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惶惑地搖搖頭。「她是我在竹PUB遇見的。」
「若我猜得沒錯,想必是她主動來跟你搭訕的。」沈洛寒已經有八成的把握,認定這是一樁經過精心設計的陰謀,主使者十之八九就是那個曾帶著大批警力到她主處翻箱倒櫃的保險公司探員巴迪。
丹尼爾的沉默加深了她推測的可能性。沈洛寒靈光一閃,「我們可以將計就計。你去告訴茱蒂,我答應她提出的條件,十五天後,請她帶著支票前來取畫。」
「到時候你拿什麼給人家?」丹尼爾不明白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畫嘍,」沈洛寒賊賊地嫣然一笑。「你看著吧,她取畫的方式將會令咱們嚇一大跳的。」
「你的意思是……」丹尼爾略顯不安地盯著她發愣,「喂,可不可以麻煩把話說清楚?」
「你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做,其他的就別問那麼多。除非你突然轉性,且品味奇差地愛上那個又老又醜的茱蒂,否則就請盡量配合,演好這出計中計。」
「說穿了,這份合約你是打算把它推掉嘍?」
沈洛寒點點頭,「別沮喪嘛,假使一切順利,說不定有人願意無條件送我二十萬,屆時我保證無息貸給你。」
「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不妨拭目以待。」沈洛寒難得笑得這麼開心,她甚至把半杯的馬丁尼一口飲盡,以示慶祝。
* * *
此時已近夏末秋初,紐約的天候卻反常地依然熱得人頭昏腦脹。
阿迪開著車子從一條快速車道急駛出來,轉入位於幾棟住宅區的小巷內。
自一個禮拜前,他就天天到這裡守候。通常他啥事也不幹,只是靜靜的待在車內,看著對面大樓住戶不斷的進進出出。
這兒在紐約可算是相當高級的住宅區,普通人要是沒有優渥的收入,或不錯的家世,想在此地租一棟公寓都不容易,更遑論買一棟樓給自己住。
沈洛寒才多大年紀?他查過她的背景資料,其中沒有一項足以證明她有能力過著目前這幾近奢華的生活。
除非她下海做見不得人的賤業。像她這樣一個嬌媚艷麗的女人,只要她肯,相信會有絡繹不絕的恩客。
可,她不是那一型的。春青貌美只是她特殊才華中的附加價值,她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讓自己日進斗金。
然而,證據呢?怎樣才能證明她確實遊走在法律邊緣,甚至早已觸犯法網?
有時阿迪會陷入重重的沉思之中,有時他會興奮的拿起相機猛拍個不停,但多半時候他則只是枯坐在駕駛座上,整天下來仍一無所獲。
此刻突然有個人影捉住他的焦點,他的眼睛因精神緊繃而陡地發亮。
是沈洛寒。在公寓裡窩了五天五夜,她終於憋不住了?
今兒她穿了一件乳白色的凡賽斯休閒衫褲,微微露出的平滑小腹,將她傲人的上圍襯出萬種風情。腳上一雙今夏流行的豹紋丹寧布休閒鞋,走起路來,款擺出搖曳動人的韻味。
像她這樣一個魅惑人心的女子,若是在別的時空裡讓他遇見,他勢必會不惜代價將其追上手。可惜啊可惜!
見沈洛寒開車倒出車庫,轉向前方左側的大街,他立刻從車內鑽了出來,先打了一通電話給某人,然後快步跑向對面,拾級來到公寓的警衛室。
頗浪費了一番唇舌,盡職的警衛人員才不情不願地准許讓他登上電梯。
沈洛寒是住在七樓十一號,上回勞師動眾大舉搜索,弄得笑話一場,這次他只通知三名和他素有私交的警員過來幫忙,相信就算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也不至於把事情鬧大。
掏出隨身備用的萬能鎖,不是太費力的打開大門後,他才想到,蘇西陳偷偷告訴過他,傅仲軒查出了沈洛寒的畫室是位於頂層的閣樓。
趕緊把門重新鎖上,他躡足從樓梯悄然往上爬,一面不斷回頭張望樓下是否有人看到他鬼祟的行動。
一走入沈洛寒的畫室,他的心緒不禁為之震撼。這女人果然是箇中高手,瞧瞧這些上乘的畫作,唉,她不去正正當當,好好做個畫家實在太可惜了。
不知怎麼搞的,他突然興起一股就此罷手的衝動。好似擔心一旦揭穿了真相,將就此毀了沈洛寒。嘿,他的心地從來就沒這麼好過,幹麼在這節骨眼產生婦人之仁。
她究竟會把那幅雷諾瓦的畫藏在什麼地方呢?
