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相知相愛那麼久,她是怎樣的為人他不清楚嗎?
只是一個誤會,他們之間就什麼都沒有了嗎?
她心痛至極,臉色反而浮起瞭然的笑。時候到了吧?他要親口告訴她,他還是無法愛一個平凡的女孩嗎?
她早預料到有這樣的一天,只是……為什麼這天來得那麼難堪,難堪到她生不如死?
她在笑?這種場合她竟笑得出來?她在笑他無知、愚昧,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而下自知嗎?
繪理加察覺身旁男人看似冷靜,其實早巳全身燃滿怒火。
葉董酒酣的身子過來拉扯明頤。
「先過來陪我!」
「放開她!」承浩衡伸手一揮,重重擊倒葉董,葉董肥胖的身子,頓時往身後的桌子倒去,撞翻一桌的杯盤,一時之間Pub裡喧鬧了起來。
憤怒和悲痛交錯苦:心中亂七八糟的情緒讓他無法理解。為什麼他還會出手救這個背叛他的女人?
「你找死!」
葉董從地上爬起來大喊,隨後拿起酒瓶往承浩衡身上砸。
他單手抓住葉董揮過來的酒瓶,猛力一個過肩摔,使葉董人仰馬翻大叫救命, Pub裡傳出男男女女驚嚇的尖叫聲。
他只覺恨意衝擊全身,恨她騙他,恨她作踐自己,恨這個騷擾她的死肥豬,恨這間Pub!
他盛滿恨意的眼掃向她,口不擇言地大吼:「賤女人!」
「你……你沒有資格這樣說我!」
她勉強守衛著自己最後的自尊。饒了她吧,她快崩潰了!
怒火如潮水襲來,既猛又烈。
他伸腳一踢,踹翻一張桌子,開始摧毀眼前能看得見的所有東西!
他沒資格!原來他一直都沒資格去管她的事嗎?
兵兵兵兵——
整間店開始充斥東西被毀壞的聲音,人們的驚叫聲在店內四處迴盪。
才短短幾分鐘,Pub內已經沒有任何完好的東西,滿室凌亂,如同強烈颱風過境。
把能毀的東西都摔完後,承浩衡回到她身邊,怒吼地命令:「你現在馬上跟我離開這裡!」
明頤愣住,接著用滿是淚珠的臉看向他,緩緩說:「這位先生不是說不認識我嗎?我還要上班,無法和你離開。」
哀莫大於心死,他都這樣瞧不起她了,她和他走還有什麼意義?
一股怒氣直衝他腦門,讓他氣得失去了理智。
「啪——」他既重又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一陣天旋地轉使她摔倒在地,左耳嗡嗡作響,左臉頰傳來劇痛。
她被打了?他曾告訴過她,他從不打女人,今天卻打了她!
經理冒著生命危險走到他倆的身邊。
「這位先生,你把本店……」
他瞪著倒在地上的她,從西裝上衣的暗袋拿出皮夾,拿出一疊千元大鈔後把皮夾丟給經理。
「裡面有十張金卡,隨你刷!如果不夠,你明天到承氏集團台北分公司拿!」
隨後,立即轉身把手中的一疊大鈔往明頤身上丟去。
「這是你的服務費!」說完,就轉身和一旁的繪理加快步離開。
千元大鈔在空中紛飛一陣,慢慢飄落在她身上……
一個她愛逾自己生命的人竟這樣傷她,輕蔑她,不懂她,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一張鈔票慢慢飄落在她手中。錢,他在另一個女人面前給她錢,就如同以前他在她面前給李倩分手費!
她滿是淚的臉上充滿自嘲的笑。
她,就算怎樣和他相愛過,原來也只下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罷了。
「少爺——」頭髮花白的女管家呼喚。
睜開眼睛時,刺眼的光芒讓他不自覺緊皺眉頭。他只覺頭痛欲裂,宿醉惱人。
「少爺,今天是畢業典禮。」
畢業典禮?時間是怎麼過去的?為什麼從那一晚後,他的記憶就是一片空白?
「我知道了。」頭痛欲裂的他往四周看去,眉頭深鎖起來。他的住處遭竊嗎?亂得驚人……
「您先梳洗一下,等會請到餐廳用餐。」管家說完就離開了。
前幾天她問少爺怎麼了,他就趕她出去:她把亂七八糟的房子收拾好了,他卻還是丟了又丟,這叫她這管家能怎麼辦?
