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緊了眉頭,最近煩心的事已經夠多了,他的兄長大人又有何貴幹?肯定又是來傳達父親大人的旨意海削他一頓,他萬般不願,但還是接起了電話。
「喂。」應天齊口氣戒備且冰冷。
「喂,聽說你最近在追你公司裡的一位助理秘書。」應天威單刀直入的說道。
「是又怎麼樣?還需要我說明什麼?公司裡的眼線不都報告得很清楚了!」應天齊不馴的道。
「天齊,你年紀也不小了,停止這種青少年才有的幼稚行為!」對於他那激動的語氣,應天威只是冷冷告誡道。
應天齊沒有吭聲,他知道他就是這個家族的一份子,他的使命就是要把家產擴大再擴大,直到能達到父親要求的一天。
他很清楚他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但就是太清楚了,令他偶爾會不由得惱火起來。
「你私底下跟誰上床,那是你的事,我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次到處都在傳聞你迷戀上一個小助理秘書,你這樣做,魏紫華很難堪,不要因為她人還在國外,你就亂來!訂婚酒宴就在年底,這之前你可不要再鬧什麼醜聞!」
應天齊深吸一口氣,壓下了體內的怒火才道:「我知道。」
「你自己要拿捏分寸!你知道爸很注意你一直以來在英資訊的表現,上一次的虧損還沒有彌補回來,爸非常不滿意。」
「我會補回來!」說這句話的同時,應天齊感覺到胃裡沉重的反感,他一直力求在工作上表現給父親看,也真的做出了成績,父親卻不曾有一句誇獎;而如今只因為魔術師的關係,一筆抹殺他多年來的努力,他竟然要被一向表現落後他的二哥羞辱——
「你記著爸的要求就是了。還有,你之前說創星的魔術師是主謀者,都過這麼久了,你還沒搜集到他的罪證嗎?爸很不高興……」
「他不高興就不高興!」他終於禁不住口氣又衝了起來。「我有我自己的方式,你們再插手,我就放這件事爛下去!」
父親要罵人從來不直接罵,總是找其他哥哥跟他聯絡罵給他聽,讓兄弟之間互相牽制,這種方式每每讓他厭惡到極點。
「哼!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可以說話大聲?到現在還搞不清楚自己在家裡應該扮演的角色嗎?別跟我說你不在乎爸的接班人是誰,我知道你一向很有野心!我建議你冷靜冷靜,讓自己清醒一點,我不想跟你說了。」
他一說完電話就掛斷了,緊握著只剩嘟嘟聲的話筒,應天齊怒焰更是高張,緊掐著話筒的指頭青白。
他不是不知道二哥說得對,他怎麼會不懂身為應家一份子的責任和義務?他自己從小拚命唸書、拚命表現,還不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換來父親點頭稱許一聲,成為父親的接班人!所以他事事接受父親的安排,不管多不合理、多嚴厲……
大部分時間他都認為他很滿意這樣的生活,他興致勃勃、樂在其中,但有時候實在是——
「SHIT!」應天齊咒罵一聲,將自己的臉埋入雙掌中。壓力排山倒海襲來……
梅玲不太放心的在辦公室裡踱步來踱步去。
每一次只要總經理接過他家人打來的電話,十有八九他那一整天都會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裡,誰都不理;而她一直當總經理是自己的小弟一樣,實在不忍心看他老是要承受家人那邊來的這麼多壓力……
梅玲這樣來回踱步到一半,突然發現在一旁一直靜靜凝視著她不下班的白元夢,她不禁有一絲感動。
