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被潘逸翔看到了,他一定會大發脾氣,說不定又傷害自己、放棄自己,事情怎會變得如此複雜?她沒料到張哲睿對她有意思,這種桃花運她寧可不要!
雖然她跟潘逸翔「在一起」才兩個月,而且過程莫名其妙、無可逃避,但畢竟她對他有份責任和關懷,她也想過至少等到他畢業,進入大學會有更多選擇,說不定自然而然就分開了。
現在可好,趕在畢業前發生「慘劇」,她真不敢想像那結果!
心中亂成一團,她也不知自己在看什麼書,直到她聽到開門聲,連忙開口,「抱歉,裡面已經有人了。」
對方卻沒聽到她的話,直接推門而入,甚至關上反鎖。
「潘逸翔,你怎麼沒上課?」她雙腿都軟了,坐在椅上站不起來。
他那冷酷的眼、緊閉的唇、深鎖的眉,早已說明了一切,他等不及要找她算帳,她竟敢讓別的男人碰她?
「你聽我說,你真的誤會了,張老師他是想幫我看手相。」她真氣自己缺乏想像力,就連小孩也不會相信這借口。
他隨手關了燈,如此一來,從玻璃窗外看進來,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她才一眨眼,已被他拉起肩膀,整個人靠在牆上,前面是他呼吸起伏的胸膛,可見他的怒火多麼熾烈。
「你別亂來。」她話還沒說完,就讓他封住雙唇,感覺他粗暴的采入、強制的掠奪,要求她完全給予,不准敷衍閃躲。
兩人已不知是第幾次接吻,她仍驚訝於他的強烈欲求,為何他總像垂死的人渴望生存一般,彷彿在這個吻之後將是天崩地裂、世界末日。
這回加上醋海翻騰、妒火猛燃,讓他更是徹底發狂,非要宣洩出所有熱力。
「好疼!」她忙著閃躲,因為他竟然咬她的唇,像頭野獸要將她啃噬。
「你活該!」他的手撫上她胸前,懲罰似的用力揉捏,要她也嘗嘗他的痛苦,但是當她低吟求饒,他的憤怒化為了憐惜,誰教他是這樣愛著她?
靜文早就無力站好,緩緩滑下牆壁,依偎在他雙臂之中,有如保護的港灣,也像囚禁的監牢,她飛不出這片天空,無論晴朗、陰沉或颳風。
「拜託,我不能呼吸……」她稍微推開他,頭暈腳軟。
「道歉!我要你向我道歉。」他貼在她耳畔命令,沒有商量餘地。
哪有這道理?拜託,她也是受害者耶!無奈情勢比人強,她只得輕柔說聲,「對不起,你別生氣嘛!」
他要的不只如此,「說你永遠不會背叛我、離開我。」
「啊?」怎麼困難度愈來愈高?但不說的話恐怕更沒完沒了,「我、我永遠不會背叛你……不會離開你……」
他深吸了幾口氣,勉強壓下激烈情緒,「最好是這樣,否則我就先殺了你,再殺了我自己。」
「你不是說要好好活著?」她最怕他走向極端,「別嚇我好不好?」
「都是因為你!」他將她緊抱得像要揉碎她,「我早就是行屍走肉了,為什麼你要給我希望?為什麼你讓我想活下去?」
她不敢喊疼,只以雙手撫摸他的短髮,等他情緒穩定,也等風速減緩,此刻唯有他們身旁有陣陣旋風,萬一被人發現可就糟了。
沉默的幾分鐘過去,潘逸翔才抬頭說:「不准有第二次,聽到沒?」
「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你不相信嗎?」她的生活早被他佔滿,哪有機會往外發展?受這種誤會還真委屈!
他一臉正經回答。「我相信你沒說謊的本事,但這確實是你的錯,就算你什麼都沒做,一樣會招蜂引蝶。」
「你很不講道理耶!」這算讚美或指控?她覺得無辜極了。
「總之,那個男人膽敢再接近你,我一定讓他好看!」他不是傻子,他看得出張哲睿別有用心,那種渴求的眼神他太瞭解了。
靜文急忙握住他的手,「你別衝動,我希望你順利畢業,考上你喜歡的科系。」
這是她誠心的期盼,他該有更好的學習環境,終有一天達成飛行的夢。他卻有別的想法,瞪住她問:「然後呢?你以為我就會放過你?讓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這男孩,真會冤枉別人的好心!「大學裡面有很多年輕女孩,你參考一下也好呀!」在結婚之前,任何人都是自由的,她不認為談戀愛就要許諾終生。
「你說什麼蠢話?」他的胸膛就快爆炸,他怎會愛上這沒良心的女人?
