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扁了扁嘴,看似卑微,又似委屈地說:「小女子我當然是不夠資格的,反正處在別人屋簷下,我已有一定的自覺,少主若有什麼吩咐,就請您直說吧,只要是我能力許可的,我一定赴湯蹈火、萬死『不從』。」
老者即族裡的族長眼中的精光一閃,心想好個丫頭!
「我只是要你醫人而已。」
「我剛才才被上了一課,能醫不一定要醫,尤其是你說可以醫的。」
「你的說法合理。」看來要挑動他的情緒不是件容易的事。
冷雨律出來圓場地說:「我們有絕對可以殺那廝的理由,那個人是『怛那族』的少主,我們兩族本來就是世仇,不過他們卻沒有膽量來侵犯我們,直到數月前,他們才開始採取一連串的行動,有正面攻擊也有背面偷襲,甚至連我族中的婦女也不放過,其中以『怛那族』的少主手段最為殘忍,饒他一命已經算是寬容的了。」
她疑問地問:「既然是少主為什麼沒有人來救他?」說完她還大膽地看狼族少主冷風行一眼,似乎傳達如果落難的人是他,想必也沒有人想救他。
冷雨律乾笑一聲,「姑娘的觀察真是敏銳,這一點確實非常不合理,據我所知『但那族』的族長非常寵愛那個渾蛋,所以他一定是行動受到限制才會棄愛子於不顧,綜觀他們這幾個月異常的行徑,我們猜想可能是有不知名人士在背後操控他們,才會展開大規模的攻擊,至於操控者的目的,目前還不得而知。」
「哦,小少主,你知道他要我醫的人是誰嗎?」
「這……」冷雨律望著大哥,希望他來回答這個問題,顯然他也不知要醫的人是誰。
冷風行看著她說:「我們族裡沒有大夫……」
冷雨律馬上接口說:「可是延聘大夫的事必須經過長老會議討論決定。」
「延聘大夫之事確實需經長老會議討論,可是這個小女生有當大夫的資格嗎?」
「說的也是。」冷雨律點點頭,不再表示意見。
秋漱玉有種被人輕蔑的感覺,這種感覺真的……非常非常地不舒服……
就在這時有人急奔而入,「族長、少主,二公子回來了,他受了重傷!」
冷雨律率先衝了出去,待看清被扛來的身形,驚叫道:「是二哥!」他立刻飛奔而去。
眾人很快地來到冷雲齊面前,冷族長見親生兒子正忍受極大的痛苦,他動容地喚著,「阿雲,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冷雲齊辛苦地撐開雙眼,他的生命已如燃燒殆盡的燭火,在最後一刻他終於見到想見的人,苦撐著一口氣就是為了告訴他牽掛的人,「怛……那族……來了個使……使毒的老……老人……小心……」
冷族長眼角閃著淚光,哽咽地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冷雲齊嘴角浮出一抹蒼白的笑,想說的話已經說完,而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最後他的臉開始扭曲。
「阿雲!」
「讓我過去!」秋漱玉微弱的聲音被淹沒在圍觀的人群中,似乎沒有人記得她是個大夫,她只好努力地擠開圍觀的群眾。
「讓開!」冷風行喝開阻礙的人群,粗蠻地將她拉在冷雲齊面前。
秋漱玉的手被掐得好疼,不過仍是感謝他把她拉進來,雖然他的眼神怏要把人嚇死,「讓我試試。」
「不要讓我失望!」
她蹲下身來診視患者的脈搏,發現他體內有兩股極端冷熱的亂流竄動,也是這兩股亂流造成他的筋骨因痛苦而扭曲,她的眉頭皺了起來,因為這種下毒的手法非常詭譎,似乎另有所圖?
