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易航還在思考龍海兒語帶雙關的驚爆之言時,一行人已浩浩蕩蕩地到達一個極為獨特的美麗島嶼。
不只他這個從未出海之人,連船上的老海民也看得嘖嘖稱奇。
瀧港是被銅牆鐵,難以一窺究竟,可這裡卻正好相反,一眼望去,便可以看見淺藍色的海,月牙一般的岸灣,蒼翠深郁的森林,還有島中央高高聳起的土紅色火山。
這麼沒有屏障保護之處,若遇上敵人來襲,不就完全暴露在危險之下了嗎?
易航一想,便轉頭望向站在身邊的龍海兒。
她吹著海風、神采飛揚的模樣,總讓他看不厭。
「海兒,這島不會太過空曠了嗎?」易航不解地問道。
這一問方落,龍海兒蜂蜜一樣的手指便指向海面那藍色深淺不一之處。
「這個島嶼不但從沒有人煙,更絕在它的自然天險,絲毫不輸給瀧港。這些海水顏色不同的地方,便是珊瑚礁,若沒人領路至此處,保管船底非破不可,加上這帶海域特異,所有羅盤都會失靈,所以即便所在之處洩漏出去,要辨別方位到達這島,亦是難上加難。」
「真奇妙,當初怎麼會尋到這島的?」易航再問。
「說來也是誤打誤撞,海吟號的首舵夫婦曾在附近海域落海,後來回到瀧港後,玩心大起將所有海圖加上一個極樂島,我爹尋找新港一直不得其所,後來得知此事,正在要往那處瞧瞧的路上,便發現這島。」
「果是奇緣一樁。」
「呵呵,一切都是天意。」
易航一聽,方瞭解為何大批船艦皆是迂迴前行,而非采直線入港。
還未等到殿後的海吟號入港,新建好的港口邊早已是吵鬧不休,一大半先被海龍王帶領到此的族人都在引頸期盼,親友別後相會,自然是歡天喜地。
此時岸邊有一英武的男子鶴立在人群中,龍海兒一見久違之人,腳步輕快了起來,一個縱身飛躍,便撲進那人懷裡。
「爹,海兒好想您,許久不見了!」
龍巽風打四年前離港,便沒有半刻空閒,所以父女倆自兩年前在東洋見過一面後,便只靠魚雁往返互報平安而已。
「海兒,聽說你對大明一役打得著實漂亮,看來爹可以安心將首領之位傳給你了。」龍巽風毫不藏私地讚美著。
「咱們是傭兵、是海民、是戰將,還可以是倭寇,大明本來就不是對手!」龍海兒大大方方應道。
「你還是一樣淘氣、剽悍……那男人呢?」
龍巽風開心地擁著女兒,一面說著,鷹亮的眼眸一面向她身後修長精壯的易航望去。
易航雖受制於寒鋼,卻直挺挺地站著,無懼地回視。見狀,龍巽風淺淺一笑。
「有人說,一個人的居心好壞,可以從他的眼睛看得出來。」意在言外,龍巽風低聲說道。
「是呀!爹,他的眼睛很單純、很善良吧?」龍海兒笑著接道,聲音不大,僅有她和為父的男人聽見而已。
未聽到兩人對話,易航因為龍巽風的眼光而震懾當場。
海龍王之名果然名不虛傳,一身狂傲,氣勢不凡,尤其是那看穿人心的凌厲一眼,便讓他知道,在這男人面前,別說是說謊,恐怕單是動了這個念頭,就一定會被識破。
而讓他更吃驚的是龍巽風的雙眼一金一黑,像一對磁石讓人讚歎,有著妖瞳的海龍王,便是他的獨家標幟。
可是當那股震驚過去之後,另一股心情的濁流轉瞬間便席捲了他的心神。
看著龍海兒露出依戀的眼神依偎在龍巽風懷裡,他突然覺得她不像個女兒,而像個女人般巧笑倩然。
明知龍巽風是她的父親,他卻無法視為家常舉動。
被嫉妒突地燒紅了眼,易航在眾人面前伸手將龍海兒的身子往後一拖,當著龍巽風的面,宜示一般地抱入懷中。
沒料到易航有這麼大的膽子,龍巽風面不改色,可若眼光可以殺人,對面搶了自己愛女的男人,早死了一萬次了。
易航曾意識到,當他面對這個女人時,他不願意再退讓,而現在,他感覺自己若不抓緊她,她便會揚帆遠揚。
正當兩個男人用安靜的方式拚個你死我活之際,龍海兒再也隱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什麼?」心緒紛亂的易航口氣不善。
龍海兒不以為忤,也不反抗地待在易航懷裡,看著父親臉色大變地拂袖而去。
「從我娘死後,你是這麼多年來,第一個能讓我爹洩漏心底殺意之人。」龍海兒笑說。
易航眸光一凜。「他想殺我?」
龍海兒笑點了下頭。「沒錯,若不是我在場,只怕你已是具死屍。」
龍家人敢愛敢恨,都不是含蓄的人,但他只不過是將心上人抱進懷裡,為何會激怒龍巽風?
