣。
他見狀忙拍撫著她的背,幫她順順氣。
「你.」她緩過氣來,指著他,既驚又羞,腦海裡閃過無數言詞,吐出來的卻還是同一個字:「你你你你--」
「沒錯,是我。」
玄明神情怪異地看著她,待她回過氣來,才開口問了一個早該問,他卻一直忘記問的問題--
「誰是爺?」
***
她緊緊閉著嘴。
早先,他已將身上的布條解下。
坐在火堆邊,玄明定定地看著她。
她依然不語,只是滿腹疑竇地回瞧著他。
這樣子的沉寂,已經持續了好一陣子了。
他欣賞她對那位爺的忠心,但同時,那也讓他莫名躁悶。
辟啪一聲,火焰中爆出點點火星,一根被燒得火紅的枯枝斷成兩截往下塌陷。
「我跟你的爺沒有仇」玄明表情的說。
靈兒一愣,囁嚅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你……他……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回事?」
玄明沉默著,下顎不自覺地緊繃。火堆中又爆出點點火星,柴火再向下塌陷,他替火堆加了些柴,一旁的她仍瞪著他,等著。
她貓兒似的大眼,有著堅定的執著,滿臉的好奇,堅持要知道因果。
暗自歎了口氣,他坐在火旁,開始說。
星兒在天上漫遊,月兒東昇至黑夜正中。
他說著記憶的最初,說著那一場舊夢,說著物換星移,說著恩怨情仇,從開始到最後,從數千年前,到數千年後……
或許是這事壓在他心中實在是太沉、太重,所以當他看著她清靈好奇的面容,他將一切都說了,全無保留。
「這就是為什麼……」他深吸了口氣,面無表情的說:「你的爺要追我。」
靈兒聽得一愣一愣的,事實上,說她傻了也不為過。
她怔仲地看著去明,好」會兒,才回過神來,奇怪的問:「那你為啥躲他呢?那個……那個什麼黃帝的女兒……」
「炎兒。」
「對,就是那個炎兒不是很愛爺嗎?你做啥不讓爺見炎兒呢?既然爺都已經後悔了,你就讓他們倆見一下嘛,爺找了她十三年了耶!」
雖然她還搞不太懂「愛」是什麼,可隱隱約約卻知道玄明這樣做根不對,不覺皺起眉頭。
「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聽到她指責的口氣,言明心下隱隱有些不悅:「我說了炎兒現在昏迷著,被封印在水玉中,就算我想讓他見,他也只能看見在水玉中的炎兒而已。」
他頓了一下,冷聲道:「更何況--你怎麼知道他是後悔?」
「爺當然是後悔啊,如果他不後悔,他幹啥放著名利富貴不享,好好的大將軍不當,要跑到沙漠裡流浪十幾年?又不是閒著無聊!」她眉頭蹙得更深,整個人湊向前替爺打抱不平,說得口沫橫飛。
不知為何,她這樣激動的替那人說話,反倒讓他心下更加不悅,不覺板著臉,哼聲諷道:「你倒是很瞭解他嘛!」
「當然,我跟在他身邊三年了邯!」沒聽出他話中的嘲諷和酸意,靈兒一昂首,雙眼晶亮,自滿地翹著嘴皮子說。
她沾沾自喜的表情,讓他看了只覺得礙眼,胸中升起一把無名火,一股突如其來的衝動教他伸出手,抓了她往懷裡帶,低頭就吻住了她那張可惡的小嘴。
「唔--」靈兒瞪大了眼,發出的叫聲全讓他吞了去,唇舌交纏問,不知為何,她只覺得熱血沸騰,小臉通紅,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直跳,差點沒就這樣蹦出胸口。
好不容易他終於放過了她,她只能撫著胸口,拚了命地喘氣,驚異地瞧著他。
他也在喘氣,大手仍撫在她臉上,雙眼暗沉沉地,像深潭似地黑不見底,臉上的表情卻像是被他自己的行為嚇到。
「我的心跳得好快,好像發病了。」她紅著臉微側著頭,好奇輕問:「你做了什麼?」
他瞪著她,像被她燙著似地,大手突縮回緊握成拳。
然後,轉身,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