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的心情是雀躍的,情緒是亢奮的,因為,她整個人還沉醉在剛剛那一場勝利的喜悅裡。
帶著飛揚的心情才踏出門口,隔壁的一幕卻讓她得意的眼角稍稍地垮了下來。
因為,秦家她第二討厭的人秦泊因正蹲在門前,用一把假的大骨頭逗弄著美丹,人狗玩成一團。
無聊!楊南筠扯了扯嘲諷的嘴角,心中暗罵了一聲。
本來,想來個眼不見為淨,視若無睹地走過去。誰知,美丹卻發現了她,不顧已到口的大骨頭,朝她興奮地狂吠了幾聲。
它的叫聲,引得背對著她的秦泊因回過了頭。
四目一對上,楊南筠便高傲地甩過臉,一點也沒有和對方打招呼的意思。
平常,面對這種狀況,秦泊因通常會回應個冷笑。但這次,他卻反常地起身,不顧美丹的蠢蠢欲動,將它牢牢地綁在鐵柵上之後,朝楊南筠走來,找碴的模樣明顯寫在臉上。
「楊南筠,你又欺負我媽了,對不對?」他雙手叉腰,居高臨下地睨視著她,一副興師問罪之狀。
「我欺負她?哈!」楊南筠怪叫了一聲,表情就像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般。「誰有那麼大的本領欺負你媽啊!她不要欺負我就好了。」
她昂起下巴,想在氣勢上勝過對方,但不幸得很,她「雄雄」忘記身高一向是她最弱的一環,昂起下巴的她勉勉強強也只到人家肩膀,要講氣勢——那當然不用比。
老實說,她會如此痛恨秦家,其中也夾雜著一些不客觀因素。一些別人或許要付出極大的努力才能獲得的東西,對他們幾個秦家的小孩而言,卻好像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獲得,她不平衡,憑什麼所有好處都讓秦家人給佔盡了?
遺傳到優良的智慧基因也就算了,竟然一個個也遺傳到父母國際模特兒的標準體格,尤其是眼前這個她最看不順眼的秦泊因,這……怎能讓人心服?
「是嗎?」秦泊因也冷笑了幾聲,臉上是少見的陰沉。「楊南筠,我警告你,有本事就衝著我來,少去惹我媽!」
「嘖嘖!『理』字上站不住腳,惡勢力的嘴臉就出來啦!」見氣勢明顯壓不過對方,楊南筠乾脆發揮她另一項優點——牙尖嘴利,搶回先天上的氣勢不足。
「秦家人果然不愧是秦家人,除了勢利、狗眼看人低外,原來還靠暴力……」她冷哼了一聲,臉上的輕蔑不屑表露無疑。「不過,這一套對我們楊家人——沒用!」說完,她想越過秦泊因往前走。
原本就來找碴的秦泊因,當然不會這麼輕易地就放走楊南筠,只見他大步一跨,橫身一擋就輕易地擋在她前頭。
「楊南筠,不要以為你是女人就可以這樣出口傷人。」
「秦泊因,也不要以為你是男人就可以靠拳頭恐嚇女人。」
秦泊因眼中慢慢迸出怒火,但,楊南筠卻毫無懼色;雖然兩人身高相差很多,她仍舊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汪汪!」此時,美丹不知趣的討好叫聲傳了過來。
盛怒中的秦泊因回頭斥了一聲:「閉嘴!」連自己養的狗胳臂都向外彎,他這個主人還能有什麼氣勢?
受到斥責的美丹委屈地嗚嗚叫了幾聲,可憐兮兮的模樣反倒令暢南筠心生同情。當下,她不忍地道:
「秦泊因,有膽就衝著我來,不要說不過別人就拿狗出氣。」
「奇怪了,狗是我養的,我愛拿它出氣又干你屁事?」
「你……」
「怎麼樣?」秦泊因挑釁地抬了抬一道霸氣的眉毛。
忍!楊南筠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不要被激怒,待會兒還有模擬考,她不能被影響。她慢慢地調勻氣息,再將怒氣逼到齒縫中,迸出了幾個字——
「好女不與男鬥,讓開!」
但,秦泊因似乎沒有讓戰火停息的意思,擋在她身前的身子是動也不動。
「秦泊因,有句話叫好狗不擋路,你聽過沒有?」
「我又不是狗,當然沒聽過!」
「你……」她接著吼道:「好,你不讓是不是?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說完,她將原本斜背的背包改背向後,挽高了兩隻袖子,蓄足了力道用力往他胸膛推——
以她從小到大對付他的輝煌紀錄來看,原本她以為,秦泊因起碼會讓她的力道推得向後踉蹌數步。但,奇怪的是,這一次她好像踢到了鐵板,無論她使出多少力,她的力道似乎總能被他的胸膛化開,她拚命的推就是無法撼動他分毫。
這樣的結果讓她又驚又怒之餘,更加不信邪地使出吃奶的力氣用力推——
結果仍是相同,秦泊因文風不動地站在原地,嘴角那一抹嘲諷的笑容,似在譏笑她的不自量力。
這笑容大大地刺激了她。在她的心目中,秦泊因永遠是那個搶玩具搶輸她的手下敗將,是那個愛哭、愛告狀的小癟三。但,曾幾何時,他已經強壯到她推不倒的地步了?
