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矢島薰旋身,瞥了眼正優雅地靠在義大利沙發旁啜著錫蘭紅茶的好友。
後者一雙湛亮的藍色眼眸正燦燦地盯著她。
她翻翻白眼,「安琪莉雅!我不想知道你現在心裡在想什麼。」說著,她重重躺落沙發,纖雅的上半身與沙發柔軟的後背緊緊密合。
安琪莉雅?羅蘭?哈斯汀──哈斯汀王國年輕貌美的女王眨眨她那像是聰慧,又似乎淘氣的眼眸,「我什麼也沒想啊。」她娉婷來到矢島薰身後,彎下上半身,鼻尖俏皮地嗅了嗅,「你身上還是這麼香,薰,是玫瑰的味道吧。」
「是又怎樣?」
「玫瑰不好,太多刺了。」
「多刺?」矢島薰不解,「什麼意思?」
「會嚇走男人的。」安琪莉雅在她耳畔吹著氣,意味深刻。
矢島薰扭頭瞪她,好一會兒,「如果他們那麼容易受到驚嚇的話,儘管離我遠一些,我不在乎!」
「是啊,你是不在乎,可是那些迷戀你的男人可慘了。在你眼底,他們還比不上一樁兇殺案來得重要吧。」
矢島薰不語,只是輕輕冷哼一聲。
安琪莉雅笑了,她直起上半身,「我真羨慕你啊,薰,普通女人得天天擦香水才能保持這樣的清香,可你卻只需要沐浴乳就夠了。」櫻唇微微一噘,「我真嫉妒你。」
「別鬧了,安琪莉雅。」矢島薰才不信她裝可憐那一套,「全歐洲最古靈精怪的女王會嫉妒我?你才是那個令所有男人牙痛的女人吧。」
「呵呵,牙痛不敢當,說我讓他們頭痛還差不多。」安琪莉雅淺淺微笑,「真正令歐洲男人牙痛的是藍吧。」
「是啊,藍。」
說到另一個好友裴藍,兩個女人都同時靜默下來,心緒再也不能如方才一樣戲謔輕鬆,逐漸沉重。
「還沒有她的消息嗎?」半晌,矢島薰首先打破靜寂。
「嗯。」安琪莉雅輕輕頷首,「她就像是從空氣裡消失了,毫無消息。」
「她究竟上哪裡去了?該不會被綁架了吧?」
「如果是綁架,綁匪應該會提出某種要求,可我們卻沒得到任何消息。」
「那難道是──」末完的語音震動了空氣,浮移著濃濃驚慌。
「不,不會的。」安琪莉雅阻止矢島薰不祥的聯想,「藍不會的。」
「可是,」矢島薰驀地起身,不安的眼神瞪向安琪莉雅,「你知道像藍那麼美,又受盡FANS仰慕的國際模特兒,有多容易成為那些Stalker跟監的對象?我真的很怕──」她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
從她正式開始從事打擊犯罪的工作以來,不知看過多少變態的罪犯,其中更不乏那種極度崇拜偶像,以致於將對方扣為禁臠,甚至不惜將之殺害的案例。
她真的害怕裴藍也會成為某個變態下手的對象,無法抑制這樣的恐懼……
上帝保佑藍不要遭受此種厄運,千萬不要!
想著,她不禁交握雙手抵著下頷,閉眸誠心祈禱起來。
安琪莉雅自她身後環住她柔軟的身軀,「放心吧,薰,藍會沒事的。」
感受到好友溫暖的安慰,矢島薰蒼白的臉頰終於回復紅潤,「嗯,希望如此。」
「你等一下不是還要參加一場犯罪心理研討會嗎?」
犯罪心理研討會?