「我是為你著想,你應該有更好的選擇。」即使到時她已付出太多感情,她仍堅持要給他自由,她不想看他後悔。
瞧她說得彷彿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呢!潘逸翔閉上眼又睜開眼,告訴自己要忍耐,既然愛都愛了,包括她的愚蠢也得愛。
可惜她仍不知好歹,繼續說下去,「其實我覺得你腦筋很好,只要你肯做一定有所成就,等你見多識廣以後,你可能找到更適合的對象,那就把我當作高中時代的回憶,也……也算是一種緣分。」
說到最後,她居然有點感傷起來,十年後,如果他們各分東西,是否偶爾會想起彼此?她有種預感,她將深深記得他。
他恨不得關上耳朵,「你鬧夠了沒?給我閉嘴!」
「我是認真的!」
「認真你個頭!」他差點罵出髒話,這女人真會惹惱他!
兩人的音量愈來愈大,引來研究室外的注意,敲門聲驟然響起,「是誰大聲嚷嚷?有人在裡面嗎?」
慘了,他們被發現了!這是管理員張伯伯的聲音,靜文一聽就認得,他還常勸她說別留得太晚,圖書館裡會有「怪東西」出現。
「奇怪,門怎麼打不開?」張伯伯摸摸後腦,自言自語,「裡面又沒開燈,怎麼聽到有人在講話?」
「怎麼辦?」靜文緊閉上眼,不敢面對最糟的結果。
「別怕。」潘逸翔相當鎮定,眼神對準了門縫,他自有一套辦法。
由於房門被反鎖,張伯伯怎麼也開不了門,忽然有陣寒風從他腳底升起,瞬時把他嚇得直發抖,「不會吧?大白天的也有怪東西?我該去廟裡燒香了!」
張伯伯一溜煙跑開,這件事又將成為他口中的怪談之一。
「沒事了。」潘逸翔確定腳步聲已遠,才捏捏她的臉頰說。
靜文像只受驚的貓咪,悄悄緩緩睜開眼,「真的沒事?」
「我不過吹陣怪風,那老頭就嚇呆了。」他冷哼一聲嘲笑她說:「你這麼膽小,沒有我在怎麼辦?」
她可不服氣了,「還不都是你害的?」
他冷笑一聲,「萬一被發現,我最多是退學,你卻可能沒工作,甚至沒有學校要用你,所以你最好乖乖的,別惹我不高興。」
「你--」她怎會遇上這種小流氓?
他就喜歡她生氣的俏模樣,帶著捉弄的樂趣再次吻上她,直到她無話可說,直到她嬌喘不已、直到她忘記兩人的身份,最後所能感覺到的,只有她是個女人,而他是個男人……
兩天後,江靜文以為風波就此平息,老天的安排卻讓一切都變了樣。
一早,靜文如同往常準時到校,發現辦公室的同事直衝著她笑,而且是很曖昧、很祝福的那種笑法。
難道潘逸翔做了什麼傻事?這是她心底第一個反應,當她看到桌上的花束和卡片,她才發現事情可能更糟糕,那竟是張哲睿的簽名!
除了簽名,卡片上還寫著--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好嗎?
這已是張哲睿最低聲下氣的求情,以前他從不需來這套攻勢,或許是遇到命中剋星,他心甘情願的降服了。
坐在對面的方筱竹一邊泡茶,一邊閒聊似的說:「好香的百合,插起來讓大家分享一下怎麼樣?」
「我……」靜文差點舌頭打結,「我沒花瓶。」
「甭擔心,我這兒有。」陳威年主動提供,並堆起滿面笑容,「辦公室裡好久沒插花了,這感覺真不錯。」
「是呀!輔導室的春天終於來了。」方筱竹最愛看戀愛喜劇,感染歡欣氣氛。
大家有志一同,看好江靜文和校長的兒子,如此近水樓台,必定可先得月。
靜文不得已把花束插起來,放在桌上供同事們欣賞,表面上裝得鎮靜無事,心中卻陷入無窮煩惱,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桃花該怎麼辦?
