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也有踢到鐵板的時候!」俞振榮挖苦地說著。
俞驥穿著藍色的襯衫、白色的長褲,雙手環在胸前地倚靠在另一側的窗邊,語氣淡然地問著:「你大老遠從美國飛來這裡,該不是就為了看我笑話吧!」
「哼!」俞振榮雖已年過七十,但卻沒有絲毫老人的溫厚與親切,那一副玳瑁眼鏡下的眼神依舊同三十年前的他一樣,只看得見可衍生金錢、權勢的東西。
「連那片小農場都搞不上手,真枉費你是我俞振榮的兒子。」
「我並不希罕當你兒子。」俞驥懶懶地反駁著。
「是嗎?」俞振榮挑了挑眉,竟咧了嘴笑起來,說:「這句話我聽了太多次了,沒有一個不稀罕老子的兒子,會把家族事業發揮得這麼好,俞驥,你一直知道你和俞家是唇齒相依的。」
俞驥無言以對,因為他知道俞振榮太清楚他的弱點,有時候他真的認為自己的好強、功利、無情是遺傳了俞振榮的因子,在他叱吒商場之際,誰都沒發現他其實只是個傀儡,是寂寞空虛的傀儡、是一張張印著人頭鈔票的傀儡、是俞振榮永無止境下的傀儡。
「我剛剛聽到一個消息,就是華暘機構也準備蓋個休閒娛樂區,而看上的,正是你努力想要的那塊地。」俞振榮滿是不以為然的口氣。
「華暘?!他們擺明了就是要與我們偉捷互別苗頭,還想藉此分散我們客源。」華暘的董家向來是偉捷俞家的死對頭,這是商場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忌諱,只要同俞家做生意,那就等於是與董家結下樑子,因此,在這兩大企業的交手中,最慘的莫過於規模不大不小的中、下游廠商,往往一個疏失,就成了讓人擺佈或犧牲的棋子。
從十年前開始,在他們相互較勁的心態下,陸續收購了對方羽翼下的十幾家公司,一時之間,俞驥輿董緒勝的名號教一些小公司聞之喪膽,尤其是俞驥,只要是他決定的,不論任何困難,他都會搶到手才罷休,因此,這些年來佔上風的一直是俞家的偉捷集團。
不過,俞振榮對兒子的「豐功偉業」認為是理所當然,因為俞家的子孫就該如此不平凡。
「照理說,那片農場我是不看在眼裡,不過既然扯上華暘,咱們就得陪著玩一場,這陣子我會密切注意這件事,我不相信這世上有我俞振榮得不到的東西。」
「爸,這件事我自會處理,你就不要插手了。」不知怎地,俞驥突然擔心起農場裡的那位女子。
「你不會有空的。」
「為什麼?!?!」俞驥不明白。
「因為,我這次來的另一項任務,就是要讓你的終身大事定案。」
「你知道我不會答應你的。」俞驥最憤怒的話題終於出現了。
「這回不容你拒絕了。」俞振榮看著俞驥,那凌利的眼光毫無為人父的慈愛,「我給你一個月的期限找老婆,否則屆時,我將會收回你在俞家的一切地位,到時候你就會變成個一無所有的人,想想,商場上的舊恨新仇會如何撕裂你呢?雖然我的遺囑上你仍是俞家唯一的繼承人,但是,只要我不死,你就別想再要回俞家名下的每一分錢!」他的話說得輕鬆自然,但那語氣間卻是百分之百的斬釘截鐵。
造就是俞振榮,俞驥心頭最大的隱憂。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俞驥再也按捺不住火氣地咆哮著。
「我說過我會不擇手段的。」
「還有俞靖呀!你可以替俞靖找對象啊!」俞驥搬出了與他同父異母的小妹。
