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槁木死灰?什麼叫行屍走肉?
這會,冰嫵完全能深刻體會。
天還沒亮,她睡不著、披衣下床,時而踱步、時而呆坐、時而東摸摸西碰碰。
總之,她現在宛如失了魂魄的空體。
時辰悄然飛逝於她的渾噩中,隨著天亮了,她反而更焦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更不知道要做什麼。
還是先兒來找她,提醒昨天汪桐福的交代,冰嫵這才想起,該去見師父了。
汪桐福陰沉的凝視著冰嫵她容顏慘淡,完全沒有新嫁娘的喜意——這全看進汪桐福的眼底。
原本,他就反對汪長風娶她,然,因汪長風的堅持,他只好……
「坐!」
「師父跟前,哪有徒兒的座位?」
「今天開始,你不是我的徒兒,是——媳婦,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坐吧!」
「謝座!」冰嫵只坐了半邊椅子,以示尊敬。
桌上一隻長方形鐵匣。還上了銀鎖,看來精巧、可愛。
汪桐福拿一隻小小銀製鑰匙,交給冰嫵。「打開它。」
「這個……」
「我抱走你時,你身旁就放了這隻鐵匣盒。我記得鐵匣盒子壓了一張紙……」
冰嫵睜大眼,這一段,汪桐福從未提起過,為什麼——今天才……
「當時相當緊迫,我來不及拿走紙張,只約略瞄一眼!」
「紙上有寫字?」唇角輕顫,冰嫵問。
「嗯。」汪桐福換了個坐姿,一頷首。
「寫些什麼?」冰嫵忍不住急問。
「紙上文字,我記不完全,只知道它的意思,那是師裡親筆寫的。」
冰嫵眨都沒眨眼的,睜得更大。
「他說,盒子內是留給你——他惟一的女兒的妝奩!」
冰嫵嬌軀一晃,忍不了一股酸楚衝上喉,她眼眸霎時紅了……
「婚禮後,表示你成人了,我沒有義務再保留你爹留給你的東西。」
「師父一番苦心,徒兒……銘感於心。」冰嫵感動的說
「只要你明白為師的心意,我不求你回報。」
眼淚再無法控制,順著冰嫵桃腮而滴落。
「我只要求你……盡力對待風兒,你知道,他是我惟一的兒子!」
這會,冰嫵看到一向冷厲的汪桐福,居然也有著普通人的「父親」樣!
她聯想起她爹——周師裡,雖然不曾見過爹,可是,藉著桌上的鐵匣盒,冰嫵竟可覺察到爹對她的——愛,深濃、無私、無悔。
即使被殺身亡,猶難忘懷女兒的未來!
想到此,冰嫵痛不可抑……
「就因風兒他娘早死,被我慣壞,不過,他本性還是很善良……」
頓了頓,汪桐福又接口。「你今天不該哭!」
冰嫵頷首,擦掉淚。
「這隻鐵匣盒,代表你父母的祝福,為師本意,希望你能更高興!」
冰嫵再次用力點頭。在汪桐福的催下,她抖著手,打開鐵匣盒,結果她失望了。
本以為,裡面或許有隻字片語,至少可以領受一點父母親的心意、恩情,結果——
冰嫵只看到盒內亮澄澄地,好耀眼,原來,是黃金打造的飾物……
汪桐福一直注意著冰嫵的表情。「喜歡嗎?」
「嗯。」冰嫵露出笑,點點頭。「好像……是我爹打造的樣子!」
「聰明的孩子!跟師父想的一樣。」汪桐福欣然地笑道:「拿去,好好妝扮,師父養你十八年,今天要好好祝福你,晚上,一定要痛飲幾杯!」
可不是?汪桐福平常雖嚴厲,與冰嫵畢竟有養育恩情,冰嫵離座,盈盈下拜。
「謝謝師父!」
「得改口,叫爹了!」
冰嫵嬌羞的桃腮泛紅。在汪桐福的笑聲中,冰嫵抱住鐵匣盒,退出來。
一跨入自己屋裡,反鎖上門,冰嫵霎時淚流滿面,悲難自禁……
爹!娘!為什麼你們看不到女兒出閣?
為什麼我嫁的人,不是我喜歡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
無語問蒼天,伴隨她的,只有眼淚……
哭了好一會,似乎累了,冰嫵漸漸收淚,忽然,她轉念想道——
如果我不是嫁給大師兄,這嫁奩……師父還會給我嗎?
