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台北回來此地,已有一個禮拜之久。當然,這七天是爾荻特地給愛薰舂病兼休養的假期,除了非她不行的資料處理之外,其綜時間爾荻都不*她再插手。
「薛先生,求求你讓我進書房工作吧!我躺都躺到腰疫背痛。」愛薰才發現自己是小工作狂。
「再說吧!你若是問得慌,走吧!我開車載你去走走。」
就這樣,爾荻也放下手邊的工作,一連幾天載著地不是去農場搞水果,就是去舨店泡溫泉,再不,就是去吃山中野菜、泡茶品茗。
「奇怪,你不是在英國長大的嗎?怎麼也懂這些?」在返回山莊的途中,愛薰在車內不禁發問著。
「照理說,我應該覺得生疏才對,」爾荻握著方向盤,眼光中有愛薰不懂的沉重。「穆言姊告訴我,我十九歲那一年曾在休蘭山莊住過一些時候,我想,或許這些東西,那時候我也曾經受過。」
「包括黎曼芸?」愛薰終於間出日。
「這也是我待在山莊的原因之一,」爾荻不想再瞞著愛薰。「其實,我也想知道這個答案是什麼?」
「爾荻,」愛薰第一次這樣叫著他的名,「讓我幫你把答案完全挖掘得徹底。」
有幾分鐘的沉默充斥在整個車裡,愛薰不敢奢求爾荻的回應,只希望他可以諒解她的誠懇和關心。
「愛薰,謝謝你!」爾荻的神色中再也隱藏不了那抹感動的顏色。
他這一生所擁有的很多,但,愛薰給的,卻是他最欠缺、也最渴求的。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裒……」不知不覺,愛薰在欣慰中,竟吟起渲首詩。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興看鼴。」爾荻竟在失債的狀態下,和愛薰一唱一和,接吟著詩的尾巴。
「你也會背這首了錢!」愛薰的內心升起了某種異樣的感覺。
「上邪?」爾荻有恍惚迷惘的神情。
「你說過,在你十九歲那一年,就是回休蘭山莊學習中國文學。」愛薰希望助他把失去的記憶找回。
「對,對,穆言姊說,那是我母親臨終的遺言,而教我中國文學的人,是——」爾荻停頓不言。
「是黎曼芸,對不對!」愛薰接了他的話。
黎曼芸?又是黎曼芸!爾荻發現,在他和愛薰之間,黎曼芸是座城牆、也是橋樑。
十 十 十
在住滿休蘭山莊兩個月後的一天,愛薰正在書房內與爾荻討詆著奧森制度缺失的時候,突然自遠處傳來的尖叫,打斷了他們熱烈盎然的談詆?
「發生什麼事?」他們相互對看一眼,立即朝尖叫來源處奔去。
但,奇怪的是,當他們循著尖叫聲趕到休蘭山莊最荒僻的花園角落時,聲音已然消逝,而環視這片平常幾乎少有人會來到的地方,除了茂密的雜草之外,就是無人剪枝修葉的綠樹,和早已攀爬上樹幹的籐蔓,根本沒有半個人。
「奇怪?聲音明明是來白日這裡?」爾荻在雜草中搜尋。
「爾荻。」突然問,愛薰讓一株在綠草中竄出的白色花卉給吸引了去。
愛薰疾步走過去,就在欣喜於這花開之際,她愕然地發現,在這野畫花半尺外的樹叢裡,竟然有廟生了繡的鐵門在隱約中半掩半閉。
「這是哪裡?」來到她身旁的爾荻,也有和愛薰同樣的訐異。不知不覺地,他牽著地的手,撥開了刺人的籐蔓和扎人的樹枝,走進鐵門內充滿神秘的荒蕪裡。
「我……砍死你、砍死你……」蘇燦珍滿頭大汗地使著手上的鐮刀,把一株株不知河時開滿逅地的野薑花砍得稀巴爛。