一旁的冷雨律見她皺眉,緊張地問;「有救嗎?」
就在這時冷雲齊突然雙目猛瞪,發出淒厲的嘶吼聲,然後全身劇烈地抖動,皮膚下的血管開始膨脹爆裂。
「脫下他的鞋子!」秋漱玉當機立斷地命令著,然後從懷裡取出一個瓷瓶,她身後的舞劍魂不待指示即撬開冷雲齊緊閉的牙齒,待藥液倒入後,他雙指運勁將喉嚨裡的藥液逼往腹中。
同時冷雨律接受了她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脫下冷雲齊的鞋子。
秋漱玉取出銀針刺往他腳底的泉湧穴,一道污血夾雜著熱氣噴灑而出,接著她又刺向另一隻腳,這邊噴出的是帶有寒氣的黑血,隨著一冷一熱污血的流失,冷雲齊體內的逆流漸漸消失,猙獰扭曲的面孔緩和了下來。
他辛苦地撐開眼皮,毫無焦點地望著前方白色嬌小的人影,喃喃說道:「小姑娘謝謝你,我舒服多了。」最後他面帶微笑地闔上眼睛。
「二哥!」冷雨律緊張地叫著,「秋姑娘,我二哥他……」
她命人將他扶坐起來,來到他背後腳踩七星步——
這時舞劍魂拉著她的手,搖搖頭。
她推開他的手,神色堅決地說:「顧不得那麼多了。」
說完她雙手五指並挑,似屈非屈,似掌非掌,手勢柔和,有如美人拍花,但指尖之間卻凝聚一股紫純是氣,配合七星移形幻步,她的身形霎如孔雀開屏般,由一而百,絕妙的指法瞬間如萬點星芒般印在冷雲齊身上。
就在眾人驚歎之餘,她的身形一頓,數百尊移形幻影消失,只剩面容慘白的她如風中殘燭般搖搖晃晃地立著。
舞劍魂馬上向前托住她的身體。
「他……」她虛弱地很想說些什麼,但全身的力量已經散盡,最後只能無力地癱軟下來。
「丫頭!」舞劍魂扶著她薄弱的身子難過地喚著。
已經無力的秋漱玉努力地撐開眼皮,入眼的就是冷風行陰沉難測的臉孔,她用力地扯開一個不算難看的笑容,輕淺無力地說:「我等著你的道歉。」說完隨即沉沉睡去。
冷風行無言地審視這張臉,該用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這樣的女子呢?看似弱柳卻有不易折服的意志,這背後有多少血淚呢?「帶她到『曲風樓』休息。」說完他不耐煩地轉過身,似乎不願意為她再多浪費半點心思。
此時沉睡中的冷雲齊雙目暴張,一道污血如利箭般自他口中噴出,頓時令人作嘔的腥味四溢,而他本人也幽幽轉醒,「爹……大哥……我?」
冷雨律將腦袋擠到他眼前,關心地問!「二哥,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閉上眼睛調息一番,然後說:「除了胸口還鬱悶不順外,其他一切安好。」
「太好了!秋姑娘果然是個小神醫,爹,我們把她留下來好不好,我第一眼看見她就覺得她很討人喜歡,我自願照顧她。」冷雨律熱切地說。
冷族長摸摸他的頭,慈祥又同情地說:「傻孩子,『曲風樓』是誰的地方?」
「呃?!大哥,莫非你……」
冷風行未理會他猜疑的目光,轉談正事,「二弟,把事情的經過描述一遍。」
冷月懸空,秋漱玉從夢中醒來神色恍惚,為何夢見他?
她夢見自己躺在冷風行懷抱裡,夢中的他溫柔的眼睛款款地凝視自己,吹拂在耳畔的喃喃愛語哄得她心頭酥軟無力,他的手指輕柔地刷過她的髮絲,臂膀的餘溫還殘留在她的身上……
她登時起了個大疙瘩,這真是即恐怖又可笑的噩夢!可是憶及那個深情的凝視,她的身體像是被電流穿過般,心口隱隱浮現甜蜜的滋味,那種感覺叫人陌生。
她被嚇得睡意全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句話是騙人的,回家一定要翻翻書,看看這句渾話是誰說的。
但在氣惱的同時,她又無法忘記那張俊美冷傲的臉龐,沒有人天生冷漠,或許他夫人的死對他打擊太大了,很想同情他,但又無法認同他喜怒無常的個性,尤其他折磨敵人的殘酷,自己居然在不明事理的情況下成了幫兇,唉!如果當時不出手救人就好了。
睡意全無的她決定到屋外透透氣,讓心靈沉靜一下。
床畔有一件厚重的斗篷,是舞叔叔為她準備的,他知道她怕冷。
一個魁梧巨漢卻有著如此細膩的心思,怎能不叫人窩心呢?秋漱玉甚至無法想像沒有他的日子該怎麼過。
她輕巧地滑下床鋪,披上斗篷輕輕地推開房門往花園走去,天色未明,正是寒氣侵人之時,她緊緊拉著斗篷。皎潔的月光照出一地的濕滑,看來昨夜的雨不小,她小心翼翼地踩著步伐,往後院深處走去。
雖然離開家鄉的目的是為了找尋失蹤的父親,但踏出家門的一刻她就打定主意不再回去了,愈是幸福溫馨的環境會讓人愈是懦弱、愈是不敢面對那一刻的來臨,所以她只好逃避。
舞叔叔也知道這點,所以才願意帶著她四處流浪。認識舞叔叔的過程挺有趣的,那時她正好發病,身為醫者不能醫治自己,反而讓路過的他幫忙,誰知照顧她一天後,他就決定跟隨在她身後,連她本人也不解這份友誼是如何贏來的。
想著想著她才發現自己已走了好遠,走得腳都酸了,想找個地方坐下才注意到自己好像走入雲層裡,這裡的霧實在濃得離譜,厚得似壓人的棉絮。
秋漱玉腦中精光一閃!