「我是在找呀!不過要入贅我俞家的青年也不能是等閒之輩,得慢慢尋著,所以,你是俞家唯一的男孩子,理當先辦你的事。」
「那一個月也太趕了,我上哪兒去找人啊!」俞驥乾脆使出拖延戰術。
「我早替你安排好,」俞振榮笑得有些得意,說:「自明天起,每天晚上都會舉辦派對,會有上百位身份地位都不差的名門淑女以及模特兒、選美小姐等陸續來參加酒會,幾乎所有可以輿你匹配的女人,我都給你找來了,就看你做最後的決定了。」
「怎麼?!不再強迫推銷你那至交的女兒汪燕妮啦!」俞驥猶氣憤難平。
「妮妮?!不提也罷!追了你這麼久卻仍是屁都沒有,這表示她的手腕差、腦筋笨,怎麼配當我俞家的女主人?!」俞振榮的現實是很嚇人的,要形容他,或許只有一句能貼切入骨——翻瞼不認人。
帶著勝利的姿態,俞振榮得意地離開,只留下一臉無奈的俞驥癱坐在辦公椅上。
「怎麼回事?」進了門的林薰修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你老爸剛遇見我,劈頭就說,要我盯緊你,否則一個月一到,咱們倆同時炒魷魚。」
俞驥沉默不語,只是拿起桌前的一杯酒,一飲而盡。
他痛恨自己,為什麼要生為俞振榮的兒子引又為什麼不能拋下一切名利、財富轉身離去引
他是用糖養大的兒子,高人一等向來是他的做人行徑,他不是不能吃苦,但這個「苦」字還是鑲金鍍銀的尊貴,而不是粗茶淡飯、生活拮据的顏面盡失。這一切的一切雖是虛浮,但卻是他的生命。
因為除此之外,俞驥無法證明自己的存在。
唯一的例外,就是那個夢境,俞驥看見夢境中的自己,有了愛的能力,用飛蛾撲火的壯烈來證明自己的深情,而生命的意義在此更顯得磊落光明。夢境外的俞驥只能故作無稽來掩飾羨慕的心情。
開著車,俞驥胡亂地在度假村附近的山路小徑中穿梭來去,想甩掉一身的沉重壓力。遠遠地,就看見一個女孩高舉雙手站在路中央。
是她引俞驥認出她就是疏素練。
她要做什麼?為了一個吻要他負責?俞驥心裡瞬間築起城牆。
「真抱歉。」素練沒仔細瞧他一眼,只低著頭逕顧著地上的一切。
「搞什麼!」沒見到她有搭便車的意願,俞驥不免光火她戲耍他的用意,遂開了車門走出去。
天哪!她正在為一群蝸牛請命!
原來,素練不忍見一群正在過馬路的蝸牛被來往的車子輾斃,只好自身擋在路中間護著蝸牛走過對街,這樣的事對素練來說是司空見慣的,但對俞驥而言,卻是不可思議的。
「小姐,你是吃飽沒事幹?還是收了這些蝸牛保護費?」俞驥面無表情地說著。
「是你呀!」素練其實是嚇了一跳,不禁又想起昨夜的溫存,但是她還是故作自然地對他微笑說著:「你不知道要愛護小動物嗎?」
是的,昨夜的她一定也是「愛護動物」的自然反應罷了,只不過俞驥這動物是稍微巨大了點!素練喃喃地自我安慰著。
俞驥看了看這些緩慢移動的蝸牛,不禁眉頭一縮,「這——這也叫動物嗎?」
「你該不會說它們是植物吧!」素練其實知道俞驥的意思,只是開朗慣的她隨口說說笑話,逗弄逗弄他。
她竟敢取笑我引俞驥不甚高興。
「哇!終於過關了。」素練露出燦爛的笑靨,「謝謝你呀!」
「那你可以讓開了吧!」俞驥沒好氣地說。
「請!」素練一個大步,隨即閃到一旁,俏皮地說著。
俞驥上了車,踩下油門,便沒再瞧她一眼地往前駛離,留下一身白色T恤短褲的素練,背著碎花的背包、曳著些微凌亂的馬尾辮,踏著輕快的膠鞋邊走邊跳著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這個女孩是天真?!還是無知引就這樣毫無警覺地獨自走在這山林間,雖然這條路不算偏僻,但,色狼又何嘗不存在光天化日的熱鬧巷街引
