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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金主 第七章 作者:芙蓉

  瀰漫在空氣中的儘是古老陳舊的氣息,若非那霉昧過於噁心,恐怕被摔的頭昏眼花、意識不清的那兩人不會醒的那麼快。不過白凰院朱鷹能即時恢復神智,還得算上小腿激疼不已的幫忙。

   「唔……」白凰院朱鷹清醒那瞬間,忽然感到腳上傳來劇痛;他幾乎可以確定他療養失敗,傷勢持續惡化。表現英雄氣概的結果,便是他再度折損腿一條。

   身上多出幾處撞傷,他全然不在意;現在比他自己更重要的是她仍否安好?

   「海莘?」置身陽光到達不了的黑暗世界中,白凰院朱鷹不免緊張起來;至今他左手仍然緊緊握著她溫涼柔軟的小手,可她怎麼始終沒有動作?

   朱鷹擔心的靠近過去,卻發現她並非未醒,卻是慢慢地感到她雙肩開始不停抖動,抱腰縮成一團,仔細聽才注意到那受到壓抑的細弱聲響傳來……是哭聲?

   想必她是害怕極了吧?再怎麼說,雖然是她闖的禍,但他卻無法不心疼受驚的她。朱鷹不由得想伸出手將海莘摟入懷中柔聲安撫,可才一接近,卻發現……

   「真的有寶藏,嘻嘻嘻……這下子妹妹們就不用再接家庭代工,真是太好了,呵呵呵……」她在笑,而且笑的很忘我。

   原以為她是受到驚嚇而啜泣不已,結果是他太低估她的勇氣。只要一牽涉到財寶,她便會立刻化身為金田一一,堅強的向未知謎團挑戰,還不用拿爺爺的名譽立誓,一切她自己來就行了。

   「你還笑,先別提有沒有寶物,現在我們能不能出去都還是個問題,這裡究竟是哪裡?」氣歸氣,朱鷹還是忍不住關心問了一句:「你還好吧?」

   「我沒事。」從白日夢被拉回現實中的海莘不免有些慶幸。還好這裡是一片漆黑,要不他一定會看到她害羞的笑容。因為有他護著她,她從頭到尾連一點撞傷都沒有。對他的感激與欽慕有增無減,好感似乎已經快要超越她理智所能負荷。

   「這裡八成是你家的秘密金庫。」她回答的理所當然。「雖然不知道是哪個先人祖宗建造的,但是我很感謝他。」瞧她高興的像是已經拿到了寶藏,正坐在豪華郵輪上環遊世界一樣篤定。

   「別再說了。」她有點危機意識行不行?「你不怕嗎?」

   「為什麼會伯?有你陪著我不是嗎。」

   朱鷹不免楞住。就算是他,初次來到這個陌生的地下城,說沒有任何不安或擔憂都是騙人的;但是海莘她……全然信任,無防備的真心信任,讓原本怒氣逐漸高漲的白凰院朱鷹,頓時消了火氣,甚至還突然感到一絲不合時宜的欣喜。

   以為總是很特立獨行、自作主張的她,竟然也有想要依賴他的時候?

   而他,就因為她順口說的話而赫然發現,他喜歡這種感覺。比起任她盲目的四處跑讓他擔心煩躁、或是聽聞她受傷而心疼懊惱,他寧願她將自己交給他,由他帶著她去闖蕩。有她在,他也同樣浮現無盡勇氣。

   他本性不愛受拘束,可若是這樣被她套牢……又何妨呢,他就是拿她這點沒轍--欸?且慢。要是被這小麻煩纏上,他的人生不就得在一團混亂中度過嗎?矛盾的心思再次困住了白凰院朱鷹。

   「怎麼不說話了?你可別告訴我說你怕黑。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會在這兒被困住的,來,打起精神,我們一同找出路。」

   下一刻,白凰院朱鷹就被眼前景象給嚇到。剎那間出現一道光,光中有她依舊無邪的笑容,但就只見著一顆頭……她沒事幹嘛老把燈光往自己臉上打?

