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傑尼斯所說的真相,雲萱不敢置信,怔仲的愣望著他許久。
「我是騙了你,但不是這件事。」傑尼斯淡然的道。「除了我說的這件事,其他的,我全都是騙你的。」
「包括你說我是你唯一所愛過的人,也是騙我的?」她冷靜的令人看不出她是憤怒、傷心,抑或……
傑尼斯的眉頭皺了下,但沒回答她這個問題。
雲萱緩緩的站起身。「你之所以對我那麼好,其實就是想把我騙回魔界,給那個撒旦當新娘子,對不對?」
「對!」他不否認,這原是他最初的想法。
「對!?」
她的心口處,彷彿被利刃狠狠的戳刺著,她每看他一眼,心就痛一下。
她不要接受這殘酷的事實,不要!
「你就把我當傻子看,對不對?」
「我沒……」
他才吐出兩個字,他瞼頰就印上一個火熱的巴掌。
她崩潰了!
她兩手朝他臉上拚命打著,可每打一下,她的心就抽痛一點,但她停下了。
除了狠狠的摑他巴掌,她還能做什麼?
「你騙我、你居然騙我!」她一掌接著一掌,狠狠的打著。
他緊咬著牙,坐著不動,挨了她近四、五十個巴掌,直到她打累了,沒力氣再打下去。
雲萱渾身無力的愣坐在床沿,看著他紅腫的雙頰。
他明明是那麼可恨,但她為什麼還要為他感到心痛?
「萱--」
他想拉她的手,卻教她給撥開。
「你別碰我!我不會如你意的,就算死,我也不會和你回去那鬼地方,當那惡魔的新娘!」
她起身想跑,但渾身力氣早在打他巴掌時用盡,她才走了一步,整個人就癱軟的倒下。
「萱--」傑尼斯及時將她的嬌軀接入懷裡。
「不要碰我……我不要當撒旦的新娘子,不要……」她氣若游絲的說完後,便昏了過去。
傑尼斯緊緊的摟著她,喃喃地低語:「不會,我不會把你送給撒旦,不會的!」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是真的愛她,不是最初的偽愛,而是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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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不要當撒旦的新娘子,不要……為什麼騙我?為什麼……我不會如你意的,絕不會……決不……」
雲萱躺在床上,頻頻囈語。
「這孩子,老念著那些騙呀什麼的,究竟是在外頭受了什麼委屈?」
襄妃娘娘滿臉擔憂的看著愛女,頻頻擦拭女兒額上的冷汗。
扣扣一臉愧疚的站在床邊。對於娘娘先前要她說出這陣子她和格格去哪兒,她支支吾吾的說了半天,也沒人聽懂。
「額娘,您去休息吧,雲萱由我來照顧就行了。」赫連降月端了茶來。「這參茶您趁熱喝。都三天了,您也不能不睡呀!」
「我是想睡呀,可雲萱這模樣,我看了心疼,睡也不睡著。」
「額娘,御醫不都說了,雲萱會沒事的,她只是身體虛了點。」或桁暗暗的歎氣,也暗自責怪自己,若是先前在酒樓,他能把雲萱帶回,也許雲萱就不會成了現在這模樣。
「對了,你有沒有交代御醫,雲萱昏迷的事,千萬別張揚出去?」襄妃緊張的問道。
「額娘,您放心,我全吩咐了。雲萱的事,絕不會讓皇阿瑪知道。」
「那就好!你皇阿瑪這陣子已夠心煩了。
再說,雲萱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襄妃歎了聲,「一切等雲萱醒來再說。」
「還有,那個會魔法的珠寶商找到了嗎?」
或桁搖搖頭。「這兩日,我派武館的弟兄在北京城內仔細的盤查,仍沒發現他。連扣扣說的那個宅院,也找不到。」
「我沒有說謊!那兒確實有個宅院,好大、好大的宅院!」扣扣紅著雙眼。這兩日,她不知流了多少眼淚。「我在那兒也進出了幾回。」
「那只是一處廢墟,什麼都沒有!」或桁抿著嘴。「我想,既然他會法術,那宅院一定也是法術幻化而成的。」
「雲萱,你醒醒呀!」襄妃輕撫著女兒。
扣扣是欲哭無淚了。「格格明明很高興的同我說,她要隨傑尼斯大爺回他的世界去,可是,怎麼傑尼斯大爺進房去和格格說個話後,格格就變成這個樣子……」扣扣哽咽著跪下。「娘娘,是扣扣的措,是扣扣沒把格格照顧好,扣扣該死!」
「好了,我也沒怪罪你。你們全出去,別再惹我心煩。」
婢女們全出去後,雲萱渾身發抖,嘴裡更是不停的喊:「不要……我不要……不要騙我,我不要你騙我,不要……」
她是被嚇醒了!
