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傑尼斯又陪雲萱上街買東西,在回來的途中,突然聽見有個女人喊救命。
「救命--救命呀,你放手!」
已經遠離街上的喧嚷人群,此處鮮少有人走動。又位處偏僻……
雲萱循聲望去,牆角邊,有個男人正想欺負一個小姑娘。
「住手!」雲萱大喝著。
正想一逞獸慾的男人,突然聽到有人來,心頭陡地慌了一下,但抬眼一望,眼前竟來了個美娘子。
「嘿嘿,這是你自投羅網,老子正愁沒女人抱呢!」那男人滿臉淫笑。他站起身,對被他逼到牆角的小姑娘說:「你滾吧!老子現在對她比較感興趣!」
那小姑娘見有脫身機會,儘管早嚇得腿軟,還是一溜煙就跑了。
「美姑娘,來,大爺我肯定會好好疼你的!」那男子滿腦邢念的走上前,不料,手才想搭上她,卻被雲萱一個反手動作給擒住。
「哎……哎哎哎,痛、痛呀!」男子哀叫著。
「痛!?」雲萱哼了一聲,抬腳朝他後膝處踢去,讓他直接跪下地。
「我的姑奶奶,你輕一點,我可沒得罪你!」
「你沒得罪我?方纔你想對我做什麼?
還有,你要對那小姑娘做什麼?」雲萱一怒,使勁的壓他的手。
那男子哀聲連叫:「姑奶奶,你饒了我吧!我只是看你長得美,一時起了壞念頭。」男子還想狡辯。「方纔那個小姑娘,她……她是我的老相好!」
「呵,你當我眼睛、耳聾了嗎?」
傑尼斯步至她身邊,眸中閃著冷冽的寒光,連雲萱看了都駭怕。
他一揚手,她才想阻止他,那男人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蹙著眉頭。「你把他變到地獄去了嗎?」
她問過他,上回那三個小賊,他究竟把他們變到哪去了?他回答她,是地獄!
在驚駭他竟有那駭人的功力,能把一個活人變到地獄去之餘,她才會要求他,不准使用魔法傷人。
「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用魔法傷人嗎?」她語氣中難掩責怪的意味。
「我沒有傷他。」傑尼斯淡然的說。
「可你把一個活生生的人變到地獄去受苦。雖然他是壞人,但……這是大清王朝,壞人做了壞事,自然有律法可管,何必--」
見她怒氣騰騰,他撇嘴一笑。「我沒把他變到地獄去,你別生氣。」
「那他人呢?」
「我把他吊在大街的一棵樹上。」
看她一臉狐疑的樣子,他手一揮,就來到大街上,方纔那男子,果然被吊在大樹上那男子胸前還綁了一塊板子,板子上寫了四個大字--「我是淫蟲」。
過往路人見狀,紛紛拿石頭丟他。
「我沒騙你吧?」
「對不起,我錯怪你了,我只是一時……」
她向他道歉,還想解釋。
他俯首在她唇上輕啄了下。「我懂,我並沒有怪你。我們回去吧!」
她笑著點點頭。「嗯。」
*****
雲萱閒著沒事,在庭院繞了一圈之後。
款步走入廚房。
「格格,你怎麼到廚房來了,是不是肚子餓了?