矢島薰驀地睜大眼眸,瞥了一眼腕表,「糟糕!」她驚喊,一面匆匆忙忙拾起掛在會客廳衣帽架的西裝外套以及公事包。
「我看起來還好吧?」她一面穿上黑色西裝外套,一面問著安琪莉雅。
「嗯──」藍眸由她一絲不亂的髮髻掃落,梭巡過柔順服貼嬌軀的紀梵希黑色套裝,最後,是一雙修長美腿下的黑色亮皮高跟鞋,「太完美了,薰。」櫻唇盪開淺笑,「你肯定會是全場注目的焦點。」
「我才不要在那種場合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呢!」略帶抗議的語音方落,矢島薰窈窕的身軀已翩然淡去。
安琪莉雅望著她背影消逸之處,恬靜又俏皮地笑,「哦,我保證你會是的,薰。」
安琪莉雅沒有料錯,矢島薰果然是全場注目的焦點。
她不是有意的,無奈當她好不容易趕到會場時,報到時間早過了半小時,第一場演講已然開始。
她悄然走進燈光調暗的會場,盡量不讓高跟鞋在花岡巖地面敲出任何聲響,可即便她如此小心翼翼,還是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力。
大部分參加會議的人──尤其是男人,在看見她裹著一身合宜的名牌套裝翩然出現時,眼眸都是一亮。
察覺到他們的眼神,矢島薰不禁微微歎息。
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種絕世美人,如果不是在這種場合,她絕不可能讓任何男人印象深刻,遑論驚艷,可問題是,這是一場犯罪心理研討會議,正是那種女人很少會現身的場合啊。
就算她裹上最嚴肅的黑色,秀髮盤成最古板的髻,那些鎮日與罪犯為伍的男人仍舊清清楚楚地意識到她是個女人。
雖然她長得不夠美,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異性,萬綠叢中難得一見的嫣紅。
所以她才說不要成為這種場合大眾矚目的焦點啊!
矢島薰咬著唇,勉強菱唇拉開恰到好處的弧度,對著每一個她經過的男人抱歉地微笑,好不容易擠到屬於自己的座位。
正打算彎身落坐時,講台上滔滔不絕的男人忽地話鋒一轉,「那位姍姍來遲的小姐,不曉得你對這一點有何意見?」
什麼?在問她嗎?
矢島薰一僵,感覺全場的眸光自此完完全全落定她身上。
她深吸口氣,閉了閉眸,旋過薄施脂粉的容顏,「對不起,我──」道歉的話語還未完全吐落,綠眸便倏地圓睜。
她瞪著男人五官端正的面孔,深色西裝、淺藍色襯衫及深藍色條紋領帶,品味不俗的打扮襯得他身材筆挺,俊逸出群,跟那天完全兩樣……
是喬石!
正在台上主講的男人竟是喬石,是那個前幾天還穿著牛仔褲,因為在墓園閒逛而被誤認為兇嫌的傢伙。
怎麼會是他?怎麼可能是他?
極度的震驚令矢島薰面容微微刷白,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這位小姐,關於『簽名』你有何看法?」無視於她的慌亂,喬石微笑著重複問題,「你認為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兇手會在犯罪現場留下自己獨特的簽名?」
為什麼問她?為什麼挑這種時候特別點名她提出問題?他故意找她麻煩嗎?
一念及此,綠眸逐漸燃起火苗。
「當他是為了宰制受害者而犯案的時候。」她回答,堅定的嗓音鏗鏘有聲,「簽名,也可以說是一種儀式,是兇手為了某種自我滿足所必須進行的。」
「那跟犯罪手法有什麼區別?」
「犯罪手法是流動的,可以改變的,可以精益求精的。簽名卻不會改,它是一種象徵,代表兇手的人格特質。」她迅速回應,射向喬石的眸光滿蘊挑戰。
黑眸一亮,從容接下戰帖。
「謝謝你的意見。」喬石微微一笑,跟著別開眼眸,繼續演講,「正如這位小姐所提到的,簽名是一種象徵。請各位看螢幕……」
一張又一張投影片在會堂裡的大型螢幕上閃過,矢島薰看著,卻什麼也沒落入眼底。
好不容易當心跳平靜下來後,她悄然伸手,打開了方才負責會場接待的小姐遞給她的文件。
眸光一掃,迅速找到研討會貴賓的簡介──
Frank Qiao,中國知名的犯罪心理學家,曾在期刊上發表多篇論文,同時出版數本書籍……
他是──Frank Qiao!
一聲驚呼差點逸出矢島薰嘴唇,她連忙伸手掩唇,驚異的眼神調回台上氣定神閒的男人。
他是Frank Qiao,犯罪心理學領域名聞邐邇的英才,才三十二歲,其論文卻已是所有研讀犯罪心理學的學生必讀的文章。
原來他就是那個鼎鼎大名的Frank……
想著,矢島薰幾乎忍不住呻吟。
她竟然將他當成連續謀殺四名妓女的兇嫌──
天啊!