「燦珍、燦珍,」趕來的是蘇穆言,和她一臉的憤怒。「住手,住手,你發什麼瘋哪!」她一把槍下蘇燦珍手中的鐮刀,並用力地甩了她一巴掌。
「姊,我是在幫你……幫你除掉那個陰魂不散的女人……」蘇燦珍的聲音仍有極端的顫抖。
「夠了,夠了,你給我惹的麻煩還不夠碼?!明夭我就要百荻先讓你回英國。」
「不,我不要回去!」蘇燦珍大吼大叫著。「我要把這個女人從爾荻的心中挖去,我不要爾荻這一生全毀在這女人的手裡。」
「她已經死了,」蘇穆言的話說得成嚴有力。「她跟這芸園一樣,早湮沒在荒湮蔓草裡了。」
「是嗎?」蘇煤珍的眼神怖滿紅絲。「那……這些野畫花怎麼說?它們不就是代表著黎曼芸還活著嗎!?」
「啪」又是一記清脆的巴掌聲。「你給我住口!我再清楚地告訴你一遍!我不許任何人再提起黎曼芸三個字!」蘇穆言抿著嘴,神色是難以形容的緊繃,有教人起雞皮疙瘩的肅殺氣味。
「穆言姊,這是怎麼回事?」牽著愛薰的爾荻,對眼前的」切有難以理解的疑惑。
「爾荻你怎麼會來這裡?」顯然,蘇穆言對他們的出現有不小的驚慌失措。
「我們是因為聽到尖叫聲,才……才不小心發現樹叢裡的那扇鐵門。」愛薰插著話。
「又是你。」蘇穆言看著愛薰,再用她那雙「功力十足」的眼睛瞄著愛薰仍讓爾荻握住的手。
愛薰這才警覺,急忙地抽回手,神情是百般羞怯。
「穆言姊,你還沒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你和燦珍來這裡做什麼?」爾荻盯著一楝早已讓籐蔓爬滿的白色屋褸,內心的激動起伏無由。
「這是……十幾年前就荒廢的危樓,目前只用來……用來堆積園藝工具,當貯藏室用,」蘇穆言再鎮定,也能由其支吾的語氣中嗅得異樣的氣息。「我我和燦珍就是來拿幾支割雜草用的鐮刀,不巧就看見一尾蛇……」
「嗯,是啊、是啊……還是條響尾蛇!」蘇煤珍附和著。
「穆言姊?你有屋子的鑰匙嗎?我想進去看一看。」爾荻走近屋前,眼光尊注而強烈。
「鑰匙啊?我……我可得要找一找了,不過,這屋子裡面也沒有什麼,實在沒有進去的必要,更何況,怕是早有蛇在裡頭築窩了。」
因此,就在蘇穆言的反對下,爾荻和愛薰也只好打消了進去一窺究竟的念頭。
「你在想什麼?」回到書房,爾荻發覺了愛薰的心事重重。
「那屋子,我好像看過……」愛薰想起了地初到休蘭山莊的第一天作的那個夢。
「這句話諛由我說吧!」爾荻笑了笑,但心裡卻一直記掛著那種似曾相識的感受。
那屋子他遲早要進去看一看!他暗白U盤算著。
不遇,愛薰巴他更捺不全性子,在遼件事曝光後的隔天中午,她便趁著大伙睡午覺的時候,自已一個人偷偷摸摸地又來到那個詭異的廢棲。
「鎖住了?!」愛薰沮喪地拉著大鐵門上的大鎮,哺哺地自言自語。
「梁小姐,你在幹什麼?」身後突來的質問,冷冽地直穿愛薰的脊椎。
「蘇管家!」愛薰一轉身,就看見了蘇穆言的利眼。
「你沒聽說過,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嗎?」
「我……我……」
「再提醒你,知道太多不見得是好,痛苦往往都是由往事累積而成的。所以,希望你不要弄巧成拙,把爾荻少爺又推向苦的深淵中……」
蘇穆言的話半帶玄機,愛薰在困窘而回神後,仍百思不解話中含意。難道蘇穆言不喜歡爾荻恢復記憶?