她夢見他硬生生的將她推入別人懷中。
絕情的轉身離去前,還說了一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騙她的話語。
「雲萱,你醒了?」
襄妃喜極而泣,伸手想拉地,都教她給撥開。
「不要碰我!我不要……」雲萱被嚇得蟋縮著身子。
「雲萱,你看清楚,我是額娘呀!」
雲萱的視線,循著那親情的呼喚聲望去「額娘?」
在眼前的人,真的是她額娘!
她的視線,緩緩的掃視四周。
她是睡在她的房裡,不是在那大宅院的廂房裡……
在她房內的人,除了她頒娘,還有她十五哥和降月嫂子。
「額娘、額娘……」
雲萱撤除心防,同她至親的額娘緊緊相擁,她心中的恐懼,在親情相擁那一刻,漸濺消退。
「雲萱,別怕,額娘會保護你的!」
「額娘、額娘……」
雲萱是醒了,可她比扣扣還糟糕,扣扣是一問三不知,而她則是全然不知……
「降月,你說,那個什麼傑尼斯,他是不是對雲萱施了魔法?要不,雲萱怎麼連她自個兒發生過什麼事,都不知道?」
襄妃憂心仲仲的,兩眼盯著在園子裡調戲丫頭的雲萱。
「額娘--」降月欲言又止。
她和雲萱的年紀相仿,她也體會過愛戀的滋味。
雲萱雖說她不記得這些日子發生過什麼事,但她不相信,從雲萱的眼中,她可以窺探出,雲萱是怕再觸及那段傷痛。
「如何?你倒說說看!」
「我……」降月蹙眉想想,雲萱都這麼刻意要忘了,她又怎忍心再將雲萱推回傷痛的深淵?
「怎不說話呢?」襄妃焦急著。
降月微微一笑。「額娘,您說的也有道理,不過,這樣不是更好,雲萱若不記得就不痛苦了。」
襄妃歎了聲,「唉,你瞧瞧她,又是那男人的舉止……唉,真不知道她哪日才能回復真正的女兒身。」
「額娘,雲萱她剛回來,您別逼她逼得太緊。」
「我知道。以往我是太心急了些,才會讓她想逃出宮。如果我不逼她,她就不會逃,也不會遇到一些傷她的事了……」
「額娘,雲萱平安回來就好了,您別太自責。」降月扶著皇妃。「額娘,我陪您四處走走,散散心。
「我陪你才是真的!」襄妃露了笑顏,慈善的眼神望向降月微凸的小圓。「你這幾日,還想吐嗎?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
「謝額娘的關心,或桁他把我照顧的無微不至,我一切都好……」
兩人的身形,漸行漸遠,而原本在園子裡大鬧丫頭的雲萱,轉瞬間悶不吭聲,一旋身便走回房裡,留下一堆丫頭面面相覷,錯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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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爺,您捏得人家的臉好痛!」
「紅蓮,來,把這壺酒一口氣喝光,這堆銀子就是你的!」
「十……九爺,再喝下去,紅蓮會醉的。」紅蓮瞪大了眼。她又不是酒桶!一口氣喝掉一壺酒?她才不幹!
