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瀛目睹那一幕,簡直無法忍受,神色凝滯的盯視剛合上的大門。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紫蘇若對桑小鰈無意,為什麼不當場駁斥回去?若對桑小鰈有意,以她明快的處事態度早該拒絕他不是嗎?
這是因為他不瞭解桑小鰈,而袁紫蘇瞭解。別看桑小鰈一臉斯文相,其實臉皮厚得很,他才不怕難為情,紫蘇愈是想撇清他倆的關係,他愈是粘人,什麼肉麻的話和不要臉的動作都做得出來!紫蘇私下警告過他、罵過他,他便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真的好愛你啊,妹妹!真情自然流露不好嗎?難道人長大就須板著臉、隱藏感情的過日子嗎?」誰拒絕得了赤裸裸的感情?袁紫蘇再壞脾氣,被他粘了十幾年也懶得發作了,乾脆以不變應萬變,不去理會,他自然無法得寸進尺了。
「姚瀛!」姚父喚醒沉思的他,「你帶袁小姐回來,到底是……」
「爸,我不知道,我也被弄糊塗了。」他深黑、不快樂的眼中充滿許多的疑問,就以這種眼神注視他父母。「我交往過的女孩裡,紫蘇最令我動心。跟她在一起很快樂,絕不會感到無聊。可是,她那麼耀眼,讓我覺得自己好平凡,跟秋思在一起的感覺完全不同。今天我去她家,想證實自己錯了,紫蘇其實跟我一樣平凡,可以安心和她交往下去,然而我所看到的卻是……你們知道嗎?她家的玄關就大得夠我們家做一間臥房了!為了讓她安靜寫小說,她繼父在頂樓加蓋一大間小木屋作為書房,小木屋的外圍是庭園造景。有錢人的奢侈我也聽多了,一旦親眼目睹,那份震撼,讓我更加自覺渺小,我一輩子也供應不起她這種生活。我邀她來,是想讓她自己親眼看一看彼此的差距,可是在車上我們談了不少,聽得出來她並不在乎貧富差距,我心中又燃起一線希望。但桑小鰈一來,他們之間的親愛關係又使我迷惘,他們真的只有兄妹之情嗎?」
「哥,你別呆了。」姚絹有點瞧不起自己老哥,有眼無珠嘛!「你人聰明,社會歷練也有,還看不出桑小鰈對袁紫蘇的獨佔欲?不管是眼神、表情、一舉一動,都在大膽的宣示:『我愛袁紫蘇!她只屬於我的!』大學四年,多少女孩倒追桑小鰈,他都無動於衷,功課之外,他只忙著粘住袁紫蘇,破壞袁紫蘇和男生約會,已成H大公開的趣聞了。」
「紫蘇說過,她對桑小鰈沒有那種感情。」
「即使現在沒有,將來也一定會有。」姚絹知道的比他多。「袁紫蘇不是柔順好脾氣的人,我記得大三時,有位大四的美術系學長自以為梵谷二世,追她追得好凶,施恩似的說要帶她一同出國流浪尋找題材,她不理,那學長就很沒風度的譏笑:『大三拉警報,大四沒人要囉!』紫蘇當場甩了他一巴掌。由此可見,紫蘇是容不得有人侵犯她,然而她卻對桑小鰈十分愛護,他再粘、再煩,也沒人見過她對桑小鰈動一根手指頭,就算這不是愛情,只是於心不忍好了,桑小鰈就有贏的機會。女人啊,一旦對某人狠不下心腸,那就離愛情不遠了。」
姚母輕輕的說:「姚瀛,媽覺得秋思比較適合做我們家的媳婦。當然,不是說袁小姐不好,我只是覺得她不是那種肯一輩子埋沒在家裡煮飯、洗衣服、生孩子、帶孩子的女人。」
「她不會做家事,她有富貴手。」姚瀛挫敗的說。
「啊?那我們要不起這樣的媳婦哦!」