這天起,怪事就愈來愈多!不但,愛薰整理好的文件資料會在不翼而飛之後,又自動擱回原處,就連地房間裡的書本、衣服,都會自己不見。雖然愛薰總會把這情形說給爾荻聽,怛,白小就受西洋教育的他,根本就不信邪,還嘲笑是愛薰自己編出來的推諉之言。
這天,的莫傍晚時分,爾荻讀蘇燦珍叫了去,說是他以前在英國的朋友來順道拜詁休前
山莊。因此,忙碌的書房中,就只剩愛薰一人在做電腦 key—in。
「羅菲蝶?聽起來像是女的。」愛薰一邊敲著鍵盤,一邊想著爾荻這會兒正和「老」朋友談得開心愉悅,不禁醋味滿心田。
「嘟」電腦中突來的一聲,把愛薰紛飛的思緒全拉向螢幕上面。
「怎麼會這樣?」電腦上剛打進去的字,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逐漸消失,「糟了、糟了,今天是病毒發作日嗎?」愛薰情急之下,也不知所措。就在一下午的努力全泡湯之後,」行醒目的字,大剌刺地呈現在愛薰驚愕的眼中——
……滾回去!他不需要你。滾回去!否則,必死無疑……
「爾荻」愛薰沒個猶豫,立刻衝去有客人的客廳,一把拉起爾荻就邊跑邊說著事情……。「看!我沒騙你。」喘吁吁的愛薰,指著電腦,希望它能替她這陣子的沈菟昭雪。
「看什麼?不就是中國字嗎!」爾荻走到電腦前,左端古詳,一頭需水地看著電腦螢幕裡密密麻麻的方塊字。
「喂,那不是普通的中國宇跑!」愛薰才一上前,立刻呆掉了臉。「字……字呢?」那行字不見了。
「愛薰,是你太累了吧!字不都在電腦上面,」爾荻摸摸腦袋,百思不解。「你是太累了吧!不加休息休息,工作明天再說吧!」
「爾荻,我真的——」
「好了、好了?你不用解釋,先去房裡睡一會,晚上我再帶你去外西吃舨、逛街。」
「那你那個*匪諜*怎麼辦?我可不要當*菲利浦*小姐。」愛薰心裡嘔嘔的。
「什麼*匪謀*?是菲蝶啦!」爾荻覺得愛薰的話中有酸味。「你……你是不是在吃醋啊!」他問得一臉正經。
「胡說八道!」愛薰瞪著眼珠子,窘迫地猛辯解。
「你敢指著老闆的鼻子口出此言!」爾荻靠近她,眼神中門著一抹促狹的趣味。
「哦,不是、不是……我是說……」愛薰心跳加速。
「說什麼?」爾荻倏地拿下她鼻樑上的鏡框,款款地凝望著她的臉。
她長得挺娟秀的嘛!細緻的五官均勻地排列在那極富彈性的白嫩皮膚上,而那烏黑微髻的睫毛下,有對深途似湖的大眼活潑淘氣地藏在其間。
「我的臉有墨水嗎?」愛薰輕啟著那飽滿的櫻唇,看得爾荻又是心癢難捺。
「戴眼鏡……真的不適合你,不過——」他輕聲細誥。
「不過什麼?」
「我不介意。」在笑答此句後,爾荻便低下了頭,以無限的溫柔親吻了愛薰那誘人的紅唇。
「爾荻,不要……」愛薰的拒絕是裝腔作勢般的無用。
「爾荻,爾——」蘇燦珍來到門口,被眼前的纏綿給呆了舉措。
「咳咳——」爾荻倏地自愛薰的甜美中抽離,並輕咳幾下,緩和情緒的高低起落。「什麼事?」他的沙啞嗓音中,仍有餘味殘留。
「羅菲蝶先生還在客廳中等你呢!」煤珍訥訥地說。
「先生?」愛薰不禁一愣。
「是個四、五十歲的英國神仕啦!」爾荻對愛薰眨眨眼,笑得壓抑。「羅菲蝶的名字,是我剛學會中文時幫他取的。他剛剛才說到,我年輕時是很愛惡作劇的。」
討厭!一個「匪諜」就害她又被偷了個吻。愛薰在爾荻笑著離去後,突然發現煤珍的臉上,有受傷的痕跡掠過……
晚上,愛薰呆坐在鏡子前,百般猶豫。
她正煩惱著晚上的約會,該不該呈現出十九歲真正的自己。幾度地把頭發放下又獲超,而衣櫃裡的幾件較年輕的洋裝,則仍是安靜的掛在原處不移。
「有關係嗎?他不是說……他不介意,」一想起下午爾荻的親蔫,愛薰不禁又是一陣紅暈。
地想,爾荻畢竟是特別的!不會因她平凡的外貌而抹煞一切,而這種感情,不就是她向來要求的「純粹」!