他搖晃著身子走到浴室一看,驚駭萬分。
鏡中那個落魄、失意、滿臉鬍鬚渣的男人是他嗎?
他打開水龍頭,掬水往臉上潑。
承浩衡你真沒用,被一個女人玩弄,竟落魄至此!
他伸手一拳重擊鏡中的自己,玻璃鏡應聲而破。看著滲血的手,他竟然毫無痛覺。失去了一個背叛他的女人,他的人生竟也好像變得灰暗無光!
「少爺,您沒事吧?」聽到玻璃破裂聲的管家衝進房問。
看著眼神關切的管家,他勉強擠出一個淡笑。
「沒事,我一會就出去。」
他開始認真整理自己的儀容。就算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也不能讓她看見他的慘樣。他要告訴她,沒有選擇他,是她一生的錯誤。
明頤緩緩下床,從已經空了一大半的抽屜拿出庫存的感冒藥,顫著手倒水,拿起茶杯,突然眼前一陣黑,人也不支倒地——
匡啷!手中的茶杯掉落!
「咳咳!」差點忘了自己病了好幾天,她很疲憊、辛苦……
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她用盡全力從地上爬起來,拿起手機,心中滿是期待。
會是他打來嗎?他總是一天要打好幾通電話給她的……
「明頤嗎?你在哪兒?還沒睡醒嗎?我打你這個電話很多次了!」
「沁儀……」
「你和承浩衡在搞什麼鬼?今天是畢業典禮,你們怎麼還不出現?快點到大禮堂吧!」
今天是畢業典禮?她竟昏沉沉病了那麼久?雖然難以確信,但她一定要出席,因為優秀的他會上台領獎致詞,這可能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能再見他的機會了!
她真的好想再見他……一面,只是一面也好,這樣她就心甘情願了!
畢業典禮後,明頤穿著學士服,東張西望地尋找承浩衡的身影。
「明頤,快過來拍照啊!」沁儀高興地呼喚。
「喔,好!」他還沒來?他不想來嗎?不想再見她了嗎?
和大家拍了幾張照片後,她繼續在人群中尋找他的身影。
「明頤,承浩衡呢?」沁儀關切地問,剛才好像看到他的人,怎麼一下子又沒了影,也沒來找明頤?「這種時候,他應該要送花給你才對啊!」
「他不會來找我了!」
「你和他吵架了嗎?你們從來沒這樣過,沒事吧?」
她輕輕搖頭。
「我應該快要回香港了。」
「回香港?那承浩衡呢?」
「我們之間有點誤會。」或者說,是錯誤。
「給彼此一點時間和空間冷靜一下也好,那你哪時要離開?」
「不知道,但我回去後,一定會跟你聯絡的。」
「好,一定要和我聯絡喔:還有,快點和浩衡和好吧!」
她苦笑不語。算吧,她也該心死了!原以為今天可以見他最後一面,甚至可以跟他解釋,可是他卻連一個機會也不給她,她還能不死心嗎?
這樣結束也好,就讓她這樣離去吧,免得多見他一次,便讓自己多心碎一次。
「喂,究竟承醫生他怎麼了,這幾天老是心神下定,又常出紕漏,他從來沒這樣過呀!」
「我怎麼知道,別惹他就是了,瞧他臉色鐵青,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很可怕的,完全不像以前笑容滿面的他!」
對於護士們的調侃,承浩衡不是沒聽進去,只是他實在沒辦法控制那煩悶的心緒!
承浩衡你真沒種,居然連見她的勇氣都沒有!最少最少也該好好坐下來跟她說清楚啊……
但他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怕她嘲笑他是個被愚弄的白癡,更怕她說從來沒真正愛過他!
「承學長——」
「你是?」這個女人是誰?他沒什麼印象。
「我是杜芊芊,明頤的室友。」
杜芊芊喘著氣,跑遍了整間醫院,才在一處人較少的角落,找到正在買咖啡的承浩衡。
他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轉身就走,不想見到和她有關的任何人。
杜芊芊急忙追在他身後。
「承學長,你聽我說,是我拜託明頤幫我到Pub裡代班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停下了腳步,回過頭。
「你說代班?什麼意思?」
「在Pub工作的是我,我的母親病了,需要錢。」
「你說頤兒是去幫你代班的?她不是晚上都去那打上嗎?」
「她那種個性,怎麼可能會去那種地方打工?她是可憐我身世淒涼才幫我這個忙!」說著說著……芊芊的大眼紅了起來。
他氣瘋了嗎?對對對,頤兒哪有可能會背著他去那種店打工!