環繞在身旁的雲霧並不尋常,它們似乎規則而緩慢地移動著,這點發現勾起她的好奇心,離家前由木櫃中翻出一本手札,裡頭是她所不認得的清秀字跡,所以她格外用心看,手札是記錄那人所遊歷過的地方。
其中就有提到一個上古霧障,說它原是一處天然陣勢,經高人修改後更形厲害,只能由雲霧流動的方向推算每個時辰生門變化的方向,就算精研奇門陣法的人,若沒經過長時間的推算也無法找出進出的方法,一般人更是只能在陣外徘徊。
這種出陣容易入陣難的設計,用意在保護陣心之物,也就是陣心通常有什麼寶貝,當時她覺得好玩就默記了入陣之法,現在愈看愈覺得這裡像手札所提的霧障。
「不會有這麼湊巧的事吧……不過試試也無妨!」好奇的她在心中默默背誦著五行八卦的方位,配合雲霧移動的方向,一步步小心地跨著,行進的速度雖然緩慢,但愈走雲霧愈濃愈難分辨方向,不知過了多久,雲霧終於由濃轉淡轉薄,最後看見遠處傳來淡淡的紅光,應該就是陳眼了,她像押對寶一樣興奮地跑了過去。
陣心奇異的景象讓她看得目瞪口呆,只見兩朵綻放的透明花蕊迎著晨霧,花瓣幾乎呈半透明狀,方纔所見的紅光就是從花萼中散發出來的,不僅如此,盛開的花朵如雨似膠地纏繞著,一朵緩緩地吸入霧氣再由另一朵徐徐地吐出,有如神物正在吸納天地精華般。
秋漱玉驚奇地歎出聲來,靈花似乎感應到不尋常的氣息,立即閉上花瓣垂下頭來,紅光也因此而消逝。
她再次發出驚歎,如此仙株必定是不凡之物。
這裡的磁場似乎與外界不同,她的身體突然變得很輕鬆,絲毫感覺不出平日窒礙的疼痛,她一時興起便挖起仙株周圍的泥土,想看看它的樹根長什麼模樣,說不定可以偷拔幾根來製藥。
就在這時身後「喀!」一聲,像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然後她最不願意聽到的聲音傳來,「你起得真早。」
是冷風行!
不會這麼倒霉吧!她在心裡哀號著。
現在不但四下無人,而且還是該死的花前月下,萬一他又想起薄命的夫人,她不就又要當一次布娃娃?真倒霉,為什麼是她?不巧的是,下床時又忘記綁頭髮。
她用沾滿泥污的手捉住頭髮,憋著一口氣轉身面對她最不願意面對的人,「您也起得真……」她的話突然說不下去,她被他一身的滄桑嚇住,此時的他,沉靜的身影有如飄落冷湖中的落葉,孤苦無依。
他似乎淋了一夜的雨!孤獨寫在臉上清楚可讀,原本精湛懾人的雙眸,此時只剩疲憊的血絲。譏誚的嘴角不見了,真情流露的臉卻是叫人心酸。
他為早逝的妻子流浪了一夜嗎?
他注意到她臉上的污泥,伸手輕托小小的臉蛋,細心地擦拭著。
觸手的冰涼再次讓她吃了一驚,醫者本性,她小手猶豫地探向他的額頭。
肌膚接觸那片刻,兩人同時一顫,他將大手覆蓋上她的,失神地閉上雙眼,緩緩地將她的手往下拉,直到嘴唇貼著她柔軟的掌心。
他找到了溫暖!