不知道,沒有人能回答她,想到此,她益覺得鐵匣盒的溫馨,恍如,這就是父母給她惟一的慰藉!
她緩然走向桌邊,坐下來,再次打開鐵匣盒,端詳著盒子。
既然爹外號「金巧手」,或許盒內暗藏著機關……
一面想,冰嫵一面倒出盒內物品,不過,細察了一遍,沒什麼發現。
冰嫵略顯失望,再檢視燈亮的飾物
一支金鳳釵;一對金釧,一對耳環;一隻金步搖——
突然,冰嫵眼光發直……不遠的桌面上,躺著半錠金元寶。
很眼熟,她敢確定,她看過這樣的半錠金元寶!
瞇著眼眸,冰嫵極力回想著,曾在哪見過?
像這樣,只有半錠金元寶,至為罕見,因此,只要見過一次,總會令人留下深刻印象!
伸長玉手,冰嫵緩緩掂起金元寶……只見刻工細緻的金元寶,中央切割部分!異常光滑平整。
冰嫵摸一下光滑處,只覺得滑嫩得舒坦,再一翻轉,她怔呆住——
元寶正面,雕刻了個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遇」字!
「遇?」輕聲念出的同時,冰嫵乍想起——
她那天夜探醉石磯,蒙著頭巾的卓遇,就曾打開手掌說:我只找到這個……
不錯,那時,冰嫵清楚看到他手中,正是半錠黃澄澄的元寶!
因為時值夜裡,元寶本身的亮度,加上距離相近,冰嫵當時看得相當清楚!
只不知道,卓遇的半錠金元寶,是哪來的?為什麼手中這半錠,會刻著「遇」字?難道,這元寶跟卓遇有關?或是——卓宅大院的東西?
不!汪桐福說得明白,這是師裡留給女兒的嫁奩,哪會扯上卓宅?
思緒翻飛在腦際,冰嫵激動得桃腮泛紅……突然,她立起,低喃道:「是不是該去問他——說不定,他的半錠,加上我這半錠,剛好是一整錠!」
如果真是如此,那,這一整錠,代表什麼?
這會,冰嫵突然迫不及待的想奔去找卓遇。眸眸飄轉,她正想有所動作時——
「喀!喀!」有人敲她房門。
冰嫵一下子回到現實中,她摀住胸口。
「誰?」
「小師妹!我來替你梳妝。」是先兒。
「呃,等一下。」冰嫵完全清醒了。
我現在就要嫁給師兄,我曾在師父面前答應過,我……不能……
況且,卓遇是我的仇人之子,要真合成一整錠元寶,又怎樣?
私心裡,我只想再見他一面,但,見了面又能改變什麼?徒增傷懷而已。
銀牙一咬,冰嫵一骨碌將飾物,連同半錠元寶放入鐵匣盒,再將鐵匣盒收妥到床鋪隱密處。
一面狠力擦掉淚,她一面說:「來了!」
打開房門,先兒喜孜孜的跨進房……
吉時到了,一切行禮如儀。
「一拜天地——」
新郎、新娘正要拜。
「冰嫵——」
大廳外,響起疾急的一聲高喊,在場觀禮的眾人,不約而同望向大門。
坐在主婚位的汪桐福,倏然站起,瞪住大門。
新娘迅速的掀起頭蓋,正巧與跨門進來的卓遇,四眼相對。
「你怎麼可以……不遵守約定?冰嫵!」卓遇風塵僕僕,炯然大眼卻依然目光如電。
冰嫵鮮紅的小嘴微張,就是不知該說什麼,她心口愀然,因而雙眸布上一層淚霧。
「姓卓的小子,你三番兩次來找老夫麻煩,是嫌活膩了?今天我家辦喜事,你又來鬧場?」汪桐福揚聲罵。卓遇沒理他,筆直走向冰嫵,他心裡、眼裡,只有周冰嫵……
「來人呀!」汪桐福大叫。
「是。」週遭的手下們,掣劍在手,環伺著卓遇。
原來,汪桐福為防萬一,早就布好人手,準備不時之需。
看卓遇全無防備狀,冰嫵不禁發急,她摘掉鳳冠,嬌聲向汪桐福說:「師父!我要親手為爹娘報仇!」
「你要小心!」
「爹,不要,嫵妹,讓我來!」汪長風忙開口。
「風兒,你稍安勿躁。」
看爹胸有成竹地,汪長風會意,果然靜下來。
早有手下遞劍給冰嫵,冰嫵迎向卓遇。
「你是走?還是要我動手?」
「冰嫵,我問清楚了,我卓宅沒有殺害你爹娘——」
汪桐福忽然高舉臂膀,提劍,眾手下紛紛退開,埋伏著的吹箭手,全都現身,並舉劍對準卓遇,一時之間,毒矢齊發……
冰嫵花容失色,她料不到師父安排了這暗招,柔身向前,她反而護住卓遇,舉劍擋掉箭矢……
「師父!叫他們住手,我……」
然而,汪桐福卻沒反應,而吹箭也沒停手……一時之間,冰嫵與卓遇陷入箭矢圍攻之中!
