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常朗回家了,他雖沒說去哪裡,可是她知道他一定是回家了。因為他回來的時候,臉色難看極了。
模模糊糊地,她聽見他說:「我只剩下你了,杏兒。我只剩下你了!」
就在那時間,她知道,她完了!
拖著步子,她怎麼也提不起精神來,當她快到家時,看見一個四十幾歲的女人站在她家的門口。
那女人一身剪裁得體的衣褲,樸素、大方,靜靜地看著過往的行人。
耿信滌走過去,「夫人,請問你找誰?」她似乎意識到一些事了。
那女人轉過身來。
耿信滌頓感血液凝在血管中,瞬間便喪失了語言功能。她看到那婦人臉上一雙恬靜的眼睛,正仔細地打量著她,那雙眼睛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你好。」婦人開口,露出一個微笑。「我想,我正要找你。」
耿信滌困難地出聲:「請問你是……」
美婦人神色不改,微笑依然:「我是沈常朗的母親,常淑菁。」
耿信滌心頭忐忑地請她入內,常淑菁優雅地在椅子上落坐。
她沖了一杯茶,端給常淑菁,「沈夫人。」
常淑菁馬上打斷她,「叫我伯母。」接過茶,她輕聞了一下,「好香!」
耿信滌想著,常朗有個很美麗的母親,而且還是一個很平易近人的母親。但是她仍沒有抱持任何幻想,指望常淑菁能夠接納沈常朗和她「同居」的事實。
常淑菁喝了一口茶,開始環視四周。「你把他照顧得很好,看來他離開家後的日子,過得很快樂。」
耿信滌不敢相信地抬起頭。她在說什麼?
「以前的朗朗太單純了,我總是擔心他會受人欺負。現在他成長了許多,我該謝謝你。」常淑菁放下茶杯,誠懇地說。
「伯母,你……不怪我?」她囁嚅著說。
「哦,」常淑菁笑丁笑,「我該怪你什麼?」
「是我讓他離開家,也是我讓他和家人間得不愉快……」她內疚的心中充滿了罪惡感。忽然,她驚覺自己做了什麼,她正在毀掉一個青年的大好前途!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朗朗他很執著,他爸爸也很固執,會有些爭執是難免的,但我也說服他爸爸的。」常淑菁不是不講哩的人。
「可是,可是……」沉重的罪惡感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常淑菁凝望著她迷茫的眼睛,輕柔地說:「請你讓我的兒子幸福吧!」
她心中頓時一震。在這句情深意切的懇求中,她聽出了太多的情感。她可以感受到常朗的母親有多麼愛他!
為了讓兒子的情感圓滿,她甚至毫無保留、毫無條件地,把同樣的愛也給予了常朗所愛的人!還為她的存在,與常朗的父親據理力爭……
耿信滌一動不動地呆坐在漸漸暗下來的小房間裡,內心卻波濤洶湧。她默默地將眼睛閉上,仍然陷在常淑菁突然來訪所帶來的震撼中。
請你讓我的兒子幸福吧!
她輕觸自己的指尖,常朗的母親剛剛握著她的手,用充滿感情的口吻懇求她。她是那樣鄭重又信任地把常朗交給了她啊!
她不禁苦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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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常朗興高采烈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在他心裡,他最愛的家人和最愛的人,終於盡釋前嫌坐在一起了,這對他來說,是件無比幸福的事。
但是在餐桌上流動著的,卻是一陣不安的氣氛。它遊蕩在耿信滌沉默的面容裡,遊蕩在沈遠征長久以來隱怒的心中,遊蕩在窗外陰沉的天色裡。
只有沈常朗未曾發現。
「耿小姐,我有話要跟你說。」沈遠征站起來,一示意耿信滌和他到書房。
「爸!有什麼話在這裡說吧!」沈常朗緊張地也站了起來,下意識要攔阻。
「我想單獨和她談談。」沈遠征愍著氣說。
他太不像話了!居然為了一個女孩,和他反目!