相處也一陣子了,她覺得小夢雖然從來不笑,也不主動搭理別人,但偶爾會有非常貼心的舉止,彷彿她能偵測到你的情緒起伏一樣。
她不會說話安慰你,卻會在你不經意的回頭時,發現她像只暖和又無辜的小貓小狗般,黏在你身邊。
梅玲眼睛一亮,突然有了個主意。她拿總經理沒辦法,但或許小夢有辦法也不一定,而且總經理不是一直在追小夢嘛……
「今天是週末,晚上要不要跟我去一個地方?」梅玲跟白元夢提議。
「好。」白元夢淡淡地答應。
震耳欲聾的電音舞曲充塞在整個PUB裡面,絢麗奪目的雷射燈光打在跳舞的人群身上,造成藍白色閃亮的效果,再加上變形蟲似的彩色光圈,總共三個不同造型的舞池設計,讓所有的人陷入瘋狂。
在正中間橢圓形最大的舞池中,一個挺拔俊美的身影奪去所有人的目光,大家幾乎都退讓一旁讓他一個人獨秀。
他甩動著披散的金棕色長髮,穿著高領黑色削肩背心,露出精瘦但肌肉僨張的雙臂,一雙矯健的長腿包裹在緊身黑色皮褲裡,頸項、腰間都掛著銀鏈,舞姿充滿力道和魄力,狂野性感得令人屏息。
「他好會跳舞。」坐在舞池一旁的吧檯前,白元夢一邊喝著柳橙汁,一邊專心的看著正在跳舞的應天齊。
在PUB裡的他形象跟白天差好多,此刻的他,顯得危險而充滿侵略性。
「對呀!看他跳舞時的樣子,簡直會把他當成是哪裡的飆車族頭頭,十足不良少年的感覺,誰想得到他是英資訊的總經理!」梅玲歎道。
「他是不是每天來這裡練舞,所以才跳得這麼好?」白元夢好奇道。
「沒有,他只有心情極度不好時才會來這裡跳舞,頻率大概是一個月一兩次吧!我本來也不知道他會來這裡,是有一次公司出了緊急狀況找不到他,問林副理,林副理才帶我來這邊找他。我聽林副理說,總經理高中時就常常偷偷到這裡混了。」
「這樣跳舞很快樂嗎?」白元夢覺得這裡的音樂吵得不得了,讓她眉頭都忍不住打結,但最讓她感到在意的是——應天齊那一臉的凝重。
他愈跳愈猛,好像在打架、在怒吼……既然跳得這麼不快樂,他為什麼還這樣瘋狂的跳不停?
「天知道快不快樂。」梅玲聳聳肩。「也許總經理平常壓力太大,所以非得用這種方式發洩一下情緒吧!」
其實,如果只是跳舞並沒有什麼關係,那是正當的發洩;但據她跟林副理私底下觀察的結果,總經理那數不清的N次一夜情,都是從這裡發生,包括她手下的三名助理秘書,也都是被邀來這裡之後淪陷的。
突然,舞池裡一剎那變得安靜,吸引了梅玲和白元夢全副的注意。
應天齊停下了舞步,逕自走向圍觀的人群中一個穿著挺有品味,一臉精明的短髮女子。
「一起跳個舞?」他的聲音襲人欲醉,手心朝上伸出,等待她握住。
「哇啊!」那女子身旁的女伴們都興奮得尖叫起來。
那女子也不好意思的笑一笑,無法拒絕地握住應天齊的手,被應天齊輕輕一扯,立刻陷入他的懷抱。
火辣辣恰似男女呻吟聲的電音舞曲放了出來,令全場瘋狂起來。
他緊緊摟住那女子,雙手毫不客氣地放在那女子的臀上,兩人緊貼著扭動,仿如一條水蛇,極盡煽情挑逗之能事。
「呃……他果然就喜歡這種精明幹練型的,我終於瞭解他都是怎樣把我那些助理秘書從聖女變成浪女的……」梅玲尷尬地推了推鼻頭的眼鏡,轉頭要對小夢說——
咦?小夢咧?
白元夢已經離開吧檯筆直地走進舞池,她那一身削肩白色凡賽斯單品小禮服,在雷射光下變成閃耀奪目的銀白色,她一走進舞池,便引起眾人一陣騷動,不等她要求讓路,大家就紛紛讓了一條路給她通過。
「今晚陪我……」應天齊嘴角噙著一抹浪蕩的笑意,在那女子耳畔廝磨,正要勾引她一起過夜,突然感覺到有人輕拍他的肩頭。
他疑惑地轉過頭,頓時驚呼,「小夢?!」
她怎麼會在這裡?!