「媽,你們在說什麼嘛!人家袁紫蘇又沒說要嫁給哥哥。」姚絹嘲弄的說:「你們不是常說:『嫁要嫁比娘家好,娶要娶比我家窮。』這樣女兒嫁過去或媳婦娶進門,一相比較,咦,日子比娘家好過嘛,自然肯安安分分的過一生。所以,老哥,你聽媽的話娶唐秋思好了,沒有袁紫蘇漂亮、年輕,但賢慧啊!」
姚瀛瞪了姚絹一眼,如何聽不出她明勸暗諷,譏笑他將愛情論斤論兩的計較彼此的條件,一點也不坦率。
「我也贊成哥娶唐秋思。」姚綾也開口了。
「怎麼我要跟誰結婚,你們意見比我多?」姚瀛不悅。
「你聽過桑寄生這個人嗎?」姚綾不理會他的情緒。
「桑寄生?我當然知道。近幾年他出了好幾本分析局勢和勵志、跟青年講話的書,都上了暢銷排行榜,我們出版社也向他接觸過……」姚瀛眼皮一跳,「難道紫蘇的繼父就是他?那個演講費可比名嘴的桑寄生?」
「A大只有一位姓桑的教授,又是教政治學的,錯不了。」
「紫蘇為何不提呢?桑寄生正當紅,有他幫著造勢,可提高知名度,讓更多讀者熟悉她,銷售量必增。」
「你就只會想到這個?也許名人父母帶給孩子的壓力是我們無法想像的。」姚綾沒什麼表情,一貫的冷靜,「在學校,桑教授是很風趣的長者,非常受學生歡迎,而且自律甚嚴,從不鬧緋聞,所以當他再婚時,就成了他人津津樂道的小道消息。我聽圖書館的老伯說,他之所以再婚,是因為對方有一個女兒,他想要女兒才結婚的。桑教授愛女兒是出了名的,他的第一任太太一連生了四個兒子,他的失望連太太都受不了,竟把最小的兒子打扮成女孩,成了笑話一直傳到今天。如果這是真的,你大概過不了桑教授那一關。前年校慶後,有位年輕的副教授說他在校慶上見到桑教授的女兒,驚為天人,想與桑教授攀親,桑教授一口就拒絕了,說他太太捨不得把女兒嫁出去,他也捨不得,正好他有四個兒子,她想嫁哪一個就哪一個,隨便她挑!還宣稱他四個兒子均是一時之選,不但英俊瀟灑,且各有專才,都是好丈夫。」
「真是亂七八糟!」姚母歎道:「這麼複雜的家庭不好做親家啊!」
姚父突然嚴厲的質問兒子:
「你對袁小姐有沒有不三不四過?」
「爸!」姚瀛很尷尬,但在嚴父的眼神下只好不甘不願的說:「你不要被阿綾的話給迷惑,紫蘇不是那種三心二意、隨隨便便的女孩,我跟她很清白。」
「那跟唐秋思呢?」姚絹眨眨眼。
「姚絹!你閉嘴!」
「好了,安靜。」姚父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嚴說:「既然你跟袁小姐不到那種程度,那就好。姚瀛,你跟唐秋思也不是一天兩天,應該給人家一個交代,是時候了。」
「是啊!」姚母也贊同。「秋思那孩子我很喜歡,人懂事,又穩重,看來就不像會出亂子的人,而且跟你一樣在出版社工作,志同道合,再好也不過了。娶妻不比交朋友,要相配,小廟可容不了大菩薩。」
姚瀛何嘗不知唐秋思適合做妻子,而且一心想嫁給他,但結婚後呢?他可以預見未來幾十年平淡如水、波瀾不激的生活了,最偉大的目標就是生兩個小孩,努力存錢換大一點的房子之類,安安穩穩,過久了會令人麻木,到最後連快樂或不快樂都不去想了,就這樣過完一生。
對絕大多數的人而言,這就是幸福!
但這樣就滿足了嗎?求學時代大言不慚的理想與抱負被現實刻板的日子慢慢的磨滅了?當生命終結的那天來臨,他能否坦率的說:「這一生,我無悔。」他能嗎?