儘管卓遇情緒低落,依然身手敏捷,他袖子一揮,箭矢紛紛下墜。
「冰嫵,跟我走,快!」
「不!你快走,我不會跟你走!」
「我有重要的東西給你看!」
「你快走,我不要看!」
「聽我說!冰嫵,這東西可以證明,你原本是我的娘子——」
冰嫵劍略緩,一支箭正射向她臉部,卓遇忘情的伸手接下……
「哎呀!有毒!」冰嫵急迫地道:「你快走!快呀!」
「你跟我走,你應該看得很清楚,汪桐福根本不顧你的死活!」
「這……」一頓,但冰嫵隨即想起。「不!我答應過師父,誓必效忠他……」
「你好傻!他別有心機,為什麼你看不出來?」
兩人一面擋,一面對談,汪桐福看吹箭手拿不下卓遇,偏周冰嫵還幫著卓遇,他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來人!全上!」
卓遇眼看危急,他並且感到手掌麻痛,再不走,只怕就走不了了……
鋼牙一咬,他迅速出手,點中冰嫵昏穴,冰嫵軟倒之際,他伸手抱住她。
接著,他運起真氣,護住自己和冰嫵,在箭矢紛飛中,兩人退出大門……
「追!」汪桐福怒叫。
汪長風忿憤的搶過一名手下的劍,一馬當先的追出去,其他人也紛紛追上……
半個多時辰後,汪長風和手下們先後回來。
「追丟了?」汪桐福馬臉拉得好長。
汪長風暴怒的將劍丟擲在地,眾手下噤若寒蟬的垂首侍立。
「看來,『卓宅大院』的武功,不可忽視。卓遇是卓宅最小的孩子,身手卻不凡。」
「爹!我看他的手已中毒。」
「嗯。我想……不能來明的,要來暗的!」
「爹想怎麼做?」
「嗯,方法很多。不過,我先派密探去探聽他們的動向,再決定如何下手。」
「爹,嫵妹怎麼辦?」汪長風跺腳。
「她一心向著外人,你看不出來?」汪桐福瞪住兒子。
「她要親手殺姓卓的小子,你該命箭手退下……」
「住口!我原意是連她一併殺了!」汪桐福怒白了長臉。
汪長風錯愕的看著父親,他沒見過他發這麼大脾氣。
「事實上,她始終護著姓卓的小子,如果你還看不出來,你呀!枉我生給你這一對眼珠子!」
汪長風愣怔的。「那……我這婚禮——」
「桃花!」汪桐福忽轉頭,大叫。
桃花走上前,欠身為禮。「師父!」
「趕快去妝扮一下,準備跟風兒拜堂!」
桃花乍現喜容,偷看一眼汪長風。
「爹——」汪長風抗聲。
「我已給那賤丫頭數次機會,可是,她卻不知悔悟,一再背叛師門,簡直太可惡了!」
「爹,是卓小子點了她昏穴,她身不由己!」
汪桐福微窒。事實上,剛才,他聽到卓遇說:冰嫵,我問清楚了,我卓宅沒有殺害你爹娘……
汪桐福就擔心他會洩出往事,這才急著命箭手打斷他的話,沒想到,他會帶走冰嫵,這一來……
然而,心中秘事,有許多是說不出口,尤其更無法對汪長風說得清楚!
思緒一轉,汪桐福老謀深算的轉著話。
「風兒!這場婚禮,咱們可是費了不少力量,況且,瞧瞧,大伙都等著喝一杯喜酒!」
汪長風轉頭,環眼看眾兄弟、手下。有人附和的頷首、點頭。
「依我說,婚禮照常舉行,桃花就替代冰嫵,先跟你拜堂,成親呢,你可以等冰嫵回來——再說。」
汪長風這才釋然,勉強同意。
「桃花,為師會對你有所交代,嗯?你就快去妝扮,別誤了良辰吉時!先兒,快去幫忙!」
「是!」桃花聽出來,汪桐福似乎別有他意,而且,自小她也慣於聽命汪桐福的安排。
最重要的,是桃花早就心儀汪長風,說起來這次她可是賺到了!