好像飄浮在海中的枯樹流浪許久終於找到靠岸的地方。
秋漱玉無法分辨他臉上的水珠是淚光,還是從髮絲墜下的水珠子,這一刻她不再抱怨自己只是個布娃娃,只要能安慰他疲憊的心靈,她願意是個傀儡,雖然她知道自己從來都進不了他內心無邊無際的孤寂世界。
那個薄命的女子一定不忍見他此刻的模樣,只是薄命的又豈只是他的髮妻?秋漱玉的眼角漸漸濕潤,原來悲傷是會傳染的。
「別哭。」一聲心碎的低喚後,他緊緊地將她擁在懷裡。
她被冰冷的肢體緊擁著,大夫的職責提醒她,「你著涼了。」
發現她的衣服被自己沾濕,他突然推開她的身體,搖搖晃晃地走到岩石旁坐下來,背靠著冰冷的石頭,疲倦地闔上眼睛。
鐵打的身體也不容他這樣糟蹋,她脫下斗篷想替他蓋上。
「走開!」他用力地揮開她的手。
她一時站不穩,跌得一身狼狽。
她咬著牙說:「很好,你總算恢復了。」然而她心裡卻是一陣莫名的傷感,因為她這個布娃娃在清醒時就被丟到一旁。
「走開!」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語氣變得不耐煩。
「把這瓶藥喝下去我就走開。」她堅持地說。
他睜開了眼睛,此時的他又恢復平日一貫的冷誚與孤傲。「你是大夫,卻沒有醫好阿雲的傷。」「我缺乏一味藥。」她知道冷雲齊的毒傷並未痊癒。
「什麼藥?」
「它必須是極陰的藥,少了這味藥引,任誰也根治不了他的毒。」
「我知道有一個陰冷的地方長滿了藥草。」
「你願意帶我去嗎?」急切的語氣讓她自己嚇了一跳,小臉蛋隨之泛起紅潮。
「嗯。」他冷淡地說著,「天亮後我會去找你。」說完他站起身,孤獨地離開。
回到房間,她找來一段碎布把自己的頭髮綁得又牢又緊,絕對不讓它有機會掉下來。接著她開始思索該穿什麼衣服,以前她從不浪費時間在裝扮上,總是隨手抓來衣服就穿,但現在她覺得沒有什麼事情比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更重要。
至於原因,只是想讓他知道世上的美女不只一個。
這次出門她只帶了幾件御寒的衣服,而且簡單樸素得可以,幸好舞叔叔偷偷幫她塞了件漂亮的衣裳,以備「那時」之需。
聽說人在彌留之時都會換上最隆重的衣服,那件衣服叫做「壽衣」,通常一生只穿一次,而且一次穿到死。
嘻,她秋漱玉才不會這麼糟蹋好東西,漂亮的衣服當然要多穿幾次。她換上這件以湖光山色為底,青翠如煙的細絨衣裳,因為房裡沒有銅鏡,她不知道好不好看,只知剪裁相當合身。
不過單穿這件顯得有點兒涼意,昨天冷雨律差人送來一件銀白色的皮裘背心,說是給她御寒用,她雖然不識皮毛的好壞,但那種柔軟的觸感讓人愛不釋手。毛茸茸的背心加上美麗的「壽衣」,她覺得自己朝氣十足。
為了讓氣色紅潤,她還偷偷地喝了一口五毒液,蒼白的臉色馬上變得嬌艷欲滴,看著水盆倒映的身影,她都想尖叫出聲,因為實在太美了,萬一不小心把人家迷得靈魂出竅,那可是罪過一樁。
算算時間,他也該到了,秋漱玉開始覺得有一點點緊張,終於「叩叩!」敲門聲傳來。
她忍不住喜悅地說:「請進。」
來人推門而入,一見她馬上癡呆地說:「好……好美!」
秋漱玉卻往他身後探去,「只有你而已?」她眼中難掩失望之情。
冷雨律笑得好不尷尬,他知道她等的人是誰,「我哥要我帶你去。」
「他不來?」她的腦袋瓜子被他的缺席給填滿,剛才明明才親口答應卻又不來,難道自己在他心中那麼微不足道?
