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時,一定要告訴王兄。」烈焰千叮嚀、萬囑咐,光是這句話就講了不下百遍。
「王,前面的小木屋就是絕塵的住處。」
這間看似經不起風雨摧殘的簡陋小木屋,就是那位名聞遐邇醫者的落腳處?聽宮裡的御醫說,此人喜好流浪,無法在一個地方久住,至多只待上半年,或許正因如此,對住的地方並不講究。
賽羅拍打著稱不上堅固的門板,好半晌亦沒聽見應門聲,和上回的情形一樣。絕塵該不會又出門採藥草去了吧?
賽羅繼續槌打著可憐的門,絕塵再不出來,他就把這片板子給拆了。
「你最好有急事,否則我把你剁了當藥材。」慵懶的語氣夾帶著些許冷冷的怒意,令人頭皮發麻。
絕塵最是痛恨睡眠被人打擾,若非那持續不斷的噪音已嚴重干擾到她的美夢,說什麼她都不會離開溫暖的被窩。
緩慢地拉開門,映入眼簾的是賽羅如釋重負的臉孔。
「大叔,怎麼又是你?」絕塵沒好氣地說,額頭頂在門邊,露出完美姣好的右臉。陰魂不散的傢伙!她昨晚過半夜才睡,今天一大早就有不識相的人來擾她清夢。
「我把烈焰王帶來了。」賽羅往旁邊退一步。
絕塵甩甩頭,試圖讓腦袋瓜子清醒些。而這個動作讓她露出殘缺的左頰,隨即她聽到預期的抽氣聲。絕塵無所謂地笑了笑,不在意的眼神迎向賽羅口中愛戴有加的烈焰王。
他就是烈焰王?!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勢讓他不怒而威,鮮明俊朗的五官,英姿挺拔的身軀,往哪兒一站,皆是眾所矚目的焦點。聽說在他的後宮有不少嬌艷的美女,可是他卻至今尚未立後,急煞了火馭國的長老們。
站在他後頭的清麗女子身份應該也不低,只是臉色幾近慘白,一望便知她有病,而且已病入膏肓,莫非她就是那位急需她治療的公主。
秀氣的眉,嫣紅的唇,及腰的飄逸長髮,再加上魅惑人心的紫眸,烈焰幾乎要相信眼前的人是個女的,而且還是位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可惜「他」臉上的疤……
「你就是絕塵?」瞧「他」的年紀至多只有二十歲初頭,這麼年輕的「男子」有著無人能出其右的高明醫術?烈焰無法相信!
「正是在下。」絕塵頭微點,並未對他行君臣之禮。
「無禮!見到王為何不下跪?」再狂傲也該有個限度,賽羅無法忍受任何人 對烈焰王不敬。
「大叔,他是你的王,不是我的。」絕塵依然故我。在她的心中,值得尊敬的人不超過五根手指頭。
「你……」這高傲的「小子」果真欠缺教訓。
「賽羅,算了。」烈焰出聲阻止賽羅的衝動。
「是!」賽羅咬牙切齒地退至一旁,仍惡狠狠地瞪了絕塵一眼。
如此浮躁怎能成就大事,虧他還是烈焰王的貼身護衛。
「聽賽羅說,你要見我。」烈焰好聲詢問,沒計較絕塵的不敬。現在的他只掛心水媚的病。
「沒錯!我想看看你值不值得我為你效命。」絕塵塵漫不經心地回道。
「他」的話再度挑起賽羅的怒火。
「無禮!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王看重你是你的福氣,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若非烈焰王制止,他一定衝上前去打爛那張驕傲的臉。