雖然是李代桃僵,不過,一場婚禮,也熱鬧的繼續辦下去,眾人盡情的吃喝著……
惟一有疙瘩的,應該算是汪長風,但是到此地步,大勢所趨,他也無可奈何!
可能是心情的關係吧,汪長風多喝幾杯悶酒,加上眾兄弟、手下起哄,他居然醉了。
在汪桐福的明指、暗示下,桃花嬌羞的小心侍候汪長風上床。
最高興的,是桃花!
這個由天上掉下來的喜事,她更要把握,關緊門,她滿臉紅暈的為自己,寬衣解帶……
醒來時,冰嫵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溫暖的大床上!
沒錯!這裡是「醉石磯」!
她依然穿著大紅新娘服,下床來,她看到卓遇額上冒汗的逼出手上毒氣!
望著他泛青黑的手,冰嫵心痛得眼眸一酸……
忽然,卓遇張開星目,略顯疲累的沖冰嫵一笑,繼而大驚,忙問:「你怎麼哭了?哪裡不舒服?是否也受傷了?」
冰嫵搖頭,抓起卓遇大手,豆大的淚,摘下來。「為了救我,你中了毒……」
「你不也為了我身陷危境?我愛你,此生不渝,而你,也深愛我……」
冰嫵搖搖頭,珠淚紛墜。「我們愛得這麼深,可惜,卻無緣!」
「胡說!」卓遇將她拉入懷裡。「我們這不是在一起?」
「我得嫁給師兄,我答應師父要誠心待師兄,我還要為父母報仇,有朝一日,你、我必須刀劍相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說到此,冰嫵更是悲難自禁。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要嫁給別人!」卓遇俊臉驀地沉下來。「我中午到張大人府邸談事,才延誤到晚上去找你,想不到,差一點就鑄成大錯!」
「遇哥!你的心意我懂,我只能來生——再報。」
「不要來生!我就要你現在、馬上嫁給我!」說著,卓遇抱緊她。
冰嫵更傷痛的哽泣不已……
「不要哭,讓我看看,你今天好漂亮,好像仙女臨凡,笑起來才好看。」
冰嫵眨掉淚,卻笑不出來。
「孝、愛難兩全,遇哥!我不能當個不孝女,背叛師門、背叛父母的血海深仇……」
「我問你,你知道殺你父母的兇手是誰嗎?」
冰嫵一愣,堅定的一點頭。
「就是卓宅大院……」
「錯!錯得離譜,我已詳問過我爹娘,事情完全不是汪桐福所說的那樣!」
接著,卓遇侃侃談起周、卓兩家情誼。
「你爹曾為卓宅打造各類機關,又因你娘和我娘,一見如故,兩人並且相約,訂下你、我的婚盟!」
冰嫵不信的瞪圓眼眸。「怎麼……可能?」
「你不信?喏!有這個為證!」
話罷,卓遇起身,由角落櫃子上拿出半錠亮澄澄的——
冰嫵眼光發直,果然沒錯,卓遇的半錠金元寶與她的大小一模一樣!
