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凡吳家旗下的飯館、客棧、園藝等事業,皆以「滿庭芳」為名,它們有別於一般市場上的經營方式,飯館、客棧都佈置著雅致的花園,做為吸引顧客前來的賣點,而其獨特的經營手法果然遠近馳名。
位居順昌府近郊的吳府,佔地廣大,放眼望去,一片花海,這裡的百姓都喚它作「吳家花園」。而由各式各樣不同品種的蘭花所圍繞的蘭苑,正是吳府當家的居住之所。
「那個男人是壯小子的親爹?」石榴維持兩年來不變的習慣--入夜後,在吳雙淨身時,她會手持錦帕,輕柔地將吳雙臉上的鬍鬚摘下,並洗淨她臉上覆蓋的黑粉。
「嗯。」坐在浴桶內,吳雙合上眼眸不動。
「唉,甭問也知道,只要不是瞎子便看得出來,父子相貌簡直一模一樣。」
「嗯。」
「現在人都住進來了,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
「還能這麼穩?我瞧那男人非比尋常,不好應付。」
「怕什麼?難道咱們這些年是白活了?」吳雙睜開慧黠的雙眸,瞧了她一眼。
石榴嫣然一笑。「我最愛你這自信的模樣,也唯有你,我才明白原來女子並不像男人所說的這般無用。」
吳雙起身,接住石榴遞來的袍子穿上。「別把精神用在我身上,你跟我家小弟到底怎麼回事兒?」
「他呀……」石榴躺臥繡床內側,待吳雙跟著躺下,忽然調皮地反手抱住她。「比起你可差多了。」
「胡鬧。」吳雙格格笑了,閃躲著她的摟抱。
「胡鬧什麼?」石榴雙眼一瞪,嬌笑。「你是我的親親相公,怎麼?想把我送給別的臭男人?」
「你呀,這性子還真像吳家人,我那可憐的小弟,看來苦日子還有得熬呢!」
「哼,想娶我這天下第一美人,容易嗎?」
「這會兒又變成天下第一了?你……」
「主子歇息了嗎?」房門外,蘭苑的守衛輕喚,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吳雙與石榴互望一眼,之後吳雙努努嘴。
「阿丁,什麼事兒?」石榴開口。
「常大人與敖老爺在門外候著呢,說是小少爺在敖老爺的屋子裡睡著了,這會兒敖老爺正抱著小少爺回來。」
他……就在門外?!吳雙與石榴兩人面面相覷,一陣驚慌。
吳雙指指自己的臉,悄聲在石榴耳邊低語交代。
「呃呃,相公睡了,我這就來。」石榴隨意地套上外衣,跑出內室,到外廳開門。
果然看見自己的兒子正安安穩穩地睡在敖敏軒的懷裡。「常大人,敖……敖老爺,壯小子打擾了。」
常挺之抿嘴一笑,正要藉機入內。
「呃……」石榴身體一擋。「敖……敖老爺,壯小子我來抱便行,夜深了,不打擾您跟常大人歇息了。」
敖敏軒與常挺之交換個眼神後,將懷裡的壯小子放人石榴的懷裡。
石榴順手抱住,接著整個身體失衡地往後仰,要不是常挺之用手中的扇子撐住石榴的背脊,早被壯小子壓個腦貼地。
「我一時竟忘了他有多重。」石榴乾笑著,任由敖敏軒又將壯小子接回懷裡。
「這是人之常情,吳夫人……」敖敏軒順勢而下。「父母總認為自己的兒女還小,是否可以麻煩吳當家的來抱孩子?」
「他睡了!」石榴有些發急地拒絕,未了又覺不妥,趕緊解釋:「你們知道的,相公他白日辛苦,所以總是睡得沈,不易喚醒。」
「不如就由在下將孩子抱上床,不知可好?」敖敏軒守禮地提議。
石榴腦袋一片空白,還能怎麼辦?她抱不動壯小子,雙兒又見不了光,眼前這兩個男人又虎視眈眈要她立即決定。「那就有勞敖老爺將壯小子抱上床了。」她先跑到內室口,才大聲地回答,希望雙兒自求多福。
床前的圍幔已放下,敖敏軒將孩子抱上前,石榴不得已,只好小氣地掀開一點圍幔的細縫,見敖敏軒揚眉不語,只是身一側,順著圍幔將孩子抱入,她無力地手一放,閉眼,不敢想像結果。
放下的圍幔將敖敏軒一併圈在這小小空間裡,入鼻的是淡淡的清香,那是他熟悉的味道。床的內側棉被包裹著細瘦的身影,背著他側躺,只留青絲在外,一樣嬌小,卻更為消瘦,那身形如此熟悉,教他魂牽夢縈了五年。
一定是她。
他溫柔地放下自己的兒子,不由得怨起她的很,竟讓他毫不知情自己早已有了血脈,但更憐惜她這幾年來的苦,佩服她不但熬過來,更創造出自己的一片天,不僅向自己證明她一身的傲骨,更無聲地嘲諷他的「門當戶對」之說。
唉!他幽幽一歎,逸出一抹苦笑。找不到她的苦,害怕她不在人世的恐懼,日日夜夜地啃蝕著他,那椎心的痛、相思的折磨,她可明白?