愛薰依舊穿上了較老氣的衣衫,興高采烈地赴著爾荻的約。至於,白己真實的囿貌,就暫且拋卻,留待適當機會再對爾荻招認一切。
「穆言姊,今晚我們會晚點回來,不必等門了。」臨出門前,爾荻叮嚀著蘇穆言。
「愛薰,好好玩!」蘇煤珍手上端著餐盤,站在玄關,笑著和愛薰咬著算根子。
「謝謝!」愛薰知道,這陣子爾荻的轉變,都教這一屋子的人訝異不已。
「今晚是月圓之夜,小心有狼人出現喲。」在愛薰轉身走向門外之際,蘇燦珍又用神秘兮兮的語氣丟給她這一句。
知道煤珍愛說笑的習性,愛薰只能笑著應,怛,奇怪的是,突來的直覺湧上愛薰的心底。她感覺到就在她的背後,正有一雙怨想的眼睛彷彿要將她碎屍萬段般地,狠狠地投射在她發涼的背脊裡。
和爾荻共處的這個夜晚,感覺仍是強烈的若即若離。
在那份融洽的氣氛裡,誰也不敢提起下午的那份親蔫。愛薰守的是身為女人的矜持,而爾荻守的,卻是自已厘不清的感情他愛的,是愛薰?還是黎曼芸的影子?
回到休蘭山莊,已經是夜深人靜。他們相互道了晚安,各懷心事地回房去。
愛薰換上了睡衣,梳洗完畢,便疲倦地將自己扔在床上迅速地入夢去。
朦朧中,愛薰愕然發現自已竟站在一座人工湖畔,整個人暈頭轉向,連身子都搖晃得厲害——
「我不許你搶走爾荻,爾荻是我的,他這一輩子都是我一個人的。」愛薰想看清楚這歇斯底里的女人究竟是誰,但,眼前就是一團霧,什麼也看不見。
「你去死吧!」愛薰虛弱地無力迴避這女人所使出的一道力氣,竟整個人被推落掉進那冰冷的湖水裡,而她掙扎又掙扎,卻無法喊出聲音。
「救我、救我——」就在她即將減夏之際,她的眼簾中突然看見了一雙百般熟稔的眼睛
「啊!」她倏地驚醒。而惡夢早已使她汗濕衣襟。
是誰?她究竟是誰?要殺我的到底是誰?按著心口,愛薰一直試圖回想那雙熟悉的眼
「是她!」愛薰想起了蘇穆言的那雙眼。
「叩叩叩」敲門聲急促響起。
「是誰?啊!」愛薰一開門,就看見了那雙眼。
「爾荻的頭疼又發作了,他一直說要找你。」蘇穆言第一次披散著發,服裝儀容不整地出現在愛薰的面前。
「好,我馬上過去!」愛薰俐落地戴起眼鏡,再把頭髮用根大髮夾文成一束馬尾,便匆匆地奔向爾荻的房間。
「出去、出去!我只要愛薰!」頭痛欲裂的爾荻,情緒已瀕臨崩潰。
「我在這裡,爾荻,我在這裡,」愛薰衝到了爾荻的床邊,並立刻將他抱在懷中,鎮定他的頭痛。「怎麼會這樣?你是不是又忘了吃藥。」
「燦珍?」蘇穆言盯著蘇燦珍。
「有啊!爾荻少爺睡前,就服了我端來的開水和藥啦!」蘇燦珍急著說明。
「你們全都出去,我只想愛薰留下來陪我。」爾荻下著逐客令。
「梁小姐,少爺就交給你啦!」在蘇穆言退出房間前,請氣輕緩地對愛薰說著。
想害我的,會是她嗎?這下子,愛薰又不敢肯定了。
「愛薰」爾荻痛得有點述糊渾噩了。
「你很痛,是不是?」愛薰心疼地捧起他的臉,眼中閃著淚光。「爾荻,告訴我,該怎樣把你的痛苦解除?」愛薰知道,爾荻頭痛的根源在於心裡的某個記憶,而她無從助他一臂之力,只能在此陪著他渡過漫漫長夜。
愛薰摘去了鼻樑上的眼鏡,用最溫柔、最動人的感情,輕輕吻著爾荻扭曲的臉、凌亂的發、溫熱的耳際……