烈焰不悅地攢緊濃眉,他的貼身護衛修養愈來愈差了。看來這絕塵很懂得如何激怒一個人,烈焰對絕塵露出讚賞的笑。
一旁的賽羅見狀實感不平,又不好發作,頂多用眼神表達他的不滿。
「現在你見到我了,你覺得值不值得?」烈焰帶著笑意問。
絕塵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地搖頭,堅定地說:「不值得!」
她的回答出乎烈焰的意料之外。「為什麼?」烈焰不解,他或許稱不上是一位多偉大的君王,但也沒做過任何殘虐無道的事。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賽羅又失控,聲調不覺大了許多,連停在樹梢的鳥兒都給他嚇飛了。
「啊——不要過來!走開、走開!」淒厲的慘叫由屋內傳出。
「該死,你吵醒她了!」絕塵狠狠地瞪了賽羅一眼,隨即轉身奔向屋內。
烈焰和水媚也跟了進去,留下一臉茫然的賽羅。
「不要、不要!走開,爹爹快走!」簡單樸素的木床上躺著一個小女孩,狂亂揮舞著小手,臉上的表情彷彿正在經歷一場極大的痛苦折磨。
「不怕、不怕!有絕塵在,那些壞人不敢再接近你了!」軟語呢喃的安慰漸漸平復小女孩激動的情緒,她慢慢睜開眼睛,蓄滿淚水的眸子已褪去恐懼,轉而信任地摟緊絕塵。
「我作了一個好可怕的噩夢,夢裡有好多、好多壞人在追我,我怎麼逃也甩不掉他們。」小臉蛋埋在絕塵的懷中,述說著夢中可怕的經歷。
「你有沒有夢到我呢?」絕塵撫摸她的頭,溫柔地問。她不著痕跡地把話題帶開,試圖轉移小女孩的注意力,讓她忘記那段不愉快的記憶。這兩天星海作噩夢的次數已減少許多,雖然偶爾還是會被驚醒。
小臉蛋由絕塵懷中抬起,認真地說:「沒有。」
「沒有?」絕塵雙手搗住胸口,佯裝受傷的模樣。「你傷了我的心,居然只夢到一些可惡的人,卻沒有夢到我。」
小女孩破涕為笑。
「下次一定要夢到我,這樣我才能幫你打壞人,知道嗎?」絕塵半真半假地叮嚀她。
「嗯!」小女孩認真地點頭允諾。
「乖孩子。」絕塵幫她拭去臉上的冷汗,並親親她的額頭。
「我餓了……」忘記害怕的小女孩撒嬌似地拉拉絕塵的衣袖。「星海要吃絕塵煮的東西。」
「沒問題!」絕塵乾脆地回道,起身準備煮東西去了。
絕塵一轉身差點撞進烈焰的胸膛,還好及時煞住了,才不至於投懷送抱。
這對主僕的壞習慣都一樣,喜歡無聲無息地站在別人的背後。絕塵毫不客氣地賞了烈焰一個白眼。
烈焰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方才兩人靠近時,由絕塵身上飄出淡淡的藥草味,還有……女性特有的幽香。怎麼可能?!烈焰嘲笑自己的遐想。不過,他卻對自己的錯覺耿耿於懷。他的直覺一向很準,莫非……烈焰若有所思地盯著絕塵的背影。
「王兄,你在想什麼?」水媚喚著專心思考的烈焰。除了處理國事外,王兄甚少露出這種神情。
「沒事。」烈焰回過神對水媚咧嘴一笑。
王兄好奇怪喔!水媚決定先不理會他,她朝坐在床上晃動雙腳的星海走近。
「你好。」水媚友善地打聲招呼,真心喜歡眼前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她看起來好小,大約才四、五歲。
對方也回她一個羞怯怯的笑容。
