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子瓊在酒莊內逛著,從游泳池、酒療中心、餐廳、交誼廳……最後回到庭園裡那座最大的雕像前。
手持百年酒杯的創始人--狄尼索斯的雕像,在長時間日曬雨淋的情況下,外觀略顯斑駁,仔細看,還可看出酒杯處出現了一些細微的裂縫。
駱子瓊望向綠意盎然的庭園,發現不遠處的草皮上,坐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
她有沒有看錯?大太陽下,怎麼會有一個小男孩孤孤單單的坐在草皮上呢?
為了進一步確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另一座藝術雕像,她慢慢的走近他。
她沒有看錯,小男孩頭戴棒球帽,手裡拿著棒球,地上擱著一支球棒和手套,正無精打采的低頭玩著球,顯得相當孤單落寞。
「怎麼了?小朋友。」駱子瓊上前跟他打招呼。
小男孩的輪廓很深,幼嫩的臉頰白裡透紅,睫毛又長又密,他側首看了她一眼後,便逕自別過頭去,不理她。
咦?怎麼在法國遇到的男人,不管大人、小孩都是一個樣--有種族歧視之嫌!
罷了!往後她要服務的,一定也都是全球首富級的貴族名人,刁鑽挑剔的客人恐怕也不少,這就當是職前訓練吧!
駱子瓊彎下腰,溫柔的問:「是不是爸媽沒空陪你玩?」
他不回話,臉上流露出寂寞,琥珀色的眼睛裡滿是憂鬱。
她肯定是猜中他的心事了。
駱子瓊索性蹲下身,拿起了他的球棒,耐心的問著:「想打球嗎?」
小男孩把她當空氣,駱子瓊只好再接再厲。「你聽過台灣嗎?」
小男孩仍然不回話,然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已經溜轉到她的身上,顯然她的話已經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駱子瓊受到了很大的鼓舞,唇邊綻出笑意,繼續說著:「你一定知道台灣的棒球在世界上很有名吧!有國際級的水準哦!」
駱子瓊逕自說著,也不自覺的驕傲起來,「你知道嗎?我以前還是女壘球社的好手,打擊率三點八,你敢不敢和我打棒球?」
奇跡出現了,小男孩終於開了金口:「你會嗎?」
「當然。我打一支全壘打給你看,敢不敢接受挑戰?」
男孩幼嫩的臉頰上雖佈滿懷疑,卻仍禁不住好奇的說:「如果你可以擊出一支全壘打,我就和你做朋友。」
「沒問題。」駱子瓊伸手和他打勾勾,蓋印章。「不過,打到哪裡才算是全壘打呢?」
小男孩起身,伸長手臂指著靜靜豎立在庭園中的那座雕像,「只要超越狄尼索斯,就算全壘打了。」
駱子瓊揚唇,躍躍欲試的下戰帖。「看著吧!我一定會超越狄尼索斯的。」
小男孩綻出笑容,為她加油打氣,「祝你好運。」
兩人各就各位,小男孩負責投球,駱子瓊負責打擊。
小男孩投球的速度極快,但球路偏低,駱子瓊經常是揮棒落空。
「我投的都是好球,你為什麼老是打不到?」
駱子瓊摸摸鼻子,蹲下身,她告訴自己,做好國民外交的第一步就是--絕對不能在法國小孩面前漏氣!
「小鬼,你得再投高一點。」
皇天不負苦心人,鏗的一聲,駱子瓊終於打擊出去!
駱子瓊和小男孩同時仰首,只見強而有力的球,正急速往那尊令人敬仰的雕像的方向飛去--
「再遠一點、再遠一點!」駱子瓊大喊著,好似使用「念力」就能使球加速前進。
鏘的一聲,球好死不死的打中了雕像,狄尼索斯手上的百年酒杯,也在霎時成為一堆瓦礫。
「全壘打!全壘打!你看到沒有?」駱子瓊難掩興奮的又叫又跳,渾然忘記那尊雕像的價值與意義。
「呃……看到了。」
她看著小男孩驚詫到說不出話的表情,以為他暗暗欽佩著自己神准的打擊。
「你看到了吧!我的球不但超越狄尼索斯,還碰到狄尼索斯,現在你可以和我做朋友了嗎?」駱子瓊說著,逕自伸出手,表示友善。「我的法文名字叫Helene,中文名字叫子瓊。你呢?叫什麼名字?」
他心不在焉的伸出手,「Stef!」
「Stef!好名字。」駱子瓊語出讚揚的拍拍他的肩。
Stef鬆開她的手,快速的收著棒球、棒球手套和球棒。「我得走了。」
「為什麼?」難道是她的揮球技術,讓他倍感壓力的關係嗎?