「媽——」沈常朗求助地轉向常淑菁。
耿信滌默默地看著沈常朗,把他的急切、愛意盡收眼底。深吸了一口氣,她幽然的眼眸移開,裡面隱然露出一絲不可見的絕望。
她掩藏起心中的悲痛,站起來,「伯父,請。」
沈常朗只得緊張地看著他們消失在樓上的書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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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關上門,沈遠征犀利的眼神不再掩飾。
「請坐,耿小姐。」他緊緊跑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長輩在場,不敢入座。」耿信滌垂下眼睛,謙卑地說。
「你可知我今天為什麼要邀請你來?」沈遠征開門見山地說。
審判來了!耿信滌敏感地接收到這樣的訊號。她沒有什麼反應,依然低垂著眼。
「相信你也知道,朗朗今年就要畢業了,可是他的成績居然出現了一些從未有過的分數。昨天他的老師告訴我,他本可以直升研究所,但是由於他大四的成績下滑,現在想要直升,已經不可能了。」他停了下來,盯了她半晌。
她默默不語。
「我一向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無論是學業或是品行。可是他最近一年來的表現,令我非常失望。」
沈遠征想起幾次與沈常朗的衝突,一股對兒子不爭氣的失望,迅速升了上來,而這個導致愛子走上歧途的罪魁禍首,就正站在他面前。
「我想你知道他是為了什麼而改變。」他毫不留情地說,「我不會要求你們分手,因為朗朗愛你,那樣做會破壞我們的家庭。」他又想起上次沈常朗對他用的形容詞,怒氣頓時化作了冷冽,「我只是要提醒你,不要耽誤了朗朗的前程。」
耿信滌抬起頭,她被他口氣中的冷冽傷到了。可是,她根本無法反駁,因為那全部是事實!
其實,她是何其幸運地被常朗所愛,她又何其不幸地被他所愛!在反覆的分合之後,她想她該作出一個決定了……一個將會讓他們形同陌路的決定!
「沈先生……」她頓了一頓,強忍住讓她痛楚的波動,抬起眼睛,勇敢地望著沈遠征。
「我要說的是,我們的相識原本就是個錯誤!
我們根本就沒有相愛!我會對他好,只因為他是世上唯一一個肯關心我的人;而他對我好,完全是可憐我、同情我,所以……」她的聲音頓時哽咽、沙啞,「我不愛常朗!常朗也不愛我!」
這是怎麼回事?沈遠征有些困惑了,他發現,他無法瞭解耿信滌的思路!
「你的意思是,你要離開他?」他冷靜地問。
「是……」耿信滌困難的咬咬牙,「是的,離開他。」
沈遠征簡直有些不敢相信,一直以來對朗朗一意孤行的憤怒,抗爭到底的不值,荒廢學業的痛心……引起這些糾紛的根源,就這樣——解決了?
他的耳邊又傳來她清楚的聲音:「今天將會是我們分手的日子。我會將常朗還給你們。」
她已經得到了太多的幸福,而這些快樂、這些溫馨,是她從常朗的家人那裡偷來的!
