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原本育有四子五女,四個兒子一嫡三庶,嫡子為皇后所生,三名庶子則分別出於不同的皇妃,依序是李文祿、李文煦及李文靖。正統嫡子理當立為皇太子,其他庶出三名皇子則依序立為大王爺、二王爺和三王爺。皇太子年輕力壯,卻不幸於三年前在打獵時跌落谷底致死,皇帝年事已高,但時至今日仍未再立太子。
寢宮內,老皇帝歎了口氣。
隨侍一旁的貴妃關心地問:「皇上因何歎氣?」
「朕年事已高,立太子之事刻不容緩,但是朕到現在,依然拿不定主意。」
「三位皇子,無一是皇上屬意的人選?」
「那倒未必,只是近來又傳言皇太子之間爭權奪利,為搶太子一位,互相攻訐不睦,叫朕著實心煩。」
「所謂長幼有序,皇上何不立大皇子?」
皇上無奈地搖頭。「大皇子個性懦弱,國家大事需要勇敢果決的人才。而二皇子……好高騖遠、眼高手低,且疑心太重,非明君之材。」
貴妃微一沉思,建議道:「說到勇敢果決,三皇子李文靖不正是?」
提到三皇子,皇帝更是長歎一聲。
「朕原本也屬意靖兒,但他沉迷女色,不問政事,真叫朕失望。」
貴妃輕笑著說:「自古至今,哪個男人不愛美色?不論是英雄豪傑、狀元才子,誰拒絕得了美人恩呢!否則這三宮六院是為誰而設?」
「愛妃怎麼取笑起朕來了?」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提醒皇上,男人愛美人是天經地義的事,三皇子並沒有淪落到無藥可救的地步呀。」
「可他一天到晚周遊於美色之中,聽宮中人打探,他最近居然開始到民間尋芳問柳,真是不成體統。」
貴妃卻不這麼認為。「這尋芳問柳,先皇也不是沒做過,無傷大雅。別人雖傳言三皇子沉迷女色,但他至今卻未娶一妻一妾,相較其他皇子的成群嬪妃,說他『沉迷』未免言之太過。」
皇上撫著花白的鬍鬚,思忖了下頷首道:「這倒是,愛妃言之有理。」
貴妃淡淡一笑。「依臣妾看,他只是玩心未定,還未遇上真正心儀的女子,若覓得紅顏知己,相信必收玩心,一展雄圖大略。」
「愛妃有何高見?」
「臣妾建議,由皇上為三皇子徵選才貌雙全的妃子候選人,邀入宮中暫住一個月,讓這些徵選出來的佳麗與三皇子朝夕相處,相信必有一才德兼備的女子脫穎而出,擄獲三皇子的心。」
皇上滿意地點頭。「這法子好,就依你,愛妃的睿智在後宮佳麗當中總是無人可及。」
「謝皇上誇獎。」嬌柔的笑顏盡依偎於皇上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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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尚書府中,柳夫人端著丫鬟送來的參茶輕啜,端莊賢淑的氣質,充分顯示出官宦名門夫人該有的儀表風範。雖然年近四十,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風姿綽約還多了份穩重的威儀。
對於下人及丫鬟的調敦,她一向是很嚴謹的,由於她治家有方,也因此讓柳尚書府這幾年在外傳了個持家重禮的美名。
放下茶杯,柳夫人溫和且威嚴地問著小茵。「前陣子的賞荷宴,小姐是否參加了?」
「是的,夫人。」小茵恭敬地回答。
「依你看,外邊的人對小姐的評價如何?」
「很好啊!大家對小姐的容貌讚美有加。」
「哦?當真?那小姐的表現如何?」
「小姐舉止優雅合宜,人家都道小姐頗有夫人年輕時賢良淑德的風範,還誇讚小姐不愧為夫人的千金呢!」她早已默背好小姐事先教她的說辭。
這一番美言,直誇進了柳夫人的心坎裡,她滿意地點頭。
「我就這麼個女兒,若不加以調敦,如何嫁個好婆家?女人嘛,最終的盼望還不是能有個好歸宿,伺候公婆、相夫敦子,成為一位完美賢慧的妻子,是女人應有的本分,你們說是嗎?」
眾丫鬟齊聲道:「夫人教導的是!」