「祝你好運。」
「當然,上帝一向眷顧我,我一直很好運……嘿!輪到你揮球了。」
可Stef的眼睛緊盯著飯店入口的方向,絲毫沒有留下來的意願。
駱子瓊順著男孩的視線望去,終於瞥見狄尼索斯手持的百年酒杯已然消失,地上卻多了一堆瓦礫,這才發現自己興奮過頭,大難臨頭了還不知道!
接著,她看見飯店裡走出一位穿著制服的金髮美女,後面跟著一位高大的男子,兩人筆直的朝雕像的方向走去。
不妙!會不會是飯店的總經理聽到鏗鏘的聲響,出來找人算帳了?
慘了!慘了!這下怎麼辦才好?
駱子瓊再回頭,她的幫兇已經不見了!
這小鬼動作倒是挺快,她現在落跑也來不及了……
她跑到百年雕像前,撿起瓦礫和肇事的證據--棒球,然後將雙手藏在身後,再以身體遮住雕像。
金髮美女率先來到雕像前,她走上前,禮貌的問著:「對不起,小姐,可以讓一讓嗎?」方纔她聽見了一陣異常的聲響,特地出來查看,未料駱子瓊卻阻擋了她的勘驗工作。
駱子瓊見金髮美女制服上別著經理的徽章,便拒絕配合,後背死命的貼緊雕像。「呃……不行。」
本著尊重房客的精神,女經理耐心的解釋:「對不起,由於狄尼索斯代表著普羅斯酒莊的精神象徵,意義非凡,同時也是我們尚總最敬仰的雕像,所以……」
「我瞭解。」駱子瓊回應著,就是瞭解才不敢離開。
「你瞭解?」
「是的,我是新來的工作人員……今天剛來報到,路過此地就……就情不自禁的喜歡上這件藝術雕像。」
同時,尚雷德也趕到了「肇事現場」,在看見駱子瓊時,琥珀色的眼眸裡燃起了一絲擒獲獵物的光彩。「你是新來的員工?」
駱子瓊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到了那張震懾人心的俊顏時,頓時瞠目結舌。
是他!他怎麼也在這裡出現?駱子瓊揉了揉眼睛,希望是自己看錯。
他有一副標準的運動家體格,今天的他,上身套著一件亮黃的線衫,配上藍色牛仔褲,整個人帶著一股玩世不恭的野勁及瀟灑氣質。
駱子瓊的視線往上移,對上那雙能透視人心的銳利眼神;再移至他的薄唇,見他咧嘴而笑,一排白牙正對她森森發光--
是他沒錯!
頓時,駱子瓊的額問泛出汗珠,鼻尖也冒出熱汗,全身陷入緊繃的狀態。她的眼睛直直盯著他,一時忽略了女經理對尚雷德的恭敬態度,以及對她的質問。
「女孩,可以告訴我,你在哪個部門服務嗎?什麼名字?」
「酒療中心新的按摩師--Helene。」她不甚專心的回應著,目光仍不時停留在尚雷德身上。
她壓根兒沒注意到身後的棒球,已落入女經理手裡。
接著康千凡和幾個工作人員也相繼抵達「肇事現場」,一見到老闆和女經理都在場,正要必恭必敬的稱呼一聲老闆,尚雷德卻伸手制止,示意他們別出聲。
尚雷德凝著她清靈的臉龐,除了不同的髮型讓她多了幾分嫵媚成熟的氣韻外,靈秀的五官和照片上的她無異,只不過,本人多了一分照片沒有的慧黠俏皮。
是她沒錯!
不知道她為什麼逃了婚後,又在巴黎和他乍然相逢,還和他搶一張報紙;最後,她又意外的出現在他的酒莊,還打破他的雕像……
尚雷德保持沉默,繼續觀察著她。
「Helene,我想請你解釋一下,你手上的這顆棒球,是不是和雕像上斷裂的酒杯有關?」知道駱子瓊是公司的員工,女經理也毫無顧忌的質詢起她。
不妙!駱子瓊這才回神,一時語塞。「這個……」
「可能是誤會!」康千凡見狀,忙不迭的打圓場。
「我在問她。」女經理由不得康千凡袒護插話。
駱子瓊的眼眸很自然的投向尚雷德,向他發出求救的訊號,然他不吭聲,線條分明的嘴角,還若有似無的揚起笑意,好似在欣賞一部正要上場的好戲。
這男人很壞!
