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威年不太習慣這情況,摸著禿頭說:「這孩子怎麼說變就變?不但功課突飛猛進,上學也不遲到早退,簡直像個模範生!」
其它老師打趣道:「主任,你覺得寂寞是嗎?學生沒問題了,你卻閒得發慌?」
方筱竹立刻應答:「沒錯!如果沒有學生需要輔導,我們可要失業了!」
至於那筆「潘逸翔」獎金,經過大家的討論,決定捐給慈善機構,希望這股暖流傳到更遠的地方。
「我們就以潘逸翔的名義寄出吧!算是幫他積點福報。」
「說得好!」陳威年豪氣一發,拿出皮夾熱烈贊助,「今天我向老婆領款了,不用記帳,現金交易!」
當眾人說說笑笑,靜文靜靜坐在一旁,無法參與話題,她怕自己一開口就結巴,畢竟說謊不是她的才能。
暴風雨之前,正是最寧靜的天氣,一到週末,她的手機充滿了簡訊和留言,全部來自潘逸翔,要求她立刻到他的住處,她拖得愈晚他就傳得更多。
「可惡!為什麼我要聽學生的命令?」靜文一邊穿衣一邊抱怨。
走出客廳,她發現大哥江志宏正在看報,抬頭問她,「要出門?」
「呃……朋友約我吃飯。」她抓著皮包,手足無措。
「男的女的?」江志宏的問話像個老爹,長兄如父的個性表露無遺。
她嘟嘴回答,「男女都有,可不可以?」
「我又沒說不可以,好端端的你生什麼氣?不怕皺紋跑出來?」江志宏就愛逗這小妹,「剛好我也要出門,順便送你一程。」
「不用了。」她可不想讓大哥碰到潘逸翔,她的煩惱已經夠多了。
他立刻瞇起雙眼,「躲躲藏藏、欲蓋彌彰,有嫌疑喔!」
「大哥你很煩耶!」打開鞋櫃,她一時不知該選那雙,心亂得莫名其妙。
「小時候你最愛跟在我身旁,還說過一輩子都不要嫁人,永遠做我們家的小公主,沒想到現在就嫌棄我這老哥……」江志宏愈說愈哀怨,有如孤單老人。
「好啦、好啦!拜託你送我行不行?」靜文最受不了大哥的苦肉計,就算他是開玩笑也讓她有罪惡感。
他早知會有這結果,哭臉轉為笑臉,跟翻書一樣,「這是我的榮幸,請!」
靜文知道自己又上當了,儘管她是家裡唯一的小女兒,理所當然得到全家寵愛,卻也常被捉弄得啼笑皆非。
兩人搭電梯前往停車場,江志宏繼續打探消息,「聽志翰說有男生騎車送你回來,不知道是哪個lucky guy?」
「是好心的路人騎腳踏車載我,這個答案滿意嗎?」她故意亂掰一通。
「哦∼∼」他暫停一下,「所以你為了報恩,今天要請他吃飯?」
「大哥,你有完沒完?」她真快被逼瘋了。
江志宏摸摸她的頭髮,感慨萬千,「你知不知道,我們三兄弟約好要等你結婚,才肯談自己的婚事?」
「你們別鬧了!萬一我這輩子都不結婚呢?」
他靜了幾秒鐘,沉痛的說:「那麼,將有三個女人因為你而受害。」
「哪有這種道理?」靜文受不了過度關懷,以叛逆的口吻說:「好,我要變成同性戀,找個女人來結婚。」
「沒關係,只要你幸福。」
「唉!」她舉手投降,乖乖上車,不再有意見。
從小到大,每次有男生來約她,總會受到徹底盤查、嚴格監督。她在高中、大學分別談過一次戀愛,最後無疾而終,對方的理由都是一樣,「你那三位哥哥太優秀了,我想我配不上你。」
工作後,她很少想到感情的事,甚至願意接受母親安排,反正他們的眼光比她好太多了,何必跟最親愛的家人鬧意見?