在每一場研討會座談或演講的空檔,主辦單位通常會準備茶點招待與會來賓,而這個時候也是來賓們互換名片,寒暄招呼,努力拓展人脈的最好機會。
剛剛發表完演講的喬石自然是所有人亟欲攀談的對象。
演講完畢的他並沒有像一般大人物那樣匆匆離場,反而是留下來跟大家一起享用點心,只片刻,他身邊已圍繞了十幾個人──學生、教授、探員,每個人都追著平易近人的他不停地拋出問題。
矢島薰看著,不知怎地有點不是滋味,咬入口中的巧克力蛋糕也彷彿帶著股淡淡的酸。
如果是平常,她肯定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早會主動趨前自我介紹,丟出在心頭盤旋已久的相關疑問。
可現今,在之前兩人曾有過那樣一場可笑的誤會後,她又怎能厚顏再接近他?
端麗的秀眉微微一緊,她放下空瓷碟,轉身正要回轉會廳時,滿面笑容的灰髮男子迎向她。
「局長!」她微微驚訝,沒料到在這樣的場合會見到中央調查局局長──比爾。道格,「你怎麼會來這裡?」
「小薰。」道格局長親切地朝她打招呼,他跟總理大臣的交情一向好,也因此一直將她視為自己的侄女一般,「怎樣?剛回到國內工作還習慣嗎?」
「我很好,多謝關心。」矢島薰微笑回答,眸光卻有些警戒地流轉四週一圈。
她不希望有任何調查局的同仁發現局長主動與她交談,這樣只會更加深他們認為她是靠關係才得以加入調查局的印象。
道格沒發現她的憂慮,笑得更加開懷,「是嗎?你習慣最好了。我可不希望讓矢島那老傢伙說我虐待他的寶貝女兒啊。」
「怎麼會呢?」矢島薰清淺地微笑,腦子卻拚命打轉,思索著禮貌的脫身之計。可她還來不及想出任何辦法,另一個足以令她精神緊繃的男人忽地落定兩人面前。
她一怔,瞪著喬石從容自在地跟調查局長打招呼,「道格局長,好久不見。」
他單手插在褲袋,姿態閒逸地站著,原本緊緊繫著的領帶已鬆落,襯衫亦不羈地解開最上頭兩顆鈕扣。
他整個人看來該死地帥氣,面上的笑容該死地迷人!
矢島薰暗暗詛咒,正想編造個理由告退時,道格局長開了口,「Frank!」他親匿地喚著喬石的英文名字,「我來替你介紹一下,這是剛剛加入我們局裡犯罪心理研究科的側寫官,矢島薰小姐。」接著轉向她,「小薰,Frank Qiao,你應該久仰大名吧。」
「當然。」她勉力微笑,主動朝喬石伸出右手,「方纔很榮幸聆聽你的演講,喬先生。」
喬石揚揚眉,像是有些意外她假裝兩人不曾相識,又似乎了然一切,黑眸掠過奇異的輝芒。
「很榮幸認識你,矢島小姐。」
他──竟然跟她握手的時候另一隻手還插在褲袋!他懂不懂禮貌啊?
秀眉一凝,可嬌容卻仍然保持適度微笑,「哪裡,認識您才是我的榮幸。」一字一句從齒間迸落。
他彷彿察覺到她極力隱藏的怒氣,唇畔的微笑加深,黑眸則一逕盯住她忽白忽紅的清秀容顏。
空氣中瞬間衝過電流,嗤嗤作響。
道格感覺到了,微微困惑的眼光在兩人身上來回交錯,半晌,才記起自己專程前來研討會場的目的。
「對了,Frank,上回我在電話裡請你幫忙的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喬石收回緊盯矢島薰的眸光,調向他,「這個嘛──」
「你肯答應嗎?」
「要我答應可以,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什麼要求?你儘管說。」
深邃的黑眸亮起惡作劇的閃光,「我希望矢島小姐能協助我。」
「什麼?」矢島薰一愣,不明白話題怎會扯到自己身上,「怎麼回事?」迷惑的眼眸凝望道格。
後者臉上鬆了一口氣的神情令她整顆心沉入谷底。
她有種感覺──自己被出賣了!