沒關係,她綻出甜美的笑容,搬出一貫自救方案--裝傻。
「對不起,經理,我聽不太懂你的意思,我只會一點點法語。」
「如果連基本的語文能力都不會,那麼我可以告訴你,不論你將準備擔任什麼職務,你都無法被任用。」女經理臉色一凜,不假辭色的說著。
「拉斐爾,我來處理。」尚雷德的聲音威武懾人。
這樁小事本來是該交由下屬處理,然眼前這名小妮子的身份,卻是他最關切的重點,他需要和她好好的「聊一聊」。
執行「公司法」被中斷,女經理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全都回工作崗位,我不希望因為一樁小事而驚擾到度假的房客們。」尚雷德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嚴。
一樁小事?!女經理怔愣的看著尚雷德,感到不可思議。
強抑下怒意,女經理深深凝視駱子瓊一眼後,才跟著工作人員們一起離開。
駱子瓊眨著美眸盯著他,他一聲令下,工作人員居然全都鳥獸散,顯然他的職務高於那名心高氣傲的女經理……
直到庭園內僅剩他們兩人,尚雷德俯首,如碰見一位老朋友般和她打招呼:「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我……不記得自己認識你。」人在異鄉,裝聾作啞才能確保自己的安危。
「已經沒有人看見我們了,甜心,你不必再裝傻。」
甜心?他怎麼這樣叫她!
「你不要亂叫……」駱子瓊緊張的環顧四周,就怕被第三者誤會他們的關係。
「我不會和你計較上回撕走報紙的事,但是,你打壞了我的雕像,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天啊!他真的記得她!
「……對不起,我只是想陪一個寂寞的小男孩打棒球,沒想到會打斷那只百年的御用酒杯。」難道是衰神找上門?還沒上班,就惹上麻煩。
「小男孩?」
「是啊!不知道是哪個名人只顧享受度假生活,卻把自己的孩子丟棄在庭園裡,讓Stef獨自在大太陽底下,孤單落寞的抱著棒球發悶,真的很可憐。」
尚雷德的俊容一凜。
她口中的孩子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小孩Stef。
尚雷德看看手錶,這個時間Stef應該在上鋼琴課或小提琴,或……總之他應該在上課。
只不過,他從不安分的坐在課堂上,總是喜歡晃到飯店來找人玩耍,意圖吸引他的注意。
為此,他替Stef換了好幾門課,從動態的足球、棒球,甚至是滑雪,靜態的繪畫、鋼琴、小提琴和捏陶……希望能藉此激發他的興趣,或者集中他的注意力。
但是從他屢屢蹺課的情況來看,顯然效果不彰。
是以,尚雷德才會考慮母親的建議,為Stef找一個能給他關心、陪他成長的母親。
「你知道他的名字?」
「是啊,Stef和我約定,如果我能把球打到狄尼索斯這裡,我們就會成為朋友……」一古腦兒說完,駱子瓊才發現自己似乎透露太多了。
「他和你約定?」尚雷德詫異的盯著她。
「是啊!」駱子瓊也回視著他,「他好像很渴望有朋友。」
Stef的個性封閉,只挑熟人陪伴玩耍,事實上,他不喜歡接觸陌生人。
「我剛看到他時,臉上滿佈寂寞,眼底浮現憂鬱,一點也沒有孩子該有的天真笑顏。」駱子瓊很自然的為孩子抱屈,一時忘了該和他保持距離。
「他沒有母親。」尚雷德的臉色黯了下來,看來格外陰沉。
「你認識他?」駱子瓊突然感到好奇。
「當然。」
「既然你認識那孩子的父親,請你轉告他,要好好的陪著Stef,別只顧著自己享受度假的樂趣,卻忽略了孩子的需要,這個孩子很聰明,應該讓他多多走出戶外,有益身體健康……」駱子瓊叨叨絮絮的說著,無視於尚雷德投視而來的好奇目光。
尚雷德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該她出現的時候,躲著避不見面;不該她出現時,她卻像個頑皮的精靈,出其不意的挑起他的注意。
他不介意他未來的小妻子,為他繁忙緊湊的日子,增添一些調劑生活的情趣。
「我是該找個機會和他父親聊聊。」
「謝謝。那我可以走了嗎?」駱子瓊打算回去櫃檯找美琪,等待分發工作。
當她輕柔的經過他身邊時,他喚住她:「等等,你說你叫什麼名字?來自哪裡?康副理給你什麼樣的工作?」
這人是怎麼回事,她剛才不是報過大名了嗎?