如今冒出一個潘逸翔,她只希望紙能包住火,拖多久是多久。
途中,江志宏談起童年往事,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彷彿那些回憶就在眼前,連一點風吹草動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隔壁的阿海以前不是說要娶你做新娘?結果呢?上國中就變心了,女朋友一個接一個換,根本忘了有這回事!」江志宏想起來就有氣,雙手猛敲方向盤,「男人的承諾都是說說而已,你千萬別聽信,要經過我們認證才行!」
靜文差點笑出來,「那是我念國小一年級的事,拜託你忘了好不好?」
江志宏可是認真的,「這叫前車之鑒,我們要記取教訓,不得讓歷史重演!」
「好好,你說得都對。」她無意跟他辯論,那只是浪費精神,「哥,我在這下車就好了。」來到百貨公司旁,人多車也多,她要隱身才容易。
「你朋友在哪兒?」他左右張望,只見街上人來人住,誰才是那個幸運兒?
她早想好說辭,「我們約在二樓的餐廳,難道你要陪我上去等?這樣很好笑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唉!今天就放你一馬,改天有機會給我們介紹。」江志宏決定不給小妹太多壓力,以免摧毀了發芽中的感情。
「知道了,你快走啦!」靜文懶得多做解釋,直接下車,將自己埋進人群中,忽然有人握住她的肩膀,隨即傳來低啞聲音,「開車送你的那個人是誰?」
「啊?!」猛一回頭,她看到潘逸翔站在身後,「你把我嚇了一大跳!」
他的眼神陰沉,像個戴綠帽的丈夫,「快說,那傢伙是你什麼人?」
「那是我大哥……」她不明白他的怒氣從何而來,奇怪了,明明她才是老師,為何由他來質問她?
他在她臉上仔細搜尋,確認她沒有說謊的天分,才勉強點個頭。
「你在這裡做什麼?」應該換她問他了吧?看她如何發揮老師的威嚴。
「我忘了買西紅柿。」他打開購物袋,果然有幾顆紅色西紅柿。
「你買西紅柿做什麼?」她再次發問,完全出於好奇。
「放在生菜沙拉上面。」他回答得很乾脆,「走,我家就在前面。」
「生菜沙拉?」她依然迷惘,卻見他已大步走開,她只得跟在後面,不放棄的問:「難道是你自己做的?你怎麼會那麼勤勞?我不相信,是不是你從餐廳買的?」
潘逸翔不給任何答案,只是在他的眉間,少了點痛苦,多了點幸福。
一路上,潘逸翔刻意保持距離,並以手機傳遞訊息,「我先進門,你等十分鐘再進來。」
靜文本來不懂他的用意,忽然領悟到,他不想讓人發現他們的行蹤,畢竟他們的身份是老師和學生,這麼做是為了保護彼此。
唉∼∼她怎會讓自己踏入這禁區?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感覺真討厭!
然而,一進屋門,她的心情立刻改變,因為餐桌上擺著豐盛菜餚,甚至點了幾十盞燭光,還有浪漫音符輕響,一切顯得如夢似幻。
潘逸翔隨手關上門,欣賞她表情的變化,低聲說:「歡迎光臨。」
「這都是你準備的?」她轉向他問:「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
「沒什麼,只是我們認識的第七十八天。」他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大束玫瑰,正是她最喜歡的粉紅色。
她一時傻住,「就為了這麼簡單的理由?」
「是你說的,簡單就能快樂。」他把花束交給她,順勢在她臉上偷個吻,他等待這天很久了,所有初戀情懷都為她盛開。
她只覺不可思議,連抗議都忘了,呆呆望著花朵,說不出心中是哪種滋味。
「等一下,我先弄好生菜沙拉。」他提起那袋西紅柿,走向開放式的廚房,刀法俐落,手藝嫻熟,顯然已習慣自己下廚。
她放下花束,走到他身後,遲疑開口,「我想我……」並不值得他如此用心,畢竟她對他沒有愛呀!
「你喜不喜歡這種沙拉醬?」他忽然轉頭,將手指探入她唇中,要她嘗看看味道。
「呃……」她伸舌舔舔唇,「滿好吃的。」
「我也這麼覺得。」他嗓音沙啞,眼神轉暗,雙手環過她的腰,低頭就將她吻住,細細品嚐那美好。
他等不及了,原本想讓她放鬆些再行動,但是一看到她的舌尖,他血脈僨張!