她真的很啊!他再歎氣。一點線索都不給,擺明了對他不再留戀。這應該是他拿手的絕招啊,她竟學了十成十,反過來對付他,而他--一敗塗地。
現在,他該拿她怎麼辦?伸手,扯開棉被,狠狠地抱緊她,死命地親吻她,再將她架回敖府,盡快讓她再有身孕,用孩子來留下她,然後成日緊守著她不放……想到此,他胸口一熱,就要動手。
等等,你確定嗎?他忽然猶豫了。
她不是聰明得躲過你布下的天羅地網?你確定她不會再逃?她可以從敖府的一名丫頭,變成順昌府的大戶,你確定她會任你擺佈?她有了你的骨血,不乘機跟你要名分,反而躲你躲得遠遠的,你確定她稀罕跟著你?
承認她的睿智聰穎吧!你認為她果斷的行動力會少於你嗎?想想這片吳氏產業吧,你們是棋逢敵手啊!如果再讓她逃一次,哼哼,就等下輩子再見面吧!
他害怕地縮回手,想到她可能再次消失,他怎能輕舉妄動……
驀地,他注意到緊緊蓋著棉被的她竟輕微地抖動著。
她在發抖?難道她一樣也感到害怕?她害怕什麼?是還沒有打算跟他面對面嗎?或許吧。想想看,畢竟她帶著這假身份時日已久,畢竟他給她的最後印象是如此惡劣……嗯,他要好好地想一想,該怎麼做才能萬無一失地再贏回她。
「吳夫人,」敖敏軒退出圍幔。「孩子我已經安頓好了,就此告退。」
沒事?石榴難以置信地瞠目,說不出話來。
怎麼可能沒事?「敏軒?」常挺之一臉訝異。
「走吧。」敖敏軒回身制止常挺之的疑慮,率先走出。
「呼,還好沒事,嚇死我了。」石榴嘀咕地扯開圍幔,接著驚叫:「相公,你滿臉的汗!」
吳雙坐起來,直接用袖口擦拭。
「我來。」石榴拿了錦帕輕抹。「他……沒發現?」
「我用被子遮了臉。」
「他居然沒動手?」
吳雙不語,只是怔怔地發呆。
「怎麼了?」石榴推推她。
望了石榴一眼。「沒什麼,睡吧。」
「這壯小子真是的,有自己的床不去睡,偏跑去找敖敏軒,真是父子天性呦!一石榴唸唸有詞的也爬上床。「好吧,今晚咱們一家三口就來場天倫之樂吧!」
吳雙沒注意石榴說些什麼,她滿腦子裡只有敖敏軒那聽來挫敗又無奈的歎息聲--他為什麼歎氣?他不是不可一世嗎?他竟然也會這麼歎氣?