「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姚父下結論。各自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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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樓,袁紫蘇便揪住桑小鰈的耳根,大吼: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看姚瀛不順眼!」他義無反顧的說。
「我的男朋友有哪一個你看順眼過!」她仍用吼的。
「那表示最適合你的人還沒出現。」
她氣極反笑。「你又怎知道什麼樣的人最適合我?」
「至少姚瀛就不適合,你別忘了,他腳踏兩條船,跟唐秋思之間是近水樓台。」他拉下她的手,揉揉耳垂,其實也不怎麼痛,偏要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你對姚瀛並沒有喜歡到非他不嫁對不對?因為我看你一點也不緊張,沒有想搶回他的動作。」
「那是我信任他,不相信他跟唐秋思之間有什麼。」
「好吧!日久見人心,先別提這個。」他牽了她的手,散步到停車的地方。「我們去購物,沐浴粉快用完了。」
「你來找我就為了一起去買東西?」
「對啊!瞧你漫不經心的,沒有我看你怎麼辦哦!」他把她以前常說的話奉還給她。
一抹好笑有趣的光彩閃進紫蘇生動的黑眸裡。
醫生吩咐她少碰肥皂,因此他們慣常到一家專賣進口美容用品的精品店,買一袋牛奶香浴粉,回去後裝進密封罐內,洗澡時舀兩匙加入水中浸泡,不必再使用肥皂。想換點新鮮的,就改用沐浴油、香浴球或泡沫沐浴精,有時牛乳香、有時甜美的白薑花香、有時紫丁芬芳、有時是薰衣草之氣息。
「自然的香味最好,」桑小鰈拿了一袋牛奶香浴粉、一瓶植物沐浴油和杏仁按摩油,並為自己挑了兩塊杏桃甘油皂、豬鬃毛的胡碴刷,一邊說:「記得畢業舞會那次,平常清純的女大學生,有許多變成了一代妖姬,臉上五彩繽紛不說,最可怕的是一人一種香水味,不同的氣味混雜在交誼廳內,害我打了一晚上的噴嚏!還是我的紫蘇妹妹最好聞,純淨的味道就像你的人一樣令人著迷。」
袁紫蘇無聊的打個呵欠,她最不耐煩逛街購物了。
「這裡的東西貴得要命,你拿那麼多幹嘛?」
「沒關係,我剛領了薪水。」
「照你這種花錢方式,多賺五倍的錢才夠用。」
「好,你說的哦!要是我能賺比現在多五倍的錢,你就嫁給我。」
「少神經了!」她才不信。
「你以為我沒辦法做到嗎?」他眼中有一抹驚人的執著,唇邊帶笑,半真半假的說:「你啊,不管嫁給誰,我都不放心。你任性、難搞、作息不定,又嘴巴不甜,不會討好人,嫁給一般受薪家庭,勢必難討公婆歡心,嫁入豪門嘛,八成不耐煩周旋應付眾親友,不到三個月就會宣告失蹤,到最後不是你休夫,就是人家休妻。只有像我這種本事不差,又具有絕對耐性的男人,才是你廝守終身的唯一人選。」
「好厚的臉皮!」
袁紫蘇哈哈大笑,當他在說笑話,逗她開心。
「去結帳吧!大男孩。」男人?他還早哩!
桑小鰈不悅的嘟起嘴,的確不像是成熟的男人。
「總有一天,一定要讓你對我另眼相看!」他發誓般的說。
「我已經在看了,看你是不是哪根神經不對勁,這般反常!」
接過籃子,她自去結帳。桑小鰈伸長手,把鈔票擱在櫃檯上。
收款小姐有趣的笑視他們,「好體貼的男朋友,這位小姐好福氣。」
「我們是兄妹!」紫蘇慎重糾正。
「啊?對不起!」那小姐一邊結帳,一邊搖頭喃喃道:「不像啊!」來這買東西的大都是女性,要不便是夫妻或情侶。
桑小鰈得意兮兮的瞅著紫蘇:看你往哪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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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星期後,他們去看三商虎與時報鷹的球賽,回來去吃一七九元吃到飽的披薩大餐,各式口味的披薩任你嘗,附有沙拉吧、飲料。以前袁紫蘇怎麼吃都覺得不夠本,現在學聰明了,飲料少喝,沙拉適量,各種口味的披薩盡量吃,吃慢點,邊吃邊消化,吃上一兩個小時,總可以把她想吃的美味一次嘗個夠。
吃飽了,走路散步回家。
「蘇蘇,你多久沒見姚瀛了?」
「我上禮拜才到出版社去。幹嘛?」
「我以為你們分手了。」
「你少詛咒我們,我警告你!」
「他的態度還是跟以前一樣?」
「是啊,對我好客氣──」她說得好甜,眸采閃閃生光,這時卻被人撞了一下,整個人撲向桑小鰈那邊,他雖然及時抱住她,她仍是很火大的對撞她的人叫道:「幹什麼──咦,你不是唐秋思嗎?」
原來那個冒失鬼是素性端莊的唐秋思。這條街並非賣流行物品的,人潮不多,騎樓下很利行走,難得摩肩擦踵,又怎麼會撞得人幾乎跌倒呢?