「為什麼是我?」一直到她坐上喬石那輛從租車公司租來的賓士廂型車,她才有機會追問盤旋心頭一整天的疑問。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挑中她跟他一起調查這樁多年來懸而未決的疑案?
他輕輕地笑,知道她肯定滿腔迷惑,也許還帶著一點點憤恨。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選擇她來幫忙自己查案?
這問題──還真是深奧啊。坦白說,就連他自己也說不出一個清楚的答案。
也許是因為他第一眼見到這個把自己打扮得像一個古板老處女的女人時,便不自禁被勾起了興致,直覺這個外表嚴肅的女人肯定有趣得很。
而他,從小見到任何有趣的東西,便忍不住想將之拆開來,研究個徹底。
說的好聽點,這也算是一種研究精神吧,說難聽點,也許他跟那些罪犯一樣,心理都有某種程度的變態。
想著,喬石聳聳肩,喉間再度滾出略帶自嘲的低沉笑聲。
「你笑什麼?說話啊!」矢島薰怒瞪他,總是漫不在乎的他絕對有逼瘋她的本領。
「說什麼?」他瞥她一眼,在接收到她想殺人的眸光時聰明地端正面上表情,「你問我為什麼選擇你啊?嗯,也許是因為你身上的味道吧。」
「味──道?」
「是玫瑰香味吧。」他故意嗅了嗅,「很香呢,我最喜歡這種清淡不膩的香味了。」
「你──」她瞪他,面色一變。
「我最討厭女人塗抹過量的香水,污染空氣。像你這樣正好,清爽又宜人。」
「我、從、不、擦、香、水。」
「咦?難道是天生體香嗎?」他詫然轉頭瞥她一眼,「這世上真有這種女人?我還以為只有金庸小說裡才會出現呢。怪不得叫『薰』,真是人如其名啊。」
他一面開車,一面喃喃自語,彷彿完全沒注意到身旁的矢島薰愈來愈難看的臉色。
「只因為我身上的味道,你就選擇我協助你辦案?」她問,嗓音微微發顫。
「不,正確地說,還有你的嘴唇。」
「我的──嘴唇?」她連聲音都變了。
「很倔強的一張嘴,會不知不覺勾起男人的征服慾望。」他漫不經心地解釋,接著轉頭,衝她拉開一抹微笑。
她沒有回應,完全木然,震驚失神的模樣彷彿他方才說了什麼天方夜譚。
喬石望著,忍不住笑了,俯身在她臉頰快速地啄吻,「你這副樣子真可愛,薰。」他懶洋洋地評論。
你這副樣子真可愛,薰。
他就這麼大剌剌地拋下一句,毫不在意地偷了她一個吻。
矢島薰想,瞪著鏡中的自己,方才遭喬石啄吻過的臉頰彷彿還有點微熱,泛著淡淡的紅。
她不自覺揚起手臂,撫向頰上那瓣明顯的薔薇。
她咬緊牙,翻找腦海裡的記憶庫,極力想憶起自己從前是否有遭男人突襲的經驗,結論是──沒有!
從來沒有男人膽敢不經她的同意便碰觸她,他們多數在遭她白眼一橫後便會打退堂鼓,在知曉她身為總理大臣千金的嬌貴身份後,更不敢妄自僭越。
唯有他。
唯有他膽敢在漫不經心地碰觸她後,還能假裝沒發生過任何事,自得其樂地一面哼歌,一面開車。
他究竟將她當成什麼了?