「為什麼?」易航不解。
龍海兒笑轉了身,讓自己的面容徹底地沐在易航的眸光下。「因為我肖母。」
「所以……」易航體貼地丟出個接語詞。
只見在晴光燦爛之中,龍海兒美麗的笑容和天地同艷。「因為我肖母,所以我爹在那一瞬間,將你當成情敵了,呵呵!」
易航不知該如何接話,但卻聽見整個港口之人全倒抽了一口大氣的聲音。
熱烈的陽光下,龍海兒含笑的表情,若有所思。
來不及搞清楚那話中含意,好不容易上岸,尚無暇安頓下來,龍海兒便又被人請去議事,而易航亦被請回海吟號進行檢查。
下船沒三刻鐘又步上甲板,易航領著幾個易家的師傅,拿了工具,正忙得不可開交,卻有個不速之客躡手躡腳地斂聲走來,朝著專心的男人後腦杓放聲大喊。
「易航,午安!」殷小玄嬌滴滴笑喊。
哎喲!她的親親夫君忙得很,其它人也忙,她好無聊喲,便來找易航玩囉!
易航心中暗叫不好,抬頭果然見到毒姬艷麗的笑容,可他不覺欣喜,卻覺得有禍事要上身了,心意一轉,不禁向後退著。
殷小玄知道易航老實,不懂得如何應付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更是開心地一步步逼近,只差一步就要貼上他的身時,易航終於受不了了,出手推拒她的靠近之舉。
殷小玄受拒,朱唇便嘟了起來,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但易航一點也不想消受。
「易航呀!人人都說我生得好,怎麼你這麼怕我?」殷小玄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她的口氣裡有多少的調戲成分。
尚沉浸在龍海兒各種難以透析的言語和舉動之中,易航是真的沒有心力再去奉陪殷小玄了,「殷姑娘,易某不是怕,只是男女授受不親。」
聞言,殷小玄臉上浮現詭笑。「這真是我聽過最大的笑話了,你怎麼就肯和海主子一起睡呢?」
殷小玄的天真浪漫,讓易航真想一頭撞死。「至少……咱們是男未婚、女未嫁,而殷姑娘已是有夫之婦了!殷姑娘,你別再靠過來了!」
易航說到後來,已經退無可退地撞在船桅上,他一動,殷小玄便玩味似地跟著動。
沒辦法,易航羞赧的反應,引發了殷小玄的捉弄惡趣!
「別老是退嘛!你乖乖站著讓本小姐香一個,我可是有個上等的東西要送你呢!」殷小玄口無遮攔地說。
那話直白,姑娘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但易航卻臉紅得像似夕陽。
「殷姑娘,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易航羞忿交加,偏又無法阻止殷小玄。
殷小玄見逗得太凶,怕易航真的動了大氣,放緩了進逼的腳步,獻寶似地奉上一隻小瓷瓶。
「喏!這媚藥是送給你和海兒的賀禮!」殷小玄笑著說道。
見小女人未再靠近,易航鬆了口大氣,但眉心旋即皺起。「賀禮?這話易某不僅。」
殷小玄一聽翻了翻白眼,這易航真是個傻小子,方才面對龍巽風的危急情況是生死一瞬間,他能夠全身而退,已是少有了!
「哎喲,剛才族長海龍王的反應,你該不會忘記了吧?」殷小玄笑問。
易航一個勁地搖頭。一路以來,他的困擾從未減少,只有愈來愈糊塗了。「沒有忘記,但為何要慶賀?」
設小玄笑嘻嘻將瓶子塞進易航手中,不容推辭地逼他收下,方又揚聲。
「你可知道,方纔你抱緊海兒,對海龍王是多大的挑釁?既然他沒有動手殺了你,就代表他認可你是海兒夫婿的候選人;如此一來,你已經不只是個男寵,不如來個生米煮成熟飯,先下手為強!這藥的用法……」
易航一聽,決定打斷殷小玄的叨念,不能怪他沒禮貌,接二連三的新訊息讓他昏頭轉向,他要弄個清楚。
「候選人?這又是什麼意思?」易航搶白。
殷小玄又嘟了下嘴,內心一想,既然好人都做了,就送佛送上天吧!