柳夫人微笑頷首,忽又覺得奇怪,她又問道:「既然大家都認為月兒貌美性賢,怎麼從下見有人來打探或提親呢?」
「這……或許沒那麼快……也或許是其他參加荷宴的小姐們,個個麗質天生,甚至有的才華洋溢,詩詞書畫樣樣都行,所以競爭太激烈了。」
「胡扯!又不是比賽,說什麼競爭?」柳夫人擰眉輕斥。
小茵吐了吐舌,噤口不敢多言。
「沒你的事了,下去伺候小姐吧。」
「是。」
福了福禮,小茵退出廳堂。出了門後她暗自長吁,總有一天,她一定會被小姐給害死!而後,她轉身快速地往小姐的閨房——翠林院的方向行去。
由抄太過沉思,在長廊轉角處,小茵一個不留神,撞上了一副偉岸的胸膛。
待看清來人,小茵紅著臉頰,躬身道:「少、少爺,請原諒奴婢的失禮!」
柳家小少爺,也就是柳吟月的弟弟柳賢禮,斯文的俊顏總是掛著溫和的笑容,他問道:「小茵,何事這麼慌張?沒撞疼你吧?」
「多謝少爺關心,小茵沒事。」兩頰仍是燥熱的紅燙,柳家小少爺是柳宅上下所有婢女愛慕的美男子,當然她也下例外。
「瞧你剛才急的,要趕去哪?」
「奴婢正要回小姐那兒。」
「我也正好要找姊姊,一起走吧。」
「是。」
二人來到翠林院,見到穿著女裝的柳吟月,正坐在蓮花池旁的大石上閱讀詩集,她一手拿著詩集,一手則似有若無地撥著池水,恍若畫中的仕女般優雅如仙。
柳賢禮當下即興作了上聯,從容下迫地吟道:「池畔出水一芙蓉,驚為天人勝水蓮。」
柳吟月聽了,立即回以下聯。「春風拂面入沁涼,自在優遊賽神仙。」
「哈哈哈!好個自在優遊賽神仙!」他拍手叫好。
柳吟月娉婷起身,欣喜喚道:「弟弟,怎麼有空來?爹今兒個沒要你跟隨到宮中學習?」
「去了,但今日皇上召見群臣有事商議,爹要我先回來。」
「哥哥們呢?」
「回來途中改道去酒樓飲酒作樂。」
「怎沒跟去?」
「你知道我向來不好此道。」
柳吟月滿意地點頭。家中的男人,她對這小一歲的弟弟最為看重,他不會像其他兄長一樣整日花風雪月,這個弟弟下但斯文有禮,才華更是勝過任何一位兄長。
「咱們來對弈?」
「謹遵姊命。」他拱手作揖。
姊弟二人來到觀蓮亭,伶俐的小茵早已排好棋子。
「才覺得悶,正好有你陪我聊聊,最近外頭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她期盼弟弟告訴她一些趣事。
「早知道你喜歡聽故事。剛才在回來的路上,正巧聽到最近城裡來的那個富商……好像叫袁千霸吧,為了嫁女兒在大肆張羅著。」
「哦!」柳吟月和小茵不約而同地睜亮了眼睛,傾前身子一副驚訝的樣子。
「瞧你們倆,活像聽到什麼奇聞異事的模樣,這麼好奇。」
「快說來聽聽!」她催促著弟弟。
「是。」柳賢禮下禁搖頭莞爾。「是這樣的,袁干霸打算把女兒嫁給同樣也是家財萬貫的公子,叫杜……」他微一沉思,有些忘了。
「杜官闊!」她倆同時說了出來。
「對、對!叫杜官闊……咦?你麼怎麼知道?」
「待會兒再解釋,然後呢、然後呢?」柳吟月欣喜地追問。
「據說是那杜官闊自個兒向袁干霸提親的,袁干霸當然喜上眉楷,立即答應這門婚事。這事一下子就傳遞了大街小巷,所有的人都下明白,愛好美色的杜官闊何以願娶那其貌不揚的女子為妻,甚至為了討袁千霸開心,還答應將她女兒立為正室,而將元配貶為妾?怪哉、怪哉!」
聽到這裡,柳吟月和丫鬟終於忍下住放聲大笑,笑紅了臉蛋,也笑得溢出了眼淚。
而柳賢禮則是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們,問道:「怎麼回事?別儘是笑,快告訴我呀!」
於是柳吟月將那次杜官闊調戲良家姑娘、以及她們設計杜官闊向袁千霸提親的原委,全部告訴了弟弟。
柳賢禮恍然大悟地點頭。「難怪杜官闊會娶那無鹽女,他以為那貌美的姑娘是袁干霸的女兒。」
小茵在一旁讚美道:「小姐聰明機智,不但救了那位姑娘,還教訓了那登徒子
「好說。」柳吟月學著男子作揖還禮。
「那杜官闊若知道所娶非人,必定大怒。」柳賢禮有些擔心地說道。
「他活該!」
「姊,杜官闊可不是好惹的,你這樣要他,他會想辦法報復的。」
「他又下識我,能奈我何?」她才下怕呢!