「天齊,你又不是真心喜歡這女孩,不要纏著她不放。」白元夢一臉平靜地站在應天齊身旁,她的話讓他臉上浮現一抹慍色。
「你又知道我是不是真心喜歡她?你有權力管我嗎?你是我的誰啊!」跳舞之前喝下的酒讓他自制力渙散,對她的口氣頭一次沖了起來。
臉龐沒有一絲脂粉的她,遠比他懷中一臉絢麗舞會妝的女子更顯得嬌美可愛……但,她是蛇蠍美女!她把他害慘了……
應天齊懷中的女子也一臉憤慨地對白元夢道:「請不要打擾別人跳舞!這裡是舞池中央,不跳舞就到別的地方去!」
但白元夢依舊固執地站在那裡,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跟她無關,但她就是無法眼睜睜看著應天齊痛苦。
她繼續勸應天齊道:「你明明就很難過,不要再這樣跳舞了,這樣只會愈跳愈難受……」
但她的話還沒說完,應天齊已放開他懷中的女子,用力扯著白元夢的手腕,硬把她拉離舞池。
走到角落裡,他將她困在自己跟牆壁的中間。
白元夢背抵著牆,訝異地抬頭看他,他平日開朗俊俏的面容此時猶如風雨欲來的陰鷙,但她並不覺得害怕,反倒因為能面對赤裸裸敞開內心的他,而覺得有一絲安心。
「你夠了沒有?幹嘛整天煩我?是你自己不肯接受我,現在我跟別的女孩搞,你又來這裡阻撓我!是誰告訴你我在這裡的?」
應天齊的語氣裡怒意勃發,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什麼魔術師、什麼英資訊、應家、父親……全都去他的!
他身上逼人的熱力和一股濃濃的酒氣盈滿白元夢的鼻腔,她絲毫不畏懼他的大吼大叫,仍舊站得直挺挺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凝著他。
「我帶你回家好不好?」她不想看他難受,這樣讓她也不好過。
「為什麼要跟你回家?我怎樣都關你屁事!把我整死不就是你的目的?反正我是個沒有用的繡花枕頭……」
醉意攪亂了他的理智,長久以來的壓力一古腦兒全壓上來,他遷怒地用手猛烈搖晃白元夢的雙肩,那眼裡深深的傷心,讓白元夢頓覺心整個揪了起來。
偏偏她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只知道他很痛苦,這讓她不禁著急了起來,要怎樣才能安慰他呢?
她直覺地伸出雙臂摟住他,一手將他的頭拉低倚在自己的肩頭,像是呵護孩子一般呵護著他。「你不要難過了,我會陪你的。」
她的動作讓應天齊腦袋轟然作響,當場全身僵住。
他的頭被她的手壓在她的肩頭上,他聞到一股好聞的沭浴乳的香氣,完全忘了掙扎;而她另一隻手臂則環住了他的腰際,輕輕撫著他的背,像在安慰小朋友一樣,這激起一股慾望的潮流刷過他全身。
應天齊用手推開她,她的舉止逼得他快發狂,不管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現在看著她那溫柔的眼眸,他只想好好吻她一場——
只是一剎那,他的身體像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大手一把箝住她的纖腰,另一隻手則按住她的後腦勺,白元夢還搞不清楚他要做什麼,他已低下頭閉起眼睛壓上她的唇。
「唔……」白元夢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無法動彈,這強勢的吻毫不留情地侵略她,她只能順勢開啟櫻唇,全然地接受他。
那酒氣熱辣辣的讓白元夢全身酥麻,她感覺到他誇咬著她的唇,不會痛,反而有一種奇異的熱流讓她覺得雙腿好像要融化。
他的舌撬開她的牙關,纏著她的舌,柔滑溫暖,異樣的親暱好像在她身子裡撩起一股火。
他的大手揉搓著她的身子,熱力驚人,所到之處都燃起一簇火;他讓她緊貼住他灼熱的隆起,這前所未有的感覺令她目眩神迷。
世界好像靜止了,這五光十色的PUB、吵得天翻覆地的音樂,突然都在她腦海裡消失了……
他狂野地撫摸著她、吻著她,觸電般的感覺流竄她全身。
驀地,應天齊離開她的唇,迷離的目光瞅了她一眼,然後闔起眼來——
「砰」地整個人癱倒在她的身上。
「款?好重!」白元夢微微蹙眉撐起昏倒的他,但他的身子沉重得讓她只能勉強頂著。
「來,我幫你!」一直在旁偷看的梅玲此時終於趕過來伸出援手,撐起應天齊另一邊的胳臂。
「他醉倒了!這個笨孩子,我剛問過吧檯,他們說他在跳舞之前已經喝掉一瓶不加冰的威士忌了,現在應該是因為他剛剛跳舞跳得太激烈,又跟你……嗯哼!總之酒的後勁出來了。」
白元夢瞭解地點點頭。「他太累睡著了是不是?沒關係,他家住在我家隔壁,我們先帶他回我家好了。」
款?不是啦!不是太累睡著了,是醉倒了!梅玲雖然想要糾正她的說法,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叫計程車把這個大男人給拖回去。
難受的感覺像一塊黏膩的濕布覆在臉上,應天齊覺得胸中有著陣陣作嘔的酒氣,讓他忍不住睜開眼睛。
這裡是哪裡?