「該死!」她低低詛咒一聲,一面低下頭,捧起自水龍頭流瀉的沁涼水珠潑向自己。
她要洗臉,洗去那個男人可惡的印記,洗去頰上那塊怎麼也無法褪去的熱氣。
好不容易洗乾淨臉後,她總算稍稍回復冷靜,伸手扯下潔白的紙巾,抹乾一臉濕潤。
到走出浴室時,她終於感覺自己又是那個總是冷靜自持的矢島薰了。
可當她越過一座中國屏風,來到家庭式旅館溫馨舒適的客廳時,費盡干辛萬苦掛上的面具又開始崩毀。
「你在──做什麼?」她銳聲問,翠眸瞪向正悠然躺在沙發上吃喝的男人。
他正在盡一切力量弄亂原本一塵不染的客廳──沙發椅背隨意掛著他脫下的西裝外套和領帶,地板倒著Buck啤酒罐,桌上則零零落落躺著各種已拆封的零食。
「你看到了。」對她的質問他絲毫不以為意,在桌角的控制面版一按,打開了電視,「我正在休息。」
「看得出來。」她語帶譏刺,在另一張單人沙發坐下,坐姿端正,綠眸直直逼向正專注盯著電視螢幕的喬石。
當他隨著脫口秀主持人一句玩笑話爆笑出聲後,她秀麗的面容一白,呼吸跟著急促。
半晌,她好不容易勻定呼吸,「你打算休息到什麼時候?」
他毫無反應,端起桌上的啤酒罐飲了一口,黑眸仍然直盯著電視。
她只得耐著性子再問一次,「喬先生,請問你打算休息到什麼時候?」
「啊?」他彷彿終於聽到她的問話了,眸光瞥向她,神情微微茫然,「你餓了嗎?」
他根本答非所問!
矢島薰深吸一口氣,感覺耐性即將宣告用罄,「我不餓。」她微微一笑,首先禮貌地回答他的問題,「我只是想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要開始進行調查?也許我該先打個電話給地方警局,告訴他們我們已經到了。」
「不錯,是應該通知他們一聲。」
總算說句人話了。
「那麼我打電話給他們,順便要他們準備一下案子的資料。」說著,她打開手機就要撥號。
「不必了。」他阻止她。
她愕然望他,「不必?」
「我們不跟他們見面。」他解釋,一面伸手從零食袋裡掏出一顆豌豆,拋入空中,然後用嘴去接。
矢島薰瞪著他的動作,震驚莫名。
他注意到她的表情,卻只是微微一笑,「要不要也來一顆?挺好吃的。」
「不,謝謝……」她怔怔地,「我們真的不跟地方警官見面嗎?」不死心地再確認一次。
「不。」他堅定地回答,繼續拋接著豌豆。
「那我們──要做什麼?」
「先吃晚飯吧。開了六個多小時的車來到這裡,什麼也沒吃,我可餓壞了。」他站起身,伸著懶腰。
你不是才剛喝了兩罐啤酒,又吃了一堆零食嗎?
她瞪他,看著他伸罷懶腰後,又簡單地做了幾個伸展身體的動作,然後邁開長腿走向廚房。她連忙起身,跟著他轉入廚房,望著他打開冰箱一陣東翻西找,取出一大堆食材擱上白色雲紋流理台。
「你做什麼?」她莫名其妙。
「看不出來嗎?我打算做飯。」
「你要做飯?」她不敢相信。
「沒錯。」他衝她朗朗一笑,「讓你見識一下上海男人的能耐。」
「上海男人的能耐?」她茫然不解,卻在瞪視他洗菜、切肉、準備調味料等一連串迅速又俐落的動作後逐漸有了概念。
烹飪對他而言似乎是家常便飯,完全不是難事,迅捷的動作更隱隱有餐廳大廚的架勢。
在燒熱油鍋時,他在黑色套頭毛衣及深色牛仔褲外罩上一件白色圍裙,可這樣的視覺效果絲毫不顯可笑,反倒不可思議的──性感?
一念及此,矢島薰不覺微微迷惑。從小到大,她不曾見過任何男人在廚房料理,更不曾想像原來男人做菜的模樣竟如此性感。
他高大俊拔的身子在略嫌狹窄的廚房靈活地轉來轉去,他在洗菜時,水珠會毫不客氣地沾上他垂落額前的發綹,他可以輕輕鬆鬆單手持鍋在空中甩落蛋炒飯,他在起鍋時,對鍋中料理專注的凝視就好像正欣賞著某個嫵媚的美人……
他性感且迷人──
天──
矢島薰驀地旋過身子,緊緊靠著廚房門旁米色牆面。
她感覺呼吸緊窒,幾乎就要透不過氣來,而雙腿,莫名其妙地發軟。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的心跳那麼急促,呼吸那麼不穩,而臉頰,燙得她頭暈目眩?
她不明白為什麼,唯一確定的是,這是她這輩子第一回有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