桑小鰈抬頭望一眼招牌──XX婦產科診所。
「唐姊,你沒事吧?」紫蘇的氣消了,反而關心的問她:「你這麼匆匆忙忙,有什麼急事?需不需要我幫忙?」
「我──沒事。撞到你,真對不起。」
「沒關係。」人家不願說,袁紫蘇也不勉強。
「再見。」
桑小鰈向她點個頭,溫柔的握住紫蘇的手往前走。
唐秋思楞楞的盯望他們的背影,不知桑小鰈說什麼,傳來袁紫蘇的咯咯笑聲。有個決定猛然在她心中成形──人不自私,天誅地滅,她要把握住屬於自己的幸福!她趕上前,叫住他們。
「什麼事,唐姊?」
「我有話跟你說。」唐秋思希望自己能更狠心一點,但她不能夠,她本性善良,但也跟平凡的女人沒兩樣,她甚至可以聽出自己語氣中的酸氣,因為她嫉妒!這一刻,這一瞬間,她真的好嫉妒袁紫蘇。姚瀛為袁紫蘇動心,每見她便神采奕奕,雖與她交往,但大半的心在袁紫蘇身上,而袁紫蘇還有個桑小鰈!她愛姚瀛,更需要姚瀛,失去他將改變她一生的命運,而袁紫蘇沒有姚瀛依然是袁紫蘇。
唐秋思是聰明人,知道話不必說太多,只說:
「我已經懷有姚瀛的骨肉。」
「什麼?什麼骨肉?」紫蘇一時有點困惑,幾乎失神了。
「我有了姚瀛的孩子!」唐秋思堅定的望著她。紫蘇不自覺的倒退一步。
桑小鰈擁住紫蘇,給她力量,不滿的、又冷又硬的聲音向唐秋思說:「恭喜你了。姚瀛知道嗎?」
「我還沒告訴他。」
「為何不先向姚瀛報喜而來通知我們?未免本末倒置了。」
「方纔剛檢查出來。」唐秋思連爭論都沒有,有利的事實站在她這邊。「紫蘇,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我代姚瀛向你道歉。」
「好一副『姚太太』的口吻!」脾氣最好的桑小鰈都忍不住生氣,語出譏諷。他不能原諒姚瀛和唐秋思如此傷人於無形,可憐他的紫蘇妹妹──他忙低頭瞧紫蘇,還好,沒暈倒,臉色不太難看(自然也不會好看),表示她對姚瀛沒有愛到刻骨銘心、非君不嫁的地步,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紫蘇?」
「我想吐!」她捂著胸口,「他們讓我覺得好噁心!」她乾嘔兩聲,卻又吐不出來,大概披薩太合胃口,賴在肚裡不肯動,只擠出兩滴眼淚,「我真不懂男人,跟我交往的同時卻又和另一個女人上床,他對得起哪一個?」
「對,姚瀛欺人太甚!」
紫蘇黯然無語,彷彿失落了什麼,胸中燃燒著悲切之痛!她把自己想成悲劇中的女主角,遭男友背棄,嘴一扁,就要哭天搶地:他,帶走了我的生命之光,也帶走了希望,留下的只是無盡的黑暗、全然的空虛──奇怪,寫小說時順手拈來便是一串,保證讓讀者觀之潸然淚下,哭掉半包面紙,然而自己真正遇上了,卻哭不出來,也沒有傷透肺腑,或感覺被無形的創傷帶來極大的痛楚,有的只是被欺耍戲弄後的難堪、憤慨與感傷。
「你沒事吧,紫蘇?」
「我應該哭的,卻哭不出來。」她捏自己一把,好痛!眼淚仍滴不下來。
「你當然不必哭,該哭的人是姚瀛。」桑小鰈一方面為紫蘇抱不平,另方面在他心中有股輕快的旋律在迴響,好興奮紫蘇又失戀了!當然,這種情緒絕不能表現出來,以免紫蘇老羞成怒把氣出在他身上,要氣當然該氣姚瀛才公平。
「我先走了。」唐秋思心知不必再多說了。
「等等,」桑小鰈拉住她胳臂,「紫蘇,你準備自認倒楣嗎?」
她直望著他,眼中儘是火焰。她想到以往所交的男朋友,雖然都沒有結果,但沒有人敢腳踏兩條船,至少就她所知,沒有。只有姚瀛,她用心最多,傷得最重,難怪她不時感受到他的淡漠,原來他已選擇了別人。她的眼光如箭一般射向唐秋思的腹部,這就是最好的證據不是嗎?她可以忍受分手、失戀,卻受不了被當成傻瓜!