「對不起,我明知道你是不准她去Pub的,但除了她,我真的找不到別人幫我了!」她急急的解釋:「所以我告訴明頤,如果你問起的話,就說去醫院照顧生病的我,免得你不讓她去。真的非常抱歉,請你原諒我!」
她一回來台北後,Pub的經理就告訴她事情始末了,而明頤竟然什麼都沒對她說,獨自一力承擔所有委屈!
「那頤兒現在人呢?」他問的慌張。
「我不知道,我回宿舍時她已經搬走了,什麼也沒留下,只傳了簡訊給我,簡單地交代了一下。」
他滿心的茫然,愕然的說不出話來。
她走了?去哪了?
他終於知道什麼叫為時已晚,她的住處人去樓空,連她室友杜芊芊都不知她的下落。
怎麼辦?他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他心中一喜,難道是她打來的電話?他連忙接聽。
「頤兒,是你嗎?」他急切地問。
「少爺,是我。」電話中傳出管家的聲音。「有封您的掛號信,寄件人是陶小姐,您要不要回來看看?」
「什麼?我馬上回來。」他掛上電話,馬上飛奔回家去。
他火速衝入家門,直奔那張放置信件的桌子,快速拆開信封,映入眼簾的是一封信。
當下,他心中的寒意霎時加深。
他顫著手拿起信,皺著眉閉上了眼睛,心被冷意籠罩覆蓋,但他還是提起了勇氣,拆開那封信。
浩衡:
還記得當年我們相遇的時候,你說過什麼嗎?你說你相信緣分,相信有一見鍾情,相信我會給你幸福。其實,我也相信這一切,甚至還覺得,今生最大的幸運就是與你相遇,最大的幸福是與你相戀。
到現在,我仍然相信我們的確是有緣分的,可是夢終有一天會醒過來,最痛徹人心的時候,足發現它原就虛幻的本質。我深刻的感受到,緣分不代表永恆,也不等於幸福。幸福這東西,不是我想賦予就可以任意賦予的,也許靜靜待在你身邊,也是一種過分的奢望吧?
我們原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兩條平行線,不應有交合點的。現在我懂了,幸福不一定要兩個人緊緊相守在一起才會有,即使距離那麼的遠,只能在遠處默默地祝福,也可以是自己和對方的幸福。
相信我走了,對大家都好,你的人生會有更美好的人和事進駐,而我,想必也可以重新找到平靜的生活。
最後,也是我最想說的:
祝你幸福。
頤兒
他現在才真正知道,什麼叫世界在他眼前崩塌了,他居然會懷疑一個用生命愛他的女人!
他感到臉上有濕熱的感覺,伸手一摸,發現那竟是很多年沒流過的淚……
他高傲什麼?知道自己最愛的女人背叛自己的同時,他不也發現到,就算她背叛他,他依然深愛著她嗎?
現在她走了,傷心欲絕地走了,他真的感到高興了嗎?
為什麼他故意不去見她?現在好了,她走了,她要和他分手,正式走出他的生命,從此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嗎?
他伸手擦乾臉上的淚,想也沒想就馬上衝入房間,拿了護照和一些衣物就離開了屋子,直奔機場,當晚就飛到香港。
可是連找到她家也毫無所獲時,他心裡明白了,她是刻意避開他,所以連家也沒回!但他在入境處,明明查到她是回香港了,她到底去了哪?
回到飯店房間後,他一直撥電話,什麼徵信社、報館,甚至是警方都聯絡了,現在他只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她的消息。
無論要他大耍特權、還是虛擲金錢,他都無所謂,她對他的意義和價值遠高於這些,只要能讓他找到她,一切都值得的。
夜幕低垂,無止盡的夜,令人痛苦和煎熬……
他一夜無眠,腦海裡只有她的樣子、她的身影,和她對他的愛。
朝陽升起,他按捺下焦急的步伐,耐心等待各方面的消息,原預計只要半天就能找著她,可是在夕陽慢慢沒入海面,而她仍無任何音訊時,他慌了!