沙拉醬在兩人口中融化,緊接而來的,是又熱又狂的渴望,她必須抓緊他的肩膀,因為她的雙腿早已發軟,就要抵擋不住這迫切的需求。
他的手在她臀上摸索,想將她融入體內,想將她佔為已有,所有細胞都在吶喊:他要這個女人,他要她做他的女人!
「你停一下……」靜文開始顫抖,難道她真會陷進這情網?
所幸他仍有些許理智,靠在她耳邊喘息,「有時我真恨你……害我愛上你……」
這教她該怎麼回答?她自己也不懂為什麼。
「你得負責,都是你的錯!」他氣得牙癢,咬在她頸上,又是折磨又是挑逗。他曾以為自己不會被愛沖昏頭,事實證明他愛得要命!
「不要……別人會看到!」她在他懷中扭動求饒,只更加深他的愛慾交織。
牆上時鐘傳來報時聲,就像學校的下課鐘響,讓兩人稍微冷靜下來,他將她拉到餐桌前坐好,「不准動,否則我吃了你!」
她豈敢違抗聖旨?儘管她比他大四歲,但她絕對相信,他隨時能對她這般那般……說下定還會這樣那樣……天啊!她最好別再想下去……
生菜沙拉總算上桌,他們對坐默默用餐,幸而有音樂陪伴,氣氛不算太僵持。
從前菜、主菜到甜點、水果,靜文無一不深深讚歎,世上怎會有這種天才?做什麼事都不費吹灰之力,相信只要他願意,任何工作都能勝任。
潘逸翔吃得並不多,看她心滿意足才是他的樂趣,他只是淡淡提起,「再過四個月,畢業典禮後,一切就輕鬆多了。」
「什麼輕鬆多了?」她放下果汁問。
「到時我們就不用躲躲藏藏了。」
「我們?」這名詞好怪,她跟他已經是「我們」了嗎?
他不答反問,「等我考上大學,你要送我什麼禮物?」
「哪有人自己要求禮物的?」她雖然這麼說,心底卻想為他慶祝,只可惜她不會煮飯、勾毛衣、做蛋糕,更別提談情說愛,她仍有所矜持。
他盯住她的眼,低沉的說:「我要的只有你能給,我要你。」
「你!」她整張臉紅了起來,從臉頰到耳垂,全因他煽情的言語而發燙,腦中甚王浮現男歡女愛的畫面。
他忍不住輕笑,「你真是個活寶,你在想很邪惡的事,對不對?」
「你……怎麼可以嘲笑老師?」她愈生氣愈臉紅,像個無辜無助的小女孩。
「是,都是我沒禮貌,對不起。」他不再捉弄她,拉起她的小手,不由分說套上戒指,在他左手上有個一樣的對戒,只是尺寸略微不同。
「你做什麼?我才不要!」她既沒答應,更沒允諾,怎能戴上他送的戒指?要知道這是多麼神聖的約束!
「你敢拿下來試試看。」他收起笑意,嚴厲警告,「萬一我看到你沒戴著,不管在學校在街上,我都會讓你大出風頭。」
他花了多少時間才選中這對戒,除非到他們結婚那天,不准有任何變動。
「你想怎樣?你別亂來!」難道他不在乎別人眼光?
「現在我做的只是保護你,不是為了我自己。」他輕吻過她的手指,懲罰性的咬了一口,「我沒什麼可失去的,我早就死過無數次。」
他的神情、他的言語,在在讓她不寒而慄,這樣一個自我放棄的男孩,為何會選她作為活下去的理由?
彷彿看出她的驚嚇,他放柔語氣說:「只要你做我的女人,你將是最幸福的女人。」
也許是她腦筋糊塗了、也許是她一時錯覺,此刻她居然相信他說的話。
「過來。」他拉她站起身,走向藍色系的臥房,眼前是張雙人床,她不由得睜大眼,難道他想對她……
他適時解除了她的疑惑,「我不會對你怎樣,我只想抱著你,靜靜躺半個小時,晚點我就送你回家。」
「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不懂,這多奇怪呀!
「從我五歲那年起,我都是一個人睡覺,我想知道有人躺在身邊是什麼感覺。」
他說這話時有點羞澀,他居然渴求另一個人的體溫,他多麼孩子氣!