這無意中察覺到的事實,讓她頓時有種天崩地裂的感覺。
看著她因出力而漲紅髮怒的臉,秦泊因心中的得意真是無以言喻。
從小到大,他一向在這個女人面前討不了什麼便宜,她的氣勢總凌駕過他……這下可好,她威風不起來了吧!女人畢竟還是女人,怎麼也鬥不過男人的!
他想出聲奚落她幾句,討回一點失落已久的尊嚴。但未及出口,一種意料之外的變化陡然發生,美丹竟掙開欄杆上的布繩,以百米的速度朝他倆撲了過來。
首當其衝的楊南筠尖叫一聲後,整個人仆倒在秦泊因懷裡;而突如其來的力這則讓秦泊因一時穩不住身子,也往後僕去——
還好,他的背後是一堵牆,兩人雖不致於跌到地上,但那衝撞的力道卻讓他痛的悶哼了一聲,更由於美丹兩隻前腳仍重壓在楊南筠身上,向前推擠的結果,變成了一種令人想入非非的姿勢,楊南筠的小臉埋入了他的胸膛中,整個身子也緊緊地貼住了他。
姿勢雖令人血脈僨張,但事實上,事件中的兩位主角卻絲毫未察覺此種尷尬的場面,突然的碰撞所帶來的疼痛,讓他們這對俊男美女的臉全都扭曲變形。
「汪汪!汪汪!」始作俑者美丹還意猶未盡地叫了幾聲,似乎對自己所造成的狀況感到相當滿意。
「你這個……女人,還不快起來,你壓得我……痛死了!」被狠狠擠在牆上的秦泊因痛的只差眼淚沒有流下來。
「你……以為我……好受啊!還……還不叫你的……大笨狗滾……滾開!」前擠後壓的窒息感令楊南筠差點說不出話來。
秦泊因痛苦地將眼睛打開一道縫,驗證了事實之後,立即吼了一聲:
「美丹,你這隻大笨狗,還不快閃到一邊去!」
「汪汪!」美丹雖然聽話地閃到一邊,但它卻仍興致高昂地繞著他倆又叫又跳。
壓力一消失,楊南筠立刻自他身上起身,但,還沒站穩,美丹的狂吠聲又嚇得她立刻躲到了秦泊因背後,緊拉住他的手道:
「秦泊因,叫你的大笨狗走開啦!」
「美丹,坐下!」她語中的驚惶讓他未及考慮便立即出口解了她的圍。或許是渾身的疼痛讓他的腦袋不太清楚,他一下子忘了對方是他的死對頭。
美丹退了開去,卻仍對楊南筠虎視眈眈,一條長舌頭吐個不停,只差沒把口水流下來。
「你抓得可過癮了吧!可以放開了吧!?」見她仍緊抓住自己的手,秦泊因不耐地道。
聞言,楊南筠如棄敝屐般立即放開了手。手雖放開,她的人卻仍縮在他身旁,以防美丹的攻擊。雖然如此,她仍舊有一肚子的鳥氣待發——
「秦泊因,可不可以請你好好管管你的大笨狗!」主人沒品,連帶狗也沒品。
這傢伙明明知道她怕狗怕得要死,卻偏偏養了一隻超級大的狗,還取了個噁心巴拉的名字,這不擺明著和她過不去?
她想再罵,好罵出心中積壓的怒氣。但一陣陌生的機車引擎聲傳了過來,打斷了她沒來得及發洩的鳥氣。
只見機車筆直地朝他倆騎了過來,最後,停在她旁邊。
車上的騎士一停下來,便對著楊南筠道:
「還好來得及!」看出楊南筠對自己的猶疑,他脫下了安全帽,露出一張輪廓深刻的臉。
一見到他,楊南筠立即一臉詫異地道:「謝貫中,你怎麼來了?」
謝貫中是她的大學同學,兩人感情很好,但,那種感情完全是屬於哥兒們、不分彼此的超男女之情,然——這只是楊南筠單方面的認知。
「我老妹要我到補習班替她拿點資料,剛好,你不是也要到補習班去嗎?突然想到,所以我順路來載你一程。」
「這麼早去拿資料,你有病啊?」她睨了他一眼,一臉狐疑。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啊!」他給了她一個似笑非笑、又莫測高深的笑容。「走吧!你九點鐘不是有考試,再不走可就來不及啦!」說著,把一頂安全帽交給了她。
考試?她立即抬起手上的表。
糟糕,光顧著和那個討厭鬼吵架,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她立即接過謝貫中手中的安全帽,邊扣緊帽帶邊道:「謝貫中,我暫時欠你一個人情。」
「別說那麼多了,快上車吧!」他重新發動了引擎,等楊南筠坐好後立即調轉車頭,往巷口急馳而去。
「汪汪!」美丹對著楊南筠逐漸遠去的背影留戀地叫了兩聲。
謝貫中自出現到離去,過程不到一分鐘,但這樣的變化卻讓在一旁自始至終被當作隱形人的秦泊因,心中有種怪怪的感覺,那種感覺很難形容,類似一種微微的酸又微微的澀……
總之,具體來說,就像吃飯吃得正過癮時,突然咬到了一顆小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