搜尋了十來分鐘後,他的三名警探朋友也陸續來到。四個人小心翼翼地戴上手套,務使在翻找的過程中,完全不留下任何痕跡。
「阿迪,」其中一個警探不慎觸到一枚隱藏在眾多圖畫後方的開關,原本張掛於牆上的畫陡地移了開去,「你們看,裡面還有一幅畫。」
「就是它。」阿迪喜出望外地忙將那幅畫取下來,並掏出他特地請保險公司寄來的「畫緣」與之比對。「的確是雷諾瓦的『瓶中之花』。」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只費了一點點功夫。眾人興奮不已,可也不敢稍有耽擱,馬上用最快的速度把這幅名畫搬離現場。
「喂,快打電話找鑒定師來。」阿迪臨上車前,撥了一通電話給蘇西陳,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為這幅畫驗明正身,以便回去向保險公司交差。
位於神來畫廊後方的辦公室如臨大敵地聚集了大群相關人員,連傅仲軒都被知會專程趕來。
鑒定師在阿迪返回後三五分鐘內就跟著到達了。現在一個小時過去了,辦公室充塞著複雜的氣氛,即興奮又沉悶,每個人無不屏息以待。
阿迪已經不下十來次以勝利者的得意眼神瞟向一旁的傅仲軒。在他眼裡,傅仲軒只是運氣比較好,商業頭腦稍微靈光一點而已,論機智、論謀略和才能根本就跟他沒得比。
「很抱歉。」他造作地說:「我不是故意選這時候給你潑冷水,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女人有時候很可愛,有時候卻也很可惡。你應該聽過一句古老的中國諺語——最毒婦人心。」
傅仲軒淡淡地揚了下濃眉,不予置評。
見他不以為然的樣子,阿迪接著又說:「我這人一向公事公辦,即使她跟你關係匪淺,我照樣要達她入獄,希望你是個明理的人。」
傅仲軒意味深長地抿嘴一笑,輕輕地點了點頭,仍是不願多置一辭。
「你現在的心情一定很矛盾,」他討厭傅仲軒一副成竹在胸的泰然模樣,事情進展到這裡,很明顯的,他的美男計根本不敵他縝密用心的運籌帷帳,真相立刻要大白了,他至少該顯得焦躁不安、氣急敗壞才對呀。「萬萬沒想到一個長得如花似玉的美人,居然敢把你玩弄在股掌間,這種如同被出賣的感覺一定很不好受。」
傅仲軒的涵養很夠,對於阿迪的冷嘲熱諷只一個勁的淡然處之。
沈洛寒真是這麼容易就上當了!這和他所認識的那個混身長滿芒刺,既聰慧傲慢又迷亂人心的美麗女子,似乎不是同一個。
「不過你還好,反正你有的是錢,」阿迪的話真是有夠多。「男人只要有錢就不怕沒有女人,失去一個沈洛寒故然可惜,但天下何處無芳草?」
「鑒識結果出來了。」蘇西陳急忙過來通知兩人。
鑒定師六十開外,和先前幾位鑒定師一樣,都是紐約大學美術系知名的教授,說不定還教過沈洛寒。
眾人只見他慢條斯理地摘下眼鏡,先朝傅仲軒微微頷首,才轉頭跟阿迪說:「這是一幅神乎奇技的偽畫。」
霎時,場內所有的人不約而同的發出一陣驚呼,接著把眼光拋向比任何人都驚訝百倍的阿迪。
「怎麼可能?我對過畫緣,完全無誤。」
「沒錯,這畫有四邊,其中兩邊的畫緣確實和原畫一模一樣。」
「你的意思是說……」阿迪氣結得說不出話。
「這可解釋為完美的巧合,能畫出這樣高水準的作品,放眼畫壇,可沒有幾個人辦得到。」他竟然很不合時宜地笑得好樂。
「馬歇爾教授想必已經猜出這名畫者是何方神聖了。」傅仲軒問。
「一開始我還不是很確定,直到發現這幅畫的下方尚且另有一幅畫,我才有了九成九的把握。」
「畫下還有畫?」阿迪示音心工作人員把畫框撬開。
「真的有耶。」下面的畫布上畫的是一名紮著馬尾,擠眉弄眼兼吐舌的女孩,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掀起迷你裙擺,風騷地露出修長大腿。旁邊以漫畫的方式,寫了一行字——人家只是調皮。