我這樣走掉,會不會太過——太過冷血?!?!手握方向盤的俞驥竟開始有了良心的發現。
於是,一個迥轉,他把車掉個頭回到原來的地方。
對於他的冷淡,素練有份不敢承認的失望,在以往,她的助人或付出都給得高興滿足,根本不在乎對方是什麼樣的態度,就連在醫院當義工的那次,她還讓個脾氣暴躁的病人潑了一身濕,但她也只是笑笑而已。
唯有這次,感覺特別不同,會不會是因為昨天的吻,混淆了她單純的念頭?閃進了路旁的一條小徑,素練突然間想到下頭的溪邊坐坐,洗滌一下她混亂的思緒。但她的擇徑另走,卻讓回頭尋她的俞驥嚇出心臟病。
「怎麼不見了?一他一路上沒看見她的蹤影。
糟了,會不會真的出事了!可是才一眨眼的工夫——
「真是糊塗——」把車停在路旁,俞驥急忙地跳下車,往草叢兩旁探去,還咬牙切齒地邊走邊罵著。
我何時這麼好管閒事?她就是失蹤也不干我俞驥的事,幹嘛非把這等事攬上身?雖然俞驥的名牌皮鞋沾了爛泥,而長長的野草扎得他受不了,但,他就是沒辦法放下一切轉身離左。
就算是回報她昨晚的那杯花茶吧!俞驥理直氣壯地想著。
穿過雜草叢生的小徑,沿著斜坡走到盡頭,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及大小矗立的石頭,還有坐在石頭上把腳浸在水中的女子。
週遭靜得可以,只有潺潺的流水聲襯托著靜謐的特立,此刻的俞驥倒像是誤入世外桃源般的驚異——為何這段沒有特意規畫的天地竟比他見過的人工花園來得——來得——
他一時無語形容透徹,不能說「美麗」,也不能說「有創意」,那是一種情境,可以通達心靈的潑墨情境。
對了,是「靈氣」。
而這靈氣的中心點,便是低頭淺淺戲水的疏素練。
半側著臉的她,更顯出五官柔美細緻的線條,尤其是那長而翹的睫毛每眨一下,似乎就眨進了溪流被陽光反射後的波光。
素練的美不是會令人為之驚艷或屏息的,而是如溪流旁的野薑花,自然單純中卻有撲鼻的花香,重要的是,她是俞驥三十六年的歲月中,唯一看順眼的女孩。
而這或許就是俞驥不得不感動的地方。
「嗨!」一個轉頭,素練發現俞驥站在雜草成堆中。
「你今年幾歲啦?」俞驥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有威嚴些。
「二十六。」素練閃著晶亮的大眼,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
二十六?!俞驥有些訝異素練的回答,原先他猜測她絕不超過二十三歲。
「既然年紀也一大把了,難道沒有半點危機意識嗎?萬一站在你背後的是色狼怎麼辦?」這口氣竟有火藥味。
想不到他還會關心我?!?!一個會開始付出的人就表示傷痛逐漸痊癒,素練望著面有微慍的俞驥笑開了顏,說:「我不怕色狼,只怕心碎的人。」
「你是不是天生少根筋?我跟你說東,你卻說西。」
「那是因為我們沒有默契,要說天生少根筋那也應該是你,老是彆扭樣的,就不知道自己心底真正想做的是什麼事情。」素練不是指責,而是在談笑間挑出他隱藏甚久的心緒。
