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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哭斂財女 第六章 作者:凌築

  「小姐跑了。」

   「大家快追。」

   金銀芝怎麼也沒想到會那麼倒楣,才踏出府就被剛折回府的護院給識破偽裝,害得她只能拔腿就跑。

   真要命!她倉皇逃出,身後跟著一大票追捕她的人馬,叫囂聲、怒吼聲緊追在後,讓她不敢稍有停歇。

   烈日下,人潮擁擠的大街上,認得她的人紛紛走避,不認得她的人也為了避免遭池魚之殃而閃躲,以致根本沒有人願意施以援手,她只能拚命的跑,胸口因急喘而脹痛,心臟劇烈跳動像是快爆裂開來。

   忽然在一個轉角,砰的一聲,她猛地撞上一堵肉牆,整個人不由得往後跌坐在地,屁股感覺快要裂成兩半。

   「什麼人走路不長眼?」痛死了!

   「是你!」低沉的嗓音由她頭頂飄下。

   這聲音好像在哪聽過?她忍著痛,張開含著兩泡淚的眸子,定睛一瞧。「啊!怎麼又是你!」

   這該不該叫冤家路窄?

   「在那邊!」追緝而來的腳步聲從大街彼端傳來,貫穿她驚愕中的神志,她顧不得痛的趕緊爬起。

   朱昊赤兩道濃眉打了死結,「你跑那麼快做什麼?趕著投胎也不用那麼急。」怎麼也沒想到別離後會在杭州大街上與念念不忘的她重逢。

   看她跑得臉色蒼白,他心口不禁揪緊,也注意到她身後追緝她的大批人馬。

   「糟了。」他們追來了。

   金銀芝東張西望,這條巷弄筆直得無處躲藏,連遮風避雨的屋簷也沒有,視線溜到高大壯碩的朱昊赤身上,她靈機一動。「你站好別動,幫我擋一下。」揪緊他的衣服,蜷縮起身子偎入他寬闊的胸膛裡。

   緊靠在他身上的金銀芝嬌小纖細,明亮的水眸展露出狡詐的光芒。她可不像外表表現得那樣柔弱。

   輕嗅著她身上飄來的熟悉香氣,分離才不過半旬,他卻覺得好像過了漫長的十幾年。

   難得她主動靠近,朱昊赤情不自禁的圈起鐵臂輕輕將她收攏入懷,嘴角笑得像只偷腥的賊貓。

   「你幹麼?」她心臟猛地一跳。

   「噓,你也不希望被人發現吧!」朱昊赤比出個噤聲手勢,壓低嗓音貼在她耳邊低語。

   聞言,她機警的躲進他懷裡。

   他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毫不客氣的把她緊抱著,懷中輕不盈握的纖腰緊密的貼合他昂藏身軀。

   被鐵臂鎖住的金銀芝不解他為何抱得那麼緊,但此刻危險逼臨讓她無法思考其他,恨不得把自己隱形起來以免被發現。

   她將臉埋在他寬闊的胸膛,口鼻間立刻瀰漫著他散發出的男人氣息,撩亂她的呼吸。她的脈搏越跳越快,也越跳越火熱,不自覺口乾舌燥的吞嚥著口水,感覺身體裡好像有盆火簇燃起,燒得她全身發燙。

   好熱!

   「剛看小姐往這邊走?怎麼一眨眼就沒看到人?」

   「分三路追!」

   「總管,你瞧那對男女居然在大街上就摟摟抱抱起來。」

   「別管人家,找到小姐要緊,追。」

   燥熱感讓她渾身不舒服,所以一直到雜遝的腳步聲遠離,她才意識到自己跟他靠得有多近,旋即扭動身軀掙脫。

   「他們走遠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圈在腰間的手不但沒放開她,反而像螃蟹的鉗子牢牢的束住她。

   她整個人密實的貼著他男性身軀,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空隙,她可以感受到他身體放射出的熱力,他剛硬結實的肌肉正壓迫著她,濃濃的男性氣息包裹著她,敏銳的感覺到他的呼吸熨燙著她的肌膚,忽然一陣溫熱觸感刷過她微熱的額頭。

   那是什麼感覺?濕熱的,滑滑的……

   她猝然拾起螓首,毫不預警的,她的鼻端被朱昊赤的唇給覆上……他、他在做什麼?金銀芝震驚得黑眸幾乎成了鬥雞眼。

   他怎麼可以咬她的鼻子!可是說咬又不太對,因為不痛,反而有種麻麻癢癢的灼熱感……然後,他徐緩輕嚙,有如蜻蜓點水般慢慢的下栘……

   金銀芝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圓瞠,眼睜睜的看著他放大的臉龐慢慢逼近,喉嚨卻發不出半句抗議聲,因為他灼熱的唇已然霸道的佔據她的,沒讓她有張口的機會。

   霎時,腦袋一片空白!