風彩苑,位於「吳家花園」的另一隅,這裡巧妙地佈置著四季所生長的花卉,是吳家專門用來招待貴賓之所。
「這吳當家的不是雙兒?」常挺之問。
「或許。」敖敏軒喝了口冷茶。
「什麼意思?」
「她用被子遮了臉。」
「扯開不就得了。」
敖敏軒無語,皺著眉陷入沉思中。
關展鵬氣急敗壞地走進來。「展鷹這小子真沒道義,竟然跑了。」
「跑了?」常挺之接過關展鵬手上的留書。「好傢伙,他居然說決定採用我提議的『硬來』這招,帶吳涯走了?」
「這下子吳當家的鐵定氣瘋了,那我跟吳情怎麼辦?挺之,快,再幫我想個法子。」關展鵬頭痛地說。
「你乾脆也用『硬來』的,反正這會兒夜深人靜,擄了人就跑,到明兒追也追不上了。」常挺之毫無建樹地提議,這裡就數他最閒,啥事都想湊一腳。
「你以為我不想嗎?」關展鵬瞪常挺之一眼。「可情兒已有六個多月的身孕,我怎麼『硬來』?」
「說得也是,要動了胎氣那可不行。敏軒,你有好法子嗎?」
敖敏軒依舊沉默,過了一會兒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怎麼了?」常挺之一臉不解地問道。
「挺之、展鵬,枉費咱們叱吒風雲一方,如今卻被這幾個小女子給轉得七葷八素,真是慚愧。」
「什麼意思?」兩人莫名其妙。
「記得當年寶琳為除去雙兒,遣阿豹與雙兒於柴房之會,正巧讓我撞見一事吧?」
「嗯,你告訴過咱們了。」
「我知道這是寶琳之計,卻一直納悶平時聰明機敏的雙兒怎會上當?直到這時我才想明白,原來她是將計就計。」
「不可能。」常挺之嚷道。「我知道雙兒聰慧,但一個小小女子怎可能懂得佈局?」
「我原也不信,再聽我說,挺之,你記得我請你下令搜城尋人,且出城門者不分男女老幼一律盤查?」
「是啊,整整三年才取消呢!」常挺之好笑的敘述。「聖上因此還獎勵我降低犯罪率,治理有方呢。」接著他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問:「你說這吳當家的兩年前才來到順昌府?」
「我的探子是這樣告訴我的。」
「意思是如果這吳當家的是雙兒,在咱們灰頭土臉地到處尋她時,她卻安安穩穩地在京城裡過活,直到我取消禁令?」
「『以逸待勞』,你說是不是?」敖敏軒點出計策。
「好個『以逸待勞』。」常挺之附和。
「再看看她帶著貌美的妻子及兒子,以吳家堂兄的名義回來,刻意將自己喬裝成其貌不揚。結果我安排在這裡的探子,注意力全放在那貌美的妻子上,而忽略了她,讓她不只躲過我的追查,還在這裡闖出一片天。」
「瞞天過海。」關展鵬悶悶地說。
「聲東擊西。」常挺之認命地補充。
「我的搜城之舉,無異是『打草驚蛇』,造成她最終『走為上策』,一去不回頭。唉,一樣用計,她可比我高明多了。」敖敏軒百感交集。
「敏軒,雖然我喜歡雙兒的靈性,但我真同情你愛上這樣聰敏的女子,要不是知道你已尋她五載,我真要勸你放棄。你知道的,女子最大的用處莫過於消遣及愉悅身心,要花上全部的心力卻還可能求之不得,值得嗎?」常挺之搖頭長歎。
「值得。」關展鵬回答得很肯定。「我回房去了。」
「怎麼說走就走?」常挺之喚住他。
關展鵬回身,雙眼綻放光芒。「有這樣的姊姊,妹妹能差到哪裡去?我要回房好好地想一想,該怎麼要回情兒的心。」
常挺之目送著關展鵬離去。「敏軒,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不直接翻了被,拆穿雙兒的偽裝?」
「她在發抖。」敖敏軒無奈地說了句。
「所以你不忍心?」
「嗯,我想她應該還沒準備好面對我。」
常挺之聽了後,悲觀地搖頭。「你的性子一向霸氣,為了雙兒竟落得完全不在意自己;知道雙兒還有兩項你很難敵得過的計策嗎?」
「是什麼?」
「『美人計』跟『苦肉計』,單這兩樣,你肯定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今日的早膳,除了被關展鷹搶跑的老三吳涯外,所有吳氏成員全部到齊了。因此,敖敏軒、常挺之、關展鵬,便在各方不斷直射而來的冷箭中,一窺吳氏所有成員。
吳情,吳家老二,模樣秀氣卻神情清冷,她怨怪地瞪了敖敏軒一眼後,即自顧自地用餐,完全不搭理人,可憐的關展鵬只能癡癡地凝望,莫可奈何。
老三吳涯不在。老四老五--吳憂吳慮,兩人也不以為然地冷望敖敏軒。至於老么吳極,吳家唯一的男丁,他雖不似姊姊們這般充滿敵意,但態度也是冷冷淡淡。
吳氏成員裡最熱絡的應該是壯小子了。
「爹∼∼」他奔進敖敏軒的懷裡。
他這一喊,吳家人全將口中的食物噴了出來。
「壯小子,你睡糊塗了?爹在這裡。」石榴指指身旁的吳雙急道。
「吳夫人請別責怪壯小子,是咱們疏忽了。」常挺之解釋道:「因為見壯小子跟敏軒挺投緣的,所以昨兒我就擅自作主,讓壯小子認敏軒做義爹了。我想身家顯赫的敏軒,加上我這開封府尹,當朝的一品官員做引薦,也不算高攀了,哈哈哈!」
哈哈哈?吳雙真想將手中的碗砸過去,淋個常挺之整臉的湯汁,好教他的笑臉下台一鞠躬。
「啊?吳當家的,瞧您面色不善,莫非您不願意?是常某逾矩了,這……」
「哪兒的話。」吳雙咬緊牙關地否認,這人真令人討厭,不似敏軒天生王者的氣度。「犬子能與敖老爺結緣,我與夫人高興都來不及,怎會反對?倒是認義子這等大事,敖老爺是否應與敖夫人商量後再做決定?壯小子資質愚魯,或許敖夫人不喜歡呢!」耶?她怎麼話說得酸溜溜的?