室內一片黑暗,但藉著窗口透進來的淡淡月光,他依稀看得清楚室內的輪廓。這是一間家徒四壁的空房,他正躺在一塊彈簧墊上。
該不會是被綁架了吧?他心頭一驚,馬上坐起身。
卻看到白元夢穿著一身雪白的蕾絲睡衣,長長的波浪鬈發垂著,正坐在另一邊的角落裡快速打著筆記型電腦。
他怎麼來這裡的……酒精的效力還未散去,他頭痛欲裂,無法思考,但一眼見到清純絕美的她,他只覺得慾望勃發……
可惡!他在想什麼……
「這是你家?」他撫著太陽穴,眉頭緊得不能再緊。
聽到他醒來的聲音,白元夢連忙放下筆記型電腦,來到他身邊,伸手覆在他的額頭上,好在沒有發燒。「你要不要喝水?」
蕾絲睡衣帶點透明,她雪白荏弱的身軀靠近他。
他是有點想入非非,但比起那個,他更想再繼續睡下去,他眼皮沉重得好像被壓了磚塊……
瞧他不答話,白元夢還是從旁邊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他。
「你喝點水,再睡一下吧!我會在你身邊陪著你。」
她一臉平靜地望著他,雙手握住他的左手。這是她以前安慰小夜常用的方法,數不盡失眠的夜裡,她只要這樣待在小夜身旁,小夜很快就會睡著。
應天齊沒好氣地道:「不用陪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雖然一邊埋怨,他還是一邊接過礦泉水喝了幾口水,忍著頭疼看了她一眼,想要釐清他為什麼會跟她在一起……但他沒辦法想了,有她在身邊,不由自主地讓他覺得很舒服、很安心,他的手也沒有力氣離開她溫熱的掌心……
砰咚!白元夢的心裡閃過這小小的配音,因為一秒鐘不到應天齊已經再度睡著,身子重重地摔回彈簧墊上。
她無奈地改為一手繼續握著他的手,伸長了腿把筆記型電腦勾到床邊來,另一手繼續操作著電腦,但不到一會兒,應天齊一翻身摟住了她整個上半身。
「你這樣我沒辦法打電腦。」她試圖對他說道理,可是一點用也沒有,他反而更進一步把她香馥柔軟的身子整個收攏在懷裡,將她弄到彈簧墊上。
「你不覺得兩個人這樣睡同一張床很擠嗎?」她搖搖他想要他放開她,但他那雙鋼臂箝得比什麼都緊。
她只好直挺挺地躺在他的懷裡,看著黑暗中的天花板好一會兒,終於實在因為太過無聊,她也放鬆了心情睡在他懷中……意外的是,她感覺很好。
白天,初秋明亮的陽光透過沒有窗簾的玻璃窗灑進室內,他下意識地伸手想摟抱懷中的溫暖,卻只摸到觸感粗糙的彈簧墊,他被自己的動作給驚醒了。
「哦!」他驚呼地跳起身。「哎喲!」接著馬上一手撫住自己的頭。
好像有一隊打擊樂隊在他頭腦裡行進,不舒服得讓他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他勉強靠向後方的牆壁,坐在彈簧墊上,昨夜的回憶如漲潮時的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不斷湧上。
他記得昨夜在PUB裡看到小夢直直的朝他走來,美得令人屏息,看起來純潔無瑕……她不改以往本性,非常直接地質問他,然後呢……然後呢?
天!他強吻了她是不是?