爾荻的痛,因愛薰的呵護而紆緩,怛——他心中的火,卻也讓愛薰的柔情給撩撥竄起。
他激動地回應著愛薰,將她用力地抱在胸前,傾注他潰堤而出的激情。「告訴我……你是曼芸?還是愛薰?」他順手將愛薰的髮夾拿下來,讓愛薰小巧的瓜子臉乾淨地露在發爆之間。「你?!——」他的心早已模糊不清。
「別管我是誰,」愛薰神色述蒙。「只要讓我好好愛你就夠了。」
果然是個月圓之夜!
只不過,在纏綿俳惻的暗夜裡,扮狼的是誰?就是見仁見智的事了!!
十 十 十
晨光初起!台薰在爾荻的安詳睡臉中,悄悄地離去。
關於昨夜的鎮卷,她打算放在心底,只要爾荻不提,她也不願因為昨夜而讓他有責任和壓力的感覺。這就是她所謂的「純粹」,沒有摻雜道義或虧欠。
「愛薰,」爾荻一大早進書房,神色有異。「你昨晚——」
「啊?」愛薰一緊張,敲錯了鍵盤」的宇。
「嗯,我昨天頭痛得迷糊了。你……你在我房裡,應該……應該沒有待到很晚吧!」爾荻若實很難啟齒,他怎麼可以告訴愛薰,昨晚有位女人和他同床共枕,而他卻還搞不清楚,那位女子究竟是夢中的黎曼芸?抑或是——
「哦!沒有,我看你睡了,就退出房間去了。」愛薰撒了個請,但,心裡卻難掩失落沮喪。
薛爾荻,你好沒良心哦!她仍不禁埋怨幾句。
「是嗎?」爾荻端詳著地的臉,滿臉狐疑。「奇怪,那個人還有點像你。」他喃哺自語。
「怎麼?你又作惡夢啦?」愛薰故作天真地問著。
「哦,是啊!大概是藥吃多了,有幻覺。」爾荻支支吾吾的,令愛薰竊笑在心。
「爾荻,爾荻少爺!」燦珍神色慌張地跑進書房內。
「什麼事?」
「你是不是受傷了?我在幫你換洗床單時,發現了上面治有血潰。」
「血漬?沒有啊,我沒有受傷的印象。血液!」爾荻這才聯想起昨晚的那女郎。
肯定那女子不是自夢中走出來的!就如同前幾次,他無意中見到的情形一般。
而今,他對那女子總算不是一無所知了,至少……至少,他肯定那女子在昨夜以前,還是處女。
天哪!處女。是——愛薰嗎?
「喂,你幹嘛這樣盯著我看?」愛薰心裡七上八下。
「能不能……請問你一件事情?」爾荻有為難的表情。
「說呀……」
「你……已經二十八歲……」
「有什麼不對嗎?」愛薰擔心,他已經察覺了她的真正年紀。
「那……該不會……你還……還是個處女吧?」在爾荻成長的環境裡,外國的女性通常成熟得早,思想和行為都開放得令人搖頭。那——中國的婦女呢?他不知道。
「薛爾荻!你……你太過分啦!」愛薰畢竟是個十九歲的年輕少女,在來休蘭山莊以前,她可是連半個男朋友都沒交過,當然,她那又羞又尷尬的反應,絕對是不同於有真正經驗女子的故作矜持。
「對不起,對不起!算我多嘴。」爾荻其實也困窘不已。「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你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愛薰跺著腳,丟下這句,就急忙奔出去。
「喂!別走啊!是林柏緒嗎?」爾荻心裡有突來的醋海澎湃洶湧。
「去死啦!」一隻盆栽自外頭飛進書房來。愛薰氣得火冒三丈,因為他自己闖了禍還賴到林柏緒身上。
林柏緒!爾荻想著,該用什麼方法把他大卸八塊!