突然,一股淡淡的葡萄酒香自他的身上傳來,有三秒鐘的時間,她感到一陣顯神的微醺,只能乖乖應答:「Helene。我從台灣來,康副理準備培訓我成為酒瘩中心的按摩師。」
「Helene,好名字,你有經驗?」他的俊眉一揚。
「我有興趣。」父親遺留下來的正是葡萄酒貿易公司,多學一樣專長,對她有益無害。
「你有興趣。」尚雷德幾乎貼著她的耳朵說話,「好!那麼好好學吧!」
一陣酥癢的感覺,令她雙頰瞬間浮上紅霞。他話一說完,駱子瓊立刻像只躲避獵鷹攻擊的小黃鶯般,倉皇飛奔而去。
凝著她飛奔離去的倩影,尚雷德的薄唇泛起笑意。
她將會是Stef的母親。
美顏、敷體、紅酒浴、舒壓、香熏、土泥……各式各樣的葡萄酒療SPA課程,加起來共有--二十來種。
一個多禮拜的魔鬼密集訓練下來,駱子瓊背得眼花撩亂,而在經過專業的美療師指導,實地找來幾個身材臃腫的學姊們按摩推脂後,又練得她汗流浹背,腰酸背痛。
今日的課程終於結束,酒療中心的美療師一一離開,筋疲力竭的駱子瓊剛要坐下來,不意一位芳療師的聲音又響起:
「Helene。」
「Helene!」
駱子瓊都忘了自己的法文名字,猛然回應。「啊?」
「打烊時間到了,依照公司慣例,你天天遲到,必須清潔美療室和所有的設備,還有,別忘了蒸氣室裡,有一隻泡過精油的大木桶要刷洗。」
苦命啊!怎麼新人就一定要承受煉獄般的待遇呢?
罷了!區區一點勞動算什麼,總比留在台灣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失婚男好。
駱子瓊咬緊牙根,刷完酒療SPA浴池,再把每條洗好的毛巾放進紅外線的消毒機裡烘乾,接著她走進烤箱,當見到一隻直徑約一百三十公分的超級大木桶,還等著她刷洗時,頓時虛脫在門外。
想她雖然不是鑲金包鑽的公主之軀,好歹也是台灣企業的名門千金,平常出入有轎車接送,生活起居有僕人服侍,連碗筷也不曾洗過,現在來法國卻要做苦力,一時之間,還真教她難以適應。
她捶捶背,抓抓腰,現在只想舒舒服服的洗個澡,徹底放鬆舒壓,然後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睡大覺……否則,她明天早上再繼續遲到,工作量鐵定又要增加三倍。
她的視線停留在那只超級大木桶上,腦中倏地靈光乍現!
不一會兒,木桶被她注滿了熱水,加入幾滴精油,她伸手攪和一下,脫掉身上所有的束縛,再拿起一條乾淨的毛巾,進入浴桶舒服的泡澡。
嘿嘿!她很聰明吧!
既然橫豎都得洗澡,那還不如就留在這個設備一應俱全的酒療SPA室裡泡澡。
反正酒療中心裡只有她一人,誘人的大木桶又不會因為她的使用而缺一角,等她泡完洗乾淨後,也沒人知道。
泡在天然香氛的熱水中,駱子瓊感覺全身的毛細孔倏地張開,仿如吸收了日月精華般,疲勞瞬間消除,壓力徹底釋放。
然她完全沒注意到,她在美療室裡進行一場舒壓的美體饗宴的同時,窗外,有一雙眸子,正朝她的方向,投射出犀利的銳芒!
尚雷德習慣在夜晚巡視酒莊旅館。
當他發現已經過了營業時間的酒療SPA中心內,還有一盞燈亮著時,旋即邁開步伐走進酒療中心。
是哪個糊塗的工作人員忘了熄燈?而且還忘了鎖門!