水媚如獲至寶般的高興。「你叫什麼名字?」方纔她沒聽清楚。
「星海。」
或許是害羞,星海回答水媚的問題後,便下床奔往絕塵的所在處,從後頭一把摟住絕塵的大腿,看得出來她很依賴絕塵。
「嗯!」絕塵回頭俯視星海。「很餓嗎?再等一下就好了!」她的笑容讓太陽為之失色,充滿寵溺的溫柔,連臉上的疤也無法減少她所散發的光芒。
烈焰再度看癡了。他甚至嫉妒獨得絕塵笑容和柔情的星海,對人漫不經心,虛應了事的絕塵竟也有如此扣人心弦的一面。
老天!莫非他瘋了不成,絕塵是女的也只是自己的猜測,然而他卻表現得像一個善妒的情人,難道他有斷袖之癖?所以才會對絕塵產生這種異樣情愫。烈焰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喜好是否異於常人了。
「好了!」絕塵將盛滿食物的盤子端到桌上。「需要我的幫忙嗎?」絕塵問 星 海。
「不用!星海的傷已經好了,可以自己吃飯。」前幾天她手傷未癒時,都是絕塵餵她吃飯的。
「既然如此,我們一起吃吧!」絕塵和星海面對面旁若無人地開始享用,兩人還有說有笑地邊吃邊聊,完全無視其他人的存在。
絕塵,如同「他」的名字一般,隔絕塵俗,只關心「他」在乎的事,依「他」的方式過著「他」想要過的生活,即使有外來的入侵者,「他」也毫不在意,不為所動,只要對方別犯著「他」。
這樣性子的人,名利對「他」而言,大概比藥草還不如。要如何才能讓「他」答應替水媚治病?烈焰陷入苦思。
突如其來的咳嗽聲打斷烈焰的思緒,也令絕塵蹙起眉頭。
水媚的身子曲成一團,倒臥在地,原本蒼白的臉色因呼吸不順而脹紅,她痛苦地摀住胸口。
絕塵迅速來到水媚的身旁蹲下,執起她的手把脈。這是……絕塵給烈焰一個不可置信的眼神。
「如何?她還有救吧?」烈焰焦急地問道。
絕塵一臉凝重地對烈焰說:「把她抱到床上。」
絕塵又仔細地替水媚把一次脈。方纔她以為只是一時的錯覺,沒想到……遇到她算這女孩運氣好。
「星海,把櫃子最下層的白罐子拿來給我。」
「好!」星海跳下椅子,往外室奔去。
絕塵從白罐子倒出一、兩滴綠色的液體和一杯溫水混合,喂已陷入昏迷狀態的水媚喝下。
一會兒,水媚悠悠轉醒。
「水媚!」烈焰驚喜地看著恢復神智的妹妹。宮內沒有一個御醫有這等能耐,每次水媚一發病,他們除了愁眉不展地重複著他們的無能外,一點用也沒有,或許那些御醫們都該告老還鄉了,而眼前的人就是最好的繼任人選。
「請你醫治公主。」原本對絕塵有滿腹不滿的賽羅,在見識絕塵的醫術後,他決定不予以計較了,一出房間他立刻單膝跪下請求絕塵。
「我拒絕。」絕塵想也沒想就回絕賽羅的請求。
他的回答令烈焰眉峰聚攏。
烈焰從未遇到如此棘手的問題,他是王,向來只要他一開金口,無人敢違逆不從,但他不想對絕塵施以強硬手段。
「你別太過分!」賽羅實在忍無可忍了!這狂妄的小子屢次挑釁烈焰王的權威,絲毫不把烈焰王放在眼裡。
「我說過,我只醫我看得順眼的人。」絕塵依然老神在在,對賽羅的怒意視而不見。
「你……」賽羅揪著絕塵的衣領,掄起拳頭揚在半空。
「不要欺負絕塵!」星海一躍,攀上賽羅的背部槌打他。
「賽羅!」烈焰沈聲喚道,警告意味頗濃。
賽羅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絕塵,後者則把黏在賽羅背後的星海抱下。