   「你、你的手電筒哪來的?」朱鷹看仔細之後,好不容易才從震驚中定下心。方才乍見那怪異一幕,還以為她出了什麼事,差點讓他失控。

   跟她在一起,一定要有非常強壯的心臟才行。

   「我身上都有帶備份的呀……還有儲備乾糧呢。來,這支手電筒給你。」

   海莘有些尷尬的吐吐舌頭。朱鷹一定不知道,往常要把東西免費借給人家,是件多麼讓她掙扎不已的煩惱;可是海莘甚至不加思索就大方提供他道具,她在不知不覺中已對他開了先例。「我們走吧。」

   白凰院朱鷹不知道該感謝她的周全還是氣她的執著。原來方纔她在他面前丟下那一大籮筐、多的讓他懷疑她嬌小身軀,怎麼背得動的各式道具還不是全部喔。

   唉,他最後只能無奈的同意進行冒險。

   「等一下。」繼而朱鷹出手攔住她前進。「我先走,你跟在後頭。」

   這地方到底會出現什麼仍是未知數,他並非逞能,卻是無法容忍她有絲毫可能發生意外受傷的情形。只是他卻忍著腳痛,不希望讓她看穿他受傷的事。

   「不,我們一起走。」出乎意料的,她主動偎向他,勾起他手臂架到自己頸項上。「你受傷的事,我也有責任。在走出去之前,就讓我來當你的枴杖吧。」

   「……不用了,我……」說不出完整的話,不光是由於朱鷹不願自己成為她的負擔,也是因為她這麼貼心的舉動,讓他有點兒感動……好吧,他承認他很感動,至少在這節骨眼上,她沒丟下他不管逕自去挖寶,遠比他所想的還要有情義。

   「唉呀,別擔心啦,我不會向你收服務費的。」她完全誤解了他猶豫的理由。沒辦法,她的思考模式就是如此。

   朱鷹只能啞然無言的接受她的熱心提案。他對自己的感情醒悟的已經夠慢了,而她竟然比他還遲鈍?不過沒關係,他相信他們一定能順利走出去,然後他將有得是時間點醒她……

   ※     ※     ※

   點醒她?現在,白凰院朱鷹覺得敲昏她可能比較好。

   當他們好不容易躲到一處蟒蛇爬不上來的高台時,朱鷹不免無奈的想。也許他一開始就不該徵詢她的意見。現在他開始懷疑她那身,總讓人覺得飄忽不定的詭異靈氣、是否因為她可能具有巫女血統。事情該從他們出發後四個鐘頭說起。

   「走了這麼久還沒發現任何東西,真奇怪。」白凰院朱鷹不免嘀咕著。

   沿途雖然有些小岔路,不過大致上來說,倒還不算是錯綜複雜的迷宮。

   他早在腦中自動組織出地下城的路線圖,目前為止,只要是他們曾經通過的地方,他一條不漏的全記下了。

   剛剛一度發現有面潮濕生苔的牆上,有個小洞竟然微微透著光,可因為他敲打了老半天後,雖然能確定牆後應該有個不小的空間,但牆面仍然紋風不動,於是他們只好決定另尋出路。

   朱鷹雖無法預估這座地下城大小,不過從牆上留下的家徽圖樣,以及沿路零星出現佈滿蜘蛛絲與灰塵的石像來看,這地方或許真與百年前戰國時代有關聯。

   地上那棟被他拿來當作別墅的城莊,據說曾經是豐臣秀吉的遺民們、最後據守的地點之一;眾所皆知,謠傳歷經關原合戰、大阪冬之陣與大阪夏之陣後,丟了政權、又被幕府滅亡的豐臣一族,原先擁有的大批軍用資金突然下落不明。

   如果硬要懷疑這座城有可能藏了什麼,朱鷹也無法斬釘截鐵的否定這點。

   但在數十年前他們白凰院家進駐這座城前,也曾動用許多人力尋找任何線索,卻徒勞無功,所以後來朱鷹完全不認為這裡會藏有寶物,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三分鐘後的現實,卻不得不讓朱鷹相信,海莘的直覺也許能信幾分。唉,都已經邁入二十一世紀,而他們居然還會有這麼光怪陸離、難以置信的奇遇?

   「就是說呀,地面上奇奇怪怪的要命暗器那麼多,怎麼地底下什麼都沒有?」海莘可不是嫌現在的處境不夠刺激,卻是因為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值錢的寶物必然有良好的防盜設施,要是一點保護都沒有,不正代表那寶物不值錢?