「怎麼,海主子沒告訴你嗎?」殷小玄的問話,得來不意外的頷首,她笑了聲,又接著說道:「歷代的首領成親,要經過前任首領或是族中長者的考驗才成,你已經是候選人,只能勝利不能失敗呀!所以我教你抄個快捷方式,先搞大海主子的肚子!」
一般族人要通過比試,接受族人的挑戰,但少主成親更是大事,象徵要接下龍家族長一職。
因為一個孤單的人會有太多破綻,無法負起首領重責大任,所以首領從來都是先成家、後傳位的!
握著瓷瓶的易航一聽,又是無言以對。
「怎麼,我講得不清楚嗎?」見易航不言不語,殷小玄搔了搔頭,他的呆傻模樣讓她不知所措。「我還以為這麼一個情勢變化,正代表海主子要你當她的夫婿而不是男寵,我就說嘛!十多年的思念,一身的紅衣,怎麼可能只是要收來當床伴……」
易航聞言眸光一凜,讓殷小玄嚇得摀住了嘴。死定了!她闖大禍了,她把不該說的話都說了!
「你說什麼十年、紅衣?這又是怎麼回事?」易航冷聲問道。
殷小玄一個勁地搖頭不語,情況一百八十度反轉,變成易航步步朝她逼近,而不願從容就義的小姑娘,只能退無可退地靠緊船舷。
「不成的,我不能說,說了肯定會被殺了餵魚的!」殷小玄的聲音從嫩掌下悶悶傳出。
易航又是一個箭步,嚇壞的殷小玄靈巧地向後一翻,情願掉進海水中逃命去也。
看著殷小玄快速遊走,然後濕淋淋上岸逃跑的身影,再看了眼天邊漸沉的夕陽,將青色的國度轉為金芒爍爍,易航極為複雜的心思不見開朗,只能飄散在無言的海風中,握著瓷瓶的手倏地收緊。
他一個轉身,勢若雷霆地朝船下港邊走去,鐵青的臉色寫著「不要招惹我」五個大字,讓經過的龍族人的友善招呼,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不知身在何處,也茫然不知該去哪裡,但易航亂紛紛的心卻歸結出唯一的答案--
她快要被逼瘋了!
所以,他要不擇方法,將一切弄得水落石出!
夜色像片薄薄黑紗,慢慢籠罩了大地。
甫興建的染港正是百廢待舉,什麼都要重頭開始,龍海兒在星月冷光下緩緩走著,心裡因為適才和族人討論的內容而有些憂愁。
信步穿過棕欖樹林,又走過一片沙灘,便看見一間仿造瀧港吊腳樓的新建屋樓裡,有著溫暖的燈光。
龍海兒知道易航在那裡,也自然聽見了任再大的浪濤聲和風聲也藏不住的、自己強烈鼓跳的心音。
從八歲起,她便認定了的男人,就在咫尺之遙,她只要走快一些,三個呼吸調息後,便能見到他了。
不是天涯海角,不是任思念沒有出口,不是憑空想像,只要她想,便能見到他,看到他在做什麼。
她終於能夠進入他的生命,也讓自己的生命裡有了他。而他曾經說過愛她呢!
她不是單戀著一個幻影,大概是想念了太久,這樣貼近真實的感動,總讓她的愛情日漸濃烈。
原來這才是美夢成真,僅是擁有他的軀殼是不夠的,她還要他全部的心,她首次感受自己像惡狼般的貪慾,卻無法抵抗。
她想要見到他,見到能讓她的心安然棲息的男人,她唯一的愛。
「啪」地一聲推開了門,見到正在繪製打造圖的易航,龍海兒不由得笑了,身影一晃,便撲進他站起的身子裡。
就是這個氣味,讓她眷戀不捨。
原本還有滿肚子氣和疑水的易航,因龍海兒這樣甜蜜的投懷送抱,心火眨眼間便平熄了。
唉!看著她閉著眼睛、蹭著他胸膛享受的模樣,他再氣也氣不下去了。美人在抱,什麼天大的事都比不上。
習慣是件有趣的事情,他這禮教嚴明之人居然也被她攻落了,不單是喜歡,而且沉迷於抱著她的感覺。
從一開始她睡在身旁的戰戰兢兢,到後來,他半夢半醒之際總會習慣看她一眼,然後將她摟緊,方能繼續安睡。
說實話,現在若不嗅著她身上的海潮香,沒將曲線玲瓏的緊實身子抱在手上,肩上沒有她的重量,他一定無法安睡。
龍海兒滿足了慾望,突然抬起臉凝視著易航。「你剛才在生氣?」
易航聞言頷首。
龍海兒不只是能帶兵打仗,熟練組織策畫,對於洞悉人心,她更是上手得很,所以他不做無益之舉,坦白承認反而輕鬆。
她知道他的一切,這點讓他非常意外,但他相當肯定她的確很熟悉他,為何她在他面前,卻還抱著秘密呢?