阿迪見狀,氣得臉紅脖子粗,恨不能現在就拿一把槍把沈洛寒轟下十八層地獄。
「怎麼會這樣呢?」蘇西陳握著畫,雙手都哆嗦了起來,簡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這個女人,她到底把原畫藏到哪一昊去了?」
「傅先生,您的電話。」助理肯尼在辦公室門口喊道。
「失陪一下。」傅仲軒執起話筒,只喂了一聲,就不再言語了。
「嗨,卑鄙小人。」是沈洛寒。「謝謝你把我的秘密畫室洩露出去,否則這出精彩的惡作劇就沒辦法上演得這麼順利了。」
傅仲軒一句「抱歉」梗在喉頭,就是不知怎麼說出口。他並非有意把沈洛寒畫室的所在位置洩露給阿迪,而是和蘇西陳在商討畫作失竊後的因應對策時,順口說出來的,沒想到一向口風嚴謹的蘇西陳竟沒徵得他的同意就把它給張揚出去。
論真細究,錯的確在他,領受「卑鄙小人」如此難堪的指責,他又能說什麼。
「我現在才明白什麼叫人面獸心。」沈洛寒咬牙切齒的說。「你這個大壞蛋!」
電話那頭傳來卡的一聲,來不及說再見,已然斷了線。
傅仲軒痛苦地放下話筒,怔忡地立在原地,耳邊傳來阿迪惱羞成怒的叫囂聲——
「媽的,我現在就去把她抓來嚴刑逼問,看她招是不招。」
「站住,」傅仲軒一個箭步擋住他的去路。「你是剛到美國,還是故意邈視美國的法律?知不知道你的行為已經構成偷竊和非法入侵。」
「我?!」阿迪氣得快七竅生煙了,哪管得了那麼多。「有本事就叫那個臭婊子去告我。」
「當心你的措辭。」暴戾之氣在傅仲軒眉宇間狂聚,他目光犀利地掃向阿迪。
「傅先生說得沒錯,」其中一名警探道,「我們的行為原本就非常冒險。事前你告訴我們有十二萬分的把握,沒想到反而讓自己跌得顏面盡失。現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時候,而是應盡速想個辦法彌補過錯。」
「怕什麼?大不了我們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畫放回去。」阿迪壓根沒把沈洛寒放在眼裡,即使二度交手,他統統是鎩羽而歸。
「萬一被她發現了呢?」
「不可能,再怎麼樣她也只是個女人而已,要是你們不放心,我就自己一個人去。」阿迪正在氣頭上,什麼都來不及細思,等工作人員把畫恢復原狀後,立即一把扛起,走向停在門外的座車。
傅仲軒佇立在辦公室內,肅冷的看著他莽撞的行止,連向前加以阻止都覺得是白費力氣。
「傅先生?」肯尼張惶地望著他,沈洛寒打來的電話是他接的,依他推測,阿迪這一去,十之八九是自投羅網。
「由他去吧,」傅仲軒面無表情的說:「除非你有辦法攔住一頭蠻牛。」
* * *
再度造訪沈洛寒的住處,門口的警衛意外的並沒向他做任何盤查,視若無睹地由著他登堂入室。
晚上九點多了,有別於熱鬧的街頭,頂樓的畫室依舊靜悄悄的,好像從他今早來過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踏進過這裡一步。
阿迪躡手躡足地打開門鎖,屋內仍浮泛著未干的顏料味,垂地的簾幕很不情願地擺動了幾下。
他在牆邊摸索著尋找電燈的開關,指頭才按上,想想又覺不妥,還是掏出預先準備好的袖珍手電筒出來照明。
「這樣是不是嫌暗了點?」沈洛寒嬌柔的嗓音冷不防地從角落裡響起,猛地敲進他的神經系統。接著一道強烈的燈光從斜角處直射而來。「要是把我的作品弄壞了,你得花掉半年的收入來賠。」
阿迪狠喘一口氣,嘴角跟著抽搐了下。該來的躲不到,這女人倒是比他想像的要厲害一些。
他立直身軀,敢做敢當地昂起下巴,直視沈洛寒。呵,她今晚的穿著可真是!怎麼形容才適當呢?從裡到外,她居然只穿著一件連身的吊帶工作服,雖然從正面看不到她若隱若現的身段,但,沿著光滑的頸項到兩肩,及清晰可見的乳溝,卻令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在上頭徘徊良久,眨都不眨一下。