   驚覺她這幾晚花的功夫都白費了,讓海莘有些傷心。

   「地面上的要命暗器?」白凰院朱鷹發現自己格外易怒的原因,不能怪他修養不夠,應該怪她太不知輕重,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你遇過?」還以為她運氣好,沒踩過任何機關,誰知道卻是她隱瞞著他一切。「怎麼都不說?」

   「呃,對呀……遇到過兩三次……」注意到他開始變臉,海莘知道自己還是誠實一點比較好。「□……可能是五六次……也許有八九次……好好好,我說啦,連這次是十二次。你別生氣嘛,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反正我……我沒事……」

   「才來幾天,這不是代表你天天都遇到危險?」是啊,他也才認識她沒幾天,卻被她氣得可能短少好幾年壽命。「算了,以後你得答應我,絕對……」

   「我們會有什麼以後嗎?在見過你爺爺、化解了你哥哥的危險時,我們還能這樣繼續在一起嗎?」為了避免捱罵,她順勢接了別的話題,卻完美的將朱鷹所有想發飆的話全部封鎖住。

   他們的未來?朱鷹怔了好一會兒。沒錯,他們只能算是臨時湊合的同伴,事先既沒任何預期,自然也沒任何計劃;在他去台灣之前,也不曾想過會帶她一起回日本。所以他也從沒考慮過,關於他與她的可能性。

   「出去再說吧。」他再次迴避沒有答案的問題。雖然他彷彿可以確定,他心底是不願這麼放她走的,但,那又為了什麼呢?

   「這地方好像當真什麼都沒有欸。」海莘沒察覺身旁的他心裡急遽變換的複雜心思,只是很專注的看著前方,好似永遠沒有盡頭的交叉迴廊。

   奇怪,她的直覺一向很準哪!每次撿到二元或五元銅板以前,她都會像現在一樣,心跳加速,極不安穩;自從和他見面以後,她這種三不五時就變得焦慮的現象更是明顯,尤其有他在身邊的時候,狀況更是糟到了極點。

   現在她會這麼堅信有寶物,全憑了不起的直覺。可是……難道她的第六感不靈光了?「再怎麼說,既然是這麼龐大的地下城,也應該要做點陷阱,不然勞民傷財花這麼大功夫有何意義?」她充滿疑惑,腳步走的更快,忘了配合他的步伐。

   「像是什麼劍坑啦--呀--」發出尖叫的原因無非是她一腳踩空。

   原來方才看似平凡無奇的地板突然整個陷落,要不是因為她還一手扶著朱鷹,而在她失足墜落的一瞬間,發現有異的朱鷹連忙站穩身子、咬牙忍痛使勁將她硬扯回來的話,恐怕她早誤中陷阱。

   「喏,你要的劍坑。」指著地面上多出來的坑洞與坑洞內插滿的刀刀,白凰院朱鷹沒好氣的緊緊抱著她。這傢伙非得讓他這麼操心嗎?萬一她摔下去可是只有當肉醬的份哪!

   「真的有欸……」驚魂未定之後,海莘對著朱鷹燦爛一笑。「這樣我對我們的未來就很有信心了。」

   「你對我們的未來……有信心?」看著她的笑容,白凰院朱鷹發現自己可能甩不掉她了。就為了她這麼甜美的笑容,就是要他冒險出手救她一百次他也甘願。

   原來不是只有他想要維持這段讓人氣惱的孽緣嗎?她對他總能立即保護她感到這麼放心,她的依賴讓他胸口再度盈滿熱意;雖然地點糟糕,雖然時機不對,但是他突然想告訴她,就算安全出去以後,他……希望她留下。

   「對呀,現在開始如果滿路都是陷阱,那麼我可以肯定不需要多久,我們就能找到豐碩的寶藏呀,這樣的未來實在太完美了,呵呵呵;要是接下來會從牆中射箭出來--」

   「快躲,蠢女人!」他莫名感動的好心情,才被她天真樂觀的奇想給破壞的一乾二淨,正氣得推開她,想好好數落她一番時,還來不及發飆,就在她退開的腳步踩在石板上發出無比沉重的悶響,隨即他簡直不敢相信,竟然又被她料中了!