   朱昊赤趁她呆愕之際,深沉的眸光熾著慾火,舌尖溜入她口中,攻佔她的檀口,像是品嚐到香甜的冰糖蓮子湯,瞬間消去讓人躁鬱的暑氣,感到通體舒暢。

   金銀芝心神一震的回神,他……他在做什麼?她的嘴被他猛烈的氣息充塞,理智也被他身體散發出的高熱給燒去,兩腿虛弱得無法站立,只能倚靠在他身上尋找支撐。

   她快……不能……呼吸了。

   她抬頭,想抗議,卻發不出聲音,與他四目相接。

   朱昊赤的眼中射出掠奪的危險光芒,直勾勾的佔據她的靈魂,她莫名的心跳加快,身體變得好熱,分不清是因為方才狂奔逃家的行動而全身發熱,還是……他的吻所造成。

   吻?!

   這字眼衝擊著她,她猛然回過神來,終於領悟到他正對自己做出只有丈夫可以做的事,她被輕薄了!

   表情瞬間由起初的困惑轉為震驚、錯愕,和憤怒,金銀芝毫不猶豫的闔起貝齒!

   「嗚——」悶哼聲從朱昊赤口中逸出,舌尖傳來熱辣的刺痛迫使他鬆開對她的箝制。

   啪的一聲,一道五爪印烙在他黝黑的臉皮上。

   他震驚的擰緊眉,眼珠子怒瞠如牛鈴大,蘊含著危險的暴風雨。長那麼大,這還是他第一次挨打!

   「你好大的膽子,敢打我?!」他鐵青著臉,陰沉的表情令人望之不寒而慄。

   一得到自由,金銀芝宛若被火燙到的驚跳開,拚命用袖擦嘴,試圖抹去這撼動她心魂的熾吻,還不忘狠狠的瞪著這登徒子,想擦掉他殘留的氣息,卻把那麝香擦進嘴裡,留下專屬於他的記號。

   「這是你自找的。」金銀芝吞了吞口水,嚥下內心的恐懼,昂起桀騖不馴的下巴,迎視他冷酷的眸光。「別以為女人都是好欺負,可以任你們這些無恥的男人擺佈!」

   「你……」

   該死的!

   他被她打了,他被一個身份低下的蠢女人打,可是他卻仍想要她,他渾身燥熱的渴望把她抱進懷裡消滅身體內的那團火。

   他意猶未盡的盯著她鮮嫩欲滴的紅唇,下腹騷動不平。這時一抹血腥在唇齒間散開,他抿緊了唇,瞇起深沉的黑眸鎖著她。

   在他陰驚的目光下,金銀芝背脊竄起一股無以名狀的寒顫,她鼓起勇氣,無畏的瞪回去,看著他舔了下染血的嘴角,內心不禁猛地一跳。

   她不得下承認方纔那一吻帶給她莫大的衝擊,戰慄的感覺仍存在她血脈之中,害她此刻心臟跳得快蹦出胸口,全身像是著了火。

   原來民間流傳的那些小說所描述的情節根本只是隔靴搔癢,要親身經歷過才知道那蝕骨銷魂、勾魂攝魄的震撼,她真的差點被他吻得昏了過去,從他熟練的接吻技巧看來,他肯定身經百戰。想到這,金銀芝感覺胸口悶悶的。

   「我可是警告你,別以為你幫了我就可以得寸進尺,這次我就當被狗咬到。」緊抱著小鈺幫她準備的包袱,她戒慎地盯著他。

   當他是狗?!