花朵,傾其全力綻放最美的色彩,賞花人卻不來。
冷雨律連忙補充道:「我大哥不是故意不來,天色一亮,『怛那族』大規模來襲,大哥現在正領著族人應戰。」
「什麼?他一夜沒睡而且還發著高燒……」她原本的傷心現在又變成擔心,心境轉變之快讓她茫然不安。
冷雨律安慰地說:「我哥就算幾天不睡也照樣把敵人打得落花流水。」
「可是你不擔心嗎?」
「我只擔心你。」他的關心之情溢於言表,她突然覺得窩心,或許真的不用太擔心吧。他們兄弟一個是太陽一個是黑夜,還是溫暖的陽光比較怡人,「謝謝你來陪我,我們出發吧。」
「不難過了?」他關心地問著。
她揚起嬌俏可愛的笑容,「有你和舞叔叔這麼關心我,我怎麼還難過的起來呢?像我這麼幸福的人已經找不到幾個了。」
「只要你開心就好。」他心中暗自決定一定要盡己所能讓她快樂。
兩人才走出門口就看見舞劍魂死命地瞪著她身上的衣服,一張臉又冷又臭。
她在冷雨律的耳畔說道:「我身上穿的這件衣服是他為我準備的『壽衣』,所以他不高興了。」
「壽……衣?!」他驚訝地說出口,然後用怪異的眼神瞪著她。
「漂亮嗎?」秋漱玉愉快地在他們面前旋身,像一隻展翼的蝴蝶。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這是一首漢代留傳下來的民歌,描寫江南水鄉多蓮的可愛景色。由秋漱玉輕快悅耳的聲音唱出這首歌謠更顯得活潑可愛、生機盎然,尤其她握著樹枝的小手還煞有其事地指著東西南北。
她身後的人不免為她的純真浮一片白,縱使長日將盡,蕭瑟的夕陽餘暉仍無法攻佔他們心頭。「想不到她精神還這麼好。」冷雨律笑問著舞劍魂。
「她一向如此。」
「有時候我真懷疑到底她是天生皮膚白,還是生病造成的蒼白。」
「有病的是身體而不是她的心。」
「說的有理。」
前面的秋漱玉猛地轉身,瞪著他們說:「你們在說我什麼?!」
冷雨律連忙揮著手,「沒什麼,沒什麼,你的歌謠唱得真好聽。」
「我不信!」她才沒這麼容易打發。
冷雨律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不信沒關係,不過待會兒轉過身時可要特別注意,別被我哥哥嚇到了。」
「想騙誰呀,剛剛明明沒有……」秋漱玉的聲音愈來愈小聲,因為他們的視線全停留在她身後,舞叔叔不會騙她的。她小心冀冀地轉過身,果然看見冷風行孑然的身影迎風而立。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好長,也將他臉上的表情藏在陰影之下讓人瞧不真切,但他似乎不太高興?
與他面對面的秋漱玉小臉迎著陽光,漫天的餘暉從她美麗的眼瞳暈染開來,沐浴在夕陽下的嬌小人兒連天際的晚霞都要遜色三分。冷風行怔怔地抬起手,手掌的影子正好可以撫摸她的臉蛋,但他隨即握緊拳頭,將手垂在身側,沉默一會兒後說:「跟我來。」說完轉身就走。
秋漱玉不確定他是在跟誰說話,於是她轉身面對冷雨律,「你哥哥叫你跟他走。」
「我家老大是在叫你。」他肯定地說。
秋漱玉哼聲道:「何以見得?」
「因為他不會像叫小狗一樣叫我……唉嗷!」冷雨律抱著被踢疼的腳直跳著。
「這些藥草拿去煎熬,三碗熬成一碗。」簡單地交代後,秋漱玉聽話的跟著冷風行走。
不過他的步伐過大,她幾乎要小跑步才跟得上他,以她現在的身子怎堪如此操勞,她終於忍不住喚道:「慢一點。」
冷風行停下腳步看她,只見她臉色泛白,撫著胸口嬌喘不已,他的眉頭頓時皺成一團,二話不說抱起她以輕功飛掠而去。
「哎呀!」這麼親密的舉動讓她臉紅心跳,雙手捉著他的衣頜,整個腦袋羞答答地理進他的懷裡。結實的手臂、溫暖的胸膛,直叫少女的心卜通卜通地亂跳,他怎麼可以這麼亂來呢?羞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