「我尚未娶親。」敖敏軒深深地看著吳雙,直想透過她的眼望入她心底,好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什……麼?」吳雙一臉震驚。
「我尚未娶親。」敖敏軒又宣示了一次。
「騙……人。」
「呔,吳當家的,你又不是女子,何須用騙?」常挺之嗤之以鼻。「縱是女子,敏軒亦無須欺瞞,尋常富貴人家,三妻四妾比此皆是,何況他這等身份?可敏軒一個也沒有,至今仍是孤家寡人。」
吳雙冷笑。「孤家寡人?聽聞敖老爺兩位侍妾有閉月羞花之貌,敖老爺享盡齊人之福,又怎會是孤家寡人?」
常挺之故作驚異地說:「咦?吳當家的,你消息倒也靈通。」
「商者,眼觀四方,耳聽八方。」
「那你怎不知敏軒的兩位侍妾早在五年前即另嫁他人?」
什麼?!吳雙驚疑不定地看向敖敏軒。
「寶琳嫁凌大人為妾;明珠嫁給阿豹,兩人早離京,在孟州經營林園佈置。」
明珠嫁給阿豹哥?怎麼可能?「你……你你……」
「吳當家的……」敖敏軒忍不住癡望著她,她應該是吳雙吧?是他無可取代的雙寶貝吧?「吳家街有一位大姊吳雙,曾在京城敞府做過事,可知她人在何處?盼請告知。」
屋內忽然一靜,吳雙更是讓他的眼神擾得心緒大亂。
「咱們沒找你敖老爺要人,你倒找上咱們啦!」吳情見大姊沒了方寸,不客氣地挺身質問:「我倒要問問你,我大姊呢?說好了在你敖府待一年,如今這麼多年都過了去,人卻沒有回來?」
她的犀利使敖敏軒一時語塞,總不能指著吳當家的面,說他懷疑她就是雙兒啊。
「老爺,不好了!」侍候吳涯的小丫頭奔進廳來。
「什麼事慢慢說,別毛毛躁躁的。」吳極心中大歎可惜,正聽到精彩的部分吶。
小丫頭抖著手上的書信。「三小姐她離家出走了。」
吳雙接過書信一看,接著惡狠狠地瞪著眼前三人。「關展鷹人呢?」
關展鵬心虛地避開視線,敖敏軒根本事不關己,只是瞧著吳雙,彷彿想將她的黑皮剝去似的,所以常挺之當仁不讓的又站出來。「展鷹?他一向孤僻,所以咱們也不甚清楚。」
「哼哼,那讓我來告訴你,關展鷹可惡至極,居然半夜拐騙吳涯離家。」吳雙將信紙朝桌上一放。
常挺之瞥一眼信上所言,沒什麼大不了地說:「令妹隨展鷹取回當年婚嫁時的信物,原也無可厚非。」
吳雙被常挺之的話,給氣得一陣暈眩。冷靜,冷靜,她的自制力哪裡去了?嗯,對,反正吳涯已走,現在生什麼氣也沒用了,還是趕快把這三個瘟神趕走才是當務之急。
「吳夫人……」敖敏軒不再理會吳雙與常挺之的對峙,轉而問石榴:「壯小子的名喚什麼?」
石榴老實地說:「這孩子出生時,體質虛弱,怕孩子難養,所以一直喚他作壯小子,直到現在尚未取名。」
敖敏軒心疼地望向吳雙,想像那段時間她要照顧孩子又須煩惱生活,還得隨時躲避他的追尋,日子肯定過得極苦。「我既是壯小子的義爹,不如我幫他取個名,可好?」
孩子的親爹要幫孩子取名?吳雙心裡一苦,這些年來她一直不願幫孩子定名,是不是心中也希望有朝一日,他終會知道他還有個流落在外的血親,等著他的關愛?