他要的,只是簡單的公平而已。
易航將桌上的小瓷瓶擱在龍海兒手中,見到她不甚認同好友作為的表情而同情一笑。
「為了一些我搞不懂的事情悶悶不樂。」易航說道。
「和我有關?」龍海兒想也知道,乾脆問道。
「沒錯,今天殷小玄將這瓶子交給我時,和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什麼十年,紅衣的,我想你應該會有答案。」
龍海兒不答,轉身倒了兩杯茶水,遞了一杯給易航,他對她的遲疑雖覺古怪,卻不急著追問。
他將茶水一飲而盡,便拉著她坐下,一邊似笑非笑地睇著他,一邊啜飲茶水,
原本佔據腦子的念頭全都消失了,猛地一個感覺襲來,易航全身都熱了起來,眼前景色也變了,橙紅染上視線所及之處。
他有點昏、有點悶,卻很激動又興奮,十隻指尖發熱發漲,他低下頭一看,手臂青筋暴起,此外,他還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和充滿情慾的喘息聲,
易航腦子裡亂烘烘的,忙轉頭望向龍海兒嫣紅的臉龐,她雖自持平靜,卻也亂了呼吸。
「你在茶裡放了……」
易航一句話都說不好,因為他得握緊雙拳,強忍住將女人抱上床去盡情歡愛的慾念!
看著男人緊握十指,龍海兒笑歎了聲。原來,當初他醒了之後,傷口再度惡化,便是為了這個原因……
龍海兒一口飲畢杯中茶水,連同方才溶化之藥全數吞入腹中。「我放了殷小玄的媚藥。」語氣中有著熾熱的慾望。
易航一聽,強打起最後的理智,搖搖晃晃站起,正要往門口走去,卻被龍海兒拉住寒鋼鎖煉,拖到床邊,拔出短劍釘在床板上,再次讓他失去行動能力,不得動彈,眼睜睜看著她坐上他的身。
被美人眸光流轉地跨坐在債發之處,易航只覺全身細胞都在歡快叫著,要著更多的刺激。
易航回想起上次挺腰震落龍海兒,這回再試卻不見效,只見她在那一震之前便趴俯在他身上,任他怎麼搖動都無法搖落。
那一陣又一陣的動作,讓他體內的藥力發作得更快,讓他幾乎要瘋掉。
易航身體不能動,只能用力甩頭,將綺麗邐想全趕出去。
「海兒,不要這麼做,我快受不了了……」易航瘖啞說道。
龍海兒一聽,只笑了聲。平時的狂悍姑娘,給了個嬌媚酥心的柔笑,用著一隻手指,從男人的眉心一路往下,滑過他冒著薄汗的鼻尖、他的人中、致命性感的唇、方正的下巴。
因為忍著慾望而滾動的喉結,然後是他的心口,再微添了點力劃開他的衣衫,
來到他的腰際,雙手一抓,用力一撕,發出響亮的布帛破裂聲音。
龍海兒鈴笑了聲,像是尖刀斬斷了易航腦裡繃緊的弦,他倏地張開眼,眼前咬著紅唇的女人,正瀟灑地拉開腰際的汗巾子,扯開了衣襟,將大紅紗衫拋落在地。
只著小兜的龍海兒媚眼一勾,胯下的男人便蠢蠢欲動,也吞了媚藥的她一樣情動難耐,可是她一定要讓他忘記一切,將所有的束縛都破壞。
她揉著自己開了朵朵紅芙的頸子,然後將頸後的活結挑逗地拉開,暴露出身子的瞬間,易航眼中精光閃現。
不再善良,不再單純,只想用雄性的眼光壓倒一個雌性,讓她為他綻放、為他狂亂。
「易航,你想不想要我?」龍海兒惑人地問。
「要。」易航沒有半刻懷疑,斷然說道。
「很好。」
龍海兒話一落下,將床頭上的短劍拔起,失了箝制的易航迫不及待翻身而起,將她壓在身下,恣意地吻著她,強索著回應。
龍海兒腦子裡又熱又亂,身體也快要不屬於自己,在投身慾望和快感的前一刻,她望著地上的紅衣。
等她回來後,她會告訴他為何穿……
窗外,椰影搖搖,浪來浪去,正如隨著慾望起舞的兩人,整夜不能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