唉!真拿他這位性子刁頑的姊姊沒辦法,得早點把她嫁了才是。
「好啦!不談這個,下棋、下棋!我先攻嘍。」她率先走出一子。
其實,柳賢禮今兒個來是有事找她。
「姊,上次來這飲酒作詩的楊大哥……就是中書侍郎大人的大公子,前些日子向我提出了一個要求。」
「嗯?」她專心下著棋。
「楊大哥說素聞姊姊文采不凡,想找個機會……親自向姊姊討教。」
柳吟月停下了手,一雙慧黠的美眸瞅著他瞧,柔柔的嗓音間道:「素聞?我從未將文章詩詞示人,何來『素聞』之說?」
柳賢禮輕咳一聲,繼續說道:「姊姊去年送我的詩詞,楊大哥過目之後……」
「你告訴別人是我作的?你不是答應過我不說的?」
「姊,像你這樣才貌兼俱的女子,應該找個配得上你的夫婿。」
又來了!爹娘成天想為她找夫婿,連弟弟也開始雞婆了。
「要我嫁人?你是知道的,嫁人之事我一向敬謝不敏。」
柳賢禮不死心地勸道:「女子如絲蘿,總要擇喬木而生,趁著年輕貌美之時,才能選到上好的喬木,倘若虛擲歲月,等到遲暮之時,一切就來不及了。」
柳吟月下以為意地反問:「你沒聽過美人遲暮的悲哀嗎?年輕貌美時,或許可換來夫婿的寵愛,等到風華不再,有哪個男子不再納個美嬌娘?所謂『不聞舊人哭,只見新人笑』,姊姊我寧可出家為尼,終於研習佛理。喏!下棋專心點,小心輸了。」
柳賢禮不禁搖頭歎道:「難怪你每年參加荷宴,總以男裝示人,這次又借了我衣服改小,要是被爹娘知道了,不是一頓責罵就了事的,我真替你擔心……對了!我的玉珮呢?怎沒見到?」
柳吟月頓了下,執起絲絹故作嬌羞地掩住半容,只露了對心虛的大眼,軟言軟語地說:「那玉珮……跟咱們緣分已盡。」
「緣分已盡?這話怎麼說?」柳賢禮對姊姊的話語摸不著頭緒。
「意思是——丟了。」
「丟了?」他詫異地叫出口。「那可是僕射大人送給爹,而爹轉送給我的禮物哪!不用說那玉珮價值連城,萬一讓爹知道是你搞丟了,這、這……」
「對不起嘛!」柳吟月眨著無辜的大眼,無依的嬌容楚楚可憐。
這憐人的姿容,別說是別的男人,就連身為弟弟的柳賢禮看了,也不忍責罵。
反正他這輩子是栽在姊姊手上了!他歎了口氣道:「真拿你沒轍。」
「既然沒轍,就不要想它了。來,下棋、下棋!」一改無辜的臉色,柳吟月又回復本性,興致勃勃地在棋盤上。
柳賢禮搖了搖頭,回歸到原題。
「你好歹見一見那楊大哥,他為人端正斯文,又是文情並茂的才子,至今尚無娶妻,我看他也非納妾之人,何不考慮一下?」
「說了要你專心點,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哦,將軍!」她露出勝利的微笑。
「咦?等、等等!」
「現在才後悔?來不及了。不下了,姊姊我要去睡個午覺。」
「那楊大哥怎麼辦?我答應他了呀!」
「說我病了不就得了?」
「總有病好的時候吧,以後怎麼辦?」
「自己看著辦,誰叫你多事!」
柳吟月轉身回房,不理會弟弟的慘叫。哼!明知道她這個姊姊最討厭嫁人,還擅自做主,別怪她不理人。
小茵跟著柳吟月進了房,她轉身關好了門,好心地勸著。「小姐,小少爺也是一番好意。」
「我知道,但也不可以未經我允許就擅自安排,他活該!」
「既然那楊公子一表人才,又無納妾之意,跟小姐可說是極為匹配,您為何還拒絕呢?」