為了她,他不惜與家人反目,不惜離家出走,不惜一切地強力爭取要和她在一起。然而,這畢竟是個遙不可及的夢,雲是雲,泥是泥,他們終究是不能相愛的。
「很好。」沈遠征簡單地說,「你有什麼條件?」
在那一瞬間,耿信滌有種被污辱的感覺,她想要大聲喊出來,她想要狠狠地叫嚷出聲,她想要嚴詞拒絕且斥責他的貶低行為……然而,她只是死盯著沈遠征,半張著嘴,什麼也沒有說。
恍惚中,她卻又聽到了一個不像自己的聲音,在冷靜地說著:「我相信沈先生不會虧待我的。」
沈遠征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打開鋼筆,填了一張支票。
他站起來,將支票遞給她,「我想,它可以補償你一些。」
耿信滌呆呆看著他的手懸在半空,然後,她淒楚地笑了,「沈先生,你知不知道,我多想用力地把它丟還給你,然後高傲地跟你說,用它來買沈常朗的自由,太便宜了;或者將它撕個粉碎,扔在地上,再趾高氣揚地甩頭走掉?」
沈遠征嚴峻的臉上,浮起了冷冷的神情,「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低啞地說:「可是我不能,我要撤底離開他,就必須退學,而我還需要生活。若是以前,我一定會這麼做的,但是現在我不能。」
她慢慢伸出手去,接過那張薄薄的紙,看見了尾數的幾個零,有些迷茫地說:「沈先生,你真的很大方。難怪報紙上說,和沈先生做生意從不會吃虧。」
沈遠征望著她己變得蒼白的臉蛋,正在顫抖的身體,「我知道你的願望。你一直夢想開一家自己的公司,這算是我給你的第一筆投資。」
耿信滌的眼睛重新浮起一層水霧,任她怎樣揮也揮不走。一種徹底的痛楚和絕望緊緊逼向了她,讓她的臉色蒼白,嘴唇五色。
「我還有一個要求。」她努力維持最後的堅強。
「是什麼?」沈遠征說。
她淒切地說:「請您,好好——照顧他!不然,他會受不了的。」話完,淚珠紛紛落下。
沈遠征陷進了迷惑的情況裡,他真的有些不明白,既然她達到目的、收了他的錢,也承諾不再騷擾朗朗,為什麼她還會露出如此悲傷的表情?又為什麼自己心中也泛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呢?
隱約中,他有了一絲後悔,好像不該如此草率地處理兒子的事,可是他不想沈常朗再和家裡反目。如今耿信滌先屈服,他必須當機立斷。
「當然!他是我兒子,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何況,」他無意識地加了一句,「他原本的生活一直很好。」
耿信滌茫然地看著他,眼中原來的好強和倔強全部消失了。現在的她,只是個身心俱疲、一無所有的二十歲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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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常朗不安地在大廳裡踱步,一圈又一圈,不時抬眼看看樓上的書房。可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那扇紅木門始終沒打開。
「朗朗,你不要這樣。爸只是和她說幾句話,你幹什麼這麼緊張?」沈常盈終於受不了地開口。
「朗朗,坐下吧。」常淑菁也拍拍身邊的空位,一不意他坐下。
沈常朗坐下來,可是他依然坐立不安,「媽,你說爸會不會——」他隱隱有一絲不好的預感,可是又不敢去想。
常淑菁寬容地笑笑,「如果你爸會怎麼樣,今天就不會讓她來家裡吃飯了。」
沈常盈坐過來,不由分說先給了他一記爆栗子,「就說你笨嘛!真枉費媽大老遠專門跑去看她,還請她來家裡吃飯。然後為了怕她難為情,還特意把弟弟和妹抹也轟了出去,你居然信不過老爸和老媽?」
沈常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當然不是……」
他當然不是信不過他最愛的家人,只是這一切的轉變太過迅速,令他有些不敢置信。
他想,大概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讓他的思維都陷入混亂中了。他搖搖頭,又把眼光投注在那扇門上。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打開,耿信滌走了出來。
沈常朗立刻跳了起來,跑上樓,關心的問:「杏兒,你怎麼樣?」看見她淚眼婆娑,面無血色,他驚住了,「你怎麼了?爸對你說什麼?」
耿信滌冷冷地說:「常朗,我們之間結束了!」
「你在說什麼!?」沈常朗根本不明就裡。
「我是說,我們之間玩完了。」她揚起頭,傲慢地說,「我不想再花時間和你玩這種小孩子的遊戲了。」
「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什麼『玩完了』?什麼『小孩子的遊戲』?」沈常朗的心中升起了可怕的感覺,他急切地想抓住她,想要借助身體的碰觸來安撫自己。
可是耿信滌卻閃了開來,「沈常朗,你看著,」她展開手中那張支票,「這是我這一年來的報酬。現在我玩膩了,不想再繼續這種無聊的遊戲了。」
她盯著他緊皺的眉頭,故意不去在意他茫然又著急的神情,接著說:「以後不要來找我了!沈常朗。」
沈常朗整個人都驚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最心愛的女孩剛才說了——什麼!?