「啊……」應天齊懊惱的雙手抱頭,小小低吼一聲。
他爬梳著自己有點凌亂的頭髮,他不記得那吻之後發生什麼事,他只記得他半夜好像有醒來過……好像看到小夢……
等等,這裡看起來雖然像沒有人住的空屋,但似乎就是小夢的家,因為從眼前的窗戶可以看到對面他的家。
那小夢呢?她出門了嗎?
驀地,他再一次倒抽一口氣,把臉埋入掌中。
他睡醒前隱約夢到他抱著小夢躺在陽光下的白色沙灘上,現在想來……那個夢恐怕是真的!他的思緒頓時亂成一團。
這些日子,他無時無刻不感受到白元夢的真誠率直,無時無刻不感受到她對自己毫不掩飾的溫柔和關心,但……這些都是騙人的嗎?
她好像能看透他靈魂深處的眼神是騙人的嗎?她可笑又直接的舉止是騙人的嗎?她昨晚那溫暖的輕撫是騙人的嗎?
他明明知道她應該是在騙人,為何卻又覺得她再真實也不過?
應天齊從來沒有這麼迷惑過,一個人所表現的行為為什麼可以和他認知到的事實差那麼多?
他再度歎了口氣抬起頭來,視線意外地落在彈簧墊旁邊的筆記型電腦上,那筆記型電腦甚至沒有關起來,上面的螢幕保護程式看起來異常熟悉——
螢幕上是一片黑幕,很快地雪花落了下來,在右下角堆成一個頗具藝術風格的雪人,一排漂亮的英文草寫字體在螢幕底端一閃而逝,上面寫著——Magician(魔術師)。
應天齊心頭一緊,立刻上前把筆記型電腦搬到膝上。
輕輕一點,白元夢寫到一半的新遊戲程式的畫面就浮現。
她怎麼會這樣完全沒有加密或是作任何防護措施?
不抱太大的希望能這麼輕易找到她的罪證,因為一般電腦駭客不會笨到把自己的罪證留在個人電腦裡,更何況魔術師是駭客中的高手……
但他還是敲了一串指令開始搜尋整個硬碟——
他找到了她設計的病毒的最初版本。
早上八點多,應天齊回家沖個涼、換了套衣服後,疾步走出他和白元夢所住的華廈。
當初想像中他若拿到魔術師的罪證一定會很高興,但現在他的心頭卻是空蕩蕩一如白元夢那詭異的家,甚至一大堆矛盾的感覺湧上。
他無法理解這件事為什麼會是這樣發展?
他本來應該要趕快趁白元夢不在,把她筆記型電腦裡的資料存個備份帶走,現在應該要坐上他的跑車,聯絡強森,把罪證交給律師……但他卻選擇先回家洗澡,然後下樓散個步,縱使因為昨夜的放縱,他整個人好像裝滿了酒精,渾渾噩噩。
轉出街道,馬上來到大馬路上,站在大馬路的一端,他的視線無神地落在對面……
然後他看到馬路中央安全島旁正在等紅綠燈的白元夢。
她面無表情地穿著雪白色半袖的線衫和白色長裙,胸前掛著十字架金鏈,像……外星球來的天使?!他的唇泛起苦澀的笑。
她手上提著似乎是早餐的東西,她沒有看到他。
突然,他見到白元夢朝前面一輛疾駛的汽車前方衝過去,喇叭齊鳴,眼看汽車要撞上她——
一秒鐘都沒有猶豫,也沒有思考,他已經飛也似的街上前抱住她滾向另一邊。
「叭——叭——」震耳欲聾的喇叭聲和煞車聲同時響起,應天齊頓時腦海一片空白,只能緊緊摟著她撲倒在安全島旁。
一輛輛汽車在他們前面呼嘯而過,廢氣混雜著柏油路的味道衝鼻而來。
白元夢手中的早餐飛到一旁,兩杯蔬菜濃湯打翻在地上。
應天齊因為太過震驚,身軀裡每一束神經都繃到了極限,他壓著她好一會兒都忘了呼吸。
總算,他撐起了身子,從她身上退開,拍拍身上的灰塵站起身來,而他的雙腿甚至仍微微顫抖著。
「你該死的能解釋你在做什麼嗎?」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吼道,橫眉豎眼的怒瞪著她。
白元夢也動作稍嫌遲緩的坐了起身,把安全島旁的大馬路當自己家的地板一樣,逕自優雅地坐在那裡,臂彎裡——抱著一隻貓。
「我在救貓。多虧你的幫忙,我救到了。」她的聲音不疾不徐,一臉淡然的仰望他。
救貓?!應天齊忍不住死瞪著那隻貓。
為了一隻貓,她做出這種自殺式的行為?!搞不好那隻貓本來就能輕易躲過那輛汽車的說!二十一世紀的現在,已經沒有哪一個年齡超過五歲的正常人會這樣做了!