吳雙眼眶微紅,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因不願洩漏自己的激動,只好點點頭應允了。
「姓吳,名悔知,悔過的悔,知道的知。壯小子,你就喚作吳悔知,可好?」
「好。」壯小子大聲地答應。
知道悔過?吳悔知?我知道悔過?他定什麼意思?他在向我認錯?不,不可能,可他現在看著我的眼神為何如此謙卑?他是大老爺啊!怎懂得謙卑?
「吳極今日會伴隨各位參觀這園子,我還有事,請恕我失禮先行離開,各位繼續慢用。」急急地說完,她倉皇地逃離大廳。
「嘖嘖,」吳情擦嘴起身。「好一個吳悔知,這般容易嗎?」
「情兒……」關展鵬小媳婦似地輕喚。
「誰是情兒?」吳情冷著臉,無情地上下打量關展鵬。「少來煩我。」警告完,她隨即轉身離開了。
「情兒,慢點走,走慢點,小心動了胎氣。」關展鵬趕忙追出去。
「嗤,這一對冤家。」常挺之失笑,再看向敖敏軒,心中歎了口氣,這一對就比較難辦了。
深夜。
蘭苑的浴桶內,吳雙疲憊地閉上眼,今兒個她拚了命的工作,希望能趁此忘掉心中的煩躁。
「瞧這敖敏軒對你的態度,似乎早認定你就是雙兒了。」石榴將黑粉拭淨。
「嗯,這事兒我也正煩惱著。」吳雙皺眉。
「他將壯小子取名悔知,不就是在向你低頭賠罪嗎?」
「他是大老爺,不可一世,怎會低頭?」吳雙冷笑。
「五年的光陰,啥事也說不準,好比他對你如此執著的這事兒,你就無法解釋。不過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我原想讓他們在這兒住一陣子,大不了交給吳極去應付,我避著點就過去了,哪知道他一來立刻盯緊了我,這會兒怕是沒有個結果,他不會死心呢。」
「你沒聽說過『來者不善』?」
「哼,那又如何?」吳雙恨恨地說:「想當初他那般欺我,要不是遇見你肯助我,我定是被他抓回去,過著無尊嚴的日子。」
「你何嘗不是助我?當初我爹生病,要不是你,這不孝的罪名,定會煎熬我一輩子,咱們這是『患難見真情』。且不說這個,我瞧敖敏軒或許不可一世,但他對你卻是真心。你瞧,他並未如當初所計劃的娶凌氏之女,那兩個侍妾又早打發走了,從不曾放棄等你回去。」
「他愛等誰便等誰,可不干我的事兒。」吳雙賭氣地回嘴,心裡可不敢奢想他有多想要她再回去,因為這些年來,對他的情也不斷的煎熬著她,她真害怕結果仍是會讓她失望。
「喲,難得見你任性。」
「你取笑我?」吳雙調皮地站起身,撲向石榴。
「你這是什麼樣?」被弄得一身是水的石榴,又好氣又好笑,趕忙拿衣服讓吳雙披上。「赤條條的也不害臊,當真以為你是男人?」
「我難道不是?」吳雙故作豪邁地拍拍胸脯。「咱們假鳳虛凰這麼多年了,外人誰看出來了?唯一可憐的就是吳極,吃不到你這塊天鵝肉。」
石榴啐道:「胡說什麼。」
吳雙驀地靈光一閃,雙手一拍。「對了,何不用這個法子?」
「怎麼?又想到什麼鬼點子了?」
「石榴……」吳雙涎著臉,雙眼熠熠生輝,摟上石榴的肩。「你剛剛不是說患難見真情?」
石榴警戒地回瞪她。「我有些不喜歡你這表情。」
「可這萬無一失的好法子只有你能幫我。」吳雙可憐兮兮地央求。
「別灌迷湯,我不是敖敏軒,可不吃你這套。」
「石榴∼∼」吳雙拖長音調的嬌喊,大眼無辜地凝望目標。
「我、又、不、是、敖、敏、軒……」石榴雙手插腰,不妥協地強調,但被吳雙那哀求的眼神緊緊盯著,最後還是無奈地投降了。「哦,算了,我定是上輩子欠你,哪一次不認栽?說吧,這次要我做什麼?」
吳雙附耳低語,石榴雙眼越睜越大。
「你竟然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