   石牆上同時有五處地方忽然冒出小洞,接著便從洞中急速竄出看來失了光澤、判定應該有些年代的金屬箭頭,緊接著便是多箭連番亂射,箭箭對準他倆。

   他及時抱著她左躲右閃跳開原處、最後翻倒在地,這才免去他們兩人同時被釘死在牆上當標本、等著三十年後由別的挖寶者發現一對骷髏的慘劇。

   當朱鷹看著那好幾排豎立在牆面與地上的龐大箭陣,只能慶幸還好他從小就學古老武術,否則肯定躲不過。

   「……這次會是真的嗎?」她愕然問道。

   白凰院朱鷹已經學會瞭解她的驚歎絕對不是因為感到害怕。「你該不會想問那個箭翎上,黃澄澄的顏色是純金的還是鍍金的吧?」

   「你很厲害喲,我還沒問你就知道了。」也不是說她腦筋愚昧到認不清現實,只是可能從她掉到這兒的那時起,海莘就已經陷入熱誠尋寶的失神狀態了;就算前面有出口,可能在她找到東西前,她的眼睛也會自動過濾掉出路的存在。

   「謝謝稱讚。」白凰院朱鷹只想翻白眼。「看來前面的陷阱可能會更多,我們還是換條出路吧。」他當機立斷決定避開危險往回走。

   「但是說不定寶物就在前面了呀。」其實海莘理智上,十分明白朱鷹的決定才是最正確的,可尋寶是她的夢想,要她在距離這麼近的地方放棄,她實在不甘心。「而且,現在又沒有響尾蛇或蟒蛇出沒,只要我們小心一點--」

   「噓!」白凰院朱鷹舉起食指擱在唇邊示意她安靜,緊張的開始四處觀望。「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也沒有,除了那個好像是有人在吹氣的風動『嘶嘶』聲--欸?」拿起手電筒,往遠處那個彷彿在蠕動的身影照了過去--媽呀!

   朱鷹緊緊拉著海莘的手,早巳管不了傷疼,只知道要是再不跑,接下來大概可以不用買票、就能免費欣賞一場蛇吞人奇景。

   那種只有在寰宇搜奇裡才看得到的巨蟒圖片,什麼時候走出神話中了?

   白凰院朱鷹突然覺得,海莘到現在還沒賺大錢簡直是不可思議。她應該去當占卜師「鐵口直斷」;如果她肯開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投資這個穩當的生意。

   他從來沒見過有人能夠鐵齒到這種程度的!

   兩人完全不辨方向的跑了又跑,沿途有驚無險的,閃過了一大堆奇怪的落石亂箭,躍過一個個壕溝,穿過一條條秘道,像是經過了一輩子一樣漫長的時間,最後在他們探頭確認巨蟒應該沒追上來的時候,總算停下腳步。

   他們的臉色肯定可以提供給醫學院學生,當成嚴重缺氧的活教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僵硬的雙腿差點就不聽使喚,唯一還有自主意識的,是兩人緊緊相握的手掌始終沒有放開。

   「好大的蟒蛇,真是嚇死人了。」海莘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深吁一口氣。

   「我看你一點也沒有被嚇到的樣子。」朱鷹不禁有些懊惱,這麼跑著跑著,他的記憶中好像有一部分路線給搞混了。

   「有哇!真的很可怕呢,沒想到這個地下城竟然有那種活生生的野獸存在,如果再跑出什麼--」她話未完即遭他厲聲打斷。

   「住口!」他可不想再次驗證她預言的本事如何高超。

   「我只是說說而已--」這一次當她看到他回過頭那份陰沉表情時,自動乖乖閉嘴。「那個……你別生氣好不好?」她喜歡看他笑,喜歡他的溫柔,喜歡他無法拿定主意該不該依她的困惑表情;但是看他這次當真發了火,她好難受。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哪……」見他氣極的甩開她的手,快步往前走,她連忙追在他身後。

   「你太自私了!總是光顧著你的冒險,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我怕你遇到危險怕你受傷,但是你的眼裡只有寶物,根本沒有我--」

   猛然住口,白凰院朱鷹瞬間也無法理解自己生氣的理由。

   他氣的並不是她將兩人捲入一場又一場的意外中,他氣的卻是在她眼裡,他半分地位也沒有!原來他……喜歡她的程度遠超過自己想像嗎?