「你爸媽都沒空陪你嗎?」一問完她就後悔了,從他的眼神她可以看出,那是因為他們害怕這奇特兒子。
他不再出聲,帶她躺到床上,拉起薄被,將她擁進懷中,深深歎了口氣,那是他十幾年來的寂寞。
她心中一痛,不禁伸手摸摸他的臉,希望帶給他一些溫暖。而他貼著她的手摩挲,就像個孤單的孩子,希望有人發現他的存在。
昏暗中,他們忘了人間、忘了時空,只有這擁抱是真實的∼∼永恆的。
戴上了戒指,換過了手機,江靜文似乎就成了潘逸翔的女友,無論她同意與否,他確實是當真的。
在學校的時候,他總對她視而不見,讓人以為他們毫無交集,私底下卻常傳訊息給她,訴盡所有露骨情話。
輔導室再也不用呼喚潘逸翔,因為他已是改過自新的「模範生」,從不遲到、早退、請假,學業方面更表現突出,所有師長大感安慰,深覺教育果然是有意義的。
一旦走出學校,潘逸翔除了「命令」靜文到他的住處,也會騎車載她到郊外兜風,當四下無人就對她盡情使壞。然而,他從未進行到最後一步,他要等到最適當的時機,向她證明他是真正的男人。
原本日子可以平靜度過,直到潘逸翔畢業那天,也就是解禁的時候了,不只他這麼想,靜文也這麼想,至少她在校內能自在些。
可惜天不從人願,劇情總要轉個彎,否則又怎叫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春假一過完,學校來了位新的數學老師,其實這也沒什麼,只不過他剛好是校長的寶貝兒子,又剛好年輕單身想找女友。
留學回國的張哲睿滿身洋味,眼光也跟歐美男人一樣,喜歡頭髮黑黑長長的中國娃娃,而在這裡,就屬江靜文最中他的意。
數學科跟輔導室完全不相干,他卻有辦法來去自如,一會串門子、一會送點心,所有輔導老師都認識他了,也歡迎他隨時大駕光臨。
「沒想到校長的兒子這麼平易近人。」方筱竹第一個看出張哲睿的用心,故意說給靜文聽,「聽說再過五年就由他接校長的位子,到時不知誰會是校長夫人?」
靜文連頭都沒抬,隨口回答,「反正到時就知道了。」
「你說他會不會看上學校裡的女老師?」
「不知道。」靜文還是沒多想。
方筱竹簡直拿她沒辦法,「親愛的學妹,你的缺點就是太單純了,可不可以稍微發揮想像力?校長的兒子可是單身耶!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靜文終於認真想了想,「我應該有什麼感覺嗎?」
「說不定你就是未來的校長夫人呀!」
「我又不想做校長夫人,我只想做輔導老師。」
「兩者兼得,有何不可?」方筱竹好心提醒這位無知後輩,「我們學校的男老師都死會了,你每天輔導學生哪有機會談戀愛?現在有個最佳人選還不好好把握?」
「沒關係,我媽說等我二十五歲還沒結婚的話,她會替我安排一切。」靜文把母親的話搬出來當借口,事實上這也不是謊言。
「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事?你真是個乖女兒!」方筱竹翻翻白眼,甘拜下風。
靜文故作無辜的吐吐舌,這時一個熟悉的男聲傳來,「你們在說誰是乖女兒?」此君不是別人,正是一身西裝筆挺的張哲睿。
方筱竹滿面笑容回答,「當然是我們靜文囉!」
「為什麼?」張哲睿這是明知故問,剛才他已聽到足夠內幕,心想自己的眼光果然正確,靜文並不因他的家世而動心,多奇妙而難得的女人!
「你自己問吧!我要去接老公的愛心便當了。」趁現在大家都外出用餐,方筱竹也做個順水人情,讓年輕人有機會發展。
「學姊……」靜文的呼喚無用,轉眼間只剩她和張哲睿,都是因為學姊那番話,害她突然覺得怪怪的。
張哲睿坐到她對面,瀟灑的笑容掛在唇邊,「江老師,你是個乖女兒嗎?」
「我怎麼知道?你問我爸媽好了。」她不太愉快的回答。
「真的?我可以去你家?」張哲睿心中大樂。
「開玩笑的。」莫名其妙帶他回家,不被全家人逼婚才怪!