   這女人真的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領。覷了眼週遭環境,雖算得上偏僻,卻難保不會被杭州知府派出的眼線發現,萬一打草驚蛇,要想揪出龐國舅的罪證可就難上加難。

   朱昊赤拚命深呼吸想抑制揚升的怒火,「算了,好男不跟女鬥,既然你已經平安,那在下告辭了。」

   什麼嘛,被輕薄的是她耶!他擺那什麼臉,活像她欺負了他似的。「等等,你去哪?」他真的轉身就走。

   「我沒必要跟你報告。」為了低調行事,他們刻意住在杭州城郊外的悅來客棧,他跟上官弘毅分頭進行調查龐國舅勾結官吏貪污的罪證,可怎麼也沒想到他才進城打探,就遇見她。

   眼看他身影逐漸遠離,一股莫名的慌亂湧入心頭,金銀芝想到後方還有追兵,杭州城之大卻是想不到可容身之處,不假思索的話脫口而出——

   「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嗎?」她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她在說什麼?剛剛他才輕薄了她,要不是她及時回過神來咬了他一口,只怕她……金銀芝面紅耳赤的不敢想像下去。

   「跟我走?」朱昊赤挑了下濃眉。

   天氣熱得讓人快要窒息,查訪的進度又遲緩不進,現在如果答應她,無疑是給自己帶來個大麻煩。

   他一副不甘願的神情激怒了她,在他還沒再度開口前,金銀芝抽了抽鼻,眼眶泛紅,「思,我現在無處可去,家裡又逼我嫁人……」跟他走至少比被逮回家硬塞進花轎來得好。

   「等等,你別哭。」

   她還真放聲大哭?!他們周圍開始聚集好奇的人群,她淒厲的哭聲活像他把她吃干抹淨,問題是他什麼也沒做,還挨了一巴掌。

   「家不能回,我又沒有什麼親人可以投靠,你不收留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嗚……」

   該死的!「好好,我帶你走。」二話不說抓住她的小手,朱昊赤急忙逃離現場。算他栽在這愛哭的小丫頭手裡了。

   溫熱的大掌猝不及防的緊扣住她的手,金銀芝心口打了個突兒,怔仲的望著他寬闊的背,不知怎地,她胸口湧出一股沒由來的安全感,彷彿可以全然相信這口氣粗魯、面孔兇惡,卻不曾真正傷害她的男人。

   或許她可以賴定他!一抹狡黠的微笑在她嘴角悄悄揚起。

   「怎麼沒看到上官弘毅?」金銀芝細嚼慢咽地用著膳,環顧這空蕩蕩的客棧,卻發現只有他們這一桌有人。

   朱昊赤粗聲道:「他去辦事。」聽到她嘴裡念著其他男人的名字,他胃裡直冒酸液。「還有別東張西望,話少說,飯多吃。」

   老用命令口氣!她又不是他養的狗。

   金銀芝嚥下嘴裡的飯和不悅,慢條靳理的淺啜口茶。

   氣氛霎時變得寂靜,靜得只聞風聲劃過窗欞的卡卡聲。

   沒多久,「怎麼不說話?」他不習慣她的安靜。

   「你不是叫我話少說,飯多吃?」

   「那我叫你吃屎你吃不吃?」白癡的蠢女人!

   「我們在吃飯耶,你講話怎麼那麼粗俗。」金銀芝沒好氣的瞪他,害她都不知道該不該嚥下口中的飯。

   「烏龜都比你吃得快,快吃,再不吃我還有更粗俗的!」他恫嚇著她。瞧她身子那麼嬌柔瘦小,彷彿風一吹就會倒。

   金銀芝只得埋頭苦幹的猛吃,一會卻又忍不住好奇地抬起頭來,「你們怎麼不住城裡,反而住這問簡陋的客棧?」而且還大手筆的包下,客棧裡就只有他們這一桌客人,店小二和掌櫃只要伺候好他們就夠了,不過,這也好,至少閒雜人等不得隨意進入,她被抓回去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朱昊赤淺啜著涼酒,不冷不熱的開口,「我不喜歡嘈雜的地方,這裡環境清幽。」更重要的是隱密。

   「噢,實在看不出來,我以為以你的品行會包下的是酒家青樓。」便可以坐擁美女。

   「我好像聞到一股酸味?」他忍俊不禁,心情大好。

   「爺,是酒壞了嗎?」遲鈍的王忠連忙叫掌櫃的來。

   「不用了,這酒酸得好,酸得夠嗆,哈哈哈……」他言外有意的瞟了眼正兀自悶聲吃東西的金銀芝。

   「不吃了。」金銀芝突然覺得胃口全失,不知為何,想到他可能有許多紅粉知己,她心口就像挨了記悶棍。

   她是怎麼了?被這樣怪異的心情影響著,她變得一點都不像自己。

   「我出去走走,透透氣。」推桌起身走出客棧。

   自從跟朱昊赤離開熱鬧繁華的杭州城,她就變得很奇怪,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而朱昊赤那深不可測的黑瞳還老是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她,灼熱的視線像火炬般燃燒著她的背脊,害她全身不自在的發熱,心跳也變得急促。她只好裝傻,裝作若無其事,畢竟,她若是質問他為何盯著她看,豈不昭告她也注意著他嗎?