他都已經把香港整個翻過來了,居然還沒找著她?她還在這個城市中,卻避著他,難道她真的會完完全全走出他的生命嗎?
他真的失去她了,再也找不回她了嗎?那個他一直視如珍寶的女人,真的棄他而去了嗎?
不!不要!他不能失去她!只要能找到她,不管花再多錢,靠各種關係,濫用特權他都不在乎!
焦躁、擔心和不安籠罩著承浩衡。她現在到底在哪裡?三天,他已經找了她三天了!
這三天來,他都沒合過眼,沒吃完任何一份餐點。這種情緒,這種壓力,令他瀕臨崩潰邊緣。
他開著車沿路尋找她的蹤影,雖然知道這樣無濟於事到了離譜的程度,但他真的很擔心她!
她還沒出現,難道……她發生了什麼意外?自殺?車禍……他腦中出現各種她發生事故的畫面。
頤兒,你在哪裡?我知道自己無理、粗野,不該懷疑你、不信任你,一切都是我的錯,快出現吧!
一條街又是一條街,一家店又是一家店,只要是曾和她一起去過的地方,他都親自去找、去問,抱著她有可能會舊地重遊的一絲希望,繼而找到她。可是……卻換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從這世界蒸發了嗎?否則他為什麼還是找下到她?
接著的幾天,他開始被警方安排去認一些可能是她的無名女屍。為什麼?難道其他人都認為已經沒有可能找到她了嗎?他不要這樣!
在飯店房間裡,他抱著電話等著消息,突然間,一陣敲門聲響起,他走過去開了房門,卻看到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令他訝異的人。
「天哥?你怎麼來了?」
一打開房門,承浩衡看到不可能出現的堂兄——承易天。
「明頤不見了?」承易天冷眼瞪著這個堂弟,他臉色蒼白,瞼上有著明顯的黑眼圈和鬍渣,衣衫不整,渾身邋遢、憔悴不堪,情況簡直比做了十多個小時的手術更糟。
「你怎麼知道?」
「究竟為了什麼?你們不是好好的嗎?」
再難啟齒的事也得說了,他只好娓娓道出在Pub的誤會。
承易天皺著眉,聽他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真的很想一拳揮上他的臉,打醒他。
「我真想替她狠狠打你。」
「沒錯,我是該死,我寧願被你們打死,也要找回她。」他該打,該死,竟把最愛的頤兒逼走!
「你是我的堂弟嗎?那麼蠢的事,你居然也做得出來,虧我還幫你在家族那邊力挺明頤,現在讓看她不順眼的人乘虛而入,你開心了嗎?」
「我也悔不當初,現在她一點下落也沒有,我也快瘋了!」她一個女孩子,能躲在哪?
「你這叫咎由自取,誰也幫不了你!我告訴你,奶奶比我還早知道這件事,那你應該想像得到她有多得意!」他冷冷說道。
承浩衡沉下臉,無力地道:「天哥,難到你不管我和頤兒了嗎?」
「不管你,我會來香港找你嗎?你找人找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可是主角本人還不知道,這樣能找得到人?」
「你是說頤兒不知道我找她?{」
「你總算恢復正常有點理智了。」
「那要不要登尋人廣告?」現在的他只想到這種爛方法!
「麻煩你理智點,不要每次事情只要和明頤有關,你就毫無理智好嗎?我們先去問她的朋友吧!」
「朋友……孫沁儀!」
承浩衡立即想到她在台灣的好朋友,馬上打電話去找人!
「喂,沁儀嗎?我是承浩衡,你知道頤兒在哪嗎?」
「明頤說她現在很好,不用擔心她。」電話那頭是沁儀的聲音。
「她現在在哪?」他追問。老天保佑,幸好她沒事!
「你不知道嗎?」沁儀疑惑著。難道他們還沒和好?
「我怎麼會知道?」知道的話,也不會浪費時間問她!
「她沒說,可是她那邊很吵的,好像很多人的感覺。」
拜託,香港什麼地方是不吵的?
「可以再想清楚一點嗎?我在香港找了她很久也找不到!」他開始急了!
「那裡……好像還有海浪聲,應該在海邊吧?還有人點餐的叫喚聲呢!」
「海邊……點餐……」承浩衡大喜,立即縮小了搜尋範圍。「謝謝,我馬上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