他像個洩氣的皮球,驟然垮下肩膀,「你好像很討厭我?」全校老師都對他親切有加,唯獨這個江靜文無動於衷。
「沒有呀!」她只覺得他活潑爽朗,當然不算討厭。
「不討厭就是喜歡囉?」今天他非要討個答案下可,誰教她惹得他牽腸掛肚。
「張老師,你這什麼意思?」她疑惑的看住他,懷疑自己是否多心了,這種對話似乎不太尋常。
「難道你沒發現,我每天都在你身邊晃來晃去?」他的自尊受到嚴重創傷,從小到大他都是眾女焦點,怎麼可能有人對他沒感覺?
人家話都說明了,靜文再傻也不能裝傻,只得勉強微笑,委婉拒絕,「呃……我想我們可以做好朋友、好同事。」
張哲睿臉上一陣摻白,他當真遇到了剋星,這女人根本不想要他!
「不好意思,我要去圖書館查資料。」她不擅處理這場面,還是先溜為妙。
「等一等!」他猛然握住她的手晚,力道出奇的強。
「張老師你……」可別讓彼此都下不了台呀!
他深吸一口氣,說出此生從未說過的台詞,「請給我機會,讓我證明我值得,你一定會發現,我是你最好的選擇。」
「我相信你很優秀、很傑出……可是我……」已被另一個男人緊緊綁住,要是膽敢掙脫,勢必鬧得滿城風雨。
兩人相對之際,門外傳來腳步聲,還有上任陳威年的嗓音,「你搬這麼多書會不會累?老師請你喝飲料。」
那個有禮貌的學生則回答,「我不累,謝謝老師。」
靜文嚇呆了,那不正是她的頭號冤家--潘逸翔?
儘管只有一瞬間,陳威年和潘逸翔同時看到了--張哲睿握著江靜文的手,兩人表情都不對勁,室內瀰漫奇妙氣氛。
「主任辛苦了,我也來幫忙。」張哲睿迅速恢復冷靜,動手替陳威年分勞。
陳威年畢竟是過來人,心底暗自叫好,臉上裝作平淡,「謝謝張老師,像你這樣優秀的年輕人,真不知上哪兒找。」
「是您過獎了。」張哲睿將書本搬到桌上,轉身對潘逸翔說:「這位同學,我來就好,你先喝點東西吧!」
潘逸翔聽若未聞,自顧自放好書,半句不說就走出門。
張哲睿則愣在原地,心想今天怎麼回事?身為萬人迷的他,竟一連碰兩次釘子?
陳威年打圓場說:「那孩子不喜歡說話,不用介意。」
「喔!」張哲睿點個頭,「他叫什麼名字?」
「潘逸翔,上次數學考滿分的那個學生。」陳威年不無得意的笑說:「他可是我們輔導室的優良楷模,本來連高中畢業都有問題,現在要上國立大學也沒問題。」
張哲睿立刻附和,「當然,有這麼好的輔導老師,最沒希望的學生都會有希望。」
「那我就不敢自誇了,哈哈!」陳威年還懂得點謙虛。
靜文咳嗽一下,「呃,我要去圖書館,兩位再見。」不等他們響應,她就低頭抱書走開,她亟需獨處的空間,平緩她慌亂的心跳!
望著靜文的背影,張哲睿若有所思,面露悵然。
陳威年看出這年輕人有心事,拍拍他的肩膀說:「慢慢來,別急在一時。」
「主任,你認為我有希望嗎?」張哲睿從未有絕望的感覺,此刻卻不見希望。
「你剛才不是說了?最沒希望的學生都會有希望,你當然也有希望!」陳威年又加了句,「別輕言放棄,要努力過才知道結果。」
張哲睿聞言挺起胸膛,「謝謝,你是個很棒的輔導老師。」
「嗯∼∼我也這麼覺得。」陳威年接受了這讚美,在潘逸翔身上,他看到年輕時的自己,曾經不知何去何從,直到發現生存理由,那過程多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