唐秋思想甩脫桑小鰈的手,但他是男人,又比她高一個頭,力氣大許多。「你放開我!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我們家的人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莫名其妙的悶虧!」
她淒楚的望著他,想要擠出一絲笑容,但桑小鰈卻不領情。
「我最不能忍受有人欺負我的紫蘇妹妹!紫蘇要不要向姚瀛說再見,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不應該由你挺著肚子來找紫蘇耀武揚威!姚瀛那孬種,活該跟你配一對──」
「比目魚,你夠了!」
袁紫蘇被他一吵,整個人清醒了。搞不懂比目魚,每次她戀愛,他比誰都囉唆,一旦失戀了,卻又比她憤慨、情緒化!
「你去攔一輛計程車,我們送唐姊去姚家。」
桑小鰈答應了。
「去姚家做什麼?」唐秋思以為她要去討公道。
「你懷孕了,應該早點讓姚瀛曉得,為免他又三心兩意,最好當他父母的面坦白說,他們是傳統、保守之人,一定會讓姚瀛娶你。」
唐秋思的表情猶如見到鬼。
「君子有成人之美!」紫蘇陰鬱的說:「姚瀛的外表深富魅力,可惜個性不成熟,無法專情。如果你決心嫁給他,自己要厲害一點,以免將來受苦。」
唐秋思頗為驚愕,然細思之下,不得不承認她道中姚瀛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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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到公寓前,他們並不下車。
「你自己上去吧!告訴姚瀛,說是我送你來的,他自然明白。」
「謝謝你,紫蘇。」
「別忘了給我喜帖,再見!」
桑小鰈一直沒鬆開握住紫蘇的手,這時歎道:
「你何苦做得這麼偉大?」
「事實已造成,多爭無益。行事漂亮些,讓人感激我總比恨我好。」她倔強的補一句:「他又不是我老公,多吵多出醜。憑他姚瀛,配嗎?」
「真不在乎,就別說意氣話。」
「我沒有意氣用事!」她用力抽回手。
「看來你根本不愛姚瀛,要不然不可能這麼大方。」
「你沒戀愛過,哪來這麼多意見!」她再大方,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桑小鰈怎麼說都不對,倒楣成炮灰。
「你喲,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他憐愛的輕撫她的臉龐。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的撫摩她,她轉開臉,竟感覺羞窘。
一股狂瀾般的快樂直衝向他胸口躍騰著,他毫不猶豫的把她擁入懷中,暗暗立誓:「這一次,絕不再讓你裝迷糊跑掉,我會讓你愛我愛得沒有心情去喜歡其他男人。」
「比目魚,你放開我。」
「別動,就讓我擁著你,安慰你,可憐你受了委屈,我好心疼……」
紫蘇驚慌半晌,好在他沒其他動作。她累了,他的胸膛又滿舒服的,她忽然打個呵欠,合上雙眼,睡著了。
他自我陶醉好半天,低頭一瞧,氣死人了:「袁紫蘇,你真是全世界最不羅曼蒂克的女人!像我這樣英俊瀟灑的男人抱著你,你也睡得著!」桑小鰈好氣又好笑,真是無語問蒼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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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呆坐床上,心情郁卒。
飽受失戀之打擊,竟然也能夠一覺到天亮,她奇怪自己到底還算不算是女人?
門上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請進。」紫蘇有些意外,原以為是女傭彩玉。
「我想你也該醒了。」桑小鰈黑晶石般的眼眸浮著笑意,溫柔的望著她,「快去刷牙洗臉,我弄早餐給你吃。」
一聽有好吃的,她精神一振,二十分鐘後,穿著寬襯衫、牛仔褲走進飯廳。
「哇,哇!」她眼睛一亮,「這麼豪華的早餐。」
鋪了棉質通花飾布的餐桌上,整套的手繪花紋餐具、杯組,白瓷花瓶插了一簇充滿生氣的鮮花,流瀉出一種靜態的美感。早餐有剛起鍋的蘑菇蛋卷,鬆軟的牛角麵包被撕開塗上香濃的橘子果醬,和一壺咖啡。美食、鮮花、別緻的餐巾、高雅的器皿,把吃早餐變成味覺與視覺的雙重享受,叫用餐的人禁不住把動作放輕、放慢,生怕破壞了氣氛。
桑小鰈倒了兩杯咖啡,「快吃啊!」把咖啡端給她。
「全是你做的?」她奇怪他沒去上班。
「如假包換。」
「彩玉呢?」
「我讓她放一天假。」他坐下來開始吃。「今天我休假,由我負責弄給你吃,你有口福了。」他笑睇她,「好吃嗎?」
「嗯!比目魚做的菜最好吃了。」紫蘇不經過大腦便直誇他,「你將來一定是個好丈夫!也許我該倒追你才對。」
「沒問題,我很樂意讓你追。」
紫蘇笑哈哈。「你不是最怕女生倒追你嗎?」
「是你我不怕,而且還非常期待哩!」
「你美哦!」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怎麼可以剛說要追人家,立刻又反悔?你不守信用,傷了我的心,你壞,你好壞!」
紫蘇笑得趴在桌上直喘氣。這實在夠──滑稽!