「要如何才能讓你心甘情願地為我效命?」烈焰認真地向絕塵詢問。
絕塵直視他,一本正經地說:「等到你的無能痊癒的那天。」出口的竟是大不敬的頂撞,再度引來賽羅的瞠目怒視。
「什麼意思?」烈焰不解。即位兩年,他的政績有目共睹,朝中大臣無不對他讚賞有加。無能?這可新鮮了,他頭一回聽到。
「你真的想知道?」
「你說吧!」就當是探查民情。
「那你先把大叔支開,免得他聽了以後又想對我動粗。」絕塵指指一旁對他吹鬍子瞪眼的賽羅。
「你休想!」賽羅當然不願意。
「賽羅,你先到外頭等著,沒有我的命令不准進來。」
「是!」
「星海,你先進去陪那位姊姊好嗎?我要和這位叔叔談談。」絕塵故意把星海支開。
「好!」星海一蹦一跳地往內室去看那位笑容很甜的姊姊。
絕塵的笑在星海背影消失時,也一起隱沒在嘴角。
「星海是我數天前,在樹林前的村莊救回來的。」絕塵娓娓道出她所看到的情景。「那時我所見到的慘境,只能用人間地獄來形容,一群蒙面人在村莊中大肆屠殺,甚至婦女和小孩也無一倖免,星海因為她的家人將她藏在櫃子裡而逃過一劫,是村裡唯一的倖存者。」
她在兩個蒙面人的圍攻之下,救了星海的小命,在逃走的過程中,不慎讓星海的手臂被劃上一刀。
一向獨來獨往的她頭一次插手管閒事,也許是星海似曾相識的遭遇,觸動了她的惻隱之心。
「你救了她?」烈焰挑眉,繼而又加丁句。「原來你不是個無情的人。」他淡淡地嘲諷。
他的話讓絕塵狠很地白了他一眼。
「如果星海的遭遇是我的無能所造成,那麼這筆帳算我欠星海的,但為何由你出面催討?你不是個好管閒事的人。」烈焰不相信淡然無慾的絕塵會有好打抱不平的時候,一定有某些原因讓「他」出手瑛這淌渾水,否則「他」應會選擇 視而不見,袖手旁觀。
絕塵下意識迴避那雙似乎能窺透人心的黑眸,她突然有種被看穿的狼狽。「你的話扯遠了。」絕塵無法直視烈焰,怕洩漏太多不為人知的一面,那亦是她極力想遺忘的部分。
「你在逃避什麼?」烈焰發現自己對眼前的人愈來愈有興趣了,且不論「他」是男是女,「他」的不馴和孤傲已深深吸引了他,他想瞭解真正的絕塵。
「你又扯遠了。」絕塵再次提醒他。烈焰嘴邊的笑讓她心中泛起不安的波紋,彷彿自己透明得能讓他輕易讀出心思。
「我想瞭解你。」烈焰直言無諱,老實說出他對絕塵的興趣。
「這不在我們的交易之內。」絕塵毫不客氣地要他斬斷那份遐想。
他太危險了!看似溫和恭謙的外表,其實是最厲害的偽裝,絕塵敢用自己的腦袋瓜子打賭,烈焰並非如外表般的無害,不會吠的狗才凶狠呢!
「好吧!我不勉強你。」烈焰深知此事急不得,否則只會讓絕塵將心牆築得更高,把他遠遠隔絕在外。
絕塵繼續述說著她的所見所聞。「那批盜賊在離開之前曾提到雷昂將軍,我在附近的村落打聽到雷昂將軍耀武揚威已非一天兩天的事,他們的言行舉止像目無王法般地張狂,有好幾個村落都吃過他們的虧,而星海所居住的村落地底下有金礦,雷昂想將其佔為己有,所以對他們趕盡殺絕。」說到此,絕塵的聲音激憤,雙拳緊握。
絕塵用指責的眼神無懼地看著烈焰。「而那個該死的雷昂將軍正是你的手下,也是你的表弟。」
「所以……」絕塵的意思他不難瞭解。
「上樑不正下樑歪。」絕塵明白地說出,不把眼前的人當作權傾一方的霸主。不正就是不正,她並不會因烈焰身份尊貴而淨講些奉承的話。若非有他撐腰,雷昂豈會如此張狂?