耿信滌趁他怔愣的時候,躲開他,快步衝下樓梯。
她衝到常淑菁面前,搖晃著不穩的身子鞠了一躬,「對不起,沈夫人,」她垂著眼,低聲又簡短地說:「我還是令你失望了!」話完,隨即迅速穿過大廳,消失……「杏兒,杏兒!」沈常朗頓時清醒了一些,他大喊著她的名字,追下樓。
這時,沈遠征的身影出現在書房門口,他厲聲喝道:「朗朗,回來!」
可是沈常朗彷彿沒有聽見父親嚴厲的喝止,他腦海裡只迴響著一個聲音——
常朗,我們之間結束了!
沈常盈最先反應過來,一把將要跑出去的他拉住,大叫著說:「朗朗!不許去!你還沒看出來嗎?她拿了支票,她把你們的感情賣了!」
沈常朗的眼睛一下子紅了起來,他跳起來撥開沈常盈的手,「不可能!你胡說!」
「朗朗,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今天你該明白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沈常盈生氣的道。
「不可能!一定是爸跟她說了什麼!不然她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沈常朗紅著眼大吼。
「可是她明明是拿你們的感情做交易,她根本不愛你!她愛的是咱們沈家的錢!」沈常盈站到他面前,說出的話一字一句都在凌遲著他。
沈常朗揮舞著雙手,大叫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咄咄逼人,「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們安排好的是不是?你們故意叫她來吃飯,再趁機讓她離開我,是不是?因為你們看不起她的出身,看不起她是個鄉下姑娘,是不是?」
這屋子裡面,唯一一個保持緘默的就是常淑菁,可是她已經被這預期之外的變化給弄糊塗了。
「遠征,」她喊著,「你到底對耿信滌說了什麼?我們不是說好只是讓她來吃飯嗎?」
沈遠征繃著嚴厲的臉,對於妻子的詢問不予回答。
「說好?」沈常朗逼問,「你們究竟還說好了些什麼?是拿錢來侮辱她,還是強迫她離開我?」
他露出了悲哀的表情,「爸!媽!為什麼你們不能承認她呢?
為什麼你們不能看到她身上的亮點呢?為什麼你們不能像我一樣去愛她呢?難道——」他咬著牙,眼睛進出了痛楚,「難道你們真的要逼走我嗎?」
常淑菁被他口吻中的絕望嚇到了!
她站起來,向兒子走過去,「朗朗,我一直很喜歡那個女孩的。今天的事一定是場誤會……」
「夠了!」沈遠征一直壓抑著的怒火終於進發了出來,「我不能再讓你這樣胡鬧下去了!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們要逼走你?究竟是誰先跑去跟一個愛慕錢財,一心想做人上人的拜金女同居的?難道這也是我和你媽逼你的?」
沈常朗狂喊著:「杏兒不是拜金女!我不許你這樣說她!」
「不許?」沈遠征快氣炸了。兒子敢教訓老子?