「我俞驥會彆扭?!會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事情?!你又不是我,你懂個屁呀!」被素練說了一頓的俞驥,心中猛然一震,有一針見血的效用,只是自傲如他,又怎會承認自己脆弱的一面。
素練沒遺漏俞驥臉上那一閃而逝的驚慌,收起笑意,換上誠摯的語氣,溫柔卻有力地說著:「我不懂不要緊,重要的是身為自己主人的你一定要認清。」
「好了、好了,我不想再聽你的胡言亂語,我基於鄰居的道義,只想把你安全地送回農場裡去。」第一次,俞驥因害怕而選擇逃離,他突然間覺得是無衣物蔽體般地讓人一覽無遣。
他痛恨這種感覺,就像剎那間硬是被人扯下面具般的困窘,而他俞驥只能當個強者,被人捧、被人膜拜的強者。
一路上,俞驥沒再開口和坐於身旁的素練說話,而素練也安分地順了他的意,噤口不語。
「謝謝你。」回到農場的素練,下了車後,對著車窗內的俞驥再次揮手致意。怎麼一下子變得如陌生人的生疏?俞驥不喜歡。
「疏小姐——」豈不是更生分了,才一出口俞驥就後悔了。
「叫我素練就行了。」素練等著他的下一句。
「素練,」這名字一喚,俞驥喉頭就有暖和的感覺,「剛才對你不禮貌的地方,真是——」他的「抱歉」兩字還是說不出口。
「沒關係,我不會放在心裡的。」素練從他的表情中已看到道歉的訊息,因此順口接了下去。
那你可會把我放在心裡?沒預警的,這句話就從俞驥的心底竄起。
見鬼啦!我幹嘛要她把我放在心裡?!啐!「那——我走了!|」俞驥乾脆連「再見」都不說了,免得再給自己借口。
「歡迎你來芙蓉坊坐坐。」清脆的聲音,似乎向俞驥招著手。
直到車子駛進了度假村那扇巨門,素練才收回視線,若有所思地走回屋裡。「素練!」屋裡有人正坐在沙發裡。
「程爸、程媽,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素練興奮地跳了起來。
「剛到家。」程爸憨直地笑著。
「是啊!剛到家就看見一位帥哥送咱們大小姐回來囉!他是誰呀?怎麼以前我都沒見過?」程媽可是有滿腹的好奇心。
「朋友而已啦!這幾天才剛認識的。」
「原來喔——素練你可要加把勁,有不錯的姻緣可別錯過了,別教你那舅舅、舅媽稱心如意。」程媽一向把素練當成自己的女兒,因此,關於素練的終身大事,她也是放在心裡沒敢忘記。
「哎呀!程媽,你說到哪兒去了。」
「不是我說的,是你舅舅又替你找到相親人選了。」程媽的口氣頗不以為然。
「他又打電話來了?」素練的心為之一沉。
「嗯,才掛斷沒多久呢!」程爸開口說著。
素練半晌沒說話,一會兒才聳聳肩,說:「反正我不會再去台北相親了,再說明天起我就要到隔壁的度假村工作了。」
「隔壁度假村?!他們能有什麼工作給你?」
「是佈置晚會的花藝,他們好像要辦許多天的晚宴派對,並且嚴格要求每一場要換不同的花色,所以這陣子可要麻煩程爸、程媽辛苦一些了。」除了應付市場上的供給之外,素練的花藝事業還有時替人包辦結婚、宴會等大型活動的情境設計,偶爾,素練也會應一些插花教室或園藝研討會的邀請,指導她專精的課程。
在這圈子裡,她是小有名氣,學生們或認識她的朋友不知何時就替她取了個「百花公主」的雅號,不過對於這些她僅是笑笑而已,不自豪、不在意,她喜歡的就只是樂在其中的工作樂趣而已。
今晚的月色黯淡迷離,剛沐浴完畢後的素練依舊喜歡在屋前廊裡的鞦韆中蕩著愜意,而不同的是,她的眼光與思緒卻一直停留在山上度假村的盞盞燈火裡。
他呢?他會不會也正在眺望這裡?