下午的休蘭山莊,開始下起傾盆大雨來!俞藍的天空霎時間被厚重的鳥雲遮蓋,又是閃電又是打雷地,一直下到太陽下山,黑幕升起來。
「怎麼?你有心事嗎?」爾荻已注意愛薰好一會兒了。
「沒有,只是雨下得那麼大,總覺得怪怪的。唉!這感覺,我一時也說不上來。」
「一定是你太累了吧!早點回房歇著了。」爾荻體貼地送她回房。
「晚安。」愛薰接受了爾荻在額上的吻別,而渴盼留住他腳步的話卻卡在喉嘴裡,說不出來。
約莫半夜,雨才方歇,而愛薰仍在床上輾轉難眠。
「吱——吱——」一陣陣細微的開門聲,清楚傳來。
「誰?」愛薰驚覺地跳下床,躡手躡腳地走近門邊。
猛一開門,「是誰?爾荻嗎?」她又喊了一遍。
突然,一團白色影子從她右側的走廊閃過,愛薰雖是一驚,但仍想一探究竟.
「誰?你是誰?」愛薰踩著小步,緩緩前去,但是走廊最右側只有一間雜物貯藏室,愛薰四下看了看,根本沒發現什麼白影。「或許是我眼花了?」她想。
鬆了口氣的她,再度回到房間裡,怛,就在愛薰踏進房中,定睛一看之際——
「啊!」她幾乎是崩潰地叫出了聲音——
幾十朵被剁得稀已爛的野賞花,撒在她的睡床上方,而看似血跡的紅色液體染紅了白色的花瓣和床單。
愛薰頻頻後退,卻又在被奪門而出之際,發現房門後釘著一張鮮血淋漓的書告紙條——
放奪我所愛,必死無疑
「爾荻,爾荻!」就在愛薰急欲奔去求救的那一瞬間,一個強而有力的重擊頓時敵向她的腦袋後面,愛薰只覺得一陣劇痛,便陷入了黑暗的深淵……
十 十 十
一醒來,她竟發現自已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面。
不!不能說是完全陌生,因為,它有一種愛薰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到這裡?」滿腔的疑惑加好奇,驅使著愛薰往前而去。
這屋子破舊不已,連會亮的燈泡都剩不了幾個,可是愛薰這會兒不曉得哪兒來的勇氣,在晦暗的光線中,她仍依著強烈的感覺步步前進。
來到房子盡頭的一扇門前,愛薰停下了腳步。
「這……這裡我曾經來過,有一束芬芳的野畫花,和一位叫約瑟的男孩開門迎接我……」突然間,愛薰想起了夢境中的一切。唯一不同的,是這扇紅木雕花木門早已失了高貴而蒙上了灰。
腦海中熟悉的動作:愛薰伸手把門一推
是的!是這裡!她的心快蹦出了胸口。
搜尋著全是灰塵的屋中陳設,一台古老的唱機頓時吸引了她全副的注意。愛薰走向那台唱機,莫名的激動把她全身抖個不停。
直覺地,她扭開了電源,把唱針推到早已擱置在內的唱片上面——
音樂再度響起!竟然是她最愛的那首Rain And Tear!