「傳聞不可信,那楊公子未必如弟弟所言,是個專情男子。」
小茵偏著頭,俏麗的臉蛋滿是疑問。「小姐見過那楊公子?」
「你忘了,有一回咱們扮男裝逛杏花樓,一群男子簇擁著一名公子,吆暍著要幫中書侍郎大人的大公子引見杏花樓的花魁李青青,記得嗎?」
經主子這麼一提起,小茵才想起那長相斯文的男子,原來就是楊公子。
「所以——」柳吟月走到窗邊,打開窗扇說道。「男人們還不全一個樣,再怎麼正經無慾,仍是過不了女色這一關。」
「倘若有一天真讓您遇到了理想的對象,發誓這輩子只娶小姐一人,絕不納妾喝花酒,小姐是否願托終生於此人?」
「若有緣得遇此真情男子,就算只做一夜夫妻我也心甘情願,但是……」她看向一望無際的天空,像是對自己訴說般輕聲呢喃。「這樣的男子究竟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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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宮一個月?」柳吟月驚訝地望著滿面笑容的爹娘。
柳巖撫著鬍鬚笑盈盈地說道:「皇上下召群臣,凡是家有才貌兼備且待字閨中的女兒,得以徵選招待入宮參與詩文盛宴。」
「徵選?為何會選上我?」她下明白,自己一直過著半隱居的生活,從未宣揚自己的文采,何以那才貌兼備的榮耀會冠在她頭上?
柳夫人解釋道:「是你爹叫人送了你的畫像和詩詞人宮參選,這評審之一正是與你爹交情好的太傅范大人,他一見你的詩詞即拍案叫好;當下決定入選。」
柳吟月無一欣喜,只覺得奇怪,她謹慎地問:「皇上為何突然辦詩文宴?為何專選女子?這詩文宴一般三日,頂多一個禮拜,為何需要一個月?」
「問得好!」柳巖對女兒頻頻點頭。「詩文宴向來只有男子參加,但我朝詩文興盛,其中也下乏才情洋溢的女詩人,就連坊間也流傳著女子作的名詩。皇上這次特地為女子舉辦詩文宴,除了鼓勵之外,也順道招待這些才女們入宮玩賞。」
「但也不需要一個月這麼長吧?」她仍是懷疑,總覺得事情沒這麼單純。
柳夫人滿意地看著女兒。「你的疑慮是對的,問題就出在這一個月的時間,當時你爹也是這麼問范大人的。」
「他怎麼說?」
「范大人在朝中與你爹交情匪淺,因此透露了這詩文宴真正的目的,實——」她向前壓低音量,神秘地說。「皇上是想藉著這個機會為三王爺選妃。」
「選妃!」柳吟月訝異得只差沒跳上屋頂。
「不錯。」柳大人難掩興奮之情地對女兒說道。「三王爺至今尚未娶妃,又是太子的候選人之一,你若成了三王妃,將來倘若皇上立李文靖為皇太子,你就是皇太子妃了。」
柳夫人更接著說道:「一旦李文靖登基為皇帝,你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哪!這對柳家而言,是一件多麼光宗耀祖的大事呀!」
瞧爹娘一副興奮下已的樣子,柳吟月的心可是涼了半截。就知道這詩文宴沒好事。果然沒錯!那三王爺李文靖,下正是賞荷宴那天坐在望顏亭的白衣男子嗎?傳言那李文靖花心風流,要她嫁給那男人?門都沒有!就算他是未來的皇上,她也下稀罕!