「這幅畫——」不等他說完,沈洛寒即截去話頭——
「是你從我這兒偷去的。」
「我……」他抬起胸想辯解,但尚未出口已覺語塞。「我只是借。」
「哦,我懂。」她綻出嫣然的笑顏,態度友善極了。「你擅闖民宅,未經同意就把我的東西『借』走,連歸還時也沒知會我一聲。這在我們台灣叫非奸即盜,在美國的專業用語則為非法入侵、蓄意偷竊。」
「你不會想告我吧?」阿迪看看四下無人,心想區區一個弱女子,威脅她兩句,應該就可以嚇得她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哦,你不提醒我,我倒忘了。」沈洛寒傻大姐似的搔搔後腦勺。「不過,我有一個更好的提議,明天早上十點以前,你將二十萬美金匯進我的帳戶,然後帶我去吃一頓大餐,跳個舞,晚上則上百老匯欣賞『歌劇幽靈』,算是跟我賠罪。」
「你不是在開玩笑?」他該有怎樣適切的情緒反應?這個女人不但要他的錢,還明目張膽的勾引他。以他數百萬元的年收入,二十萬雖然算不上是個大數目,然而在被惡意耍弄一番後,即使只要他拿出一萬元他都要嘔得半死。「搞清楚,就算打官司,你也不見得打贏我。我們握有相當的證據,證明你的確有犯罪的意圖,逮你入獄將是早晚的事。」
「這樣啊!」沈洛寒口氣聽來很驚慌,但臉色卻仍老神在在,甚至有點漫不經心。她故作苦惱地皺起秀眉,兩手拉著工作服上的吊帶,讓高聳的胸部昭然若揭。
阿迪的眼睛猶如遭受強烈的輻射光探照,霎時感到一陣蝕心的灼熱,從視神經慢慢燎原至每一個感官細胞。
最毒婦人心,千萬不要中了這女人的詭計。他理智地竊聲提醒自己,可一轉念又恨不得傾丐切熱情,將眼前這尤物緊緊抱在懷裡,發洩掉連日來的疲累和鳥氣。
「好吧。」沈洛寒失望地撇著小嘴,道:「既然你不肯和解,那我只好找律師跟你談嘍。」
「你連律師都找了?」果然是有備而來。阿迪一時的炫惑馬上恢復理智,重新氣呼呼地視她為妖女。
「對啊,他人就在樓下,我去叫他。」門只打開一條縫,阿迪即搶著衝過來將它合上。
兩人抵著木門近在咫尺,四隻眼睛別無選擇地望住彼此。
媽的,該死的女人!阿迪恨恨地暗啐,因為他的心跳又無緣無故加快,快得令他腦門發脹,口乾舌燥。
「你,」他舔了下幹得快裂掉的嘴舌,艱難的問:「你不是已經跟傅仲軒出雙入對了,為什麼還要,呃……」
「引誘你?」沈洛寒笑得天真又嫵媚。「美國法律又沒有規定未婚男女不能多作比較,再選擇一個最適合或最愛自己的人共結連搞。」
這借口根本是強辭奪理,從她口中說出來卻能那麼地理所當然。
阿迪忿忿地瞪著她,鼻中不小心沁入自她頸子溘出的馨香,大大地擾亂了他一向自豪的定力。
「為什麼需要二十萬?」他似乎有接受和解的打算。
「為了維持我往後六個月的生活。」沈洛寒眨著靈燦天真的大眼睛,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傅仲軒答應我,只要我的作品構得上神來畫廊要求的水準,就讓我在那兒開畫展。」
「你跟他在一起,不會只是為了利用他讓自己得以混出頭吧?」在紐約這人文蒼萃的藝術之都,有才華有能力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想出頭天,除了靠真本事,不耍點手段幾乎是不可能的。
沈洛寒以沉默代替回答。
此舉另阿迪自發性地作了一相情願的連想,這下子他對她的觀感有了超乎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沈洛寒的背景他查過,一名來自台灣鄉下的小康之家,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村姑。踏進紐約這吃人的都市叢林,難怪她會誤入歧途,難怪她要出賣美色為自己搏得一片天。阿迪的英雄主義被沈洛寒那雙黑白分明的水眸擾得飛揚勃發,一時之間差不多快忘了自己是誰了。