午餐時間一到,送花的主人立刻出現,「江老師,我可以請你吃飯嗎?」那自然是張哲睿,今天他穿了另一套西裝,瀟欐倜儻不在話下。
有心人一看,紛紛告退下場,讓這對佳偶自由發展。
「呃……我帶了便當,不好意思。」靜文眼看同事一一離去,連學姊也棄她不顧,可見大家多有默契。
「哇∼∼」張哲睿對便當菜色發出讚歎,「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是你自己做的?」
「不,是我爸媽一起做的。」她真該慚愧,這麼大的人還讓爸媽照顧,因為她從小就被寵慣了,該會的家事一樣也不會。
張哲睿聽了嘖嘖稱奇,「你真幸福,讓人羨慕。」
她苦笑一下,「對了……謝謝你的花,很漂亮,可是……」
「可是你不希望再看到?」他替她說完困難的台詞,雙眸神采也為之黯淡。
「不是的!」她不習慣拒絕別人,更下喜歡傷害別人,「只是你可以……送給更愛花的小姐,那樣比較好……」
「我發現你很善良,同時也很殘忍。」他摘下一朵百合,嘴角揚起苦澀的笑。
「對不起……」她低下頭道歉,深深的自責。
「這不是你的錯,而是我不夠好,無法讓你感動。」他輕輕吻在那朵百合花瓣上,像是歎息也像是自憐。
「請別這樣說。」應該說是他遲到了,她生命中已容不下別人。
「不過,我這個人有個優點。」只在一瞬間,他的表情從陰霾轉為開朗,「我是不會輕言放棄的。」
「咦?」她還沒來得及響應,他將那朵百合放進她手裡,帶著自信的笑離開。
這是什麼意思?該不會是她想像的那個意思吧?怎麼老天竟賞給她兩個奇特的男人?光是潘逸翔就夠她頭大了,再來這號人物還得了?
寧靜的午後,輔導室裡只有三個人,陳威年一邊勤做筆記,一邊請教潘逸翔如何上網,雖說他是主任,其實是個計算機白癡,只能抽空多補救了。
此刻已是高三下學期,潘逸翔成了陳威年的「得意門生」,常到輔導室出公差,像是整理資料、管理網站等。而各項推甄的成績都已出爐,潘逸翔的超高水平讓他得以挑選學校和系所,此刻他只要做好求學規畫即可。
陳威年把這學生當自己孩子似的,三不五時就要關心一下,「逸翔,決定申請的學校了沒?我看你可能很難選擇,因為三家名校都指定要你,就像有三個女朋友一樣∼∼麻煩喔!」
「還要請老師幫忙指點。」潘逸翔的話依舊不多,但很有禮貌,光這樣就讓陳威年感動得快哭了。
「好說、好說。」陳威年轉向江靜文,得意的問:「江老師,當初你有沒有想到,咱們潘逸翔會變得這麼優秀?」
靜文假裝從書本中抬起頭,「經由主任輔導,效果當然好了。」
「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大概就是有緣吧!」陳威年哈哈一笑,眼光投到桌上的鮮花,「昨天是百合,今天是蘭花,真有品味。」
「嗯……」靜文啥也不敢多說,唯恐潘逸翔看出端倪。
果然,鍵盤上飛快的手指停下,潘逸翔冷不防迸出一句,「是誰拿來的花?」
「說到這個,你可要多學習了。」陳威年以長輩的姿態勸說:「你雖然又聰明又有個性,追女孩子還是得放低姿態,沒事多獻慇勤就對了。」
「到底是誰要追誰?」潘逸翔看一眼那束蘭花,眼眸如火。
靜文胸口撲通直跳,陳威年故意賣個關子,但也間接透露事實,「大人的事情,你別多問,反正有喜酒喝的話,我就找你一塊去,到時你可能也上大學,也滿二十歲了,老師就盡量跟你喝個夠。」
「哦!」潘逸翔沒再多問,心中已經有數。
計算機課繼續進行,陳威年忙著吸收和練習,靜文則悄悄走出輔導室,她知道,暴風雨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