但爹娘的管教向來嚴謹,若她執意違拗,也不見得會讓爹娘打消送她入宮競妃的主意,說不定反而還會不小心洩漏了她不想嫁人的念頭,那麼以往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費了?
柳夫人察覺到女兒面色凝重,關心地問:「月兒,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下舒服嗎?」
她勉強擠出笑容,恭敬地回答。「入宮一個月,豈不是都見不到爹娘?女兒捨不得呀。」
「傻瓜!才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柳夫人疼惜地安慰這向來乖巧的女兒。
柳大人更是舍下得唯一的掌上明珠,但是為了女兒的終生著想,他仍然感慨地勸道:「一個月都捨下得,將來嫁出去怎麼辦,總要習慣的,女大當嫁,爹娘總下能留你一輩子哪!」
「女兒想要永遠陪在爹娘身邊。」柳吟月嬌柔地跪下依偎在爹娘的膝上,不依地撒嬌。
「乖女兒、乖女兒啊……」
夫妻倆又是寬慰、又是鼻酸的,卻不知埋在懷裡的女兒,暗自吐了吐舌,開始計量著入宮之後,如何逃避徵選王妃的計劃。
要她嫁給李文靖,哈,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她可不會乖乖順從爹娘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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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宮的日子在即,柳府上下的僕傭全忙著為小姐打點,眾人都為小姐入選得以參加宮中詩文宴的大事而高興,只有柳吟月一人坐在書齋裡煩悶不已。
她是該煩,雖然她有把握絕對不會被李文靖看上,何況入宮的於金佳麗那麼多,溫柔美艷、才華洋溢的比比皆是;但她卻下能保證不會被其他的王孫公子看上。若有哪個門當戶對的大官子嗣瞧上她而登門提親,包準爹娘一定立即將她嫁出去。
「小姐,你皺眉皺了一整天,小心皺壞了您一張花容月貌。」
「多事!」柳吟月雙手托著香腮,直瞪著牆上的字畫發呆。
小茵搖搖頭,全府上下只有她知道小姐為詩文宴一事下開心,可是又能怎麼辦呢?皇上下召,違抗聖旨可是會砍頭的。
「小姐,看開點嘛!就當作是去宮中玩樂一個月,不是很好嗎?」
「玩樂?」柳吟月眼睛二殼,從發呆當中回神過來。
「是呀!托您的福,想不到我也有機會能去宮中瞧瞧。」
柳吟月恍然大悟地叫道:「對呀!入宮這一個月,我哪兒都下能去,若不趁這時候出去玩樂,豈下浪費?」
「小、小姐!你該不會又要女扮男裝出門了吧?」小茵白著一張臉,擔心地問道。
「答、對、了!」
柳吟月推門而出,朝向弟弟所住的竹院而去,打算選件瀟灑一點的袍服命人修改。
「小姐,下行呀!天色晚了,老爺和夫人會發現的。」
「你留下,跟所有人說我在書齋推敲新的詩詞,嚴禁他人打擾,若爹娘問起,就說我在書齋用晚膳。」
「小姐,行不得的!」小茵急忙勸阻。
「放心,入寢前我會趕回來,記得在後院等門。」
不顧丫鬟的阻止,柳吟月再次喬裝男子,從後院溜出去。
逛進了洛陽城最熱鬧的胡同,看著街景繁華、人聲鼎沸,令柳吟月原本煩悶的心情漸漸開朗起來。她決定暫時撇開人宮的煩惱,要把握現在玩個痛快。