「看到沒有?這上面刻了個『冰』字,就是你娘交給我娘的信物。」
「啊!呀!」冰嫵張嘴,輕撫金元寶,只是,卓遇的這半錠,正面有一小顆按鈕,試了幾次,就是按不下去。
「據我娘說,你娘保管的那錠,上面刻有我的名字『遇』,可惜,遺失了!」
「不!沒有遺失!」冰嫵激動的接口。「在我這裡!」
「真的?」卓遇驚喜說:「快拿出來……」
「我——沒有帶出來。在我房裡,我馬上回去拿!」
「等等!你見過你那半錠?上面可有刻字?」
「有!就是個『遇』字!」冰嫵激動得聲音都變了。「我今天早上看了,覺得奇怪,怎麼會有個『遇』字,以為是卓家的東西,也更確定我爹是卓宅殺害的!」
「你為何今早才看到?」卓遇怪問。
冰嫵這才說出汪桐福今早交給她鐵匣盒,說是父親留給她的妝奩之事……
「嗯,汪桐福並不知道我們兩傢俬訂婚盟之事,否則,他應該會拿走那半錠金子,我相信,交給你之前,他一定已看過鐵匣盒!」卓遇沉沉的說。
「這麼說,我爹娘真的不是卓宅殺害的了?」
「你想想看,我們兩家都訂了婚盟,哪會加以殺害?」卓遇急急說:「況且,十八年前這樁慘案,地方縣官存有檔案,因為抓不到兇手,被列為懸案,這也查得到,根本不是汪桐福所說的那樣!」
養育自己十八年的師父——說謊?冰嫵實在不能接受,她蹙緊黛眉。
「師父——為何要騙我?」
「這就要問他!」
「我回去問他!」
「不!我不能讓你涉險!」
「我要回去拿那隻鐵匣盒,我一定要回去一趟。」冰嫵堅決地。
「這樣好不好?你告訴我,你的房間位置,我去拿——」
「不,你手的毒傷,尚未痊癒,」冰嫵截口說:「我回去,師父還不至於傷害我!」
「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麼?」冰嫵幽幽的反望他。
「你……要是再來一次嫁給你師兄,我可怎麼去追回你?」
「你還不明白我嗎?一旦知悉你並非我的殺父仇人,我此生早不作他想,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可是,我趕去時,明明看見你和他——拜堂!」提起這個,卓遇就有氣,俊臉晦暗。
「師命難違!事實上你看!」冰嫵由貼身懷裡,拿出一柄長不足半尺的短劍。
精巧的短劍,被冰嫵抽出來時,鋒利劍尖,寒芒一閃。
「你想幹什麼?」
「我打算和師兄談條件,等我報仇後,再行夫婦之禮。」
「你這不異於與虎謀皮!」卓遇驚訝地。
「嗤!」冰嫵淒冷一笑。「如果他不肯,我就自裁。這幾天,我想很多;倘能報爹娘之仇,殺了你之後,我會追隨你於地下;反之,如果無法報仇,或是師兄不肯答應我的條件,我也隨時準備——去陰間向爹娘請罪!」
卓遇聳然動容,再次抱緊冰嫵。「你這小傻瓜,怎麼沒想到跟我商量?卻自苦若此?」
「遇哥!我毫無退路呀!爹娘之仇,不能不報,師命又不可違……」
「傻瓜!小傻瓜!事情應該查清楚再說!好在我拼了命,及時趕抵汪宅!」卓遇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冰嫵也緊緊抱住卓遇差點失去,而今,失而復得,她倍覺珍貴。
俯下頭,卓遇深情吻住她芳香小嘴好一會,放開冰嫵,他才說:「現在開始,不准你有任何傻念頭!你全身上下,全是我的!我不准你隨便傷害它!」
「唉!有你這話,我已滿足了!」
「這還不夠,我們更要長相廝守!對了,聽我娘說,咱們這兩錠,必須合而為一,據說,裡面還有機關!」
「喔?金元寶裡面,還有什麼機關?」冰嫵捏按著上面的鈕。
「這不是金元寶!我娘說,這是一把金鎖。」
「唔?它看來就像金元寶!」
「沒錯!這是為了掩人耳目,想掌年,你爹真不愧是『金巧手』,能打造出如此精細之物!」
「遇哥!這裡面會有什麼機關?」
「我娘並不知道,你爹娘不曾說清楚,我想,或許,只有將你那半錠合我這半錠,才能明白吧!」
也因此,冰嫵勢必要回去拿鐵匣盒。
卓遇原就不放心她再回汪宅,但冰嫵振振有辭的舉出許多理由……
此外,卓遇一來手傷並未完全好;二來,護送董太師千金,時間緊迫,還有許多細節必須即刻打點,他實在分不開身。
聽冰嫵說得頭頭是道,卓遇終於點頭,同意她回去拿鐵匣。
兩人說好,明早各自分頭辦事,並且約定事成後,明晚碰面地點。
「要是多延一天,我大概就要護鏢上路,我走的是水路。」卓遇補充說:「記住,如果明晚你趕不回來醉石磯,後天就到岳陽城碼頭等我!」
「我記下了!」
原來,洞庭湖的東北方,就是通往大江,在狹窄的出口處,右邊是岳陽;右邊則是湘山山腳。
約定罷,卓遇與冰嫵相擁上床。
今晚,似乎反成了他倆的洞房花燭夜,有道是——
「春宵一刻值千金」,在溫暖的繡花帳內,兩人更有訴不完的貼心話語、說不完的纏綿、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