「就這樣。」原來他是遭到雷昂的池魚之殃!烈焰輕笑。「這事兒我會叫賽羅去查辦,還那小女孩一個公道。」他該整頓一下內務了,雷昂的胡作非為他早有耳聞,但沒想到他竟是如此的過分。
雲淡風清的語氣令絕塵的聲量不自覺放大。「怎麼還?你能讓她的親人死而復生嗎?」慘痛的記憶在腦中翻騰,攪亂了她的思緒,口氣不自知地充滿苦澀,洩漏了異於平常的情緒。
「絕塵?」烈焰眉頭微皺,眼尖的他也發覺到絕塵的不對勁。
只手撫上絕塵的臉頰,迷濛失焦的紫眸盛滿痛苦,揪緊了烈焰的心,他伸手將絕塵擁入懷中,直覺想幫「他」撫平傷痕,分擔憂愁。
一觸及烈焰溫暖結實的胸膛,絕塵驀地回過神,像觸及燙人的火苗般猛然推開他,轉身跑進內室,留下空蕩蕩的冷清給兀白怔忡的烈焰。
那軟玉溫香的手感……絕對錯不了!
絕塵是個女的,他非常肯定!他的直覺從來沒出過錯,相信這次也不例外。
日暮西沉,天邊的絢爛漸漸被墨彩渲染掩蓋。
一大一小的身影躺臥在門前的草地上欣賞點綴夜空的星兒。
「絕塵。」童稚的嗓音叫喚著。
「嗯。」絕塵閉眼享受輕拂肌膚的微涼晚風,口中叼著一根隨手拔起的小草,漫不經心地回應著星海。
「你真的不救那位漂亮的姊姊嗎?她那麼美麗又溫柔……」星海的尾音愈來愈小聲,似在喃喃自語。
「你喜歡她?」絕塵睜開一隻眼問道。
「是啊!」小臉蛋笑開了,興奮得坐起身來。「其實她有很多優點的,雖然她做的菜很難吃,又打破我們家好多碗,家事也不會做……」星海曲著小指頭,如數家珍般地將她近日和水媚相處後的觀察道出。明明說她有很多優點,怎知說出口的儘是缺點。
她的快樂感染了絕塵,高興她脫離了噩夢糾纏的陰霾,這倒要感謝水媚的幫忙 ,她的笨手笨腳吸引了星海的注意力,讓她無暇胡思亂想。衝著這點,她可以重新考慮是否要接受烈焰的提議——進宮診治。
這幾個不速之客似乎預備和她耗下去,待了幾天還沒有走的打算。
思及烈焰——驀地,他深幽的黑眸毫無預警地襲上腦海,而嘴角老是在看向她的時候彎成令人心慌的弧度,讓她下意識地想迴避他的注視。
不明白自己為何有如此奇怪的反應,但直覺提醒她——烈焰是個危險人物。
「絕塵,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鼓著腮幫子,她抱怨絕塵的不專心。
「有、有,星海說的話我怎敢不聽。」絕塵可說是把星海寵進骨子裡了。
她喜歡寵星海,因為星海讓她想起去世已久的妹妹,同樣的倔強不服輸,同樣的體貼可人。
記得剛救回星海時,她因承受不住過度刺激在醒來後,完全記不得自己的遭遇,只記得自己的名字,「遺忘」對她也許是最好的。
星海從不怕她臉上的醜陋。這令她萬分詫異,甚至還對她付出自己早已漸漸遺忘的東西——關心。
所以她決定敞開心房接納星海,決心用自己的呵護讓星海有個快樂的童年。
而星海相似的遭遇也令她釋出塵封多時的記憶,那是她極力想忘卻的灰暗,可是她忘不了啊!因為她最愛的人全活在那段回憶中,相對的,失去他們的痛也鮮明地烙在那兒。
儘管事隔多年,自責和悔恨從不曾饒恕過已飽受折磨的心,如果她——「絕塵」這個人從不曾存在,那麼一切都將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