   「可你不也一樣?你只是利用我收拾你自己闖下的禍,利用我解決你和你哥哥與爺爺之間的繼承紛爭而已!」帶點惱羞成怒意味,海莘出言頂撞回去。

   朱鷹一時無話可說。他們兩人從最初就不是以什麼浪漫的交往方式而結合的,兩個人各懷目的互相接近,目的達到了就拆伙,這應該是極為正常的。但就算是這樣不合常規的相遇,也不代表現在他可以輕易的割捨掉對她的感覺呀……

   「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可當我聽尊子說,你爺爺嫌棄我只是貧家出身的窮女孩時,我就突然好想要得到一大筆錢;如果我能夠跟你有平起平坐的地位,是不是有可能、有可能我們也會像別人一樣,至少不會是這麼劍拔弩張的相處……」

   在以前,要讓總是為了家庭與工作,壓抑自我的海莘說出這麼一大段話,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是否因為她最近受了他奔放的生活方式影響,或者是因為他一再訓練著她不怕生、不畏事、不退縮的勇氣,也或者是因為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下城,陰鬱詭譎的氣氛影響下,讓她變得完全不像平常害羞遲鈍的她。

   「如果能出去……爺爺那件事過關的話,我們也許可以……」

   他垂於身側握拳的手,一度握緊又鬆開,連他也不瞭解,怎麼一句簡單之至的「重新開始」他偏是說不出口?「……算了。」

   「其實你真的不用這麼緊張的。之前我聽你家警衛說,後苑乾枯的水井因為地震而裂開了縫……之前我們找到那面會漏光的潮濕牆面……我懷疑那就是出口。」知道他這次怎麼樣也不肯息怒,她強忍著鼻頭酸澀,一面委屈莫名的啜泣起來。

   「你知道有出路卻不肯告訴我?」他微瞇眼眸,無法自遏心上惱怒高漲。

   「因為應該有出路的,所以我就覺得放心多了呀……」既然肯定有出口,那麼多花些心思在尋寶上面有錯嗎?

   「你--」他該氣她的;是她將所有事情擾得一團亂,就算他現在不想再管她也很正常。但看她一副小媳婦模樣,他總是會心軟。「我們往回走。等到出去的時候再跟你算帳。」自顧自的生悶氣,朱鷹刻意要自己狠心別理她。

   「朱鷹……朱鷹你不要不理我,下次我有了消息保證會告訴你的啦……走這麼快,你的腳不是很疼嗎?我願意扶你呀……」她該怎麼做,他才會與她和好?他這樣不牽她的手,不跟她說話,寧可咬牙硬撐傷疼,看得海莘也跟著疼了起來。

   繞了千百個彎,海莘豁然明白,自己對朱鷹種種不明緣由的眷戀與渴望,從何而來了。該怎麼辦?她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

   他依舊不說話也不回頭,只是腳步不免放慢了些,仍是怕她跟不上。

   「朱鷹,別走那麼快呀,你看旁邊一列列武士的石像,說不定是機關,你要稍微注意一下呀!」看他步伐十萬火急,她只能好意點醒他。

   「糟了!」當白凰院朱鷹發現事情不對時,猛然停下腳步,急忙回頭探看她的狀況是否安好,然而就在他佇立原地的那瞬間,他身旁那個蒙上一層厚灰的持刀石雕武士像,竟然開始活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對準他劈下。

   注意力完全放在海莘身上的朱鷹,錯過了閃躲開來的第一時間,決定要跳開原地時,傷腿卻因為使用過度,偏偏在這當口開始抽筋,發疼麻痺,他根本無法躲開那石武士銳利的攻勢,眼看著那一劍就要砍上他胸口!

   「朱鷹--」尖叫聲迴盪在石廊上,海莘在那一刻,竟然毫不猶豫地衝上前推開朱鷹,奮不顧身的以自己纖弱身子代他挨了這一刀。

   在石像整個倒塌前,白凰院朱鷹連忙拉過海莘,抱著她滾到一旁,避開石像的攻擊。無暇多管到底這次石像機關,是因為他們又踩到地板哪裡的啟動點,朱鷹只是順著她被劃破的衣裳猛力撕開--

   白皙如玉的雪膚上沾染一大片怵目鮮血,在那中央卻有一道三十公分左右的狹長傷口,看來頗為駭人。

   有那麼一瞬間,白凰院朱鷹幾乎要心痛的無法呼吸。

   他捨不得她往危險裡頭鑽,更不能容忍她為他受了傷。他懊悔著不該孩子氣的跟她耍脾氣,不該不搭理她,不該遷怒於她,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錯;隨即他知道他不能徒然留在原地自責,浪費寶貴的救人黃金時間。

   要賠罪,要道歉,都要等到她平安無事再說!