車伕將她載到定點,哈腰恭敬地道:「公子爺,這兒就是城裡最熱鬧的市集哪!」
「辛苦了。」
她給了車伕一錠銀子,揮手示意不用找了,車伕連連躬身道謝才離去。
輕拂著摺扇,她這男人的步伐和身段已學得十分神似而習慣,逛了約莫兩三條街,進了家茶館打算吃點小菜,可一腳才剛踏進門檻她便愣在原地。
坐在茶館裡的杜官闊一見到她,立即大吼。「是那個小子,快抓住他!」
所有隨從立刻一擁而上,柳吟月當下轉身就跑。
怎麼會那麼倒楣遇到杜官闊?瞧他暴怒的樣子,必是對她恨之入骨、欲殺之而後快。如果被抓到,後果下堪設想。
柳吟月往市集的人群裡鑽,擁擠的人群阻礙了杜官闊等人的追尋。她盲目地逃跑,不知逃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幾個胡同,最後,她疲累地靠在一棵樹旁喘氣。天色已暗,她得快點回家。
可才走沒幾步,又被杜官闊的隨從發現。
「在那裡,別逃!」那些貌惡壯碩的男人叫吼著。
老天爺呀!柳吟月暗自叫糟,她已經沒力氣再跑了,只好趁混亂中躲入人群,跟著進入一家店面,一進去她才發現自己走進了煙花之地,洛陽城最紅的妓院——醉花樓。
杜官闊追到醉花樓門前,向屬下間道:「那小子真進去了?」
「是的,公子,我親眼看到他進去的。」
杜官闊露出得意的好笑。醉花樓是他的地盤,跑進這裡無異是自投羅網;那小子不但害他要娶個麻臉婆子,還必須將她納為正室,弄得元配天天跟他哭喊要上吊,這筆帳非得算個徹底下可!
杜宮闊喝令道:「咱們進去搜!」
一進入廳堂,他們便搜尋座上所有的男子,卻始終尋下著柳吟月,屬下們一一回報。
「公子,尋遍了每一桌,都沒找著。」
他陰著臉,不信這小子有飛天遁地的本事,能夠逃出他的手掌心。
醉花樓當家的秦大娘婀娜多姿地扭了過來。
「杜大爺!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
「秦大娘,有事找你幫忙。」
「幫忙?」
他拿出一萬兩銀票,闊氣得令秦大娘雙眸晶亮得直盯著銀票發癡。
一幫我搜一個人,抓到的話,這銀票就是你的。
而此時此刻,柳吟月已回復為女兒身,為了躲避杜官闊的追趕,她不得不換下男裝,偷了其中一名煙花女子的衣服穿在身上。
該死!這衣服怎麼這麼暴露?她暗罵著。透明的輕紗絲綢裡頭,只包著單薄的襯衣,讓她姣好不為人知的曼妙身材若隱若現。
她沿著長廊往後院走去,猜想後門應該在最裡頭。
兩名酩酊大醉的男子迎面走來,不穩的腳步夾著濃烈的酒氣,眼看就快要醉倒,只差沒趴在欄杆上嘔吐。
柳吟月想要繞過他們,誰知卻被其中一名攔住去路。
「呵?這妞兒長……長得不賴……」
另一名醉鬼也色迷迷地瞧她。「嘿嘿!是個生面孔,叫什麼名字?」一手已輕浮地往她下巴勾去。
柳吟月立即退後三步,以手護住下巴,從欄杆另一邊繞過去。
「想走?」
兩名男子張開大手擋住她去路,流里流氣地對她淫笑。
「公子們請讓路。」她下悅地要求。
「大爺要你陪我們……」
「本姑娘沒空!」熏臭的酒氣讓她想吐,但無論她往哪裡走,這兩人似是不肯放過她。「你們到底想怎樣?」她有些氣急了。
兩位男子互瞄一眼,其中一名舉起手中的酒瓶,倒了一杯遞到她面前。
「暍下這杯酒,我們就讓你過去。」
眼看天色已晚,柳吟月實在是心急了。反正只是一杯酒,這難下倒她……想著,便接過手一飲而盡。
「現在可以讓路了吧!」
二名男子忽而大笑,柳吟月直當他們是發酒瘋。