扣扣正在洗菜,看到主子到來,頗感驚訝。
「我不餓,只是來看看而已。」
「格格,你坐。」扣扣拉了一張小椅子過來。
雲萱撩高裙角、款款落坐,動作細緻的像個大家閨秀。
扣扣見狀,不免莞爾一笑。
「你笑什麼?」雲萱哩道。
扣扣又是一笑。「格格,你現在連生氣的模樣都嬌媚無比。看來,這傑尼斯大爺可是比襄妃娘娘有魅力多了。」
「你在說些什麼!」
「我說的是實話呀!」扣扣正色道:「襄妃娘娘千方百計的要把你留在宮裡,讓你變成一個真正的女子,每天,一堆嬤嬤、丫頭跟在你身邊提醒你的舉止、甚至,襄妃娘娘還把你關了幾個月,你還是沒改變!」
雲萱睨她一眼,可也沒阻止她的話語。
扣扣又道:「你在這兒可不同了!雖然傑尼斯大爺說是要訓練你,可我看他也沒像娘娘那般強壓迫你,但你卻改變了!我說呀,這傑尼斯大爺在你心中的份量,肯定是超過娘娘了!」
「你又知道了!」雲萱睞了扣扣一眼。
其實,扣扣說的並沒有錯,她的心,早全偏向傑尼斯這邊了。
她當然還是會思念額娘,可她心裡清楚的明白,她是離不開傑尼斯了。
她因他而改變,全是因為愛,有了愛,壓根不需要強迫,她自然會改變自己的行為。
「格格,這菜我來洗就好。」
「沒關係,反正我閒得發慌,也不過就是洗洗菜罷了!」雲萱認真的把菜撈到另一邊的清水中,又重新洗了一遍。
「那我來生火好了。」扣扣蹲到灶口前。「對了,格格,我們還要在這兒待多久啊?」
「我怎麼知道!」
「之前,傑尼斯大爺不是說了,要先把你留在這兒,等你的舉止像個真正的女人後,再做打算嗎?」扣扣拿著水管,朝灶內吹了幾口氣後,稍作停頓。「你現在可算是一個完美的女人了,他沒說要帶你走了嗎?」
「我都不急了,你急什麼?」
雲萱撥了一些水,朝在灶口前生火的扣扣潑去。
扣扣抹去鼻端上的水滴,皺了皺鼻。
「格格,我們不能一直待在這兒呀!這地方雖美,可卻不真實。
再說,我都覺得我們像隱形人一樣,就算能到街上逛逛,也要躲躲藏藏的,就怕被熟人遇見!
如果你回宮向襄妃娘娘說明你和傑尼斯大爺兩人的情事,你們不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在街上走了嗎?」
雲萱把洗好的菜放到桌上。「你以為我沒想過嗎?可我是女的,要我主動開口,那多羞人!」
「可是他說不定覺得……」
「好了,你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堆,我還不知道,你是想回宮去嗎?」
「人家是真的替格格著想嘛!」
雲萱輕歎了一聲,「晚上我再問問他吧!」
不知怎麼著,她的心頭沉甸甸的。
雲萱旋身走出廚房,她想,一定是灶裡冒出的煙,讓她透不過氣來,所以她才會心頭鬱悶。
深吸了一口氣,她又四處晃晃去。
*******
岸邊垂柳輕揚,傑尼斯坐在楊柳樹下的大石頭上,抱著雲萱坐在腿上,兩人忘情的吻著。
「萱,你真美!」
他愛憐的撫著她的臉,眸底盛滿濃濃愛意,卻也有著一絲絲愧疚。
雲萱對上他凝視的黑眸,總覺得他炙熱的眼眸後,似乎藏著一股憂鬱。
「傑,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已經娶妻了?」雲萱垂首,默然問道。
這兩日,她把事情想透了。
他英俊瀟灑又多金,肯定是早就娶妻了。
男人,哪個不風流?三妻四妾,習以為常,她皇阿瑪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他先前一直不敢吻她,一定就是因為他已娶妻的緣故,還有,他真的是個正人君子,即使她都看得出他想要她,但他還是強忍住--他一定很愛他的妻子吧!
「為什麼這麼問?」他的下顎輕抵在她的肩上,逸出低柔的語調。
「我……我猜的。」
「別胡思亂想,我沒有娶妻。」
雲萱坐直身子,回頭道:「就算你已經娶妻,我也不會在意,但,你可別欺瞞我!」
聽到她說「欺瞞」兩字,他的眸光突地低垂。
打從一開始,他就欺瞞她了,他以為只要能順利帶她回魔界,其他的事,他可以全然不理會。
但,他的盤算錯誤……
他竟然對她感到愧疚,心頭的愧意,與日俱增。
看他不敢正視她,她心頭就有譜了。
她沒有一絲一毫責怪他的意思,反倒雙手輕輕圈住他的頸項,螓首輕貼在他的肩呷處,一副小鳥伊人的模樣。
「傑,我不管了,不管你有沒有娶妻,這輩子,我是愛定你了。」
「萱--」
她柔媚的眼眸,瞅望著他。「你要我如何做,我都會聽你的。」
她的話,更是擊中他心頭深處。
他寬厚的大掌,在她臉上輕搓著。
她要全聽從他的安排,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嗎?可他心中卻沒有事成的欣喜,反倒希望她別聽他的。
「你若是要我跟你走,我絕不留下,若你要我別跟你回你的世界,那我會一直待在宮裡,等你哪日又來北京城,再和你相會。
雲萱為了愛,全然放下身段了。
「萱,別再說了!」她說的令他的心都揪擰了。
「我……我給你壓力了嗎?」她楚楚水眸中,柔動著一抹無辜的神色。
傑尼斯望之不忍,他緊緊的抱住她。
「沒有,你沒有給我壓力。聽著,我沒娶妻,沒有,真的沒有!」
「真的!?」看他說得那麼肯定,讓她再也沒有半點懷疑。「那是我多心了嗎?」可他眸底那股沉鬱,因何而來?