「喝!給我喝下去!」雲萱發怒的吼著。
紅蓮面有難色,但又不敢得罪這些皇子爺,縱使有百般不願意,那壺酒,最後還是灌入了肚裡。
「嗯,這才是乖寶貝!」雲萱用力的掐著紅蓮的下顎。「來,再喝一壺!」
「還要喝?」紅蓮哭喪著一張臉,她朝另一個歌妓使著眼色。「翠兒,你喝!」
「我……」翠兒是新進的歌妓,紅蓮的話,她可不敢不聽。「好吧,我喝就是。」
翠兒伸手想拿酒壺,雲萱陡然大喝:「你們兩個好大膽!我的命令,容得了你們這樣更來改去的嗎?」
雲萱怒地把酒壺擲在地上,酒壺砰的一聲碎裂,紅蓮和翠兒應聲跪下地,紛紛求饒。
「十九爺,您別生氣,紅蓮再去拿酒來,陪十九爺您喝個夠!」
「翠兒也是……」
「全給我滾出去!我不要再看見你們兩個了!」雲萱又摔破了一隻酒杯。
兩名歌妓嚇得狼狽逃離。
「扣扣,你來陪我喝!」
「格格,你別喝了,你每天喝得醉熏熏的、每天都到大宅院那邊去等--這事,很快就會傳到皇上耳裡的。」扣扣憂心的蹙眉。「到時候,皇上不只會罵你,連襄妃娘娘都會受罪的!」
雲萱霎時安靜了下來,扣扣以為主子想通了,但不一台兒,雲萱又拿著酒猛灌。
「格格,你別喝了。你要去等,扣扣陪你,可你千萬別再喝了!』扣扣心疼主子。「格格,你別喝了,好不好?你的身體會受不住的!」
「扣扣,你說……你說我昏倒後,傑尼斯就叫你來看我,然後就把我們變回宮裡去了?」
雲萱兩眼癡望著杯中的液體,喃喃的又問。
扣扣輕歎了聲。主子連續十日上酒樓喝酒,十日來,這個問題,每天她都要問一遍。
「嗯。我一聽到你昏倒了,連忙去看你,等我一站到你床邊,再口頭時,我們就已經回到宮裡了。」
雲萱兩眼茫然,心頭更加茫然。
他不是要騙她回魔界嗎?怎麼如此輕易的就放她回宮了?
他是不是又另外找人代替了?還是自那日起。他已經消失在這世上了?
雲萱沒有掉淚,可她的心頭好苦、好酸澀。
她丟下酒杯,身子搖搖晃晃的,連站都站不穩。
「格格,我扶你,慢點走,別摔著了。」
「我要找他、我要去找他……」雲萱直嚷著。
扣扣猛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扶你去。」
兩人走出包廂,傑尼斯陡地現形--
他一直都陪在她身邊沒離開過……他早該回魔界去了,但他捨不下她。
他當然也知道她要找他,他刻意躲避,不是因為怕她再出手打他,只是怕兩個人再相見,情愛還會再度糾纏他們的心……
但是,他能躲避多久?
他心中清楚的明白,只要他不回魔界,他早晚會不捨她的癡等,而現身與她見面……
不同於前十日的大吼大喊,今日雲萱來到廢墟處,靜靜的挨著一片殘舊的牆壁而坐,她低著頭,默默的思忖。
她佯裝失憶,到酒樓尋樂,只是想忘掉傑尼斯。
她要回復到從前的模樣,才不要自己身上殘留著他的影子!
她為他改變自己,成為嬌柔的女子,但她不要再這樣,只要自己做出秀氣的舉動,她就會想到,那是因為他而做的改變。
她原本就大刺刺的學男人,可那更令她想他!
她愈想裝模作樣,她的心就愈痛……
額娘一定也早就識破了她的偽裝失億,她不問她,是因為心疼她;不阻止她上酒樓,是希望她能夠忘掉傷痛。
但,她能嗎?
「我要見你,你出來!」雲萱站起身,發瘋似的大喊。「我知道你沒走,你出來呀!」
在一旁打吨的扣扣,聞聲驚醒。
「格格,別喊、別喊呀!」扣扣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地方雖然位處偏僻,但仍有人在外走過,要是引來人群,認出她主子的身份,那就完了!