尚雷德一推開門,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腦中倏地浮現一張純真笑顏。
他循著亮燈的方向走去,推開微敞的木門,卻在裡頭看見美人泡澡的景象--
駱子瓊背對著他,黑亮柔軟的長髮盤起,露出細緻的香頸和美背,正恰然自得的趴在木桶邊緣,渾然未覺有人推門入內。
尚雷德的眉頭微蹙,他大步的走近她,見她果然正在和周公下棋,心中倏地燃起一把無名火。
這女人是不是頭殼發燒了?居然沒有關窗鎖門,就這麼安然閒適的在室內泡澡。
她不知道自己撩人的體態,會引人犯罪嗎?
尚雷德伸手輕觸她微燙的面頰,不意卻驚醒她的美夢。
她眨了眨眼睛,朦朧中,只見一位俊得無懈可擊的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正目光灼灼的打量著她。
怪怪!怎麼在夢裡,也能和這個霸道男相會?最可惡的是,連在夢裡,他還是那麼英俊、狂妄、無禮……便宜都被他佔盡了!
「我不知道東方女人也這麼開放。」
等等!他的聲音聽來好真實,一點也不像在夢裡。
駱子瓊搖了搖頭想回應他,身體卻明顯的感覺到在水中晃動--
半晌,她大夢初醒,快如閃電地將身體沉入水底,雙手抓起毛巾裹住重要部位。
「你怎麼可以進來?你不知道這裡是男賓止步的嗎?」
駱子瓊白皙的面頰染上一層如番茄般的緋紅,瞌睡蟲也因為驚嚇過度,全數斃命。
糗大了!她的身體全被這個霸道男給看光了,一生清白的名譽,全毀在法國了。
尚雷德對她一連串遮遮掩掩的動作,感到有趣。「我還想問你,這麼晚了為何還待在這裡泡澡?連門也沒關,像在邀請人進來參觀。」
參觀?這男人好壞!把她當房子,還是傢俱了?!
駱子瓊本來該道歉,聽他這麼一說,反而抑下歉意,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就算你是天皇老子,也該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舉止吧!」
尚雷德唇邊勾起笑意。「我不認為自己的言行舉止有什麼不對勁。」
「如果你是因為打破酒杯那件事而針對我,那我可以留在酒莊做牛做馬,五年、七年都沒關係的。」
「那不是錢的問題,那只酒杯有百年歷史,它的價值不是金錢可以估算的。」
「那……你到底要怎麼樣?要談正事,我們應該換個場合談吧。」光著身子,教她怎麼說下去。
「我不反對你起來和我談。」
「你不走,我怎麼起來啊?」臭男人!分明想給她難堪。
尚雷德終於移動腳步,不過他沒往門的方向走去,反而慢慢的走向她,嘴角還該死的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駱子瓊本能的往後退,劇烈的心跳夾雜著紊亂的呼吸,直到背脊貼上木桶邊緣。
「你好像很怕我?」尚雷德的俊臉緩緩低下,讓兩人面對面的靠近,近到他幾乎可以聽見她不規則的心跳聲。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我……才不是怕你。」實在是人在浴桶,身不由己。
「色狼!」駱子瓊用中文低咒一聲。
尚雷德唇邊的笑容加深。
結婚當天被她擺了一道,巴黎那次的相逢,又讓她略勝一籌,而他最心愛的百年酒杯,也被她的一記全壘打K成一堆瓦礫……這回,她難得像只落水狗般,只能可憐的窩在浴桶中躲躲藏藏,讓尚雷德突然有了「清算」的念頭。
陡地,他抽走她頭上的髮夾,她如絲緞般光滑柔軟的長髮,瞬間披洩而下。
駱子瓊倒抽一口氣,水眸盈滿防備,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她比他想像中的美麗。長髮黑亮柔軟,五官清麗,充滿靈秀之氣:而她的肌膚因為浸泡過加了精油的溫水,顯得光滑緊實,白裡透紅中還帶著微微的天然香氣,誘人靠近。
「你很美,比我想像中美麗。」他伸手玩弄她耳間一撮柔軟的髮絲,喉間發出好聽的嗓音。
龐大的身影籠罩住她,她感到自己的渺小,心跳速度直逼兩百,心臟險些從嘴裡跳出來。
「你再不走,我要叫救命了!」