「萱,你是我唯一愛過的人,唯一!」
他緊摟著她,手臂強勁的力道幾乎要將她揉碎了。
她聽了之後,綻放甜蜜的笑靨,可又喔道:「傑,疼--」
他連忙鬆開手,心疼的撫著她的手臂。
「疼嗎?」
「很疼的!」她嬌嗔的捶一下他的手臂,復而漾著甜甜的笑容,依偎在他懷中。
好半晌,她就這麼幸福的依靠著他。
「對了,我要問你一件事。」她坐直身。
「什麼事?」
「嗯……你什麼時候要帶我回你的世界去?」她眸光低垂,一口氣地問出。
終於來了!
傑尼斯臉上的神情,忽現一絲痛楚。
雲萱的改變,比他預期的還早、還更好!照理說,他早該帶她回魔界去交差了,但他遲遲不肯開口,因為一旦回到魔界,若撒旦真選定她為新娘,那他對她的情感,就只能永遠沉積在心中了。
他不開口,是因為他自私的想和她單獨相處。
「你……你怎麼不說話呢?是不是有什麼難處?」這一回,她確切的肯定,她絕沒有看走眼。她一提要他帶她回去,他臉上就有痛苦的神情。
他凝視了她許久,才緩緩說道:「沒有!」
她一雙水靈的眸於,狐疑的瞅望著他,久久不語。
傑尼斯吐了一口長氣。該來的,總是要面對。
「如果你願意,明天我就帶你走!」
他一句話,粉碎了她心頭的狐疑。「明……明天?」
「太快嗎?如果太快的話……」
「不會!」她低頭嬌羞笑笑。「我是說……我想回宮一趟,你願意陪我嗎?」
他遲疑的點點頭。
「這一回,我不隱形了,我要讓我額娘看見我,臨行之前,我要告訴她,我找到一個可以給我幸福的男人。你別擔心,我額娘她是最開明的人,降月以前是個小丫頭,我額娘沒嫌過她,她還是頭一個點頭答應,讓降月嫁給我十五哥的人。」雲萱喜溢眉梢。
一開口便停下了。「你是珠寶商,又對我這麼好,額娘她一定會為我感到高興的!」
他以微笑回應她一長串的話語。
她凝望他許久,心頭卻益發羞怯。她陡站起,「我先回房去了。」
說著,她羞怯的旋身跑走了。
「萱--」
傑尼斯召喚的手緩緩握成拳,捶回自己的心頭。
他的心頭淌血,一滴滴的,似在對他的欺瞞,做出控訴……
*******
雲萱坐在房裡發呆,兩手托腮,一會兒笑,一會兒又輕蹩眉頭。
扣扣坐在她對面,隨著主子的心情起伏,也跟著忽笑、忽皺眉頭。
「你幹啥?」雲萱發愣了許久後,赫然發現旁邊還有個扣扣,怪模怪樣的,不知在做啥?