「月光呀!月光!告訴我,我對他只是關心而已。」素練仰著頭喃喃低語,突然間,她竟羨慕起那位喚「芙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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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走進度假村的素練帶著點興奮的心情,除了是即將展現才華的愉悅之外,她還有一絲輿俞驥相遇的期盼。不過,這個偌大的度假村要碰見他可要有些運氣了,更何況,他也只是來此度假歇息的,或許已經離開此地回去他自己的地方了。這一想,素練有淡淡的失聖。
「你是疏小姐嗎?」櫃檯的服務生問著。
「是的。」手捧著資料的素練點著頭。
「林先生正在等你呢!」說罷,便領著素練上了電梯,來到三樓的大型宴會廳。「林先生,疏小姐來了。」服務生敲了兩下,便主動開了門進去。
「是你(你)?!」林薰修和疏素練同時脫口而出。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林薰修是一陣笑意,而素練則是面有薄暈。
「我是林薰修,俞驥是我的好朋友。」薰修伸出手表示禮貌。
「我是疏素練。」素練也大方地握著薰修的手,自然端莊地微笑著。
「素練?!似白色絹帛幽雅的素練,」林薰修咀嚼著這個名字。「好個素練、好個靈秀飄逸的名字!」
素練倒沒料想到,眼前的林薰修也是懂得文學語句的雅士,她不禁笑著回應:「靈秀飄逸也不及你那以德薰身、以香薰衣的薰修氣息。」
「這種自我介紹,你們不會覺得太肉麻嗎?」不知何時,俞驥早已站在門邊,正冷著一張臉看著林薰修與疏素練的談笑風生。
「俞驥?!」這次又是薰修與素練同時出聲。
「我不知道你們兩人這麼有默契啊!」俞驥手插進口袋,面帶嘲訕的不悅。
「是呀!疏小姐真是挺特別的,說來也真是有緣,咱們俞公子的「唐伯虎點秋香」這齣戲載,就全靠她的巧思巧手來打理了。」自認為能看到俞驥腸子裡的林薰修,咬定俞驥突如其來的光火,鐵是同眼前這位清秀可挹的美女有關係,於是念頭一起,妙計如泉湧而來。「什麼唐伯虎點秋香?」素練一頭霧水。
「就是——」林薰修才要解釋。
「憑什麼向你報告?你來這裡做什麼?」
「她是我們度假村找來的花藝專家,特別為你俞大少爺的相親大會佈置會場、安排情境的專家呀!當然得來此場地瞭解一番哪!」薰修說得口沫橫飛。
相親引他要相親引素練望著俞驥,竟泛起些微的痛意。
而輿她對望的俞驥此時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說:「這又是我爸爸交代你的事情吧!」他對林薰修的不夠義氣有些微詞。
「這可不能怪我,是俞老伯特別重視這次的宴會,要我無論如何得辦得風光富麗,才不會丟了俞家的顏面。」
「難道——難道沒有別家花店可用了嗎?」此話一出,便傷了素練的心。
「我想——我想俞先生大概不喜歡我的設計,那就請林先生另請高明吧!」困窘的素練只想趕緊逃離這裡,原來她真的是會錯意,俞驥根本沒把她看在眼裡,又如何談得上關心?
或許正如舅舅所言,她是一廂情願的傻瓜,總會把所有的付出添些美麗的色彩,但曾幾何時,這些她以往自得其樂、無怨無悔的想法,到了俞驥身上就顯得荒唐了。
是俞驥眼中的微不足道,強迫著素練選擇放棄了,不僅僅是一份工作,而是她的心之所繫。
「疏小姐,請留步。」薰修開了口。
「再不走,俞先生可是會發火的。」素練一改溫婉的口氣說著。
「他無權干涉,這件事由我全權負責。」薰修看了俞驥一眼,大抵知道問題的癥結,但心細的他還是不露痕跡地對素練說著,「疏小姐,宴會今晚就要舉辦了,你要是這麼一走,我們上哪裡再去找人幫忙啊!這次的宴會真的是非常重要,要是一個月內俞驥找不到對象,屆時,我和他就會被炒魷魚,而他就被逐出俞家的勢力範圍了——」
「林薰修,閉嘴!」俞驥糗糗地瞪了薰修一眼。
這哪是相親?!簡直是限期成婚。素練想不透,怎麼會有如此霸道不講理的父母啊!
「疏小姐,怎麼樣?」薰修等著素練的回答。
「好,我留下來把該做的事做完。」素練點了頭,並在方才被踐踏過的自尊上反彈出一些情緒,她勇敢地盯著俞驥的眼眸,說著:「這算是可憐你——」
就在俞驥暴跳如雷之前,林薰修一個使勁,把俞驥推出了這個房間。
「走走走,不要打擾疏小姐的工作。」薰修的眼光閃過了一絲得意。
俞驥呀!俞驥,你這千年冰山終於有動靜了。
自這刻起,俞驥除了心煩相親這等事宜,還有疏素練撩撥著他不願承擔的感情,就是為了保留自己退無可退的心,他才會不肯再次與素練接近。
誰知他的主意,卻被林薰修打碎了。
「林薰修,別讓我逮到整你的機會。」俞驥忿忿地說著。
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俞驥深鎖的眉、憂鬱的眼,有一道他毫不自知的光彩,偷偷摸摸地染遍了他俊逸性格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