   金銀芝不著痕跡的回睨著正端坐桌邊的朱昊赤,那粗獷冷硬的側臉散發濃厚的陽剛氣息,距離那麼遠,她卻仍可以感覺到他身體散發出的熱力,腦海中不經意的閃過那記熾熱焚身的吻,她心臟卜通卜通狂跳不已。

   她慌忙的收斂心神,裝作神態自若,內心卻懊惱不已。明明他長得不怎麼樣,為何她滿腦子都是他?

   「哈啾!」正在喝酒的朱昊赤打了個噴嚏。

   走到客棧門邊,金銀芝伸個懶腰,不期然的一瞥,她看見路旁一個乞丐跟店小二起了爭執。

   「去去去,這裡不是給你乞討的地方。」

   佝淒老人捧著破碗,「好心的大爺,拜託你別趕我,小老兒一家都靠我乞討維生,求求你賞我一點銀子……」

   金銀芝望著那衣衫襤褸的乞丐,靈光乍現,轉身回到桌邊,垂下螓首,神色黯然,哀傷的神情令人動容。

   「怎麼了?」瞧她哭喪著臉,朱昊赤整顆心都糾結在一起。

   「外頭有個老乞丐在乞討,看起來好可憐。」眼眶泛紅,她抽了抽氣,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這也值得哭?「這給你。」一錠五兩銀落入她手中。

   好大方!金銀芝隱藏起眸底精光,破涕而笑,「噢,這給我,那我就不客氣了。」收下一錠銀,她再度往門外探看。

   店小二仍不假辭色的恫嚇著,「滾開,別在這妨礙我們做生意,再不走我可要拿掃帚趕人了。」

   金銀芝探出門口,老乞丐眼尖的看到她,立刻衝到她面前請求著,「好心的小姑娘,賞口飯吃,我給你磕頭。」

   金銀芝看了他一眼,輕蹙眉黛,故作沉吟,「飯呀,好,我知道了。」既然不是討銀,那銀子先收好。

   斂財女不是當假的,銀子落袋豈有掏出之理!

   她轉身再度回到桌邊,換上幽怨淒楚的模樣,掩面抽噎著,「嗚嗚,那個乞丐好可憐,都沒有飯吃。」

   「我不是給了你銀子打賞嗎?」該不會剛給的銀子被她私吞了吧?朱昊赤無法不做此聯想。

   打從進了杭州城,杭州四千金愛哭千金女的聲名便如雷貫耳,一個有錢的千金小姐,卻嗜錢如命,只要哪有銀子可撈就往哪跑,就連她爹也難逃被她斂財的命運,街坊鄰居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就怕下一個輪到自己。

   如果花點銀子可以取悅她,他絕不吝惜,反正他擁有一座銀山,要挖多少有多少,只是他想不通她為何那麼愛銀子呢?難道搜集銀子是她的興趣?

   「可是他要我賞飯給他吃。」瞟了眼桌上幾乎沒什麼動過的菜餚,金銀芝絞扭著衣角,吞吞吐吐的低語。

   「那你希望怎麼幫他?」

   她雙眸一亮,指著滿桌豐盛的菜餚,「不如我們把這些東西賞給他吧,反正我們也吃不了那麼多。」

   「爺,這是我們的午膳。」

   「無妨,再叫掌櫃的去準備就好。」

   朱昊赤揚起手,目光深幽的注視她,金銀芝不禁臉紅心跳。

   「那、那我去跟那位老乞丐說這好消息。」她狼狽的潮紅爬上瞼蛋,轉身離去時腳步略顯凌亂。

   又來了!芒刺在背的感覺如影隨形,金銀芝故作從容,可心兒卻不停的猛烈撞擊著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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