一幕婆娑起舞的畫面頓時映在愛薰的腦海中。是的!她就曾在夢中和約瑟這樣起舞過……而今,首地重遊,愛薰在這樣濃烈的情境中,獨自迥旋在音樂中……
愛薰舞著、舞著!直到唱機突然跳了針——
「我在幹什麼?」自恍惚中醒來的愛薰,對自己的舉動感到惶惑。
但,她無暇想大多,因為一股哈鼻的濃*已逐漸侵襲人房間中,而窗外的夜空,霎時宥辟啪的燒灼聲和猛烈的紅色烈火。
失火了!愛薰立刻開了房門,急欲逃脫。
「糟了!鎖住了?!」大門是讓人自外頭反鎖,愛薰在無力打開後,又奔回原來的房間中,試圖敲破玻璃,跳窗而出。
「救命哪!爾荻……爾荻……」誰知,窗戶外頭早被釘了木條封死,愛薰在沮喪之餘,只有著再見爾荻一面的念頭。
「愛薰!愛薰,你在裡頭嗎?」熟悉的呼喚令愛薰不禁一陣激動。
「爾荻……爾荻,快來救救我……咳咳咳……」愛薰嗆得快受不了。
「愛薰,不要害怕,我來救你了!」
「爾荻少爺,危險哪!不要進去!」
「這樓隨時會塌的!」
「哎呀!不行哪!火勢大凶,窗戶外的木頭又釘得老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愛薰聽著罩人的嘈雜聲,呼吸愈來愈虛弱——
「愛薰?你還在嗎?回答我——」爾荻用力地吼,奮力地拿著斧頭劈著釘在窗戶外的木頭。
「爾荻!快走,火快燒斷屋更和樑柱,這屋子就要倒塌了!」蘇穆言上前硬拉著爾荻。
「不!救不了愛薰,我絕不會走!」他沒半分猶豫和怯懦。
「爾荻,外面女人多得是,你何必非她不可!」
這話是自誰的日?愛薰咳到了聽覺述蒙。
「爾荻,危險哪!來不及了,你趕快躲呀!」
怛,劈木頭的聲音依然震耳欲聾,彷彿是爾荻對愛薰另一種無言的承諾。
「薛爾荻,你瘋啦!她不是黎曼芸,你這麼視死如歸做什麼?」
愛薰聽出來,這句話是蘇煤珍說的。
她是什麼意思?莫非爾荻記憶中的愧疚,是和黎曼芸的死有關聯?
「啪——」一聲巨響,只見窗戶玻璃四處散落。
「愛薰,」爾荻白窗戶跳入房裡,一把扶起伏匐在地的愛薰,「怎麼是你!」他愕然於眼前的女子,竟是三番兩次與他大玩「捉述藏」的長髮白衣女。
「當然是我!不然,你以為是誰?黎曼芸?咳咳」愛薰以為爾荻有救錯對象的遺憾。
「轟隆隆」烈火香噬了屋子的大半,此刻正衝破房門,朝著他們倆撲來。
「來!」爾荻迅速地抱起愛薰,俐落地跳上窗旁的椅凳,再跳出窗外,滾落在早已濕源不堪的泥地上,而火舌也同時地竄出窗外,把那不小的房間在瞬間吞沒。
經過了一場驚心動魄之後,爾荻將愛薰抱回他的寢室中,並且婉拒了蘇穆言的幫忙,親自為愛薰盥洗、包紮。
「爾荻,你為什麼不說話?你還在氣我隱瞞自己真實的西貌這件事嗎?」愛薰打從進了房間,就沒聽見板著臉的爾荻哼上半句話。
爾荻把擦拭她臉上髒污的毛巾扔進水盆,便一言不發坐在愛薰對面的椅子,低頭沉思。
「其實……騙你也不是我的本意,是胡墨翎千交代、萬叮嚀,要我扮成這付德行,免得讓你有先人為主的觀念來把我否定。」愛薰倒希望爾荻對她大吼大叫一番,總好過此刻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不是在計較你這件事件。」爾荻抬起頭,眼眶中竟然轉著淚珠。
「爾荻,你?」愛薰被他的神情搞得又急又愣。
「傻瓜,」爾荻又把頭埋進掌心,而隱隱抖動的雙肩似乎顯示著他啜泣的行止。「我差一點就失去你,我真的差一點就失去你了……」