另一名男子賊溜溜的大眼在她身上打轉,笑道:「你剛才暍下了迷春酒,過下了多久你就會全身發熱,神智不清,到時不是我們要你陪,而是你來求我們疼惜你了。」下流得意的淫笑放肆而起。
柳吟月怒瞪他們,撫著受驚的心口,趁著他們一下留神,用力撞倒他們往後院逃去。
她拚命地跑,更加速迷春酒在她體內發生作用。
糟了!她真的渾身開始發燙。
匆忙之中,不意跌撞入一具壯碩硬朗的胸膛,她抬起頭看著這塊銅牆鐵壁的主人。
男子皺眉看著她問道:「你是誰?這兒已經被包下了,不可隨意進入。」
「我、我是……」她驚慌地看著眼前嚴肅的男子,壯碩的體格看起來像是保鑣之類的人物,若被人發現她是倫溜進來的可就糟了。
男子疑惑地審視她,問道:「你是醉花樓的花魁——香香姑娘?」
「是、是的!我是香香。」她隨口瞞騙了下。
「公子正在等你,請隨我來。」
柳吟月被帶入了一間充滿桂花香氣的客房,在還搞不清楚狀況之下,被迫進入了內室。她摸著喉間的燒灼感……水,她好想喝水。
「你來了?」一句沉穩的男音傳來。
她驚愕了下,想不到屋裡有人。昏暗的房間點著微亮的燭光,床上橫躺著一位白衣男子,支手托著頭,似笑非笑地凝望著她。
房間四周圍著一層輕紗,與燭光交相輝映著,呈現淡黃色的光澤,讓人有些如夢似幻的錯覺,加上迷春藥的作用,她開始有些昏沈了……
「我……我是……」
「過來這裡。」低沈內斂的命令,像是含著催眠的魔力。
柳吟月緩緩上前,卻漸感四肢無力,體內的灼熱讓她暈眩下自主地跪倒在地。
李文靖將她抱起,放在柔軟的床楊上。
「你怎麼了?」
「我好熱……」
李文靖當她是在撒嬌,就著昏黃的燭光,乍見她傾國傾城的美色,即使是看遍各色胭脂美女的他,仍有驚艷之感。
「褪下衣衫就下熱了。」
當他溫柔地解開她的輕紗及襯衣,碰觸那嫩若嬰兒的肌膚時,體內產生了熾烈的悄愫。
這女子有一副異常柔滑的身子,不愧是艷冠群芳的花魁,有挑起男人原始慾望的本事。
褪下她最後一件褻衣,李文靖黑如子夜的眼眸中散發出隱隱的慾念,撫摸的手開始在她身上探索。
「為什麼又變冷了……」柳吟月呻吟了幾聲,在朦朧之中嬌喘著。
「我來為你暖暖身子。」
「嗯……你壓到我了……不要……」她推拒著。
這股嬌聲燕語的呢喃,惹得他撫摸的手勁更加激情。這女子夠味,能如此迅速地撩撥他的熱情!李文靖俯下身,攫住那芳香櫻唇,挑開她的口,滑入唇舌間與她糾纏。
由於迷春酒的藥性作祟,柳吟月只覺得體內有股灼熱想要被釋放,這股熾熱弄得她全身不安,柔軟的身子下住地蠕動,更引得李文靖慾火焚身,決定提早結束前戲佔有她,雖然這不像他以往的作風。
一陣痛楚讓柳吟月輕叫出聲,他的進入帶給她下適應的顫抖,一會兒後,痛楚漸漸化為歡愉的花朵,她的雙手緊摟他的臂膀。
「你欺負我……」
「因為你很迷人。」
「迷人?真的嗎……」
「第一次見到像你這麼出色的女子,這光滑似水的肌膚,連皇上後宮的佳麗都及不上你的十分之一。」
「甜言蜜語……故意哄我開心,男人真壞……」
她的嬌媚風情讓李文靖下禁莞爾,但他說的是真心話,這女子引發他從未有的熱情,令他只想一心佔有她。
柳吟月媚態橫生,雙頰灼熱的暈紅顯示出她的意亂神迷。
「我……覺得全身熱燙無力。」
「這是正常的。」
「好難受……」
「待會兒就會舒服了。」
他不再言語,以熱吻貫徹行動,徹底佔有地,釋放她體內的熱情,卻又燃起更多的火焰,摟著她一同享受雲雨之歡的情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