雲萱是氣瘋了!
今兒個,無論如何,她都要見到他,哪怕是喊到聲嘶力竭、喊到無聲,她都一定要見到他!
「傑,不要再折磨我!出來,只要你出來見我,我答應你回魔界去,只要你出來!」
「魔界?那是什麼鬼地方?」扣扣搔著頭。主子的口風可緊了,沒人知道,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出來呀,出來!」雲萱聲嘶力竭的喊著。
「格格,再喊下去,你會失聲的!」
雲萱全然不理會扣扣,她聲淚俱下。
「傑,你要是不出來,我就血濺這片廢墟,我的魂魄會永遠守在這兒,直到你來。」
「格格,你千萬不要!」扣扣嚇哭了。
「傑尼斯大爺說不定早就走了,要不,你這麼喊著,他不可能不出來見你。」
「不,他沒走。」雲萱篤定的說道。
她確定他沒回魔界去。昨晚,他也一定到過她房間,因為她感覺到那雙大手,輕撫著她的臉頰。
這也是她決心要在這兒等的原因。
雲萱的視線望向角落邊的那塊破瓦,她急步上前,俯身抬起破瓦,不加思索的便將瓦片利端朝手腕劃下--
一道鮮紅的血痕從她手腕緩緩流下。
「格格,不要、我求求你,不要……」
扣扣和她搶著瓦片,但雲萱是練武之人,僅一揮手,便把扣扣推開了。
雲萱將瓦片換過手,在另一邊的手腕,又劃上一條又長又深的傷痕……
她雙手垂下,鮮紅的血液迅疾地染紅了她的雙手。
「格格,求求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扣扣上前拉了三次,三次都被推開。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主子,只有跪在地上,頻頻磕頭。
「格格,你不要這樣,扣扣跪著求你。
不要再傷害自己了,求求你……」
雲萱兩眼罩著淚霧,緩緩將手中的瓦片移至頸項。
她全豁出去了!唇角浮現一抹淒淡的笑容。「我會等你,一直在這兒等你,千年、萬年,我總會有等到你的一天!」
扣扣還顧著磕頭,不知主子鐵了心要尋死。
雲萱咬緊牙,瓦片在她粉頸刺下,第一滴血迸出來時,她的手彷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拽住,絲毫動彈不得。
同時間,大宅院在她眼前顯現了--
手中的瓦片緩緩掉落,她站在原地,久久不動……
扣扣詫異的抬頭時,雲萱陡地淚如泉湧,哽咽的哭訴:「你就非要我這麼做,你才肯現身?」
望著眼前那等了十天才出現的大宅院,雲萱沒有一絲喜悅,反倒哭得肝腸寸斷。
「格格,你流了好多血,我們回去好不好?」扣扣不懂主子在說什麼。
四周除了斷垣殘壁和一大堆雜草之外她什麼都看不到,而傑尼斯大爺也不見蹤影呀!
「格格、格格,你要去哪裡?」扣扣回頭想喚主子,卻見主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扣扣上前想拉住主子,卻撲了個空。
雲萱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眼前。扣扣忽地明瞭,主子一定是進入大宅院了!
她看不到,表示傑尼斯大爺不讓她進去。
扣扣回身就跑,她要趕快回宮稟告娘娘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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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萱進了大宅院,手腕上的割痕已完全復原,她手上乾淨得不見一滴血。
她不在意她的傷,不在意她流了多少血。
偌大的宅院,空蕩蕩的,她一步一步,在直覺的引領下,走向西廂房。
宅院內的景物依舊,一景一物,都深深的觸痛她的心。
楊柳樹下,蓮花池旁……全都留有他和她相依偎的情景。
她在西廂房走了一圈,並未發現他的蹤影。
她覺得自己好累、好累,繞回楊柳樹下,她頹然的坐在大石頭。
曾經,他在這兒擁著她,告訴她,她是他唯一的愛--
她要坐在這兒等他來。
她累了,哭累了、心也累了。
輕闔上眼、她靠在樹旁,緩緩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