「格格,我在學你呀!」
「學我?我哪有像你那副怪模樣!」
「明明就有!你一會兒笑、一會兒皺眉……格格,我看你笑的很開心,有什麼事叩」扣扣步至主子身旁,笑嘻嘻的問。
雲萱睞她一眼。「哪有什麼事?」她嘴角綻放著喜悅的笑容。「只不過就是……」
扣扣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他說要帶我回去了!」雲萱羞答答的笑著。
「真的?」扣扣睜大了眼,噗笑了聲,「難怪你那麼高興!」
「我……我有很高興嗎?」
「有!」扣扣忽地斂起笑容,不解的問:「可是,你為什麼又皺眉呢?」
「因為我捨不得我額娘呀!」
「哦,原來是這樣!可是格格,你還是高興比難過多一點點,對不對?」
「死丫頭,這時候,你還在調侃我!」
「扣扣沒有!」
「還說沒有!你明明就有!」
主婢二人在房裡追逐著,笑聲盈滿房內。
「格格,別打我,我沒有調侃你呀……
扣扣閃躲著,笑聲仍不絕。
「你明明在笑話我!」
兩人在房裡打來閃去的,房門突然被推開,傑尼斯站定在房門口,低沉的道:「萱,我有話要同你說。」
「格格,那我出去了。」扣扣識相的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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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有話要同我說嗎?怎不進來?」
雲萱站在房內,等了老半天,傑尼斯一直站在房門口處,害她手足失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傑尼斯踏著沉穩的步伐,緩緩步入房內。他走到她面前,停了下來。
「怎麼了?你的臉色不太好。」
他低頭凝望了她許久,拉她在床沿坐下,神色凝重地道:「我要告訴你,我的世界在哪裡。」
她輕點著頭。
她一直沒問他,是因為她早做好了心理準備,不管他的世界在哪裡,都是一個她需要重新適應的新環境。
所以,她不問他。
總而言之,她一顆心,早就跟定他了,不管他住哪兒,她都會跟他走的!
「我是魔界的人。」
他決心不再隱瞞她了。他要把真相告訴她,要她知道,她即將去的,是一個和人間完全不同的地方--一個黑暗魔魅的地界。
雲萱蹙著眉。「那是哪裡?我沒聽過這個國家的名字。」
「那不是任何國家,那是一個在地底七萬尺的地方……」傑尼斯把他所居住的魔界,大略和雲萱說了一遍。「……而我,就是魔界中的東方使者。」
雲萱傻愣愣的看著他,繼而噗嗤一笑。
「你幹嘛拿這鬼話唬我?一點都不好笑。」
傑尼斯捉著她的手,一臉肅穆。「我說的是真的!我不是巫師,平凡人能有我這等能耐嗎?」
她斂了笑容,靜下心來細想。
是啊,他的法力實在太高強了,就算是巫師,要使法力,也得念一長串的咒語呀,可他不用,甚至只要他心念所及,他都可以變幻任何事物……
「你……你是說真的嗎?我要相信你了哦!」雖然他的表情極其嚴肅,但她想要再次確定他說的是不是真話?有沒有唬弄她?
「我的確是魔界中人。」他再次篤定的重申。
她臉上的神情駭然,兩眼直盯著他看,久久不發一語。
「你怕了嗎?如果你怕,我不強求你和我一道回魔界。」
「你一直住在那兒嗎?」
他點點頭。「萱,我不勉強你……」
「不,我跟你走!」儘管心頭害怕,但她愛他的決心不會更改。
「你不怕嗎?」他兩道濃眉聚攏。
「我怕,當然怕!」雖然他只描述個大概,但已經夠把她嚇得魂飛魄散了。「但只要有你在,再怕,我也跟定你了!我知道,你一定會保護我的!」
傑尼斯想撫摸她的臉,但手在觸及她晶瑩的雪肌前,卻硬生生的收回。
「明天,我自己回魔界,不帶你走了!」他原是想告訴她魔界的事,讓她自己打退堂鼓,孰料,她的心意竟是如此堅定。
「為什麼?我……我不怕!我要跟你走!」她緊緊捉著他的手。
「你會後悔的!」他痛苦的聲音,從齒縫間迸出。
「不,我絕不會!」她眼神透著無比堅定。「我要當你的妻子!」
「不,不是我!」
「不是你!?你在說什麼?我不懂。」
對上她楚楚的水眸,他的心就算如同鐵石,也教她眸中的愛意給化柔了。
沉默了許久,他決定要把殘忍的事實真相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