駱子瓊張口想搬救兵,不意救命兩字卻在遇上他的薄唇時,被消了音。
一開始她仍奮力抵抗,然他的吻技高超而熟練,薄唇熱烈的摩擦著她,一股電流竄至全身,令她難以動彈,防衛系統漸漸失靈。
在他強烈的氣息包圍下,她無法言語、無法思考、無法呼吸,進入了一場美妙的……唇齒SPA。
鋼鐵般強硬的身軀抵在她的上身,她全身為之酥麻,毛孔比浸泡在水中更加舒張,她感覺自己在融化,甜蜜的在融化……
最後,駱子瓊軟靠在他身上,忘了毛巾存在的重要性,忘了雙手該遮掩住重要部位,改擱在他的胸膛上,忘情的享受著他帶給她的甜蜜接觸。
「甜心,你很享受這個吻。」尚雷德薄唇一勾,滿意的在她耳邊輕語。
在他灼灼的目光下,駱子瓊這才想起自己方才失控的舉止,俏臉驀地泛上紅潮。
羞死人了!駱子瓊快速的撈回毛巾護住身體,然後像瞪仇人般瞪住他。
尚雷德對她這一連串的反應動作,感到有趣。「快起來吧,會感冒。」
接著,他好心的遞給她一條乾淨的大毛巾,又在她灼燙的耳邊低語:「明天見。」然後便轉身走向門口。
駱子瓊凝著他離去的背影,懊惱的嘀咕著:「臭男人!我不想再看到你。」
將她的話聽進耳中的尚雷德笑了一笑,不打算讓她如願。
入夜,員工的小木屋宿舍裡,一對東方女子躺在單人床上交談。
康美琪的工作是大夜班櫃檯,而駱子瓊則上白天班,兩人工作的場合不同,休息的時間也不一致,難得有機會能碰頭交換彼此的工作心得。
「子瓊,你在酒療中心如何?還能適應吧?」
康美琪很清楚子瓊來自富裕的家庭,做不慣勞動的工作,一個星期來,看她每晚下班倒頭就睡,早上又累到睡過頭,就知道她是吃足了苦頭,不過卻沒聽她喊累,教人看了不忍。
「沒什麼大問題!」駱子瓊回應著。
「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可以告訴我?」
通常康美琪上大夜班時,駱子瓊已經進入夢鄉,不過,今晚她回來竟沒倒頭就睡,康美琪以為她被欺負,還是工作上遇到瓶頸而睡不著。
「沒什麼困難啦!那些美療課程除了需要找人反覆練習手技之外,學習上並不困難,只不過,繁瑣的事比較多而已。」
駱子瓊心裡正在考慮,要不要說出那個霸道狂妄的男人,意外抓到她泡澡的糗事。
「聽起來,你還蠻能適應新環境的。這樣的生活你喜歡嗎?」
「感覺還不錯……除了遇上那個在巴黎和我相逢的男人之外。」駱子瓊輕描淡寫的帶過。
「什麼?!你是說你在酒莊,又遇上那個和你穿同色同款、又在同一時間拿同一份財經日報的男人?!」康美琪興奮的表情,好像是在談自己的艷遇一般。
「你在哪裡遇上他的?他住在哪個客房?快告訴我。」
「我是在庭園遇上他的,當時我打破了狄尼索斯手上的酒杯……他出來關心,看起來階級還蠻高的。」
「這麼說他是我們酒莊的工作人員囉!那太好了。他叫什麼名字?是在哪個部門服務啊?」康美琪的臉上掩不住喜悅。
「我不知道。」她每每陷入窘境時,都好死不死的遇上他,在那種場合下想辦法解圍都來不及,誰又會想到要問他的名字。
「那真是太可惜了。」
「今天晚上我在酒療中心還碰上他。」
「那麼你們有談天嗎?」
「談天?!便宜都被他佔盡了!」想到全身被他看光,又被莫名的奪走了吻,駱子瓊的臉頰微微發燙。
「什麼意思?快說嘛!」
駱子瓊將今晚她因為疲勞,偷偷使用誘人的浴桶,卻被他抓包奪吻的事說了出來。
康美琪的目光盈滿羨慕。「你不能做壞事,因為你遇到生命中的剋星了。」
「剋星?他根本是掃把星,真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麼霉運,老是和他不對盤,只不過搶了他的一張報紙而已……」駱子瓊喃喃自語。
康美琪笑呵呵,眼角瞥見時鐘,已經接近上班時間,無法再多談。
「子瓊,我上班的時間到了,該定了。下次看到他時,我如果有在場,記得指給我看一下。」
拜託!每次一碰到他,就是她出糗的時候,駱子瓊還真不想知道他是誰,也不想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最好別再遇上他!
奇怪的是,今晚她特別難以入睡。
不知道是不是那股醇厚的葡萄酒香,還霸道的留在她的唇齒之間,久久揮發不去的關係?