   「海莘,你撐著點!」二話不說,白凰院朱鷹立刻脫了自己襯衫,撕成條狀,一面綁住她傷口,一面綁住她身上幾處止血點,希望這樣能減緩她出血的情形。

   「你、你不生氣了嗎?」見到他回頭抱著她,海莘綻開絕美一笑。

   在那可怕的一刀砍下的時候,其實她根本不感到疼,只覺得好似有人在她背後重重壓了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深陷進自己的肌肉隨即便離開;緊接著是感覺整個背上像被人潑了一桶水,濕意急速擴散。

   直到她想笑著讓他放心時,她才驚覺自己臉上表情,都因為陡然傳開的劇痛而抽搐著,好痛好痛……但是她一心牽掛著幸好他沒事……

   「你不可以生我的氣……這次、這次我沒有讓自己陷入危險,大意的人是你喲……所以、所以你不可以生氣了……」

   「別說了!我不會……不會再對你生氣……」先前總讓朱鷹無法忍受的腿傷,這個時候他竟然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疼了。他背起她,憑仗自己方纔的記憶,將手電筒咬在口中維持照明,以他最快的速度努力往回跑。

   等他察覺的時候,眼中一片迷濛,無法克制的溫熱水珠遮蔽了他的視線。

   沒辦法再否認,他就是心疼她。

   「到底出路是哪一邊?」來程與回程的方向感原本就不同,更何況他們適才有好一陣子無法好好熟記路線,前頭出現了雙岔路,他應該怎麼選?看海莘的狀況,沒有時間讓他走錯之後再回頭走另一條啊?「該走左邊……還是右邊?」

   「……朱鷹……往左走,我記得是左邊的路……」海莘虛弱的說了。

   「你確定?」朱鷹仍在搜尋腦中模糊的記憶,慢慢地與海莘的答案重疊。

   「我確定,是走左邊……」海莘才說不了幾句,便陷入暈厥之中。

   「好。我知道了。」留在原地也同樣沒救,朱鷹必須向命運之神賭這一場。這陣子的相處,他自認對海莘有一定的瞭解,他得相信她。「我們就走右邊!」

   ※     ※     ※

   還好他沒忘記她一向沒啥方向感,朝著她印象中的相反路線走,果然順利回到之前就來過的那面濕濡的石牆。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她沿路昏昏沉沉的沒多開口,總之他們一路上也不再遇上奇怪的東西。

   靠近牆邊小洞,除了隱隱透光之外,還有微弱風動帶來了,跟地下城濃厚霉昧完全不同的清新空氣。如果能夠通過這面石牆,那麼後面的空間,應該有通往地面枯井的路才對。

   但是石牆雖然不算太厚,也不會那麼容易被推倒;而朱鷹手中並沒有任何像樣的工具,他有的只有這身手腳而已。

   他飛快在腦中計算著接下來的行動。看樣子,石牆受水浸潤已經有一段時間,石磚與石磚間隙的泥土已有些鬆動,牆上裂開的小坑應就是最為脆弱的地方。

   朱鷹在離開牆面幾步路的地方放下海莘,隨即轉身停在石牆前,深吸一口氣,略微側了身,眼睛瞄準石牆上的小坑,然後猛然在原地跳起,以旋轉加強攻擊的力道,奮力踢了出去!

   「不要!不要這樣,朱鷹……你會受傷的,不要這樣呀!」海莘拼著最後的力氣,想阻止朱鷹做傻事。

   由於失血過多,她只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的景物開始搖晃變形,但是失去意識前,她一定要阻止朱鷹這種近乎以卵擊石、不自量力的行為!

   「就算你的腿斷了……也不見得能打破這面牆啊?不要再踢了……」

   「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這麼做,絕對救不了你!」朱鷹的決心比誰都堅定。話未完,旋身飛踢早已又連擊數次。

   「不是我的腿先斷,就是石牆先毀,反正我就是不能這樣坐以待斃,看著你明明能得救卻什麼都不做、空等別人幫忙!要救你出去的人--是我!」

   雖然海莘還想再說什麼,可也已經沒能耐再開口了。身上劇痛比不過心疼。她懂了朱鷹那一番話了,他不忍心見她受傷,就如同她不願意讓他為了救她而自殘一樣。那是否代表著他……是不是也總算並非對她毫無感覺呢?

   她想要重新開始,她想要好好陪陪他,她想要告訴他……她喜歡他;但是……還來的及嗎?

   她想在最後喚他回頭再瞧他一眼,竟連這樣的小事也辦不到……遺憾化為晶瑩淚水滑落臉龐,無止境的懊惱盡數哽咽在喉中……

   下一刻,沒有溫度,沒有聲音,沒有知覺……黑暗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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