「是,是,我壞透了。」她揩去眼角的淚,「我這個壞女人大發慈悲不追你這位好男人,你應該很慶幸才對嘛!」
「我不管,我非讓你追不可,你別想拋棄我!因為我是這麼全心全意的愛著你,愛你的好,也愛你的壞,絕不忍心看你變成不守信用的人。」他拉起她一隻手,貼在他胸口上,「你聽聽,你一句『表白』,就使我心亂如麻、小鹿亂撞,撲通撲通狂跳不停呢!」
「不跳才怪,除非你死了。」她抽回手,撕著麵包往嘴裡塞。
桑小鰈也不急。兩人在地下室打桌球、撞球,玩得差不多了,他準備午餐,她窩在副客廳打電玩,大戰成吉思汗。
他用托盤把義大利面、蔬菜清湯和不加人工甘味的蘋果汁端到副客廳,就坐在地毯上靠著茶几吃,一邊看她玩。她玩到一個段落,暫停,搶過來比賽誰吃得快!
「阿蘇,你吃慢點!」
她差點噎住,他忙餵她喝一大口蘋果汁。
「你看你,一點也不淑女。慢慢吃,我沒那麼蠢跟你比賽,贏了也不光彩,你是我未來的老婆,怎麼可以讓你不高興呢!」
「誰是你老婆?」
「你。」有好一陣子他只是凝視著她,週遭變得如此的靜寂,幾乎聽到彼此心跳的聲音。他放鬆視線的捕捉,輕輕的說:「全家人都知道我愛你,我要娶你,只有你不知道。」他的聲音由於飽含鬱積多年的情感而略帶沙啞,「你生性活潑,很吸引男孩子,過去,不斷有新的追求者出現,我也不敢自私的要求你在十幾歲就定下來,只有任由你去選擇,也許外面有更適合你的男人。而現在──我認為時間對了。我們都長大了,你過去的男朋友都不夠珍惜你,我在一旁默默為你痛心,無法再忍受了。我心想是時候了,是你轉向我的時候,也是我表達自己深藏多年感情的時候。紫蘇,你看著我,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我們之間有可能嗎?」
她站起來,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倒在沙發上。
「噢,我的天!」她被他的話嚇住了。
「我愛你!」他大聲喊出來:「紫蘇,我真的好愛你!」終於把心中的話說出來,他覺得好舒服,並且驕傲。原來可以光明正大的愛人,是多麼開心的事!
「我的天!我要暈倒了!」
「你不會暈倒,你才沒那麼膽小。」他的口氣滿含驕傲,一把擁住她。「你不妨把我當作你新的追求者,第十二位初戀情人!」他看她仍沒表示,又做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博她心軟。「除非……除非你一點都不喜歡我。」
「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
「那你是答應我們交往看看囉?!」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在他火熱的攻勢下,她覺得自己變得好無助、好弱小。
「什麼都不必說,只要點頭就好。」
「比目魚──」
「我愛你幾乎有一輩子那麼久,你也不討厭我,為何連試也不願試一試呢?」
「你是認真的嗎?」
「我不曾欺騙過你。」
的確,他一直待她坦誠不欺,即使有些事不能告訴她,他也會坦白講明原因,比如像工作上的機密。儘管他們時有摩擦,但他仍是她最珍惜、最在乎的兄弟。
「點頭?」
她遲疑一下,終於點頭。
「萬歲!我是袁紫蘇的男朋友了──」
「慢點。我們先說好,這是我們兩人私下的約定,在其他家人面前,必須維持往常模樣。」她怕到時候戀愛不成,全家人都尷尬。
「好吧!」
桑小鰈嘴上答應,心裡則打定主意,不管用拐的或是用騙的,都要使紫蘇心甘情願嫁給他!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其他的俊男帥哥閃一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