「啊!」她驚呼一聲,野貓抓了她的手腕一道,從她懷裡掙脫開來,一溜煙順著亮著綠燈的斑馬線跑掉了。
白元夢也不以為忤,只是回頭看了貓咪一眼,就又靜靜地坐在原地抬頭仰望應天齊。
反正貓咪平安無事就好了,她倒沒想過非要把它帶回家去。
應天齊看了這一幕,忍不住想歎氣,真像是她會做的事……一股奇妙的感覺從胸口蔓延,像她會做的事……她會做怎樣的事?
還沒意識到自己要說什麼,他已經脫口而出。
「你是魔術師嗎?」
「是啊!我就是魔術師,你怎麼知道?」她十分爽快地點點頭道,臉上沒有任何猶豫或不快,而是極為普通的夢氏一號作夢表情。
但聽完這句話,換應天齊啞口無言。
星期六早上車還不是那麼多的天母街頭,他站在這裡,看著白元夢像白雪公主一樣地端坐在安全島旁……突然覺得自己跟她好像身處在某個異度空間!
他苦惱那麼久、懷疑那麼久、怨恨那麼久的一件事,她竟然像在作自我介紹一樣,輕易地就承認她是那個把他們英資訊弄得雞飛狗跳的魔術師。
應天齊嘴角勾起一撇苦笑,接著笑容漸漸擴大,變得俊美無比。
他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直截了當地問她的身份,因為當她為了救一隻貓而奮不顧身地衝向車子後,他心裡的謎團解開了——
白元夢一直就是他一開始認識的那個人,從沒改變過,也沒欺騙過。
他怎麼會懷疑她呢?
她的言行始終如一,清清楚楚,白紙一樣單純。
他記得她所有真實的反應,她迷濛的、明亮的、黯淡的眼神,她每一舉手一投足的真,她就是那樣腦筋裡的回路像個機器人,對人情世故的理解像個外星人,心卻純真無比……
賭上他的識人之明,她是魔術師沒錯,但她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應該是無辜的。
白元夢依舊坐在安全島上,好奇地仰頭看向應天齊,他迎向她的目光,溫柔的笑了。
看到他的笑容,白元夢的眼神瞬間放柔。好久了……好久沒見到他對她這麼真心的微笑,頓時一股舒坦的感覺流過她全身。
只是短短的一剎那,長久以來他隔在他倆之間的那堵心牆竟然驀地消失了,所有不自然的、虛假應對的感覺,就像被清水洗滌盡,他坦率直視她的目光裡只剩下澄澈溫暖的光芒。
她不懂為什麼會有這麼巨大的轉變,只知道看著他真誠的眸子,她的心開始怦怦、怦怦跳個不停。
沉默半晌後,他瞅著她調侃道:「你怎麼還一直坐著?這麼喜歡這裡?」劫後餘生再加上真相大白,讓他頓覺輕鬆不已。
「我也不想坐在這裡啊!可是我站不起來。」白元夢一派鎮定地回答。
應天齊疑惑地挑了挑眉,立刻彎腰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好像她沒什麼重量似的。
「你的腳可能受傷了,我先送你回家……怎麼了?」意識到她落在地上的目光,他不禁問道。
「買好的早餐打翻了,要把垃圾收拾好……」
「好好好,我待會兒再過來處理,我先把你送回家去,你用手摟好我的脖子,免得重心不穩掉下去。」
白元夢乖乖地聽他的話用手環住他的頸項,感受到他肌膚從衣服裡透出來的熱度;他身上還帶著一點點酒氣、一點點汗味,但她卻安心地把身子整個貼在他胸膛。
看著他噙著微笑的側臉,她的胸口有一股充實的感動,那種被他小心翼翼呵疼的感覺,讓她只想偎在他懷裡,就這樣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