「好,我同意你提出的和解條件。」他倏地抓住她的肘子,湊進她的鼻眼道:「明天晚上七點我會準時來接你,我的品味很高,吃一餐飯,看一場戲,並不表示你就能當我的女朋友。」
沈洛寒很受教地點點頭,「別忘了,明天早上十點以前。」
阿迪一愕。「說穿了,你最關心的還是那筆錢。好吧,我會準時匯進你的帳戶,不過,你千萬別是個拜金女郎,否則,我很快就會把你甩掉。」
「唔嗯。」她裝得像貓一樣苦惱。「明天見。」木門合上的下秒鐘,她馬上用雙手棉著臉,讓笑聲不至於大到穿出房門。
「真有你的。」丹尼爾從畫室的另一個房間走了出來。「錢拿了就好,你幹麼要跟那種人糾纏不清?」
「錢是為你拿的,吃飯看戲卻是為了我自己。」一改方纔的巧笑倩兮,她惱怒地把擋在腳邊的調色盤踢到角落去。
「想借此刺激傅仲軒?」丹尼爾的戀愛經驗最豐富了,鼻子隨便一嗅,就能聞到那股只存在真心相戀男女之間的醋味。
「我幹麼刺激他。」提起他,沈洛寒就滿腔怒火。今兒要不是她早有準備,這會兒豈不是讓阿迪一把遠進牢裡去。
被出賣的痛苦感覺,深深炙傷了她的心,甚至她整顆靈魂。
「愛得越深越濃越纏綿,就越受不了絲毫的打擊。」丹尼爾頗能感同身受地說,「你陷進去了,而且陷得比你自己想像的還要深。」
「我會走出來的。」沈洛寒歎了兩口大氣,壯士斷腕的說:「我已經約了邁可共渡這個周未,屆時我將會答應他的求婚。」
「不行,你已經不愛邁可了,怎麼還能嫁給他!這對他太不公平了,我反對。」
「誰說我不愛他,我只是……」說到此她已理不直氣不壯。「比較……呃,沒那麼愛他而已。」
「自欺欺人。」丹尼爾不屑地瞄了一眼傅仲軒那自大狂的畫相,感慨的說:「我雖然不很清楚邁可對你們這份感情究竟抱著怎樣的心態,但對你可是瞭如指掌,你呀,只是在每次換男友的空檔,把他拿出來啃一啃,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你們這算什麼?什麼也不是。還結婚呢。」
沈洛寒不得不承認丹尼爾的確把她剖析得很透徹。她這一連串賣弄風情的舉動,目的無非是為了報復傅仲軒,顯然他的份量在她心目中,遠勝過任何人。
是的,她是一跤跌進他精心設計好的柔情陷阱,非僅無力自拔,還摔得鼻青臉腫。
是她把傅仲軒帶到畫室來的,真正的洩密者是她自己,有什麼理由怪人家呢?要怪只能怪她意亂情迷,引狼入室。
「不要去傷害邁可,他儘管過度愚直,私心也重了些,但總是無辜的。」丹尼爾掀起一邊嘴角,陰險的說:「倒是那個叫阿迪的狂妄份子,我贊成你去殺殺他的銳氣,教他知道狗眼看人低的後果。」
「他沒你想像的那麼好對付。」沈洛寒訕訕的說。
「所以你才不能跟他和太久,給予致命一擊後馬上撤手,把目標轉回傅仲軒,他才是你的真命天子。」
「我跟他不會有未來的。」她悲觀地幽幽一歎。「除非你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那幅畫還回去。」
「安啦,我辦事你放心。再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我保證找個最佳時機,順利完成任務。」他信心滿滿的拍著胸脯。
又來了,每次看到他這副德行,沈洛寒就覺得前途是黑白的。
「一個星期之內你沒把畫還回去,我將自動消失在紐約,讓你一輩子都找不到我。」
「為什麼呢?」每遇到重要問題,他的腦筋就打結兼阻塞。
「為了逃亡呀。」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