愛薰教他前所未有的舉動給震撼了心,她倏地衝向他,抱住他的頭,陪著他淚下如雨。「我在這裡!我好好地在這裡,對不起,是我害你身陷險境,你可以罵我、怪我,但是,不要這樣行不行……」愛薰激動地捧起他的臉,輕拭著他流在臉頰上的淚。「哦,爾荻,我不得,我只是個平凡又不起眼的笨女人而已。」她淚眼婆娑地喃哺自語。
「我管你是怎樣,」爾荻抓住了愛薰拭淚的手,神情是霸道中帶點溫柔。「只要我愛你,就夠了。」說罷,他便將愛薰攬在懷中,以最熱切的吻來表達他早已洩漏無遺的情動。
「你說——你愛我!」愛薰趁著空隙,再次問著。
「你懷疑我?」爾荻再堵住她的口,宣示著他的承諾不只是說說。
「不對,」愛薰又把他推開。「你愛的是哪一個我?」她的理智有時會弄錯時候。
「小傻瓜,你的問題可真多。」爾荻終於被地搞得破涕為笑。
「你說嘛,我真的想知道!」愛薰發起歎來了。
「讓我想想吧,」爾荻又泛起他那詭異的笑容。「其實,你就是你嘛!沒太大不同,若真要分出個上下,那麼,我還是比較喜歡那天晚上,你扮*狼女*的時候。」
「薛爾荻」愛薰立刻羞得無地自容,趕緊用手把自己發窘的神態遮著。
「還好,今天真相大白,否則,我還打算把林柏緒給開革。」爾荻上前凝視著嬌瞠甜美的愛薰,滿溢的溫柔無法比擬。
「還好是今天的這場火,才把你的心燒明白。」愛薰把頭倚上他那厚實的胸膛,閉起眼,享受著他的溫存。「對了,你怎麼會知道我在危樓裡?」她不明白。
「是我半夜睡不著,老覺得心裡不安定,就上二樓打算找你談心,誰知……一進你的房裡,那床上儘是血債的野薑花和門板上釘的那張宇條,簡直就把我嚇壞了,而就在這同時,我竟發現那楝廢樓著起火……」
於是,在一番冷靜的抽絲剝菌後,他們各自有了結論出來了。
「是誰要殺你?會是傳說中的女鬼黎曼芸嗎?」爾荻有深層的述惑和擔憂。
「殺我的,肯定是個女人,但——絕不是黎曼芸。」
〔你為何如此絕對肯定?」
「直覺吧!我總有個感覺,覺得……覺得黎曼芸和我似乎有某種程度的關係,至少,我不會怕她,而且,還彷彿能和她內在的心靈感應呢!」
「天哪!你已經二十八歲了,還有年輕少女的幻想力。」爾荻就是不信。
「二十八歲?」愛薰西露心虛。
「哦,」爾荻似乎看守了她的表情。「我就說嘛!怎麼看,你都沒那個年紀的成熟風韻。說
吧!你到底是二十五?二十二?或是……剛滿二十?」
愛薰搖搖頭,笑得尷尬不已。「如果說……我……我才滿十……九,你會不會生氣?」
「什麼!十九!你——」爾荻幾乎是整個人跳了起來。
「你真的生氣啦?」愛薰顯得焦慮。
「我當然生氣!」爾荻故意怒目而視。「你知道嗎?別人這會兒可會怎麼批評我。」
「批評你什麼?」愛薰被唬得一愣一愣。
「說我是老牛吃嫩草呀!」爾荻還是憋不住地笑岔了氣,並把愛薰又疼又借地親了一大頓才停。
「不會啦!」愛薰這時才反應回來。「最多,人家說你是……戕害青少年身心!哦,該是污染少女純潔的心靈。」
「梁愛薰!」換爾荻跳腳了。
「要不——就虐待童工吧!」愛薰掙脫他的懷抱,笑著問躲著他。
「這可是你說的喲,」爾荻賊賊地猛對她眨眼睛。「那今晚……你希望我如何*善待*你?」
接著,又是一場熱鬧的追逐戰,而愛薰第一次亳無忌憚地,在爾荻的深情中盡情揮灑自己。她知道,她早已把自己的心,完完整整地交付到這個狂妄男子的手掌裡。
而他呢?會不會有一天會放開他掌內的我,轉身離去?愛薰不願想大多,因為「純粹」的愛不該有這麼沉重的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