「難道她不是嗎?她為了一百萬便可以和你分手,她還不是拜金女嗎?」他冷言道。
「不!不是!一定是你對杏兒說了什麼,她受不了才會跟我分手的!一定是的。
「住口,朗朗!」沈常盈痛心疾首,「怎麼你還不明白呢?如果她真是愛你,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你的!為什麼你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爸爸和媽媽呢?」
這句話擊倒了沈常朗,他回想起這段時間耿信滌不同尋常的舉動,異於平時的熱情,心中的疑慮不斷擴大。
一時間喧囂憤懣的爭吵聲消失殆盡,准也沒有開口。
「她當然是愛我的……」沈常朗抱著頭,眼神慌亂,神情恍惚,「我們已經如此親密……」
一道閃電忽而聞過,映出沈常朗蒼白如雪的面色,也使他健碩的身體搖搖欲墜。
窗外雷聲大作,陣陣悶雷撞在他的胸腔裡,讓他無法呼吸,無法思考。
沉悶的氣流充斥著沈家偌大的客廳,像是終曲前的一幕短劇,陰沉送人,卻又在無聲地提示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突然一聲暴雷響起,像是擊垮了沈常朗最後一絲理智,又像是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他跳起來,狂亂地喊著:「我不信!我不信!我要當面向她問清楚!」
他迅速衝出了家門,奔進了大雨中,只留下常淑菁和沈常盈的呼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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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信滌靜靜地坐著,她好像是累了,累到連聽見門砰一聲被撞開,都沒有動一下。
沈常朗撞開門,撲到她身下,一下抱住了她的膝,把頭埋在她合在一起的手掌上,「杏兒,杏兒,不要在意爸爸的話,他說的都是氣話。告訴我,你剛才說的也是氣話,是不是?」
他仰起頭,帶著渴望和祈求的眼神看著她。
耿信滌沉默了一下,與他的眼光相對。她的眼裡沒有冰冷,也沒有憤怒,更沒有輕視,而是一片虛無。
「你該知道,剛才發生的事都是真的。」她抽出手,慢慢拿起桌上那張支票,在他眼前展開,「仔細看看吧。」
他心裡頓時涼了半截,也開始意識到問題的關鍵在哪裡,「你?不會的!不會的!」
「哈!」她居然笑了,「我怎麼不會?不要自欺欺人了。」她自顧自地說,「你不該來的,今晚以後,我們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為什麼要這樣做?」他顫聲問。
耿信滌緘口不答,她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加傷人。
沈常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不敢置信地問:「難道你曾說過的話都是假的?難道你從來都沒愛過我?難道你接受我的感情,只因為我姓沈,可以為你帶來金錢?」
她仍舊不答。這反應刺激了沈常朗,他開始搖著她的肩膀,不停地搖,逼她講話。
她被搖得頭都昏』了,於是大喊道:「沒錯!沒錯!你到現在才明白嗎?」
沈常朗霍地停了下來,眼神狂亂,揮舞著雙手大叫:「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決定放棄家庭而贏得的女人,卻是一個根本不愛我的人!」
他痛極反笑,「哈哈!你真是名副其實的『電腦女人』!鍾濤要我離開你,姐姐說你很危險,爸爸……爸爸的眼光最高明,他一下子就看出來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原來……原來大家都知道。只有我,只有我像個傻瓜!」
他的臉色蒼白得可怕,神情更是駭人,踉踉蹌蹌地,他站起來走到門逢,用力地拉開門,一心只想逃開這間屋子。
「等等!」耿信滌突然叫住他。
沈常朗欣喜地回過頭,她剛剛一定是在氣他,就像上次一樣,現在她又原諒他了。
她奔過來,把一個硬硬的東西塞在他手裡,「這個還給你。」
他一愣,低頭看,原來是那只刻有「杏」字的戒指!
她竟然如此絕情,連定情的信物也不要了!
他咬著牙,用盡全身的力氣說:「你太狠了!斷得真是乾淨俐落、毫無牽掛!不過,這東西對我也沒用了!」手狠狠地向門外揮去,那戒指一下就消失在夜色和大雨中。
他心魂俱碎,淒厲地狂喊:「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話落,他奔入了傾盆大雨中。
耿信滌怔怔地看著他趺跌撞撞地跑著,消失在雨幕中,然後輕聲地說:「別了,愛人!
快回去吧!你的家人在等著你,他們會好好地照顧你,幫助你來忘記我。自始至終,你都是屬於他們的,只是你自己迷失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